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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卷 Boogiepop Changeling-“Stalking in Decadent Black” cadent 4 <刺>与<毐>)

    decadent.black缺乏判断力,仅凭气势做出种种决定,但忘记得快,所以从不后悔。

    ——斗牛犬概略

    第二天一大早,我在去深阳学园的路上接到一条罕见的电话。

    是宫下藤花打来的。

    (为什么宫下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来……?)

    我是风纪委员长,从这个时间起就起床了,但宫下藤花没有参加任何社团活动,所以也没有晨练,也不是补习学校的早课。明显是不自然的电话。

    “……”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决定不接电话,切换到留言服务,宫下藤花的声音继续着。

    [——新刻,危险。]

    只说一句就挂断了。那声音既像她,又像潜藏在她背后的不吉波普。

    “……”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在这里回电话,总觉得会“输给”宫下藤花,很讨厌。我也在以自己的方式努力着,不想被单方面高高在上地指使。

    (是啊,本来不就是想找出宫下藤花的跟踪狂吗——反过来说,我也希望你能表示感谢,为什么一定要阻止我呢——)

    我虽然被从昨天开始就一直持续的焦躁所驱使,但还是比平时更早到达了学校。

    不出所料,上早班的风纪委员们谁也没来。我抱着胳膊等着,过了十分钟,才出现一个骑自行车上学的学生。

    “啊,咦?委员长?今天应该是不值班的——”

    “比起这个,饭田君,你比规定时间晚了三分钟,是不是松懈了?”

    “啊,确实,不过,老师也说了学期末不用那么注意——”

    “找借口很不好。我讨厌用‘但是’、‘因为’之类做借口的人。正因为如此,深阳学园的风纪委员们才会被说成都是为了内审,缺乏紧张感。”

    “谁也没说过这种话——”

    “我说的。其实是被幡山高中的人说的,这一切都是因为大家没有集中精力。”

    “今天早上你好像心情很不好……”

    “我的心情无所谓吧?其他人怎么了?还没来,是不是太晚了?”

    “啊,不……其实昨天,我输了,作为惩罚游戏之类的。”

    “太惊人了,你们真是太松懈了。人果然是如果放任不管,就会越来越坏的生物啊……”

    我自言自语着。

    (……咦?)

    一瞬间,有种奇怪的感觉,为什么会脱口而出这种话呢?自己也觉得有点别扭,但很快就被焦躁的心情所抵消,没错,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

    “……啊,饭田君能来真是太好了。因为我想直接跟谁说,我今天不能来学校。”

    我这么说道。他露出奇怪的表情。

    “委员长,你不是来了吗?”

    “我今天无论如何也不能偷懒,所以不能来学校。但只是说休息也不舒服,所以想告知某人。饭田君,能不能告诉大家,新刻敬不是一时兴起突然逃课的。”

    “嗯……”

    “你要好好注意其他人,既然是惩罚游戏,如果大家都没到齐就没有任何意义了——那么……”

    我丢下这句话,背对他离开了。

    *

    “啊,那个——委员长——?”

    饭田尚志想跟她搭话,却到一半就说不出来了。

    因为新刻过马路的时候,停车牌后面出现了一辆摩托车。引擎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可以想象那是件来历不明的东西。车上坐着一个眼神凶恶的年轻男子,从他身穿的制服看,好像是幡山高中的学生。

    最让他吃惊的是,新刻敬还骑在座位后面。

    “那么,新刻同学,首先——?”

    “总之我要回去——快点。”

    “明白了。”

    男人似乎绝对服从新刻的命令,毕恭毕敬地点头,然后突然加速离去。

    “……诶。”

    饭田张大嘴巴,一脸茫然。

    什么啊,刚才的……新刻敬坐在一个暴走族模样的家伙的摩托车后面……怎么可能。她是学校里最优秀的学生,对违反校规的人比谁都严厉,怎么可能。

    (但,但是……确实……)

    是不是出现了幻觉?莫非自己还在被窝里睡觉,这是不是在做梦?他呆呆地站了几分钟。不安增加,头脑也变得模糊混浊……

    这时——传来声音。

    “你认识新刻敬吗,风纪委员?”

    他吓一跳,回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背后站着一个女学生。

    肩上挎着运动背包的那张脸,有印象。但想不起来名字了。

    (记得是末真博士的好朋友……)

    是和学校的名人关系很好的少女。应该是前辈,但没那种居高临下的态度。

    “我想是新刻敬来了,你没看见吗?”

    她用一种男孩子的口气冷静地问。

    “嗯——那个,那个……”

    “发生什么事了吗?”

    “不,一定是误会了……因为那是不可能……”

    “她已经来这里了吗?你没问她去了哪儿?”

    被尖锐的声音逼问,不知该怎么办了。

    “这、那……可是,说是要回去……”

    他嘟囔着。

    “嗯——”

    女孩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把左手举到他面前,莫名其妙地发问:

    “看到这个了吗?”

    “嗯,嗯。”

    “是左还是右?”

    “那、那是,左边——”

    他刚回答完,少女就说:

    “可惜,右边。”

    话音刚落,她飞快地举起右手,狠狠拍了一下他的脸颊。

    清脆的声音响彻清晨的天空。

    “……?!……?!”

    饭田踉踉跄跄地瘫在路上,一边混乱着一边抬起头。

    但这时,少女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去了哪里……不,她是从哪来的?

    “什、什么啊——”

    哑然,突然间他意识到:

    (咦——)

    总觉得……刚才那种莫名其妙的不安感消失得干干净净。和新刻敬见面后一直存在的疙瘩,消失了……头脑清醒过来。

    “可是……我该怎么办?”

    相反,由于头脑清醒而陷入自身无法理解的状况,这让他更加困惑了。

    2.

    竹田启司一大早就郁闷至极。

    (啊,讨厌讨厌……为什么会变成这种麻烦的事情……?)

    被客户舵浦游麻叫去,不得不参加不想去的CM拍影。而且那个地方还是他讨厌的幡山高中。

    (我不擅长那个——以前被幡山高中的学生纠缠,卷入一场讨厌的争吵,有段时间总觉得被人盯上了——)

    这个时代,不知道会不会有不良少年的报复行为,也许是多疑的臆想,但那几个月里提心吊胆的记忆怎么也不会变淡。

    昨天通宵达旦地完成了交货,本打算就这样一直睡下去的,但可能是太累了,怎么也睡不着,脑袋还是迷迷糊糊的。

    (而且,又联系不上藤花——心情沉重啊——)

    因为是第一次去现场,所以比指示的时间提前了很多。

    “啊,竹田君,时间真早啊,摄影准备还没开始呢。只能参观,没什么可做的。”

    一看到他的身影,舵浦游麻就用明快的声音喊了出来。

    “您好——早上好……”

    总是微妙地情绪高涨的舵浦,说实话是竹田不擅长的对手。

    说到学校的摄影,一般都是在星期天进行,这次由学生们充当群众演员,因为春假前已经没有正课,所以校方也同意了。据说要在平日的白天拍摄。

    “竹田君,你知道它的概念吧?”

    “啊……天使从天而降到操场上,学生们都出来围着天使跳舞——是这样吗?”

    竹田这么说道。舵浦笑了。

    “跳舞是不可能的,因为大家都是外行,只能在周围转圈。但没有彩排也不行,所以我想让他们练习几次——啊,你看那边。学生代表正和导演商量呢。”

    她指着的地方,一个男生正和大人说话。

    学生转向这边,招了招手。

    “啊,舵浦女士。”

    “岸森君,大家是什么感觉?”

    “不,气氛很好,甚至不需要彩排,很有干劲——这位是?”

    “啊,这是设计师竹田君,在你的项目上是专家。”

    “哦,那可真厉害,我叫岸森由羽树,请多关照。”

    “你好……”

    因为岸森的要求,竹田握住岸森的手。

    是什么呢——竹田感到脊背发凉。

    有一瞬间,岸森由羽树用非常开心的眼神看着自己,不知为何……感觉非常可怕。打个比方,就像猎人盯着猎物直直地接近陷阱一样……

    (这家伙认识我吗?)

    虽然没见过他,但总觉得他对自己很了解。

    “竹田先生很受欢迎吧?”

    突然用亲昵的语气说。

    “啊?没有……为什么?”

    “因为你这么年轻就当设计师什么的,女孩子们会都叽叽喳喳地谈论吧?不是很时髦吗?”

    被说了很不礼貌的话。竹田不知该如何回应,舵浦在一旁笑着插嘴。

    “这孩子可是个死皮赖脸的家伙,完全听不进这种话,真是太可惜了。”

    虽然也相当失礼,但毕竟是客户,不能抱怨。

    “竹田君,你有女朋友吗?不过,你还是不要在身边草草了事,去见识一下更广阔的世界比较好。”

    被自以为是地说着。他焦躁不安,在想到底还是稍微生气一下比较好吗的?这时岸森低声说:

    “竹田先生的女朋友一定很不放心吧?说不定是害怕什么时候被甩呢。”

    竹田吓一跳,忘记了愤怒。

    (……是这样吗?)

    这句话让竹田启司感到非常不安,感觉自己没意识到的弱点被准确地戳中了。

    “如果对她放任不管的话,说不定她会跑到别的地方去呢,呵呵呵。”

    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竹田越发不安起来。

    *

    (话说,就算真的挑衅也不生气啊,竹田启司——嗯,正是看中他的冷静,我才想把他招进统和机构的。)

    舵浦游麻看着正在和岸森由羽树说话的竹田,心里嘀咕着。

    (话说高中程度的男孩子,遇到别的男人就会奇怪地冲突起来——岸森也一脸乖巧戏弄着竹田——他好像是个意外的坏孩子。上次商量的时候,感觉是像画里的优等生一样受欢迎的人。嘛,全校学生都肯听他的话,总之就是“番长”,也很有眼光。)

    多亏他,CM拍摄的事才能顺利进行,真是便利的家伙。原本只是为了多出一些学生,后来发展到整个学校都能使用的规模,也是因为这个岸森的帮忙。

    (这家伙做梦也没想到吧——拍摄广告只是表面上的理由,其实背后是统和机构的人体实验——)

    对象越多越好。

    被实验者是十几岁的未成年人。

    因为是一次性实施,所以最好是尽可能开放的场所。

    由于需要观察和记录反应,伪装行为以摄影本身为前提。

    为避免实验结束后的混乱,应该在与一般社会有所隔离的环境中进行。

    实验要在短时间内完成,最多也要在一小时内结束。

    幡山高中的CM拍摄正好符合这些条件。这对舵浦来说也是久违的大工作,无论如何也要成功。

    (为了让大家认同我的固有能力<quiet.night>才是对统和机构最有益的能力,在这里不能失败——就算幡山高中的学生全体死亡也是不得已的事。)

    她在心里明白这点。并且一旦发生死亡事故,竹田启司也会受牵连,再也无法回到正常的生活中去,这也算是件好事。

    想到这时——岸森由羽树瞥了她一眼。然后一瞬间。

    ——好吧好吧……就是这个样子。

    露出满意的笑容。什么啊,她想,但这种违和感并没有形成明确的形态,很快就散开了。

    舵浦游麻还没有意识到——在此之前还比较保守,一心只想忠实完成任务的她,现在却因为行动不积极而焦虑,把竹田启司拉到身边来增加自己的筹码,开始有了这种贪婪的权势欲。一切都是在遇到这个“便利的家伙”之后发生的。

    3.

    (——为什么竹田启司会来我们学校?)

    在远处用望远镜观察校园情况的,是熟练跟踪狂盐多树梨亚。

    (咦,刚才你们在干什么啊,那是……在拍电影?)

    由于和同学们没一点接触,树梨亚完全不知道很久以前就在学校成为话题中心的CM拍摄。

    (根据经验,我觉得应该等待,但如果没事就该行动了……不,还是过去吧。)

    树梨亚现在正在监视新刻敬。她看见新刻敬坐在摩托车后面,回到了幡山高中。

    (果然——把随身物品放在这儿,所以肯定会很快回来,最多只是在深阳学园那边露个脸。你就是这样的性格——一旦一头扎进去就会坚持到底,但即便如此,你也不愿在平时的例行公事上偷懒——我已经不害怕你了。)

    很明显,现在包括新刻敬和不良少年们在内,都把这所高中当作自己的手脚来使用。在明白这一点的基础上,树梨亚故意接近幡山高中,是因为她认为挖掘新刻敬隐藏的秘密是解决事态的捷径。

    (虽然不知道她是用什么手段诱骗大家——肯定是做了很可疑、很愧疚的事。如果把那个状况彻底偷拍下来,反而可以威胁新刻……!)

    正因为如此,她才特意来到敌人中心的幡山高中附近。她已经做好了火中取栗的觉悟。

    (你是在搜寻我吧,太天真了……你以为我一直以来都是偷偷摸摸地躲在别人的视线下窥视着别人吗?阅历不同啊,阅历不同——)

    新刻敬不是从人来人往的正门,而是从后门进入校内的。

    正门那边依旧是竹田启司和成年女人,还有岸森由羽树在说着什么。

    (如果学校里有什么事,当然会与人气旺盛的岸森有关……是什么关系呢?这件事宫下藤花知道吗——不,不可能知道。还是告诉她比较好吧……)

    想到这里,树梨亚啧了一声。

    (所以我不是已经决定不再和藤花亲昵了吗……!给我适可而止啊!绝对不能松懈了——)

    虽然还是和甘利勇人联系不上,但这是不得已的事,同样被新刻敬他们追赶的勇人应该也知道吧。或许那家伙自己也在附近监视着幡山高中。

    (嗯,这个往后推。现在不管怎样都要集中精力在新刻上——)

    虽然也有想看岸森的心情,但因为新刻敬在移动,所以从学校全体的视野放大聚焦到新刻那边。她从后门走进体育馆,体育馆旁边有一排运动社团的活动室。其他的学生围在周围,小小的新刻被埋在里面,外围视线几乎全被遮住。但从上面看的树梨亚完全能看到。确认她进入排球部的活动室后,树梨亚摆弄手上的手机终端,启动了那个活动室里的窃听装置。她已经在整个校舍里进行了这样的布置。虽然最近没使用过,但电池不久就会耗尽。

    (不过,麦克风的位置太远了吧——本来排球部什么的几乎和岸森没关系,所以也没装相机。嗯,早知道她会来,昨天半夜就该做好准备了。)

    不知能不能准确听到,但传来的声音比预想中清晰。

    [……是吗?]

    [……嘿,问题是。]

    男人们的声音中夹杂着新刻温柔可爱的少女音。原来是这样的声音,有点吃惊。还以为会是更刺耳的尖叫呢。

    [……但是,那样恶心的女人,大家一起指责的话很容易就会打断吧?]

    [总是在背后偷偷摸摸。有什么好开心的,只会阴着脸。]

    男人们畅所欲言。说实话很生气,但这种事她已经习惯了。反正只要把蟑螂尸体放在那些闲话的人课桌里,心情就会好起来。但这种情况下,新刻却说:

    [不,还是不要大意为好……就算盐多树梨亚曾经被人发现,她却逃过一遭。更重要的是,这么多年一直生活在同一个地方,那里面应该有她自己的哲学。]

    听到这样的声音,她微微皱起眉头。哲学?这家伙说什么离谱的话?

    [这也太夸张了,新刻同学。实际上你见到她就知道了,因为她真的是个无聊的女人。]

    [人不可貌相……我深知这一点。而且,如果盐多树梨亚是跟踪狂的话,她一定有她的正义,守护着它。这可以说是我们的正义和她的正义的对立,所以最好不要现在就理所当然地断定胜利——]

    听着听着,树梨亚觉得有些奇怪。正义这个词,无论何时都是在自己之外的,她一直自认为和那种东西无缘。而现在,突然从敌人新刻的口中作为表达自己的方式而出现——这让她感到一种无可救药的不平静。

    (什么?新刻敬——你以为我是什么?)

    [嗯,不管怎样,到CM拍摄结束为止都老老实实的。]

    [对对。那些大人们一离开就马上回去狩猎。]

    [因为要直接听她说话,所以一定要毫发无损地带到我这里来。不要伤害她。]

    [知道了。]

    他们还在说着什么,混乱的树梨亚听不太清楚,就在这时。

    电话打来了。

    她吓了一跳,一时没能理解状况。因为这几年都没有接到过别人的电话,和甘利的联络都是靠加密邮件——是谁打来的?她一看来电画面,又陷入沉默。

    打电话的是岸森由羽树。

    *

    “——”

    就这样沉默了几秒钟。她下定决心,用颤抖的手勉强接通电话。

    [……你好。]

    发出第一句连自己都惊讶的嘶哑的话。爽朗的声音立刻在耳边响起。

    [啊,盐多同学,好久不见了。我是去年同班的岸森,还记得吗?]

    “嗯,嗯……”

    [我想我几乎没同你说过话,不过我有件重要的事跟你说。其实今天有CM拍摄。全校学生都要参加,你也来吧?]

    “可是,我……”

    [对了对了,听说你现在和深阳学园的风纪委员长闹矛盾了?我听说了传闻。一定是误会吧,我想在中间帮你解围,你觉得怎么样?]

    “这、那……可是……”

    [总之希望你能参加CM拍摄。这是难得的机会吧?我想这也会成为高中生活的重要回忆。]

    岸森由羽树的声音很沉稳,树梨亚光是听着就感觉整个身体快要融化了。

    她调好望远镜的倍率,再次转向正门前,但那里已经没有岸森和竹田他们的身影,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只是,声音清晰的在她耳边响起。那种活灵活现的感觉,比她迄今为止偷拍的无数记录中的任何一个都要浓烈。

    [你有段时间没来学校了,现在在哪?]

    “这……”

    必须说谎,她想。怎么可能说正在进行骚扰呢?在家里,在旅行,总之必须撒谎——但从她口中泄露出的、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话是:

    “……现在就在学校附近……”

    自己也在想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但不管怎么用理智抵抗,身体还是会反应。

    [是吗,那就方便了。为了不被风纪委员长他们发现,先和我碰头吧。你知道吗,操场棒球场的网后面有处栅栏破了。]

    “嗯……知道……”

    她肯定知道,因为那是她多次半夜潜入时使用的通用出口。明明要否定自己知道的事情,嘴巴却在肯定。

    [那你就从那里进来吧。如果是那里的话就像树丛的阴影,不会被其他人看到。]

    “嗯,嗯……知道了……”

    电话被挂断后,她在那里一动不动,呆了好一会儿。

    到底是怎么回事,事态让人无法理解。

    自己平等地跟岸森由羽树对话了……这种事有可能吗?但至今脑海中仍回响着他的低语。而且,还被邀请见面……

    (怎么可能……不可能有这种事,我终究是幻听了。)

    一边这么想着,身体却摇摇晃晃地自行移动,放下好不容易准备的各种骚扰设备,像个梦游症患者一样朝他指示的地方走去。

    学校里充满喧闹,从远处也能听到嘈杂的声音。但是,她却从这种骚动中脱离出来,朝着背后杳无人迹的方向前进。

    栅栏处空着的洞周围很安静,人们的声音听起来非常遥远,好像一个人也没有。除了要在那里等她的人。

    (岸森君……)

    这是怎么回事?她再次想。自己是不是很奇怪呢?不,确实很奇怪,但会不会被发现呢?

    脑袋好像在不停地转,却根本无法思考任何事情。除了遵从命令之外,其他的选择都变得不可能了。

    对于不出声音地穿过栅栏早已习以为常。她就像野猫一样,以毫不费力的姿势,唰的一声闯入学校。

    风吹在脸上的温软触感。不是空气柔和,而是她的脸在发烫。

    “……”

    她环顾四周,还谁都没来。来得实在太早了,离通完电话还不到三分钟。在那里等着,感觉一秒钟就像一小时。

    “……”

    回过神来,只见她用力地捏着衣服的下摆。慌忙放开,那里已经被汗水湿透。为了不太显眼,她试着揉了揉,没什么特别的变化。该怎么办?就在她认真烦恼的时候,身后传来脚步声。

    猛然回头一看——站在那里的果然是岸森由羽树。没有看错,他本人来了。

    “啊……”

    她不由自主地吐出一口气。他微笑着朝她招手,示意她靠近。

    她几乎是跑过去的,朝他前进,然后……途中摔了下去。

    掉落。

    由地面支撑的全身重量,无处可去,坠落了。

    呲的一声——滑落的尽头是地面。那是极其原始而经典的陷阱——坑穴。

    “啊——”

    她抬头一看,岸森由羽树走过来,俯视着掉落的她。到这里还算普通——在他旁边,站着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男人。

    应该是她的同类,通过契约交换监视对象的男人,不知为何和那个跟踪对象站在一起。

    “上蹿下跳,被引诱过来——简直就是个傻瓜啊,是吧——盐多树梨亚?”

    用打从心底蔑视她的口吻跟她说话的,正是甘利勇人。

    4.

    “这、为什么——?”

    对愕然的树梨亚,甘利冷冷地说:

    “你会掉入那个陷阱,这已经决定好了。你的脚踩进那个只有一个人空间的地方,是我的<flash.forward>所预见的、确定的事项。”

    “……这是、这是……”

    “话说,你没有觉得不自然吗?跟踪狂本来就是躲在暗处行动,遇到跟踪其他对象的人多不自然啊。这一切都是通过甘利勇人的特殊才能——能够窥视未来的能力实现的。”

    “的、能力……”

    岸森由羽树哼了一声。

    “喂喂——难道你真以为我没注意到?躲在背后偷偷观察,却认为我完全不知道——你真的这么想?我肯定早就知道,而且还一直容忍你继续——你也知道我是个优秀的男人。像你这种人从一开始就不可能躲过我的眼睛。”

    “……”

    树梨亚处于失格状态,甘利勇人继续说明。

    “当然,我们从一开始就是一伙人,为了彼此的目的共同活动。我给你看的岸森的影像是经过缜密的讨论制作的。做得不错吧?”

    “……”

    岸森由羽树没办法,只好解释给她听——他用极其傲慢的态度说道:

    “像你这种水平的人无法想象吧——这个世界隐藏的真相,我岸森由羽树称之为‘decadent.black’。就是潜藏在世人心中的黑暗波动——我一直在研究利用它的方法……而且,研究对象之一就是你,盐多树梨亚。”

    “……”

    “你心中的decadent.black纯度极高——所以我对它很感兴趣,我做了一些让你进一步提高纯度的工作。是的——我操纵你成为了我的跟踪狂。”

    岸森指着树梨亚的额头,咧嘴一笑。

    “人类没有自由意志——有的只是浓度随流动改变的decadent.black。被他人意见所左右,被现场气氛所吞噬,最后连自身性命都变得轻视——我能感知到你们谁都没有察觉的流动。而现在——观察结束,收获的那一刻到来了。”

    然后,指尖慢慢地像拉鱼竿一样向上移动。

    发生了什么,树梨亚的眼睛却看不到……树梨亚的想法也跟着渐渐变淡。

    心中沸腾的执念,当它被背叛时,产生了一种烧焦般的绝望。心中沸腾得无法收拾、无法成形、错综复杂的东西。它被抽离出来,浓度急速稀释……

    “你的decadent.black纯度之高,充分发挥了作为‘芯’的作用。你应该感到光荣,因为你心中黑暗的浓度,正是我支配世界的‘起点’——”

    原本是那么渴望的声音,变得如此遥远,如此轻薄,空洞地回响着,然后——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

    “可是,岸森,你现在的发言是不是还为时过早?”

    “嗯?啊——嗯,没什么差别吧?”

    “很大啊,还没决定你要站在支配世界的立场上。不要忘了,我们只是为了排除共同的危险而一起战斗,总有一天,谁才是真正的老大,还要做个了断。你那个‘操纵人心’的能力,和我预知未来的能力哪一个更强,在各种各样的事情处理完之后要弄清楚。”

    “那也是在收拾完之后,对吧?这样的甘利君,也还没有看到那个‘未来’, 所以才需要我的帮助吧?”

    由羽树说完,勇人体内发出臼齿嘎吱嘎吱的声音。

    “那个可怕的形象——那个黑色的筒状影子,会永远出现在我的未来……如果不是那个形象,我也不需要你的帮助。”

    焦躁与愤怒燃烧着。由羽树又哼了一声,点了点头。

    “不吉波普……潜藏在宫下藤花背后的双重人格吗?还是一切都是伪装,那姑娘一直就是不吉波普?”

    “这两年来,我一直在观察,结果还是没搞明白……现在想要弄清楚也不可能了。”

    “统和机构和不吉波普,同时解决这两个可能对我们未来有害的麻烦的作战,现在不是很顺利吗?通过盐多树梨亚的挑衅,宫下藤花似乎也被引诱了。至于统和机构——只要那个沾沾自喜的舵浦游麻没意识到被诱导,在我们面前暴露底牌,之后就可以吞并,随心所欲地操纵它。不管怎样,世上根本不存在内心没有decadent.black的人。”

    由羽树咯咯笑着,勇人依旧一脸不满。

    “可是……岸森啊。你是不是有点多管闲事了?上次在车站前把广告牌砸在不吉波普上的事也是这样——把新刻敬拉进来,是不是增加了不必要的麻烦?”

    “新刻敬和宫下藤花也很有渊源吧?这不是很好吗?她也会成为吸引不吉波普的诱饵之一吧?”

    “因为你看不见未来,所以才会说这种天马行空的话……我在某种程度上知道人对未来的影响力。那个女人相当难对付,最好在处理不过来之前处理掉。”

    “再考虑下吧。”

    “为什么?新刻心中有那么深的黑暗吗?”

    “那么,这个又如何呢?”

    他一边说,一边看着眼前竖起来的食指。

    那里有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从盐多树梨亚体内抽出来的黑色结晶漂浮着。

    它胖乎乎的古怪地蠢动,就像等待孵化的水生生物的卵。

    5.

    广告拍摄终于开始。

    随着砰的一声枪响,学生们一齐跑进校园。悬挂摄影机俯视着,捕捉那个场景。

    枪是在体育祭上作为赛跑开始信号使用的东西,是学校的备品。似乎是为了让学生们容易理解而做出的选择。但学生们的骚动太大了,声音又小得让人吃惊,他们从各自出入口出来的时机相当分散。

    但拍摄并没有停止,而是继续进行,竹田启司想,咦?

    (这里不是该重来吗?好像和最初计划有很大不同……)

    瞥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广告导演,完全没有动的样子。他想,这样可以吗?

    (可是……不,也可能是想先让他们做完,然后在气势汹汹的情况下再做出好的表现。)

    话虽如此,他还是不安地悄悄对身旁的舵浦游麻耳语。

    “那个……刚才好像失败了……”

    面对这样的他,舵浦笑着大声说:

    “啊,没事没事!反正要拍好几次。”

    竹田吓一跳,不是不能出声吗……舵浦似乎读懂了他的表情,用明快的语气说:

    “啊,我并没有把声音同录,所以不管发多大声音都没关系。”

    不,也许是这样,但也要照顾工作人员的心理吧,竹田着急起来。工作的时候在旁边吵吵嚷嚷的,没有人会不在乎……他朝四周望了望,但其他人都没有朝他们看。被无视了……更确切地说,空气中弥漫着奇妙的僵硬感,仿佛下达了不许往这边看的命令。

    在这段时间里,学生们来到操场的跑道上,配合着被画圆的绿色线条,一圈一圈地转着。通过CG合成,之后将会有光芒四射的天使加入其中。

    (不过你说的那个天使的演员还没定下来吧,这时候能拍摄吗?业界有很多这样的事吗?)

    竹田一面抱着无法理解的疑问,一面观察拍摄情况。

    学生们个个兴高采烈,一边欢快地笑着,一边继续着指定的动作。竹田感叹道,这真是一种莫大的团结感。

    (如果是我们高中,大家不会像这样团结一致……总之都很冷漠。不,还是说那是我的误解,除了我以外的大家遇到这样的机会,还是干劲十足地合作呢……因为我太浮躁了。也许大家只是没有向我展现自己的真实想法……)

    考虑着这些多余的事情,心情变得郁闷起来。不行不行,现在是参观的过程中,他一边想着这是工作的一项,必须更认真地去做——一边不知为何有股不愉快的心情慢慢涌上心头。

    (咦,总觉得怪怪的——)

    他意识到了。

    周围到处都是,嗡嗡嗡嗡嗡嗡……微弱的振动般的噪音弥漫着。是摄影器材的声音,那声音从四面八方发出。它在耳朵里不愉快地缠绕,让人不舒服。

    “嗯,舵浦女士?”

    “怎么了,竹田君。”

    “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声音?这东西对身体不好。最好暂停拍摄,让学生们回到校内……”

    他说到一半,舵浦笑眯眯地说:

    “哎呀,你发现得真快——可是,不行啊。”

    话音刚落,她的身体就以肉眼无法察觉的速度移动,绕到竹田启司背后,用手刀打在他脖子上。

    竹田启司连呻吟都没有发出,就这样昏厥过去了。

    游麻立刻扶住他的身体,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把他扶到附近的躺椅上,让他稳定下来。周围的工作人员自不必说,谁也不看他们一眼。

    “不行啊,竹田君——因为,这就是我们的目的……”

    游麻恶作剧似的在他耳边低语,然后抿嘴一笑。

    是的,因为这是实验,拍摄步骤和预定不同什么的,当然完全没问题。重要的是记录被暴露在这个“声音”下的学生们的反应。

    这种低频并不作用于听觉本身,而会作用于耳朵里的三半规管,通过扰乱交感神经和副交感神经,使人的肉体处于某种失调状态。

    它被设计成能够同时实现以两个矛盾目的开发的技术——即镇压和煽动暴徒这两件相反事物的武器。虽然也有使用超声波,但大部分是由空气的微小振动构成,并不是声音。

    受到这种震动的人,内脏会感到不适,想把血液集中到那里,同时又会作用于三半规管,产生眩量,把血液输送到头部。结果,无论哪个部位都会陷入微妙的贫血状态,变得具有过度攻击性,同时也被不安所驱使。集体被诱导成歇斯底里状态,但因为是在类似贫血的感觉中发生的,所以虽然狂躁,但很快就会倒下。

    本来,这不是统和机构开发的技术,而是某个国家为了对本国人民使用而秘密研究的。统和机构暗中插手,冻结这项军事计划的预算,使其无法继续进行,并掠夺了研究成果。因为尚未完成,到底有多大效果,谁也不清楚。

    (说不定所有人都会因脑部出血而死亡。确认那个正是这次任务的目的——)

    因为是用定向的扬声器向学生们发出声波,所以对在外面的游麻和工作人员应该没什么危害,但是为了慎重起见,所有人都戴着隔绝那个“声音”的耳塞。因为伪装成耳机,所以谁都不会觉得可疑。

    如果该“装置”的有效性得到确认,统和机构将展开更大规模的计划。本来统和机构的使命就是驱除可能在人类中产生的、具有危险能力的异类MPLS,而这个“装置”也可以用于扫荡。因为可以用来发现失去自制而露出真面目的人们,所以被设置在世界各地,在人们不知道的情况下检查……如果是越轨者,本人还没意识到就被驱除了吧。

    (因为是先驱者,如果能成功的话,我舵浦游麻一定是将来的大人物……!)

    游麻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奋,边笑边目不转睛地观察着学生们。一开始还兴高采烈地跑来跑去的他们,脚步渐渐变得迟缓起来。也有人仰望天空,气喘吁吁。

    (很有效很有效……太棒了。)

    看来不会立刻受到致命打击,慢慢地发挥着效果。

    (要不要稍微提高一下输出——)

    游麻操作手上的遥控器,稍微增加了音量,学生们发出嘭嘭的声音,剧烈摇晃着身体。立竿见影,太棒了。如果变成这样的话,是一口气,还是——

    (不,再看看情况吧。这次控制输出——)

    她缩小音量,但是——学生们的身体不停摇晃。与其说是痉挛,倒不如说是在跳舞。

    (咦?不平静吗?一旦起效就是单行道吗?还是——)

    就在她把注意力都集中在那边的时候。

    突然被人从背后抱住。

    不是一个人,而是四个男人一齐紧紧抓住她的身体。

    “——?!”

    令人吃惊的是他们并非不认识的敌人——而是迄今为止一直在一起,不,应该说现在也在进行实验的她的工作人员。

    “你们到底怎么想的?”

    就在她大叫的时候,那家伙出现在她面前。

    在实验进行的时候,非常便利的男人——应该说是便利人物的少年。

    “啊,舵浦女士,辛苦了。你该退场了。”

    岸森由羽树嘿嘿笑着说道。

    6.

    “岸森,为什么……”

    “不,我刚才已经解释过,算了,赶快退到舞台边上去吧。”

    岸森挥了挥手指,舵浦的意识从她的脑海中被拽了出来,瞬间陷入黑暗。慢慢崩落下去,但膝盖在中途突然嘎吱一声停下,又爬了起来。

    “……好了,岸森先生……我该做什么呢……”

    那声音有一种奇妙的明亮。她的内心一片晴朗,声音里缺少了所有的委屈、虚张声势和勉强。

    “总之,先把那个‘装置’切断,等宫下藤花——不,是不吉波普,反正是有个奇怪装扮的家伙来了之后,再立刻用最大功率启动。”

    岸森说完,舵浦立刻关掉遥控器。噪音虽然平息了,但是到处跳舞的学生们的动作还是没有变化。简直就像是一开始就无关紧要的异常。

    “不吉波普吗……是指女高中生之间流传的那个传说中的死神吗?还是什么比喻?”

    “啊,那些我也不太清楚。总之就是宫下藤花。如果那家伙以奇怪的姿态出现在这一带,你就去攻击他。你知道吧,宫下藤花,就是竹田启司的女朋友。”

    “……竹田是人质吗……?”

    “就是那样。不,说实话,我不觉得不吉波普有那么危险,不过甘利实在太吵了——还是做好充分的准备比较好。”

    “那么,如果有机会的话,竹田君——即使是我喜欢的……?”

    “啊,怎么都行。就当是玩具,什么都可以用。”

    “……非常感谢……”

    “来路不明,就是那个吧?拯救世界于危机中的秘密英雄?这么多学生被暴露在可疑的实验中,他会察觉到吧?然后把脑袋伸进完全准备好的毁灭中——”

    哎呀呀!他抽抽搭搭地笑了。

    “我已经完成了对任何对手都通用的decadent.black的积累——不管对方是什么人,只要他有心,只要黑暗潜藏在心中,谁也无法违抗我——因为所有人都只能被集体无意识的黑暗所吞噬……!”

    为此——作为最后的收尾,岸森由羽树走向已经准备好的“作为精神的控制装置”。

    越是拖到最后,浓度应该越高的decadent.black——把新刻敬的精神连同它的构造统统抽出来。他打算盗取那种分辨事物黑白的技术。

    剩下的只有变成废人的少女的空壳——于是,岸森由羽树作为支配者的第一步终于开始了。

    *

    咚咚……

    “……嗯?”

    幡山高中的其他学生都去拍广告了,我一个人在排球部的房间里等着。听到奇怪的声音,看过去。

    不是从门外,而是从窗户那边传来轻微的敲打声。

    (好像……?)

    活动室高处的小窗户阴沉沉的,完全看不见外面。我凑过去看,外面好像没有什么人影。

    “是错觉吗……?”

    本来,我从刚才开始就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大概是听错了吧。身体摇摇晃晃的,仿佛全身的精力都流失到外面去了一般,让人感到一种淡淡的寒意。

    “肯定是累了,总是做不习惯的事,又没去上学……”

    正当我喃喃自语的时候,突然从脚边传来声音。

    “不,那是因为你泄露了decadent.black。那个吸血鬼一样的吸取者,想把你们的精力集中到一处加以利用。”

    声音异常尖锐,就像昆虫的鸣叫一般。

    我吓了一跳,转头一看……站在那里的是一个小小的影子,只能用奇异来形容。

    “身体小就不要在意了吧。不管怎么说,我主人的心几乎都被夺走,剩下的只有一片希望了。”

    筒状的剪影,黑帽子黑斗篷,白色的脸上涂着黑色的胭脂红。但是……尺寸决定性的奇怪。

    那家伙的样子怎么看都只会让人觉得是不吉波普……可他的身高只有五十厘米左右。

    身体的平衡很奇怪,只有三头身左右。全身裹着斗篷看不见,手脚也一定很短吧。还有那顶很有特色的黑帽子,与头相比大太多了,整个盖到了眼睛上面。

    小小的不吉波普——只能这么称呼,那是一种异常的存在。

    “不,当然,这是你缺乏decadent.black而看到的奇异幻觉,但从在你意识中发生这一点上看,这就是你的现实。”

    小不吉一边说一边点头,然后有些为难。

    “所以,这件事就拜托你了——你能拯救世界吗?不好意思。”

    *

    越来越多——

    敲门声还没响,排球部活动室的门就被粗暴推开了。

    “喂,新刻敬,让你久等了,终于——”

    岸森由羽树边说边走进来,他看到的是空无一人的房间。

    “……”

    在高处开着一扇小小的窗户,大小是一般身高的高中生根本无法穿过的。

    柜子倒在地上,上面还留有鞋印……把它当作垫脚石了。

    “……搞什么?”

    岸森由羽树的脸因愤怒而嘎吱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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