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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七看书网 > 电击文库 > BACCANO!大骚动(永生之酒) >第十八卷 1935-A Deep Marble 第七章 对手没有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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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卷 1935-A Deep Marble 第七章 对手没有破绽)

    纽约某处 大马路

    「呜呜……不晓得大家会不会担心我…虽然我已经打过电话给他们了……」

    对著眼眶含泪,拖著沉重步伐走在路上的贾格西,瑞尔语带嘲讽地说:

    「贾格西,你振作一点啦。做非法行业的一旦被人看轻,可就没戏唱了。」

    「如果忍受这点小事就能让大家平安过日子,再怎么被人看轻我也愿意!」

    「贾格西,你这人真是不乾脆耶……你难道没有自尊吗?」

    瑞尔原本还一直泪流满面,但是当贾格西回来时,他就已经恢复成平时的他。

    然而,一听到后方传来的说话声,瑞尔的表情还是立刻变得生硬。

    「有什么关系嘛,瑞尔。能够忍受被人看轻,也是一门学问喔。」

    「克里斯,你是因为不了解贾格西这个人才会那么说啦。」

    此时,他们一群人正跟在走在不远前的罗尼身后,一同前往费洛‧普罗宣查管理的赌场。

    顺道一提,艾萨克和蜜莉亚还在店里,他们现在应该正在请莫尔沙给自己工作吧。

    见到贾格西对罗尼极度恐惧,不明就里的瑞尔,心想贾格西大概真的是个胆小的男人,而对他心存藐视。

    针对贾格西的遭遇,里卡多明确地表示「卢梭家族和你们已经不再是敌对关系。而且我们也只剩下如果追杀别人,反而会遭对方击垮的力量」,还说「不过,假使你希望我对我爷爷所做的事情负责,那么我们就择日再聚,商讨如何处理此事」。闻此,贾格西摇摇头说「不……不用了……因为我们恨的是你爷爷……」双方最后于是达成和解。

    ──可……可是,拉德‧卢梭的事情该怎么办……

    ──虽然没机会商量,不过这件事非想办法解决不可……

    若能透过里卡多好好谈一谈,事情或许可以和平解决。要是能够拜托里卡多这样的孩子,杰克想必也不会固执己见了。

    如此作想的贾格西,望向剩下唯一的不安要素。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红眼男为何会在这里……

    也不知究竟明不明白贾格西的心思,只见克里斯多福呵呵笑著,跟贾格西和瑞尔说起话:

    「哎呀呀,我跟你们说件不得了的事情喔。你们知道以前有一种拷问方式,是让老鼠舔人的肚子吗?」

    拷问二字令贾格西心生警戒,不过听了话中内容之后,他顿时松一口气。

    「如……如果是那样的话,我想我应该有办法忍受……虽然好像会很痒……」

    「首先呢,先在铁锅中放入许多老鼠,然后用人的肚子当盖子盖上去。肚子会事先涂上蜂蜜还是盐水……还是什么我忘了,总之就是老鼠喜欢的东西。」

    「请……请别说了……光听我就觉得浑身发痒……」

    想像自己被几十只老鼠舔肚子,贾格西不禁脸色发青,但克里斯多福还是径自说下去:

    「哎呀,你放心啦,因为很快就不会瘦了。」

    「?」

    「接下来,只要让那个人仰躺,在倒置的锅底放上烤过的石头,不可思议的事情就发生了。企图逃离热度的老鼠们,会开始挖柔软的肤色土壤……」

    「呀啊啊啊啊啊!」

    生动的情景浮现脑中,贾格西不自主地惊声尖叫。

    「居然烤老鼠,真是残忍。」

    「等等,瑞尔,重点不在那里吧!」

    「我开玩笑的啦。贾格西,你真的很容易被骗耶。」

    瑞尔虽然看著泪眼汪汪的贾格西哈哈大笑,却又不时瞥向克里斯多福,随即把视线移开。

    里卡多对那样的瑞尔叹气道:

    「不嫌弃的话,今天要不要来我们租的公寓住一晚?」

    结果瑞尔露出瞧不起里卡多的笑意回答:

    「哈哈!我才不需要别人恶心巴拉地替我操心!再说,是怎样?你真以为自己能够复兴卢梭家族吗?就凭你这种弱小女子!」

    包括「彼此都对世人隐瞒自己是女性」这一点在内,瑞尔对里卡多莫名怀有同类相斥的情感,而就在她等著看对方会作何反应时──

    里卡多突然面有难色,似乎并没有把瑞尔的话听进去。

    大概是觉得她的样子不太对劲,克里斯多福从旁关切:

    「里卡多,你怎么了?」

    「……今天……最好还是别去那间赌场……」

    听了里卡多好似自言自语的话,不只是克里斯多福,就连瑞尔和贾格西也摸不著头绪,不明白原本还干劲十足的她为何突然说出这番话来。里卡多对满腹狐疑的他们,面无表情地微微垂下双眼,叹息著抛出一句话。

    「……算了,没事。『早点解决』,说不定反而是明智之举。」

    §

    有一道人影正不露痕迹地尾随在贾格西等人身后。

    是刚刚才在「蜂巢」帮忙完的艾妮丝。

    她很在意自称瑞尔的孩子所说的话,也对克里斯多福这个人十分挂心,于是一路悄悄地跟踪他们。

    她听说他们一行人要去费洛的赌场后,回想起在「雾墙」发生的事情,心里很担心那个叫克里斯多福的男人会闹事。

    艾妮丝身为圣拉多的前部下,曾经执行过好几次跟踪和潜入行动。

    撇除一身套装打扮相当显目之外,她确实完美地融入人群之中──

    「艾妮丝姊姊,你在做什么啊?」

    但是忽然间,她的背后响起幼小少年的说话声。

    一回头,就看见从几年前开始同居的「不死者」少年站在那里。

    「……察斯。」

    「你为什么要跟踪那些人?是为了工作吗?」

    「不,不是那样……」

    对著不知该如何说明的艾妮丝,察斯又接著说:

    「而且还『两个人』一起。」

    ──咦?

    心想两个人是什么意思,艾妮丝环顾四周──

    结果见到一名少女从停在路旁,有车篷的卡车后面探出头来。

    是从去年开始在「蜂巢」担任女服务生的女孩亚妮。

    插图011

    「嘿嘿,被发现了。」

    艾妮丝对毫无歉疚之意的亚妮问道:

    「为什么亚妮会……?」

    「我是因为偶然看见艾妮丝,觉得你的样子怪怪的才跟踪你喔。如果艾妮丝也在跟踪谁,那就是双重跟踪了!」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一面用眼角余光捕捉走远了的贾格西等人,艾妮丝一面为害别人替自己担心而道歉。

    亚妮故意似的询问那样的她:

    「费洛工作的地方就在前面吧?」

    「是……是啊……」

    不能把她卷进来。

    如此心想的艾妮丝移开视线,不发一语──

    然而亚妮却对那样的她,问了不同方向的问题:

    「对了,艾妮丝……你把费洛当成你的什么人呢?」

    一旁的察斯听见那个问题,在心中眯起双眼,暗叫一声不妙。

    身为女服务生的她,最近这一个月来……说得明确一些,是自从费洛从监狱回来之后,态度就变得很奇怪。

    她不仅会不时偷瞄费洛,而且以前明明几乎不会与他交谈,现在却变得很积极主动地跟费洛说话。尽管费洛总是一副随便敷衍的态度,她却依然心满意足地继续向他攀谈。

    经常待在「蜂巢」里的马尔汀乔家族的成员们,大家都在猜测亚妮会不会是对费洛有意思,而听了刚才的问题,察斯总算是确定了。

    ──费洛哥哥还真有两下子耶。

    察斯悠哉地心想。

    他并不晓得。

    亚妮这名少女其实还有另外两个名字。

    更不知道她拥有修伊直属的联络人「希尔顿」,以及修伊的亲生女儿「丽萨」这两种特殊的面貌。

    另一方面,艾妮斯则是偏著头回答:

    「……?是我的……家人……」

    为什么她现在要问这种问题?

    浑然不察亚妮「真实身分」的艾妮丝,因为对感情方面很迟钝,所以只觉得对方问了个奇怪的问题。

    「家人是吗……有家人真的很棒呢。」

    不知她对艾妮丝的回答有何想法,只见亚妮浅浅一笑。

    看著那样的她,和愣在那里的艾妮丝。

    「看来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察斯用谁也听不见的音量低喃。

    看在不知「希尔顿」和「丽萨」是谁的他眼里,事情单纯就是这名爱上费洛的女员工,单方面地将连自己心意也没察觉到的艾妮丝视为情敌。

    不过,撇除情况稍微有些复杂这一点外,他的想法其实大致正确。

    §

    曼哈顿 小义大利区

    ──「……算了,没事。『早点解决』,说不定反而是明智之举。」

    ──开什么玩笑!说什么早点解决,这么突然很不妙啊。

    听见在脑中响起的里卡多的声音,「夏姆」的肉体之一──夏夫特冒著冷汗在心中嘀咕。

    他是修伊所创造出来的「夏姆」这个系统的一部分,是透过一个意识任意支使多副肉体,等同于不死者的异常存在。

    由于人一旦喝下类似不死之酒的特殊药水,意识就会遭到侵占,成为夏姆的一部分,因此也有人说那个药水才是夏姆的本体──然而真相如何,就连夏姆自己也不清楚。

    基于各种原因,唯独里卡多并未被「夏姆」的意识侵占,处于只有知识彼此共享,偶尔共同作战的状态。可是──

    ──这和之前在餐厅时不一样啊,里卡多!

    后座的拉德‧卢梭的目的地,是费洛所管理的地下赌场。

    照这样下去,不但水火不容的克里斯多福和葛拉罕会碰头,贾格西和拉德也会见到面。

    马尔汀乔家族这个组织的规模虽小,却拥有相当的势力。即使不从夏夫特这样的小混混而从「夏姆」的观点来看,也知道一旦在有麦沙、费洛这些人物的组织所经营的赌场大闹,今后势必会很难在道上混下去。

    ──在这个阶段同归于尽,一点好处也没有!

    夏夫特曾为了改变现况,在芝加哥的餐厅和里卡多共谋,让葛拉罕和克里斯多福碰面,但是现在并不是一个适合改变的好时机。

    ──在修伊先生和维克托等人也在这座城市的情况下,这么做只会让事情益发混乱而已!

    不动声色地隐藏内心的纠葛,夏夫特默默地继续开车。

    他也考虑过宣称不晓得费洛的赌场在哪里,想藉著调查地点来争取时间,可是很不幸地,葛拉罕说他知道赌场的位置。

    「马尔汀乔家族的赌场要从那边往右转喔,夏夫特。」

    听见冷不防从车顶窥视驾驶座带路的葛拉罕的声音,夏夫特百思不解地眯起双眼。

    「话说回来,葛拉罕大哥为什么会知道赌场的位置啊?」

    「喔,因为我想说哪天要是没钱了,就去赌场大赚一笔。」

    「你很会赌博吗?」

    对著纳闷的夏夫特,葛拉罕回道:

    「不是啦,我是打算朝运送营收的送货员头上开一枪……」

    「这个人实在太恶劣了!啊啊~对喔,我都忘了葛拉罕大哥是这种人了!……等等,你难道已经忘了之前被甘德鲁的尼古拉打倒的事情了吗?多亏他的胸襟比大海还要宽阔,事情才能被当成不良少年的恶作剧轻易收场!要不然,我们现在早就沉入哈德逊河底,变成鱼饲料了!」

    夏夫特这么一喊,后座随即有了反应。

    「……什么?葛拉罕老弟打架打输了吗?」

    「啊……这个嘛……甘德鲁家族那个叫尼古拉的家伙,实力是挺坚强的啦,葛拉罕大哥好几次找他报仇都铩羽而归……」

    虽然车顶上不断传来「是一胜六败啦。夏夫特会忘记我有一胜的纪录,搞不好是因为夏夫特其实是披著夏夫特人皮的火星人……」这番葛拉罕替自己辩解的长篇大论拉德不知道有没有在听,一脸喜不自胜地扬起嘴角说道:

    「哦~看来世界果然很大呢。要是之前我来纽约时,有认真多玩一点就好了。」

    见到拉德用拳头击掌,发出「啪」的清脆声响,夏夫特再次下定决心,现在绝对不能让他和贾格西、克里斯多福碰面。

    然而空有那番决心也是枉然,车子最后还是抵达费洛的赌场旁。

    贾格西和克里斯多福大概再过不久就会到达。

    夏夫特拚命苦思该如何让拉德和葛拉罕远离此处,最后终于从夏姆庞大的知识中想起某件事,赶忙说出口:

    「胡……对了,是胡啦!」

    「啊?」

    听见夏夫特突然提起儿时友人的绰号,拉德蹙眉看著他。

    「是……是这样的,因为见了费洛那家伙之后,说不定会起一些纠纷争执,所以我觉得是不是在那之前先去见胡比较好?」

    「可是……等一下,胡那小子人在纽约吗?」

    「是的,我前阵子偶然在路上看见他就心想,那个人不正是拉德先生的儿时友人吗!」

    语毕,拉德心情大好地开怀笑了:

    「喔喔!是吗?是这样啊……原来胡那小子没有死在那班列车上啊!不过这也难怪了,因为他是个只擅长保身的人嘛。」

    假使他真的擅长保身,应该早就和拉德断绝往来了。不只是夏夫特,就连涅伊达也同时如此暗想,不过他们当然都没有说出口。

    「胡现在在这附近的诊所当助手喔。开车的话很快就会到,要不要在进赌场前,先去和他打声招呼呢?」

    「说得也是……就这么办吧。」

    拉德的话让夏夫特总算放下心中一块大石──

    「既然这样,涅伊达,你就先进去替我暖暖转盘吧。」

    然而紧接著,他却从入狱期间交给露雅保管的自己的皮夹里取出厚厚一束钞票,扔给副驾驶座的涅伊达。

    「什么……等等……!为什么?」

    「因为,要你在旁边看我和儿时友人重逢,这样你不会很无聊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就算是这样,这么多钱是怎么回事!」

    见到涅伊达陷入混乱,夏夫特也露出「又找麻烦了!」的表情。

    「这些钱给你,你就用一掷千金的气魄,全都拿去赌吧。不管是大赢还是输个精光,总之就是要豪迈地赌。之后要是知道你的金主是我,费洛那家伙不晓得会露出何种表情呢。哈!」

    「……你不怕我就这么带著钱逃走吗?」

    「你会那么做吗?若是那样也无所谓喔。反正到时就当我赌输了就好。」

    听了这句话,涅伊达确定了一件事。

    这个叫拉德的男人果然很异常。

    是一名只活在当下的快乐主义者。

    正因为如此,淫伊达才感到害怕。

    他担心拉德那句「无所谓喔」的后面,是不是省略了「下次见面时再杀了你就好」这句话。说实在的,即使涅伊达卷款潜逃,拉德应该也不会在意。但在此同时,拉德恐怕一样会「不以为意」地朝涅伊达开枪。

    「啊,不过如果你打算逃跑,我希望在那之前,先听听你和飞翔禁酒坊号之间的关系……不过算了,到时再说吧。要是你跑了,我就放弃。」

    拉德不会杀死一度认同为同伴的人。

    听在不晓得那项规则的涅伊达耳里,拉德简直像在拐弯抹角地说「要是你逃了,我就放弃问你问题,之后一见到你就取你小命」,于是害怕地紧握那一束钞票。

    「……赢的钱可以给我吗?」

    一面为想要确保这小小利益的自己感到可悲,他这么问道。

    §

    几分钟后

    于是,涅伊达独自踏进了赌场。

    地下赌场这种地方,他在芝加哥出入过好几次。

    问题是,这里的作风有可能和芝加哥不一样,而且每间赌场的细部规则都不尽相同,因此不能依赖过去的经验恣意行动。

    涅伊达决定先观察周围的客人,观望状况。

    场内的客人男女老少都有,不过并没有看见小孩的身影。

    年纪最轻的,大概就是从看似办公室的窗户瞬间瞥见,身穿绿色套装的男子了。

    尽管对十多岁的少年为何身在此处感到疑惑,但既然他在办公室里,想必应该是赌场相关人士的家人吧。

    ──如果是这样,只要和那个小鬼打好关系,我说不定就能加入那个马尔汀乔家族。

    就在涅伊达扬起嘴角的瞬间,他霎时面色铁青。

    ──不行不行不行,我在说什么啊!我是白痴吗?

    ──我就是因为那么做,才会落得现在这种下场啊!

    涅伊达斥责自己,并且用力拍打脸颊。

    只限今天。

    痛快地将这笔钱花光之后,就此完全退出地下社会。

    就算是修伊那一伙人,应该也无法从这座大都市的人群之中找到我。

    从明天起,我一定要找份正当的工作。

    刚才他们提到什么诊所的助手……这种工作好像也不错。

    涅伊达紧握著口袋里的钞票,脑海中浮现形形色色的「明天」。

    可是,踏足地下社会已久的他,其实早就心知肚明。

    决定「明天起要正经过活」的人,绝大多数隔天也会说同样的话。

    后天也是,大后天也是,「明天」永远都不会到来。

    因为如果是能够认真迎向明天的人,一开始就不会走上这种邪门歪道了。

    §

    办公室

    「费洛,你怎么了?」

    见到身为赌场总管的青年在两人聊天时不时瞥向店内,拉克疑惑地询问。

    「抱歉,我只是觉得新客人的样子怪怪的。居然打自己的脸,那人到底在干嘛啊?」

    「大概是第一次来赌场,想替自己打打气吧。」

    「啊,或许是吧……真糟糕,我果然变得神经质了。」

    费洛叹著气将目光转向拉克,道出自己会变得神经质的理由:

    「你们应该也有接到那个『邀请』吧?」

    「是啊,我们没能逃过一劫,毕竟我们和对方之间有些纠葛嘛。不过,既然他们连对马尔汀乔这种无瓜无葛的组织都发出『邀请』了,自然也少不了我们这一份。」

    那是发生在几天前的事情。

    好不容易回到工作岗位的费洛,才刚回归就突然被莫尔沙‧马尔汀乔叫去谈事情。

    ──「你知道鲁诺拉达家族在曼哈顿旁建了大赌场吧?」

    这件事费洛早已知情。

    在他入狱之前,就曾经听说过这样的传闻。

    邻近曼哈顿岛的纽约沿岸,正在兴建拥有饭店、商业设施、办公室,餐厅等的多用途大楼──而其背后有鲁诺拉达家族的影子。

    那一带的土地所有人是众所周知厌恶黑帮的曼弗雷德‧贝利亚姆,因此即使是大型黑手党也很难将其纳入势力范围。

    但是后来,曼弗雷德‧贝利亚姆以筹措选举资金的名义出售部分土地──土地所有权在历经数名资产家之后,辗转落到受鲁诺拉达掌控的企业手中,接著便传出将兴建该大楼。

    大楼的兴建进度十分迅速,尽管高度并未打破纪录,散发时尚氛围的设计却充满存在感,让人就算从曼哈顿岛也能一眼认出。

    和尼布罗的雾墙形成对比,该大楼的外观整体都很细窄,由于采取越往上方越尖的设计,因此被部分好嘲讽者戏称为「Ra's lance(太阳神之矛)」。

    记得没错的话,大楼的揭幕仪式已经结束,接著就只剩地下餐厅的部分工程要延期完工。

    餐厅的楼下是饭店的备用客房,平时则是作为餐厅的VIP包厢使用──不过费洛也早已耳闻,那无数的VIP室将会全部变成赌场。

    莫尔沙对回忆至此的费洛继续说明。

    ──「明明事情也已经传到你耳里了,却没听说警方有采取行动。由此可见,鲁诺拉达不是消灭了证据,就是有到处给人甜头。」

    ──「今天早上,那个鲁诺拉达家族派了人来。起先我也以为是谁耍的诡计……没想到还真的是鲁诺拉达的人。因为罗尼确认过对方的长相,应该不会有错。」

    鲁诺拉达家族派来的使者。

    究竟找我们这种小组织有何贵干?

    难不成是要我们「把地盘交出来」?

    回想起几年前家族也曾和甘德鲁起过争执,费洛全身紧绷,然而接下来莫尔沙对那样的他说出口的,却是完全令人意想不到的话。

    ──「他们说要邀请我们。」

    ──「不只我们,听说他们邀了附近所有的组织。」

    ──「日期会视警方的动静再行决定……不过赌场好像会在二月中旬开幕。到时,地下的无数包厢全都会变成赌场。」

    ──「邀请众多大人物『庆祝开张』的日子……各组织将分别有一间专用包厢,请务必前来大赚一笔──对方是这么说的。真是胡言乱语。」

    ──「虽然我也可以擅自拒绝……不过现在管理赌场的人是你。所以费洛啊,要不要接受邀请,这件事就由你来决定吧。」

    费洛犹豫了一整晚,最后告知莫尔沙他决定接受邀请。

    如果说他无心藉此挽回名誉,那是骗人的。

    但是,费洛最终还是以家族的利益为考量,接下这份工作。

    假使拒绝邀请,就等于是不给鲁诺拉达家族面子。

    尽管莫尔沙一副就算开战也无所谓的态度,但费洛实在无法忍受别人有「马尔汀乔家族夹著尾巴逃跑了」这种想法。

    当然,是陷阱的可能性很大。

    当管理赌场的干部们聚集在地底下的会场,鲁诺拉达的杀手不是没有可能随即手持冲锋枪现身。

    然而最糟糕的情况,是赌场正在营运时警察忽然闯进来,将各家族的人一网打尽,逮捕归案。这比被用冲锋枪杀得片甲不留还要糟糕。即使费洛没有不死之身,答案依然不会改变。

    因为一旦遭警察正式逮捕,警方的势力很可能会从此伸入各家族。鲁诺拉达家族只要打从一开始就安排好作为牺牲者的人,然后装聋作哑,坚称不知情,就能将损害减至最低。

    ──事情假使演变至此,到时请主张我早在之前入狱时就已经被赶出家族了,而我也绝对不会泄漏半点消息。

    听了在告知决定接受邀请时便已作好心理准备的费洛这么说,莫尔沙回道:

    ──「我从一开始就打算什么也不说。」

    ──「如果事情真的变成那样,我只会默默地砍掉鲁诺拉达的脑袋。」

    §

    「真是的,鲁诺拉达家族居然仗著自己势力庞大就为所欲为。」

    费洛这么对著从小相识的青年发牢骚。

    拉克苦笑著聆听,然后冷静地开口:

    「扩张势力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为所欲为啊。」

    「真是一群贪得无厌的家伙。」

    叹口气后,费洛敛起表情继续说:

    「而且,那些人不仅把我们当成庄家,好像还想把我们当冤大头利用耶。」

    鲁诺拉达的使者说:「组织之间,若想拿利权或地盘当成筹码开赌也请自便,我们鲁诺拉达家族可以担任最后的裁判。当然,如果想和我们对赌,只要提出要求,我们也会纳入考虑。」

    「简言之,他们根本就只想展现自己的力量有多庞大嘛。要是有空受那些人指使,我还宁可有技巧地输给来会场的有钱人。」

    「你会输吗?」

    「只要让对方赢,那个有钱人说不定就会来我这间赌场了,不是吗?」

    对著耸肩说道的费洛,拉克面无表情地回应:

    「……要是真有那么顺利就好了。我总觉得其中应该有诈。」

    「是啊,他们八成打算一逮到机会就破坏我们的名声吧。」

    「那是当然。而且会场本身就是个灰色地带,看来有必要事先拟好对策。」

    「我想也是,因为就连罗尼先生也特地提醒我『到时不知会发生什么事,千万小心』。何止是灰色,我看根本就是黑漆漆一片。」

    罗尼的情报收集能力深获家族全员的绝对信赖。不要说周围的黑帮组织了,甚至连据点位于西海岸的黑手党干部的长相,他也掌握得一清二楚,而且情报从来不曾有误。

    以组织来说,完全仰赖一人并非好现象,但就连莫尔沙也曾在酒席间不小心向费洛透露「如果罗尼背叛了,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大概只能怪遭背叛的我缺乏威信了」,而费洛也认为要是,罗尼背叛了组织,到时也只能死心地任由他去。

    说起来,像罗尼这样实力坚强的男人,为何甘于当小组织的一名干部,这一点看在家族成员眼里实在不可思议;但即使问罗尼原因,他也只是简短地回答「你们太高估我了」。因此费洛猜测「也许是因为莫尔沙的父亲拥有极大的领袖魅力吧」。

    在费洛心目中,莫尔沙是个可敬的人,麦沙是如兄长般的存在;至于罗尼,则单纯是个值得赞扬「这个人总之就是厉害」的男人。

    既然那样的罗尼都提醒自己要小心了,自然没有理由掉以轻心。

    话虽如此,费洛还是决定应邀参加。

    「可是啊,想不到我人好不容易才出狱,居然就碰上这种麻烦事……虽说是偶然,但这时间点未免也太差了吧。」

    费洛并不觉得后悔,只是对命运有所埋怨。

    拉克将视线从那样的费洛身上移开,思索片刻后喁喁自语:

    「……只能祈祷真的是偶然了。」

    §

    涅伊达在赌场的角落假装休息,一面继续观察人群。

    他虽然也想去玩玩扑克牌游戏,但毕竟自己的右手是义肢,想想还是作罢。这只尼布罗制的义肢构造十分特殊,经过训练之后,涅伊达已经能够自然地用手握住把手,将酒杯钩过来拿著,但仍无法做出像玩牌这么精细的动作。

    光用左手玩牌实在过于显目,而他不想引人注意。

    因为他并没有在别人的注目下,冷静观察旁人的技术和胆量。

    涅伊达决定再观望个十分钟,就随便找张轮盘桌坐下来玩──

    「你今天手气如何?」

    忽然间,一名不知何时站在旁边的男人向他搭话,吓得他全身寒毛直竖。

    「!」

    担心对方是来杀自己的刺客,涅伊达火速用双手护住喉咙和心脏。

    「你惊讶的样子真有趣耶。」

    「没……没有啦…抱歉。」

    尽管不由自主地道歉,眼前的男人仍极有可能是来追杀自己的追兵,因此他充满戒心地确认对方的样貌。

    乍看之下,男人的年龄比涅伊达小几岁,搞不好才只有十多岁,大概和刚才从办公室窗户望见的少年不相上下。

    「别这么说,害你受到惊吓,我才应该向你道歉。不如这枚筹码就送给你,当作赔罪吧。」

    语毕,少年将最低价的吃角子老虎用的代币递给涅伊达。

    「呃,不用了啦。」

    「没关系没关系,你就当作是幸运筹码,随便玩玩吧。」

    少年一边说,一边望向一旁的角子机。

    「……好吧,那我就收下你的好意了。不好意思啊。」

    这名少年说不定也是赌场的相关人士。

    若真如此,还是别冷淡地拒绝下去比较好。如此作想的涅伊达抱著试试手气的心态,将代币投入那台角子机中。

    于是,卷轴开始转动。

    无数图案产生残影,看起来就像三条并排的七彩河流。

    涅伊达并不特别了解吃角子老虎的相关知识,因此在停止旋转之前,他只是什么也不想,静静地望著那道彩虹。

    不久,最初的卷筒伴随著清脆声响停止了。

    角子机彷佛变成一项乐器似的,在卷轴静止的同时响起的悦耳铃声,震撼了涅伊达的心。

    「7」

    ──好厉害啊,原来现在的吃角子老虎已经变成这样啦。

    「7」

    ──和我以前靠著诈骗赌场赚钱那时完全不一样────────

    「7」

    ──不一样……样……样……样?

    然后,涅伊达的意识瞬间一片空白。

    Three seven。三个并排的「7」的图案。

    在涅伊达回想起合计21的数字代表著什么意思之前──

    从乐器进化成乐团的尼布罗制角子机,便让意味著中大奖的独创音乐高声响彻店内。

    §

    「这……这个声音是怎么回事?」

    虽然曲调并不阴沉,但是一行人才刚开始下楼梯,下方忽然就传来巨大乐声,贾格西仍不由得缩了一下身子。

    对此,走在最前头的罗尼表情漠然地回答:

    「哦……看来是有人玩吃角子老虎中大奖了。」

    「中大奖?好棒喔!」

    面对羡慕得双眼发亮的贾格西,罗尼苦笑著走下阶梯说:

    「但是站在经营者的角度,却不是很想听见这个声音……算了。」

    §

    「那家伙一定动了手脚!」

    听见那个声音的费洛,发现站在角子机前的竟然是那名新客人,忍不住站了起来。

    「费洛,你冷静一点,世上本来就有这种巧合啊。况且你刚刚不是才说,那是就算有人中奖也没问题的机种吗?」

    「可是,那家伙实在太怪异……而且,那可是头奖Three seven的声音。中奖机率低到所有机台加起来,十天都不晓得会不会开出一次,更别说昨天才刚出现过了!」

    「可是以机率来说,连续两天都开出也不是没有可能。要是你从一开始就对他抱持怀疑的目光,结果却真的是巧合,到时丢脸的可不只是你费洛,而是整个马尔汀乔家族喔。」

    「……好啦,知道了,我知道了啦。我不会突然就朝他揍过去的。」

    费洛听了拉克的话后恢复几分冷静,他一面调整呼吸,一面走向通往大厅的门。

    「我只会向他道贺几句,同时探探他的底细。」

    §

    「喂……喂……」

    这个卷轴机器似乎和一般的不同,是比较特殊的款式。

    在由多种铃声结合而成的气派音乐声中,角子机的出币口吐出了无数个代币,而且还不是涅伊达投入的最低价的代币,是这间地下赌场里价值最高的代币。

    这个时代的角子机并非二十世纪后半出现的的电子控制型,而是连店家也无法调整中奖机率的机种。由于与后世出现的机种相比,中头奖的机率相对高出许多,因此奖金并不会高到异常。

    尽管如此,吐出的筹码还是勉强可供人一整年不愁吃喝,尤其在这个不景气的时代,算得上是一笔多到离谱的大钱。

    「哎呀,真是恭喜了!」

    交给涅伊达代币的少年,对著茫然无措的他出声道贺。

    然后,受到头一个开始拍手的少年吸引──赌场内,除了正在拚输嬴的人之外,其余赌客全都转过身来,对涅伊达送上热烈的掌声。

    在人生从未有过的掌声风暴包围下,涅伊达冷汗直流。

    ──不对。

    他是个小人物。因此,他非常心知肚明。

    ──我不可能有这种运气。

    不管再怎么好运,他都不是会在这种地方「中奖」的人。

    ──这家伙……这小子一定动了什么手脚……!

    换句话说,这是涅伊达确实被卷进了什么的信号──而且眼前微笑的少年,肯定害他抽中了极差的「坏签」。

    像是要告诉他预感正确一般,另一名少年出现在恍惚的涅伊达面前。

    「这位客人,恭喜您中奖了!」

    ──咦,这个人……不就是我从办公室窗户窥见的小鬼吗?

    ──他叫我客人……看来这家伙果然和员工有关系。

    ──可是等一下,为什么他只是个相关人士,却特地来和我打招呼?

    身穿浅绿色系套装的少年,朝脑筋一团混乱的涅伊达恭敬行礼。

    「我是本店的经理,费洛‧普罗宣查。非常感谢像您这么幸运的客人莅临本店,真希望我们也能沾沾您的好运气呢。」

    若是认识平时的他──认识费洛的人听了这些话,大概会捧腹大笑地说:「这家伙在装模作样什么啊?」但是与他初次见面的涅伊达却因此陷入新的混乱之中。

    ──什么?

    ──这……这个小鬼是经理?他到底几岁啊?

    尽管就快被接二连三涌现的疑问给淹没,涅伊达还是勉强保持镇静,说出自己该说的话:

    「啊,不……不是的……」

    「不是?不是什么?」

    「刚才那是他……」

    涅伊达说著说著,正想指向将代币交给自己的少年时,一回头却发现少年已不在原地,混进了朝这边送上掌声的群众之中。

    ──那……那家伙……!果然没错!

    ──那小子果然……陷害了我!

    如果是一般人,或许会把他当成带来幸运的天使。

    但看在涅伊达眼里,那人除了是害自己当众出糗的瘟神外,什么也不是。他甚至认为,自己待会儿肯定会被卷入超出奖金价值的大麻烦之中。

    「您怎么了?」

    「啊,没有……没事。」

    对著脸色不佳的涅伊达,费洛依旧挂著一脸爽朗的笑容问道:

    「对了,请问一下……是谁介绍您来这间赌场的呢?」

    插图012

    虽说这里并未采完全会员制,但毕竟是地下赌场,实在不太可能因为「刚好路过」这样的理由就进来。因为赌场外没有任何招脾,入口也乍看像是普通杂货店的后门。

    涅伊达焦急地心想必须给个回应才行,而就在此时,他忽然发现自己听过费洛这个名字。

    ──对……对了,我想起来了。拉德那家伙说过,他和管理这间赌场的人是死党。

    ──原来就是这个小鬼啊!

    「是……是拉德啦!拉德‧卢梭!他说他和你是朋友!」

    好比起死回生似的,涅伊达带著最灿烂的笑容说出那个名字──

    但反观费洛脸上的笑容却瞬间凝结,嘴角还不住抽动。

    ──咦!

    ──这不是听见朋友名字会有的反应耶!

    压抑住好想向拉德吶喊「怎么跟你说的不一样!」的心情,涅伊达依旧面带笑容,紧张得直冒汗。

    费洛对那样的他询问。

    「这位客人……也就是说,他现在『已经出来』了吗……?」

    §

    赌场 入口前

    「怎么了,艾妮丝姊姊,你不进去吗?」

    「可是……进去说不定会打扰费洛先生工作……」

    艾妮丝在赌场前的路上停下脚步,犹豫著该不该进去。

    见她不安地望著赌场入口,亚妮大力鼓吹她:

    「你放心啦,艾妮丝!只要我们也把自己当成一般的赌场客人,就可以大方地进去啦。」

    「但是,如果到时发生什么事就太危险了。我看,察斯和亚妮你们还是先回去……」

    亚妮一听到这句话,随即气呼呼地鼓起脸,一把捏住艾妮丝的脸颊。

    「你在做什么啊?」

    「真是的!要是真有万一,艾妮丝也一样会有危险啊!」

    亚妮揉捏艾妮丝的脸颊一阵后松手,斩钉截铁地说:

    「不管是艾妮丝还是我,我们同样都是弱女子!所以,我们的条件是一样的!」

    「条件?什么的条件?」

    「……」

    剎那间,一阵风无声地吹过两人之间。

    艾妮丝一脸不解,亚妮则是脸泛红晕,沉默不语。

    这时,一名男子快步跑过两人之间,进到赌场里。因为这样,亚妮好不容易才又开口:

    「……啊~真受不了!费洛和艾妮丝怎么都那么漫不经心啦!」

    「真对不起……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不过我好像给你添麻烦了……但是,费洛先生一点也不漫不经心,他是个在各方面都很用心认真的人。」

    「……」

    对话不断鬼打墙的艾妮丝和亚妮。

    让人不禁觉得她们再这样下去,说不定到了明天早上都进不了赌场──

    「我说你们两个,现在不是说那些话的时候吧?」

    然而察斯却忽然口出惊人之语,彻底破坏了那样的气氛。

    「刚才进去赌场的人……手里好像拿著好大一把枪。」

    §

    赌场内

    在角子机前交谈的费洛与客人。

    走下入口阶梯的罗尼,无言地站在原地眺望那幅景象。

    贾格西和克里斯多福配合周遭的气氛,也跟著拍起手来,不过费洛并没有注意到这边。

    孩子们虽然一脸兴致缺缺,但是里卡多仍形式上地送上掌声。

    「不过,能够中大奖真是厉害,好羡慕喔……」

    瑞尔对欣羡不已的贾格西说:

    「可是那个人的表情感觉不怎么开心耶。对了,那个长得像小孩子的人就是费洛吗?」

    才说完,只见罗尼将食指抵在唇上,小声地劝告瑞尔等人:

    「他对自己的娃娃脸感到很自卑。你们如果不想受伤,最好别在他本人面前提起这件事……他的个性虽然不至于暴躁到会真的对小孩子动怒,但肯定会不高兴。」

    「……是喔,我会尽量小心啦。」

    瑞尔语气轻佻地回应,不过大概是慑于罗尼的气势吧,只见她敛起笑脸,移开视线。

    「咦……那个人该不会年纪比我大吧?」

    贾格西脱口说出要是被费洛本人听见,他一定会来不及哭就被打昏的话来──

    然而他却没能听见罗尼的回答。

    那是因为,在外面看守出入口的赌场员工,从他们方才走过的阶梯上轰隆隆地滚了下来。

    §

    「那么,拉德是怎么跟您介绍这里的呢?」

    面对太阳穴不断抽动的费洛如此询问,正当涅伊达犹豫该如何作答时,入口忽然传来巨响,接著就听见一名脸上有刺青的少年放声尖叫。

    「什么事?」

    费洛把脸转向楼梯下方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

    一名咧嘴露出獠牙,用一脸凶恶笑容朝这边挥手的红眼怪人。

    ──……

    ──!

    「克……克里斯多福!」

    ──那家伙为什么会在这里?

    大吃一惊之后,费洛随即看见倒在其身后的部下身影。

    一瞬间,他还以为是克里斯多福干的好事,不过看样子,部下似乎是刚才从楼梯上滚下来。

    然后,他在那瞬间的最后看见的是──

    一脸凶神恶煞地冲下楼梯,手中紧握汤普生式轻型冲锋枪(汤米枪)的男人。

    费洛记得男人的长相。

    那是不久前才因为出老千而被费洛打最,抬出店外的男人。

    费洛本来是指示手下将他带到马尔汀乔的事务所去,看来他应该是中途逃跑了。

    「嘎屋喔黑欧啊七西巴(可恶的黑手党去死吧)!」

    被费洛用手捏爆喉咙的老千,挥舞著不知从哪儿得手的汤米枪,朝天花板胡乱扫射。

    枪声大作,赌场内充斥著尖叫和嘈杂声。

    ──那家伙……!居然抓狂了!

    从能够轻易取得汤米枪这一点来看,那人或许是隶属于某个黑手党的成员。但尽管如此,应该不可能有组织愿意保护因诈赌被发现而遭受制裁,然后恼羞成怒,采取这种报复手段的人。

    ──这家伙难道不怕死?被我打倒,真有那么不甘心吗?

    ──还是说……他以为对方如果是马尔汀乔家族,就算大闹一场也逃得了?

    ──不论如何,我都会让他后悔诞生在这世界上。

    「呜啊啊哇哇哇哇!」

    出现在自己正后方的男人胡乱开枪扫射一事,让贾格西完全陷入恐慌状态。

    瑞尔和里卡多只有用双手捂住耳朵,并没有特别的反应;至于克里斯多福则是眼神发亮,静观费洛会对手持汤米枪的男人采取何种行动。

    罗尼同样也不动声色,可能是不想在这么多客人面前使用自己的能力吧,他并没有立即制伏暴徒。

    从楼梯上摔下来的男人看来并未受到枪伤,大概是在枪枝威胁下被踢了下来。

    望著只是昏过去的男人,罗尼暂时安心地吁了口气。

    ──好了,接下来要怎么办呢?

    ──我看就先扑上去,用普通方式制伏这个男人好了。

    尽管当情况危急时,罗尼也能让枪如幻象般从男人手中消失,但在这种客层面前,总不能像应付贾格西一伙时那样,宣称这是「魔术」。

    如此作想的罗尼,心想偶尔也该展现身为费洛的「短刀术师父」的风范,而把手伸向怀中的刀子──却在忽然见到某样东西后罢手。

    ──哎呀,没有我出场的机会了。

    ──算了。

    出现在微笑叹气的他眼前的──

    是一名从楼梯上一跃而下,身穿黑色男性套装的女人。

    「啊!」「嗄?」「啊啊!」「啊……」「……啊啊。」

    包括费洛、涅伊达、贾格西、瑞尔、里卡多这些人在内,除了扫射男以外,在场几乎所有人都齐声惊呼。

    扫射男瞬间迟疑,之后旋即察觉周遭人们的视线皆望向自己的上方──

    然而当他察觉时,已经太迟了。

    他还来不及抬头往上看,一道猛烈的冲击力便穿透他的身体。

    让右脚落在男人锁骨上的黑套装女,一抓住男人指向天花板的枪,便使劲连同男人的右臂往上扯。

    男人的锁骨「喀叽」一声断裂的下一刻,右肩也发出「喀啦」的声响,应声脱臼。

    就在男人因剧痛而张口的那瞬间──

    女人将她夺走的汤米枪的枪托,狠狠敲进男人口中。

    结果,牙齿全被敲断的男人,甚至没能看见打倒自己的对手长相就昏倒在地。

    轻而易举又乾净俐落地压制了暴徒。

    赌场内的群众们原本惊声尖叫,并霎时愕然──然而在下个瞬间,便为英勇的女性大方献上如雷掌声。

    在比涅伊达玩吃角子老虎中大奖时更加热烈的喝采声中,艾妮丝东张西望地环顾四周,直到发现费洛的身影,才安心地轻吐一口气。

    至于费洛则是对艾妮丝为何身在此处感到疑惑,但同时也为她的平安无事和事情得以解决放下心来。

    「……咦?结束了?已经结束了吗?亏我还以为有好戏可看!」

    决定之后再好好向唯一口吐不满的克里斯多福问个清楚,费洛定睛环视楼梯附近,结果看见罗尼的身影,全身顿时僵硬定格。

    ──啊啊啊!惨了!

    ──竟然在罗尼先生面前出这么大的洋相!

    尽管费洛本身应该并无过失,然而他身为赌场负责人却让这种事发生,实在是可耻至极。

    至少费洛是如此认为。

    可是,考虑到比起觉得惭愧,现在更应该以收拾残局为优先,他于是在赌场内喊道:

    「抱歉惊扰各位了!由于刚才的枪声有可能会引来警察,因此本赌场今日就营业至此,我们会立刻为各位将筹码换成现金。」

    警察。

    一听见这两个字,赌客们脸色丕变。

    「手气正好的客人和正打算翻身的客人,实在非常对不起,日后我们一定会尽力补偿各位,还请各位见谅。」

    费洛做出承诺的同时,赌客们争先恐后地涌向兑换现金的柜台;至于那些赌输了,或只是在旁当观众的人们则是互不相让地冲向出口。

    即使心有不满,也无暇向费洛等人抱怨。

    也有不少人一想到可能会和警察扯上关系,也不管手边还剩下几枚筹码,依然不顾一切地离开现场。

    费洛一边引导客人,一边心想──

    ──……这下客人八成会流失吧。

    正因为地下赌场不合法,客人的信赖更显得重要。

    倘若是掌控整座城市的大组织的赌场倒还好,但是在有好几个组织都在此开设赌场的曼哈顿,只要稍有得罪,客人就有可能流向其他组织的地下赌场。

    ──我得设法挽回客人的信赖才行……

    正当费洛咬牙切齿地思考这些事情时,背后传来艾妮丝的声音:

    「费洛先生,你没事吧?」

    费洛原本打算冷酷地回她一句「我正忙著引导客人离开,有话待会儿再说」,但转头一见到艾妮丝的脸,那句话旋即从脑中消失不见。

    「嗯……嗯……我没事。倒是艾妮丝你没有受伤吧?」

    说完之后,费洛才发现自己问了对不死者来说毫无意义的问题。

    「我很好。只不过,我担心有没有人因为刚才的枪声而受伤……」

    「没事的,子弹只有打中天花板而已。而且这里和『蜂巢』不一样,就连一楼的地板也很坚固,子弹打不穿的。」

    语毕,费洛准备继续引导人群──

    「哎呀,费洛,刚才真是一场灾难呢。还是说,这种事情是家常便饭?」

    红眼怪人却突然从艾妮丝身后探出头来。

    「……克里斯多福……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费洛露出打从心底厌恶的表情,一边引导客人一边随便敷衍。见到他那种态度,克里斯多福夸张地耸肩说:

    「欸~你很过分耶。这是对待久违的好朋友该有的态度吗?」

    「谁跟你是好朋友了。」

    「你不要那么冷淡嘛,我们可是之后又要一起工作的伙伴耶。」

    「啊?」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费洛不由得停止引导客人,转身面向克里斯多福。

    「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该不会又想像雾墙那时候一样乱搞了吧?」

    「哎呀,这可就要看你喽。」

    克里斯多福拐弯抹角的措词,害费洛的太阳穴不住抽动,而就在此时,一个从他身旁出现的人影插入两人的对话。

    「费洛‧普罗宣查先生,幸会。」

    「……?」

    这个看起来比察斯年长几岁的小孩为何会在这里?

    面对满腹狐疑的费洛,孩子语气平和地开口:

    「我的名字是里卡多‧卢梭。受到莫尔沙‧马尔汀乔先生的指示,我今后将与克里斯多福等人一起在你手下工作,请多指教。」

    「咦?」

    ──里卡多……卢梭?

    ──莫尔沙先生的指示?我的部下?

    ──克里斯多福也是?

    费洛听了满脑子疑惑,不过卢梭这个名字,倒是让他想起刚才那名777男的话。

    「对了,那家伙到哪里去了……你……你先等我一下,我待会儿再听你说。」

    急忙对里卡多说完后,费洛四处张望,结果看见刚才那名中大奖男,恰巧正打算把角子机吐出来的代币换成现金。

    一面目送费洛快步朝中大奖男走去的背影,里卡多喃喃地说:

    「待会儿再说啊……」

    接著,里卡多凝视著远方的某处,继续喁喁自语:

    「要是之后有那种闲时间就好了。」

    §

    赌场外 入口前

    「不晓得艾妮丝姊姊有没有怎么样……」

    「既然已经没有枪声,我想应该是没事了。」

    赌场入口前,客人们慌张地从楼下冲上来,如鸟兽散般仓皇逃离。

    「可是刚才的枪声好大……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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