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休息天，我再次来到了志藤集团总部前。

    之前那通电话算是已经预约过了。

    以前只是站在这里就让我浑身不自在，现在已经没了感觉。

    反倒十分积极。

    「————走吧」

    我走进大厦，向前台说明了情况。

    前台的人一听说我是社长的儿子就一脸惶恐，我和他们说了几句之后，我便在门口等人来接我。

    不久，电梯里走出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她〟看到我之后径直走了过来。

    「……凛太郎少爷，久等了」

    索菲亚说着，来到了我面前。

    她和我爸很像，总是面无表情。

    这或许就是物以类聚？不过，我爸肯定是觉得能完成工作就行。

    「说实话，我还以为您再也不会主动来这里了」

    「我也这么想……不过世事难料啊」

    或许是我的态度出乎意料，她一脸惊讶。

    她的表情还挺丰富的。

    「……请跟我来」

    我跟在她后面，和之前一样前往社长办公室。

    我们乘上电梯来到了最顶层。

    走出电梯之后，我们来到了一扇门前，索菲亚轻轻敲了敲门。

    「社长，我带凛太郎少爷来了」

    「……进来吧」

    得到房间主人的许可，我随即走了进去。

    室内的景象和我上次来的时候一样。

    我爸坐在里面的椅子上，看到我之后站了起来。

    随后他指了指对面的沙发，示意我坐上去。

    「你突然问我有没有时间……是有什么事？」

    「没什么，孩子见见父母要理由吗？」

    「……」

    「……我开玩笑的」

    看到他一脸困惑，我立刻解释是个玩笑。

    话说回来，他这一脸困惑还挺冒犯人的。

    不过考虑到我们之前的关系也很正常。

    「说正题。今天过来是为了什么？」

    「……我来这里有两个原因。其中之一……是为了向你道歉」

    「道歉？」

    「我……一直都误会你了。我擅自以为你打算让我继承家业，一直自顾自地恨你」

    「……」

    「不过你从来没有说过这些，你……一直都没这么想过」

    我爸并没有否定我。

    他的沉默即是肯定。

    我认识的我爸真的一点儿都不会和人交际。

    他和人说话的时候是照顾不到对方的感受的。

    因此，我爸说的永远是真心话。

    关于这点，我很相信他。

    「因为我知道……是我对家庭不管不顾，让你受了苦。所以，我不能把你也带到同一条路上」

    「……前妻跑掉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

    「我觉得这是我应得的。像我这种不懂他人感受的男人，构筑家庭本就是无法饶恕的罪孽……」

    我爸说着，垂下了眼睛。

    「确实，你对我和我妈不管不顾，最后我妈跑了。你没有尽到父母的责任是事实」

    「……」

    「不过……」

    我犹豫了几秒，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

    毕竟要说出来实在有些害羞。

    但我临了却临阵脱逃。

    「是你把我养这么大的。在这里的不是别人，是你的儿子」

    我从沙发上站起身，看向了我爸的眼睛。

    随后对我爸深深低下了头。

    「谢谢你把我养这么大」

    或许这句感谢说错了人。

    或许会有人说……为什么要向抛弃父母职责的男人低头。

    不过，我能成长至今确实多亏了他。

    毫无疑问，我就是他的儿子。

    「……你还会叫我爸吗？」

    「肯定啊。毕竟你才是我爸」

    「这样啊」

    我爸向后靠在了沙发上。

    我从他的举止中感受到的是安心。

    这表示他心中的某股忧愁消失了。

    「我……有延续生命的责任。我一直都明白这一点。我为了守护我的员工一直工作，最后却没有顾及到最应该守护的妻子和你」

    我爸咬紧牙关，就仿佛在后悔。

    不过他立刻开口，继续说了下去。

    「我没有强行干涉你，是因为我认为我这种没有尽到父母职责的人不应该有孩子。有我在只会让你受苦……」

    这番话就像是罪犯的忏悔。

    我将其一字不差地刻进了脑海。

    「这么多年真的对不起，原谅我」

    看到我爸对我低头道歉，我差点笑出声。

    那位闻名天下的志藤集团社长居然会对我这个小屁孩儿低头。

    感觉还不赖————这些玩笑暂且不提。

    「爸，把头抬起来」

    「……」

    「我想和你聊一聊之后的事」

    听到我这番话，我爸才终于抬起头。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自己有很大的心理阴影。不过，我感觉现在全都能克服了。所以，我想谈一谈之后，而不是以前」

    「……之后啊。这和第二个原因有关？」

    「嗯」

    我从随手带的东西里拿出了一份厚厚的资料。

    我把它摆到我爸面前之后，他的脸上逐渐浮现出惊愕的神色。

    「这是……我们公司的业绩？」

    「没错」

    「等一下，这些东西除了干部没人能看到……你怎么可能拿到这个————」

    「我自己去找的他们。我说我是志藤雄太郎的儿子，他们就高高兴兴地给我复印了一份」

    「……」

    听到这些，我爸一脸严肃。

    我怕他责备那些帮我的员工，就没说名字，看来是我判断有误。

    「别担心，我不会泄露，也不会用来坏事」

    「那你为什么要绕这么大圈子拿这个？」

    「嗯……我想知道有没有我能介入的余地」

    「你介入的余地？」

    「嗯。我有事想拜托你」

    我把自己做的〝方案说明书〟摆了上去。

    「我久违回了一趟我们住的家。我有备用钥匙，主要是回去找些东西。唉，你居然一天都没回去过。家里全是灰，我顺带打扫了一下」

    「凛太郎……你」

    「这一个星期，我把你卧室里有关经营学的书和这里的资料全都记下来了。……你还挺厉害的，这么大的公司还能每年提升业绩」

    没错，这一个星期我深刻体会到了我爸的优秀。

    「我还以为学经营学挺难的……结果学起来还挺快。我小时候因为憧憬你看了那么多深奥的书，积累的那些经验现在居然用上了」

    当然，我不可能所有书都从零开始。

    而且我很排斥这种荒唐的行为，因此更不可能这么做。

    但或许是因为小时候记得牢，那些的书的内容我大部分都记得。

    剩下只需要在脑子里将其转换成知识。

    不过这真的是累得够呛————人一旦有了目标，真的能拼命到死。

    「……我知道了，你这么做是有什么目的。你想干什么？」

    「————收购」

    「什么？」

    我露出前所未有的坏笑，把我的目的说出了口。

    「我要把那个天宫司集团收购下来」

    我爸听完我的话之后一时哑口无言。

    「……这太难了。对方规模巨大并且历史悠久，不可能这么简单就————」

    「不过，爸，你没有说不可能」

    「……」

    我爸就像是被我戳到了痛处，眉毛动了一下。

    没错，并非不可能。

    看来我的判断没有错。

    这真的让我松了一口气。

    「其实我还让那些员工给我看了看天宫司集团的资料。毕竟不是内部资料，说不上准确无误，但也差不多。从那些资料上看，支撑天宫司集团的都是一些过去的业务，并不具有成长空间」

    说白了就是其他业务不顺利，导致整体业绩正在下滑。

    几十年后公司会变得十分惨淡。

    到时候承担后果的一定是她。

    「只要砍价收购几项支柱业务，天宫司集团就会处境艰难。为了多活几天，他们一定会把其他业务也一并塞过来。简而言之就是让对方主动低头」

    「要是这样，我们要收购的业务确实会比较少……」

    「至于对方是否松手，我觉得不成问题。天宫司集团的社长天宫司秀介在经营能力上并不突出，这一点稍微调查一下就能知道。现在的天宫司集团由其他干部支撑的说法很有可信度」

    「……我也这么认为」

    「那些干部肯定对无能的社长很不满。只要我们先大量购入天宫司集团的股份，再给优秀的干部放出优渥待遇，就能让他们全都站到我们这边」

    我爸听到这里再次哑口无言。

    这确实有些勉强。

    我这些话基本上都是外行人的意见。我爸长期经营企业，这些话在他耳朵里一定笑掉大牙。

    「……我很惊讶」

    我爸终于开了口，但他说出的话却出乎了我的意料。

    「这样确实有可能收购天宫司集团。我们公司正打算发展娱乐业务，要建设主题公园就必须选地，然后筹集建设资金和时间。如果使用天宫司已有的地皮和设施，就能一次性解决这些问题。收购了他们不仅能让我们获利，还不会被拖累」

    我爸对守在旁边的索菲亚下了一些命令，随后她立刻拿来了一台笔记本电脑。

    紧接着，我爸在桌子上打开电脑，敲起了键盘。

    「虽然会花些时间，但可以利用我们公司已有的关系笼络天宫司集团的干部。最多一年，天宫司集团就可以被我们公司吸收。当然，前提是你这个计划全部能如期执行」

    真、真的假的————我差点没叫出来，不过最后还是拼命忍住了。

    毕竟露出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肯定要更帅。

    原因仅仅如此。

    「那就是能吧？」

    「……没错。不过你为什么想收购他们？你不是不打算继承公司吗？」

    「我确实不打算继承公司。不过……我这么做是因为我想帮一个人」

    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女生的面孔，我和她最近才和解。

    「那家伙现在正被亲生父亲逼迫联姻，她被当成了公司的祭品。只要把天宫司集团的决定权夺走，就能阻止这件事」

    或许，我并没有义务为了她做这些。

    这对她来说可能只是多管闲事。

    可即便如此……。

    「别看我这样，我可是那家伙————天宫司柚香的英雄。既然她在受苦，我就想帮她一把」

    此话一出，我立刻害羞到无地自容，目光四处游移。

    我是不是在我亲爸面前装过头了？

    ……无所谓了。只要他能感受到我的热情就行了。

    「为了帮那个女孩儿啊……原来如此，这我还真没想到。可既然这样，你接受她的求婚不就行了？」

    「这可不行。我对她没有恋爱感情」

    「……？」

    我爸似乎是以为我出手帮忙是因为喜欢天宫司。

    我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想，不过我的情况不太一样。

    「我这么做全都是为了贯彻我的信念。我还是想做一个认真负责的人，成为一个能帮上别人……能够为了成为别人的支柱而行动的人」

    「……」

    「我这么做不是因为天宫司求我，而是自己心血来潮」

    对她来说，这份好意最终可能成为麻烦。

    哪怕最后变得多此一举，我也要为了自己出手帮她。

    因为这样才能让我自由地活下去。

    我今后也会为了自己任性妄为下去。

    「这些依据已经充分表明能给公司带来巨大的利益。条件已经充分，我想听一听回答」

    「……」

    听到我这么说，我爸看了一会儿手边的资料和电脑屏幕。

    深思熟虑之后，他终于开了口。

    「————我知道了，就接受你的提议吧」

    「……！」

    我差点就做出了庆祝的姿势。

    仅仅只是我爸答应了我的任性。

    这么一听或许感觉没什么，但对我来说却像是整个世界天翻地覆。

    「不过你应该也知道，收购吸收需要很长时间。一年之内可以让这件事提上议程，不过之后的事没人说得准」

    「能提上议程就够了。让天宫司柚香和其他公司的联姻作废就行了。就算碰上了什么问题进展不顺利，只要让天宫司集团乱到无暇顾及联姻，目的就算达成」

    没错，这件事无需进行到最后。

    在我眼里，志藤集团也好天宫司集团也好，都无所谓。

    只要能为她的自由做些什么就够了。

    「呵……原来如此，你不只是想利用我，也想利用志藤集团」

    「爸，你对我不管不顾那么多年，这点任性可以答应吧？」

    「你这么一说我倒也无言以对。……好吧，我就用尽全力答应你的要求」

    我和我爸用力握住了对方的手。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父子该有的样子。

    不过我感觉现在这个关系很暖心。

    或许，我和这个男人保持这样的关系就好。

    就这样，我————志藤凛太郎和他的父亲志藤雄太郎，在经过近十年的岁月终于消除了彼此之间的芥蒂。

    ◇◆◇

    「……您这番演说十分精彩」

    「唉？」

    走出社长办公室，前往大门的路上，索菲亚对我如此说道。

    她碧蓝的眼眸向我投来真挚的目光。

    这么一看，她长得真的挺漂亮的。

    「您做到如此地步，想必社长也只能答应下来。您是如何磨练演说能力的？」

    「呃，我也没有有练习过这些……」

    被人夸奖感觉并不差，但我真的不记得学过这些。

    硬要说的话，倒是有一个头绪。

    「说到头，想让我继承志藤集团的不是我爸，是我妈」

    「唉……？」

    「现在回头一想，我爸从来没有逼我去学经营公司的技能，是我妈一直让我学那些东西」

    因为不愿去想过去那些事情，我居然连这件事都忘记了。

    让我学习防身术、学习经营学的全都是我妈。

    我妈为了让我成为一名出色的继承人，想要对我实施英才教育。

    「我确实很憧憬我爸，但要让一个孩子从零读懂经营学的书根本不可能。更何况我根本看不懂那些字。但是我妈逼我记住了那些东西」

    「这……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什么，不用在意。我已经不介意了」

    话说我妈到底是因为什么跑的？

    是因为养我压力太大？还是我爸不管不顾让她寂寞了？

    再怎么想也想不出答案。

    或许不去想才是正确的。

    无论如何，我也不想变成和我妈一样不负责任的人。

    「或许那个时候学的东西里就有这些。毕竟是很小的时候，我也不是全记得」

    「原来如此……打听这些是我冒犯了，非常抱歉」

    索菲亚对我低头致歉。

    她这个人真的很规矩。

    想必即便我说不介意，她也会过意不去。

    我明白她的感受，所以我正面接受了她的道歉。

    「……我才是，我以前一直在迁怒你，真的对不起。做事这么幼稚，现在都觉得惭愧」

    「没什么，我早就听过内情，所以并不介意。不过……」

    索菲亚凛然的表情陡然一变，她突然露出了一副恳求的态度，对我双手合十。

    「就是……还请您不要告诉任何人，是我把公司的资料给您的」

    「我知道。我才不想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索菲亚的模样着实有些可怜，我不禁面露苦笑。

    给我资料的正是她。

    「不过，您突然找我要资料的时候，我真的很惊讶」

    一周前，我打开通讯录拨通了她的号码，说明目的之后和她做了交涉。

    一开始她很为难，但我告诉她这是为了公司之后，她便答应了下来。

    「不过，你为什么这么简单就肯答应？虽然这话不该我说，但我很有可能是出于消遣找的你」

    「这个啊……因为我很开心」

    「开心？」

    「是。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您不是想故意为难我————不止社长和我们，您一直很讨厌这个公司，第一次听到您想为公司做些什么……仅此让我十分开心」

    「……这样啊」

    看到索菲亚面露微笑，我松了口气。

    比起被人冷眼相待，被人笑脸相迎肯定更好。

    「有空再来，我们随时都欢迎您」

    「……你不会说让我继承公司吧？」

    「谁知道呢？」

    索菲亚俏皮地笑了笑，然后我转身离开了志藤集团的大楼。

    「凛太郎少爷」

    正当我要离开的时候，索菲亚叫住了我，我回过了头。

    「您……和社长果然很像」

    她面露微笑如此说道。

    听到这句话，我不禁笑出了声。

    「哈哈哈！！饶了我吧。我可比他帅多了」

    「……呵呵，您说的是」

    说完这些，我离开了公司。

    抬头看去，天空万里无云，晚秋轻风习习。

    我沉浸在重生般的快感里，踏上了归途。

    回去吧。回到她身边。

    ◇◆◇

    「社长，凛太郎少爷回去了」

    「是吗……」

    索菲亚回到社长办公室，对雄太郎如此报告。

    「……真没想到我儿子居然说服了我」

    「我也没想到凛太郎少爷会主动找上门」

    雄太郎坐回了座位，索菲亚则是在别的屋子泡好咖啡，端到了他的面前。

    雄太郎喝了一口，长出了一口气，就仿佛刚做完一份费力的工作。

    「社长」

    「嗯？什么事？」

    「您真的不打算让凛太郎少爷继承公司吗？」

    「为什么要问这个」

    「我明白我说这些会十分冒昧……但凛太郎少爷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且不说下一任社长，我认为可以在他大学毕业后直接内定」

    听到索菲亚这些话，雄太郎笑出了声。

    她从未见过雄太郎这副样子，因此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你说的没错……他确实让我很惊讶，但做决定还是他自己。我绝不会勉强他」

    雄太郎把咖啡放到桌子上，看向了旁边的资料。这些资料正是凛太郎带过来的。

    这些资料脉络分明一目了然，完成度相当之高。

    「我们公司确实很需要他。你注意到了吗？他说话的时候一直在盯着我的眼睛」

    「眼睛……？」

    「有句话叫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眼睛会表露出那个人此时此刻的感受。凛太郎为了明白我在想什么，一直在和我对视」

    「能、能通过眼睛读出对方的感受确实很重要……」

    「他能在读取对方感受的同时，选择自己的语言。这听起来很简单，但实际上却需要很多的精力，是一项十分特别的能力」

    凛太郎一直都是通过这个能力，在对话中感受对方的恶意或是虚伪的。

    不过，他自己对此并无自觉。

    但他的体贴，毫无疑问正是由此而来。

    「说起来，我前妻的交际能力也很出色……真是怀念。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

    「……要调查一下吗？」

    「不用。我有凛太郎一个家人就够了」

    看到雄太郎略显害羞的模样，索菲亚差点笑出来。

    她立刻遮住了嘴，但这并没有逃过雄太郎的眼睛。

    「……我的话很可笑吗？」

    「呃……是我冒昧了」

    「……算了」

    雄太郎一口气喝光了咖啡，闭目养神，然后睁开了眼。

    「差不多该继续工作了。我记得今天也有一场会餐，没错吧？」

    「是。晚上七点，地点在新宿」

    「好。走之前我多看几眼资料，给我准备一下」

    「了解」

    索菲亚拿起雄太郎喝光的咖啡杯，走向了办公室的门口。

    「……社长」

    她停到门前，叫了雄太郎一声，回过了头。

    「您和凛太郎少爷果然很像」

    「……饶了我吧。我可比他帅多了」

    「！」

    雄太郎很少见地开了一句玩笑，但让索菲亚更惊讶的是，这句话和她刚才从凛太郎口中听到的一模一样。

    在索菲亚看来，这副场景让人十分欣慰。

    她不禁笑了出来。

    「————两位真的很像」

    「……？」

    索菲亚留下困惑的雄太郎，离开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