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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第四章 魔王)

    好暗——

    昏暗至此仿若于水底漫步。

    深邃如斯以至于无光可寻。

    殚精竭力也只得动指分毫,步履维艰竟不知所过分秒,我现在所处的便是这样一个世界。

    因而我当即放弃挣扎,选择随波逐流。在这幽邃的世界里,想要依靠自己的意志前进实在难如登天。

    身体在浮力的作用下缓缓上升。升啊升啊,终于看到了几束射入水中的光。

    形形色色的事物就映在那一缕缕光的彼方。

    伫立在为冰霜所覆盖的湖面上的黑发少女——在只有烛光点缀的阴暗的地下室中过活的黑发少年——坐在被数量过万的书山拥簇起来的摇椅上的暮年男子——在高塔顶端神色痛苦地咏诵诗文的金发女性——以及,光辉眩目的秀发迎风飘舞的小国公主——

    终于意识到我是在这里观赏着自己的梦。

    也理解到映在眼前的一切都是我古旧的记忆。

    因为使徒勒伽西而没能继承的『始祖涡波』的记忆的碎片纷纷复苏。毋庸置疑,随着蕴藏在身的『魔之毒』不断增加,我的记忆也会逐渐修复。一个、再一个,归还的记忆如同自水底上翻的泡沫那般接连涌现。

    我在那林林总总的记忆中选出了一个。

    遵从本能的指引选中的,是与现在的我因缘颇深的对象的记忆。

    ——与罗德相遇的记忆。

    映入眼帘的,是一名在无数民众的欢呼声中凯旋而归的翠发少女。

    那是一位乘在狰狞凶猛的巨兽背上,身后追随着成千上万的士兵,沐浴在喝彩与赞赏的风暴中高歌猛进的年轻女王。

    这无数的民众全都是兽人。而这座城市也与佩艾希亚相似。在我也熟悉的佩艾希亚大道上,以这名翠色的少女为中心,军队列阵前行庆祝着战争的胜利。

    ——这就是我与罗德的相遇?

    在欢声雷动的人群中混杂着四名旅人的身影。

    虽然这些旅人不知为何用魔法进行了变装,但我还是认得出他们都是谁。金发的女性是使徒西斯。黑发少女是阳滝。最年少的少女为缇娅拉。而戴着假面的少年则是『始祖涡波』。

    不知为何,所有人身上都长着猫耳和猫尾。

    原因很容易就能猜得出来,大概是这个时期只有兽人才能进入北方之类的吧,但会选择猫耳猫尾肯定是因为我的兴趣。尽知道做些蠢事,我反正是对过去的自己无语了。

    蠢归蠢,混杂在人民群众中的我眼神却极其认真。

    我十分专注地从远处眺望着翠色的少女——罗德。

    与我现在熟知的罗德不同,这名翠色少女可谓是威严与气魄的化身。

    与平时展示给我们的那种朴素风格大相径庭,少女身上穿着精致的丝绸织物,衣服上面还披着精雕细琢的奢华铠甲。头戴一顶镶满宝石的王冠,无时无刻不彰显着她女王的身份。当然,那平民风的马尾辫也披散了下来,高雅的翠色长发迎风飘荡。背后的羽翼也不做掩饰,悠然自在地向两侧伸展。

    看到这样的姿态,所有人都会觉得她是个理应被绘入画中予以纪念的人物吧。

    ——没错,任谁看了都会感叹一声“啊,多么了不起的王啊。”

    很难不这么想,因为罗德的表情实在太过完美、没有丝毫的瑕疵。

    仿佛理所当然一般带回胜利,以镇定自若的神情接受臣民雷霆般的喝彩。这样的姿态,真可谓是王中之王。明明是女王,但罗德的表情却如此威风凛凛、高贵典雅、孤高傲世、冷漠乏然,以至让人很容易就忽视她的性别。

    插图5

    人群中的『使徒』和『圣人』在一旁评价这位王道。

    “……那就是『狂王』?虽然这份风采确实配得上如此称呼,不过、缇娅拉你觉得她如何?”

    “总觉得她好有人气啊~。虽说在南方被唤作『狂王』什么的,在这边却被尊称为『支配之王』了呢。要我说的话,感觉还是百闻不如一见吧!”

    乘在使徒西斯肩膀上的缇娅拉以明快的语气如此应道。听到她的回答,使徒西斯“你说得是啊”地苦笑一声。妹妹阳滝接着两人说道。

    “以后像这种跨国的传闻还是不要去信了吧。真想不到,北方的国王大人居然是这样一位貌美绝俗的人……”

    不过她话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因为她身旁的哥哥——也就是『始祖涡波』的表情有些不对劲。

    『始祖涡波』在对罗德使用『注视』。

    “怎么了吗,哥哥?”

    阳滝关切地问道,『始祖涡波』随即回答道。

    “倒也没,只是觉得跟想象中不一样,吓了我一跳……”

    “你的意思是她比你想象中还要美是吗?”

    “不是、没那回事好吧!我完全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说说你是什么意思呢?”

    “我总觉得……她看上去很痛苦。现在也是,她在盼望着有人来拯救她……”

    表情认真地注视着罗德的『始祖涡波』对她做出的评价与现在的我可谓如出一辙。

    罗德这名少女,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都饱受煎熬,她一直在渴求着帮助——我这样想道。

    然而『始祖涡波』认真的品评却只得到了同伴们辛辣的回应。

    “好好好,你又来了。哥哥你每次看到美女都非得来这么一出才行是么?”

    “唉,盟友的坏毛病真是让人困扰啊。”

    “师父,你又来这套?”

    可以,看到她们这个反应,我立马就知道这家伙平时一直在拈花惹草了。

    好气啊,明明我现在在迷宫深处累死累活,这个叫『始祖涡波』的小子成天都在搞什么啊。啊,虽然这个『始祖涡波』也是我就是了。

    “不是,我就说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啊。她看上去真就给我这种感觉啊……可是,那毕竟是北之帝国的国王大人啊……”

    “绝对不行哦,师父。我们就是一小撮随波逐流的旅人,而且我们的身份是绝对不能暴露的啊。要是你真去接近那位英姿飒爽的国王大人,那北方可就不会有我们的容身之处了哦?”

    尽管『始祖涡波』坚持己见,但周围的反应依旧冷淡。说到底另外三人好像压根就不相信罗德在渴求帮助。

    “现在我们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收集魔力。你可千万不要搞错了啊,盟友。”

    被圣人和使徒提点的『始祖涡波』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好好好,我知道。我知道了行吧……”

    在这之中,只有一个人——唯有阳滝一言不发地观察着『始祖涡波』,她那漆黑的双眸仿佛连他藏在面具下的表情都不肯放过。

    就这样,王的凯旋队列继续前进,『始祖涡波』一行人看丢了罗德的身影。即使王已经离开,周围民众的热情也丝毫不减。四人就在这喧哗声中离去。到最后,『始祖涡波』的话被当做没说过,她们极力避免与罗德接触。

    ——没错。

    最初的相遇,我与罗德彼此错过了。

    我很清楚,自己对此究竟有多么后悔。

    『始祖涡波』与罗德互相协助,应该是在距此很久之后的事了。

    是在阳滝化作怪物,『始祖涡波』与使徒西斯和缇娅拉决裂之后的事。

    因此,相遇的梦便在此暂告中断。

    ——我又一次回到了好似水底般的梦境。

    射入水中的光越来越多。可以预料到,在光填满这水中世界的时候,我的梦便会宣告结束。

    在梦醒之前,为了取回尽可能多的记忆,我拼命地向四周张望。

    接着被我找到的——是一对在塔状的城堡里漫步的少年少女的记忆。

    最开始的一瞬间,我没能反应过来这两人是谁。但等看清了他们的面容,我便不可能搞错他们的名字。是『始祖涡波』与诺斯菲。

    看来这一次,我找到的是这两个人相遇的记忆。

    不过与我所知的姿态相比,出现在梦境中的两人模样有些不同。

    诺斯菲还是一样穿着那身带有饰边的黑色礼服,唯一的不同就是她的发色。感觉色素与现在相比更淡了一些。

    至于『始祖涡波』那边变化可就大了,他的黑发已经长得延伸到了胸口。比起现在的我,他身体的状态更接近之前从『世界奉还阵』中出现时相近。

    根据他头发的长度来推测的话,这一幕应该是之前与罗德相遇之后很久的事了。恐怕这是在妹妹化成怪物,我为了向使徒西斯复仇而单独行动的时期吧。据诺斯菲所说,我曾败在使徒西斯手下一次,并陷入了瘫痪状态。这可能就是那时候的光景。

    那双没有生气的空虚眼神便是证据。

    『始祖涡波』就像一个梦游症患者,踉踉跄跄地走着。而诺斯菲则在身旁搀扶着他。虽然有所耳闻,但实际一看还是觉得惨不忍睹。真不敢相信这是自己曾经的模样。

    “……涡波大人,请走这边。”

    在金碧辉煌的走廊中,两人慢慢踱步。

    『始祖涡波』好几次险些跌倒,而诺斯菲每一次都将他扶好。

    接这样,缓缓移动的两人最后走进了一间大气的屋子。房间中央摆着一张足够让二十人同时使用的长桌,桌上摆好了两人份的膳食。

    “这是今天的早饭,让我们一起用餐吧。”

    诺斯菲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始祖涡波』。

    若只供两人使用,这间屋子未免太过豪奢。地上铺有绣着纹样复杂几乎可以摆到艺术馆展览的绒毯。穹顶挂着魔石打造的豪华吊灯。墙壁上还画着好几幅纵向长达十米的画。金铺屈曲无所不用其极,奢靡到了让人反胃的程度。

    感觉这就是一间只为了夸耀财力而打造的屋子,在这样的屋子里只有两个人实在是一种奇妙的光景。

    “请问饭菜味道如何?这是我特意早起准备的。都是涡波大人喜欢的料理……”

    即使知道不会得到回应,诺斯菲还是一边向他搭话一边用勺子将食物送进『始祖涡波』的口中。

    纵使瞳孔连焦点都对不上,但目光彷徨的『始祖涡波』至少还能勉强进食。

    这光景真的让人不忍直视。

    相较于『始祖涡波』这悲惨的状态,诺斯菲的模样更让人为其凄怆动容。

    尽管脸上一直挂着微笑,但那笑容却越发苦涩。

    也许是因为与『始祖涡波』共同生活的时间让她感到幸福吧,诺斯菲脸上些微地泛着红潮。但她的心中同时也寄宿着远超这份喜悦的悲伤。

    她明明在笑着,但眼眶却为泪水所充盈。

    诺斯菲就挂着这样一张泫然欲泣的笑脸,体贴入微地持续照料『始祖涡波』进食。

    就在这期间、

    “啊、您的嘴角……”

    因为没有坐稳,『始祖涡波』因身体的摇摆而令自己的嘴角撞上了汤勺。

    看到这一幕的诺斯菲连忙伸出手。但她的手未能触及『始祖涡波』的嘴角就在半途僵住。

    挂在她脸上的表情由浅入深。

    喜悦与悲伤依旧维持着原有的比率,感情则在不断的膨胀。

    接着,尽管她又几次试图去触摸『始祖涡波』的脸颊,但最后还是收回了手。

    花费了数分的时间、历经了不知几次的踌躇和决断,诺斯菲最后选择用桌巾擦拭他的嘴角。

    泪水就在这一刻夺眶而出。

    就这样,她仅有的几分喜悦也终于荡然无存了吧。彻底成为悲伤的囚虏的诺斯菲眼梢下垂——泪珠从少女那双好似黑玛瑙般的眼睛里不断零落。

    “父亲大人……”

    抬头望向屋顶的少女口中轻声念出父亲一词。

    虽然不知道这个词中蕴藏的意义,但只听语气就能明白那是少女最为珍惜的事物。

    但即使看到这样的她,『始祖涡波』口中也没有吐出半个字。更没有任何动作。可以说完全没有反应。

    这样的事实更加深了少女的悲伤。

    何等凄惨的记忆,让人不想再看下去。

    ——但这就是我与诺斯菲的邂逅。

    毫无疑问,这就是我们的邂逅啊。

    纵使知道这不过是一场梦,我还是不由地伸出手想为少女擦拭眼泪。

    但是我的手碰不到她。这是已经结束的故事。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因而,我就这样在一旁听着少女的泪水奏出一首黯然神伤的悲歌、最后……——恰逢此时,“啪嗒”、我感觉自己的脸被某种湿润的东西碰触着。

    (————!?)

    我说的这个“我”并不是指这场梦中的『始祖涡波』。而是在看着这场梦的我的感觉。因为这份刺激,我与诺斯菲邂逅的记忆在此中断了。就像一块石子落入了水面那样,激起的涟漪打散了我种种的回忆。

    伴随着啪嗒啪嗒的温暖触感,我渐渐感觉到自己在从梦中苏醒。

    接着,接连袭来的感触迫使我睁开了沉重的眼睑,唤醒了我沉睡的意识。

    ◆◆◆◆◆

    我睁开了双眼。

    从梦境中苏醒过来后,在我眼前上演的是与昨天一样的光景。

    诺斯菲的脸就在鼻尖相触的距离,她那黑玛瑙般的眼瞳中映着刚睡醒的我的面容。

    基本与昨天如出一辙——但还是有些不同,而且相当致命。

    与昨天不同的是诺斯菲正骑在我的身上,从秀口中伸出粉红色的柔舌舔舐着我的脸颊。

    听到唾液黏连的声音,吓得我舌头都打卷了。

    “——!?”

    理解现状之后,我立马试图将诺斯菲推开。

    但身体却动弹不得。只听得嘎哒一声,我的双手双脚都感到一股刺痛。

    自动发动的『Dimension』和『感应』旋即把握了我目前的状态。

    我现在正呈大字型仰面躺在床上,而双手双脚都被通过魔法制造出来的耀眼的绳子捆了起来。仔细观察会发现捆住我右手的绳子穿过了床板与捆住我左手的绳子连接在一起了。双脚那边也是这样。

    光靠蛮力还没办法挣脱这些束缚。

    “……贵安,涡波大人。”

    停止舔舐的诺斯菲用笑容向我报以起床的问候。

    “诺、诺斯菲……?”

    藉此,我意识到梦中听到的啪嗒声和温热的感触皆是诺斯菲的行为所致。但是,搞不懂。为什么会陷入目前这个状况,我完全没有头绪。明明就在刚才我还在梦里看到了那样贤淑的诺斯菲,再看看现在,这落差未免太大了。

    “你在想什么,竟然做这种事——!”

    百思不得其解的我只得诘问诺斯菲。

    “是的……这·便·是·我·仔·细·考·虑·过·的·结·果。”

    然而她却只是从容自若地轻抚着我的脸颊如此说道。

    “什么、你还说仔细考虑过、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别管那些、快把这些绳子解开!”

    我一边活动着被绑住的手臂一边要求她解开束缚,但结果她也只是面带红晕地冲我摇了摇头。接着,将我的要求甩到一边,诺斯菲向我道出了她自己的要求。

    “……这有什么不好吗。”

    说的话听起来是在确认,但很明显她根本没有听取我的答复的意思。抚摸着搞不懂她在指什么的我的脸,诺斯菲用食指按着我的后颈,又以五指轻抚我的锁骨,伴随着淫糜的吐息,她的脸再次凑到我的眼前。

    我渐渐明白现在的诺斯菲打算做什么了。如果我的推测是正确的,那么她要做的事也太过突然、太过出离常识、太过不洁了。

    “是了,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我们原本可是夫妻啊……!既然有这份关系在,那么不管做什么都没有任何不妥不是吗……?您说对吧,涡波大人……!!是这样没错吧……!?”

    “你难道要——!”

    我理解诺斯菲要做什么了。

    ……不妙。

    这可是真的不妙了。

    尽管跟战斗时会感觉到的那种死亡预感不同,但我背后还是涌上一阵恶寒。

    “您不是一直都被困在这异世界……还有这迷宫当中吗?既然这样,那您肯定会有诸多不便。您大可用我来发泄那一直积攒下来的性欲。拜托了……”

    尽管不清楚理由和原委,但这名栗发少女确实打算跟我做『那种事』。我的脸霎时抽搐起来。

    接着,染上了红晕——才怪,我整张脸都青了。

    我面前这名少女很美。既然之前能将她和拉丝缇娅拉归为一类,那就意味着她对我来说是代表了最高水平的美的。

    莹洁光滑没有一丝瑕疵的肌肤,细丝如绢地逸动着的诱人栗发。宛如皎洁绽放的白花,拥有可以吸纳一切的动人魅力。而且她这双黑玛瑙般的眼瞳也不由地引我联想到原来世界的人。如果她生活在我的世界里,那么她肯定能站在偶像或者模特的顶点君临一个世纪吧。

    这样一名美少女中的美少女(诺斯菲)正在索求着我。如果放在平时,虽然会有些困惑但我肯定会感到欢喜吧。那才是男性应有的正常反应。然而,现在的我感觉到的哪里是什么兴奋,唯有恐惧而已。

    我也知道这样形容有点过分,但我现在有一种生理上的厌恶感。

    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有种直觉,那就是只有诺斯菲,我绝对不能对她出手。

    不用说,用常识来判断的话,现在这个状况毫无疑问是犯罪现场。

    因此我以平和的语气试图用道理说服诺斯菲。

    “你、你冷静一点,诺斯菲……那种事必须是在彼此倾心的两人都同意的情况下才能做的,才刚刚相遇没多久的我们不该做这种事。这点道理你也应该明白吧……?”

    但是没有效果。诺斯菲眉头轻蹙,但手边的动作却没有停。

    “……只要得到双方的同意就可以了是吧。那么涡波大人,请您现在就予以认可吧。那样一来就不再是单方面的,而是彼此的爱在呵护下生根发芽的结果了。没错,请您立刻同意吧。”

    “你让我立刻同意……就在这种状况下!?”

    “正是如此,请您立刻同意。——『Light Knife』。”

    诺斯菲莞尔一笑,随即咏出魔法。光聚集在她手中形成了一把看上去就很锋利的小刀,接着她将小刀比在我的脖子旁边。

    “别拿锐器指着人威胁啊!这样算哪门子双方都同意啊!”

    “啊,不好意思。坏毛病犯了……”

    诺斯菲像个因为咬手指而被叱责的孩子一样有些羞耻地解除了光刃。话说她刚才威胁得是不是太熟练了点,我越来越混乱了啊。

    “拜托您了。您就当行个善,让我实现我的『留恋』吧……”

    “等等,我也拜托你了,冷静一点好吗。你难道觉得做这种事是自己的『留恋』吗……?真心的?”

    “没错,我想我最需要的一定是一份『证明』……因为就算得到了『朋友』,我的内心也并没有什么感怀!果然,我只有涡波大人您而已!无论是现在还是过去,我都只有您而已!所以我想要获得与涡波大人的『证明』!得到我与涡波大人确实结合在一起的『证明』、得到可以宣告我实现了自己的使命的『证明』!只要得到这份『证明』,我就一定——!!”

    诺斯菲越说越激动,最后甚至一反常态地喊了起来。

    害怕会被她的气势压倒,于是我也冲她喊道。

    “但是像这种把我绑起来后无视我的意志袭击的做法,难道诺斯菲你觉得是正确的吗!?你真的觉得这样做可以实现『留恋』吗!?不可能的吧!!”

    感受到我的愤怒之后,诺斯菲的气势有所削弱。

    “我当然不觉得这样做是正确的……可是,是涡波大人您亲口跟我说只做正确的事情是不行的啊……”

    “你是怎么理解的啊!至少我不是为了让你做这种事才说那种话的啊!!”

    “那么您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在我心中,涡波大人曾是绝对正义的完美存在!可那样的涡波大人居然对自己说的话感到模棱两可,这让我感到困惑不已!我一直都想要接近那样完美的涡波大人!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我都想要接近您、触碰您……!没错,就是这样,果然这才是我的『留恋』……!!也是我一直以来的遗憾……!!”

    诺斯菲一边喊一边继续将脸贴近过来。再这样下去,她的樱唇就要与我的嘴唇相合了。已经没有功夫再进行这些口舌之争了。

    意识到接下来会被迫进行性行为的我无可奈何之下只能发动作为最终手段的魔法。

    “——魔法『Distance Mute』!!”

    可以打破次元的壁垒的魔法『Distance Mute』。

    攻击并不是它唯一的用途。就像不久之前我用它打开保管室的门锁一样,它的用途十分广泛。这一次我没有将魔力覆盖到整个手臂上,而是在一瞬间施展到双手双脚从而摆脱绳子的束缚。

    因为这胡来的魔法构筑,我一口气消耗了大量的魔力。同时脑袋像被锥子钻了个洞出来一样剧痛不已。但像这样蛮干对我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我压下剧痛,使用重获自由的双手抓住诺斯菲的肩膀。

    诺斯菲应该是对自己的光之绳颇有自信吧,事发突然,面对我的反击,她没能即时做出反应,结果她的身体被我顺势甩到了床上。

    而我则借机打算逃到房间外面。

    “涡波大人!——魔法『Light Stuff』!!”

    然而连同窗户在内的所有出口都被拼成格状的光棒锁死了。所有的光中都蕴含着多得扯淡的魔力,让我逃无可逃。

    认识到如果继续这样一味逃跑的话只会被诺斯菲从背后捕获,于是我转身面向诺斯菲,喊道。

    “诺斯菲!你觉得现在是做这种事的时候吗!?至少也要等到我取回记忆再说吧!那样才合情合理!!”

    缓缓从床上起身的诺斯菲脸上仍然挂着微笑。

    “您所言极是,我最初也是这样想的。因为按照顺序来说,我的『留恋』应该放在最后解决才对……所以,我之前认为您应该先回到地上,帮助您的妹妹、再拯救罗德、然后好好地取回自身的记忆,在那之后,我再将我的心情传达给您。是啊,即使事到如今我仍然认为那样才是正确的。而且毋庸置疑,那就是正确的道路吧——”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不那么做!!”

    诺斯菲的回答比我想象中要理性得多。跟我至今遇到的那些根本讲不通道理的敌人比起来,她实在太过理性了。但正因如此,我的恐惧感才会加速攀升。因为这就意味着诺斯菲她是冷静地选择了这个状况的。

    “但是在与罗德和涡波大人接触过之后我才察觉到。不对,不是这样,我在千年前其实就有想过了。”

    平静地述说着自己的想法的诺斯菲没有丝毫的混乱。

    正如她最初所言,这一切都是她深思熟虑后选择的行动。

    接着,诺斯菲将她理性地选择暴走的理由道明。

    “——因为、正·确·的·做·法·永·远·都·不·会·得·到·报·偿。”

    诺斯菲以欲哭无泪的表情,带着明快的笑容,道出简单的理由。

    听到这言简意赅的理由,我一时哑然。

    本以为她的理由会是相当复杂相当诡异的东西,结果却完全相反。

    “一千年前,就在我故作老成做些正确的事的时候,我失去了所有的一切。那个时候,明明好不容易才得到将涡波大人收入手中的机会,我却没有抓住。被人教导说要做正确的事,而我也确实听从了这句话,好好地做了所谓正确的事,最后又如何呢,留给我的只有死亡和遗憾罢了。对那样的结果,我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这个世界并不会用好事回报做好事的人。反倒越是行善,你的人生就越是不幸。那样的结局,那样的方式,我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地接受——”

    她的诉言作为『留恋』实在是再适合不过了。

    这是人活在世经常会有的体会。

    再加上从已死之人的口中吐露的话语的份量,便化为了千钧的呐喊。

    我无法轻易说一声“不对”去反驳,也不能妄图去安慰她。

    在诺斯菲心灵的呐喊之前,一切都显得苍白无力。

    “既然作为大人老老实实地活着最后得到的只有悲惨的结局。那么我也想像大家那样,成为一个不明事理的孩子。我已经不想再作为一个通情达理的人活下去了。因为装乖这种事,实在是太艰辛了啊。真的是、好艰辛啊……我已经撑不下去了……”

    颤抖着的诺斯菲恐怕是在羡慕我和罗德吧。

    是因为她生来的性格使然吗,她并没有产生嫉妒之类的负面感情,只是单纯地羡慕着我们罢了。

    正因为单纯地感到羡慕,所以才会像这样单纯地进行模仿。

    我这才明白是自己会错意了——在昨天一连串的骚动中,内心动摇得最为剧烈的并非罗德,而是面前这名少女啊。在昨天夜里,诺斯菲已经到了极限。——而现在,从她心灵的支柱开始,诺斯菲就快要崩溃了。

    “没错,一切皆如罗德所言。真不愧是那个比任何人都要成熟的罗德。她对人生的感悟实在是太到位了。只在那里装乖是不会有任何作用的……光是做正确的事,人根本不可能得到幸福……!!”

    听到诺斯菲用嘶哑的声音喊出的衷情,我一时动弹不得。

    原本想要说服诺斯菲的我,现在反过来要被她说服了。

    “一直被告知要做正确的事要做正确的事,然后遵从教诲正确地活着正确地活着,最后就那么正确地死去!我终于察觉到了!要做正确的事什么的,只是出于教导者的一己之私罢了!没错,我以前隐隐约约地就察觉到了!人越是正确就会变得越不幸啊!!”

    说实话,对诺斯菲的这番话我其实也深有体会。

    光是在这异世界的经历就让我对此深有体会,所以才无法否定她的话,渐渐被她的气势压倒。诺斯菲一步一步地走近动弹不得的我。

    而我无法拒绝。要问为何,那是因为我面前的少女(诺斯菲)存粹是在追求幸福罢了。

    没有任何恶意。也没有任何敌意。只让人感到怜爱。

    这样的姿态实在是太过动人了。

    “所以,我现在明白了。是啊,事到如今,我终于能够说清楚了。我一直、一直都——渴·望·犯·错·啊。”

    『光之理的盗窃者』的『留恋』终于浮上水面。

    “我要犯错、再犯错、不断地犯错,纵使永远错下去我也要变得幸福。然后在幸福中迎来幸福的结局。这就是我的『留恋』——”

    不知不觉间,『光之理的盗窃者』已经来到了触手可及的距离。

    在我因困惑而动弹不得的时候,诺斯菲以双手把住了我的脸颊。

    “我很清楚这并不正确。但即使如此,我也要夺走涡波大人的一切。在千年后的如今、就在这里……”

    她那双漆黑的眼瞳仿佛为狂气所支配,其中只能映出我的面容。

    诺斯菲对我的渴求,亦即我在她心中有多么必要已经无需赘言。但就算明白这一点,我也不能这么简单就点头接受她的要求。为了摆脱这个状况,我再次确认她真实的愿望。

    “如果得到了那所谓的『证明』,你就能够满足了吗?你真的觉得这样就能实现自己的『留恋』了?虽然很抱歉,但我觉得肯定不是那样……”

    “舍此之外,我已经想不到别的了……”

    她回答得如此果断,将我的退路完全封死。

    这毫无迷茫的答案倒令我感到了迷茫。

    如果在这里给予她所冀求的一切的话,六十层的『试练』就此终结的可能性确实不是零。那对我来说也不算坏。是一个很具魅力、而且十分轻松的提案。

    但我的理性却在怀疑那所谓的轻松。

    因为迄今为止,我从来不曾因选择更轻松的一方而令状况有所好转。

    况且从大前提出发,这件事本身就是『不正确』的。

    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这行为已经接近强奸了,无论是从法律还是人道上来看都已经出格了。

    确实如她所言,在这个不讲理的世界——只做『正确的事』可能真的只会变得不幸。相较之下选择做『不正确的事』可能会过的更幸福。

    但就算犯下这样的错误,那藉此获得的东西真的能让她接受吗?难道不会催生出更多的后悔和留恋吗?

    我可以想象到在做完这些事之后,依然慨叹“这也不是”的诺斯菲的模样。不光是技能『感应』,在以往的经验中磨砺出来的直觉也是这样判断的。

    而且,还有最关键的——

    就像在进行一场战斗那样,思考加速运转。而在思考的终点登场的,是耀眼的长发随风飘扬的金色眼瞳的少女。那个无时无刻不在我心中占有一席之地的少女。

    ——拉丝缇娅拉·弗茨亚茨。

    在前天听到『妻子』一词的时候,我就明白的。

    拉丝缇娅拉的存在才是我始终无法接受诺斯菲的最大理由。

    若从理性的角度出发,最好的做法应该是利用自己丈夫的立场驱使诺斯菲这名守护者。如果我这样做的话,那么回到地上的进程恐怕能比原定计划快上一倍不止。

    但我却没有这么做。

    理由再简单不过了。因为我早已有了心上人,仅此而已。

    因此就算是逢场作戏,我也不会选择那所谓最好的做法。就因为如此幼稚的理由。在重新确认了这一点之后,先前那几乎把大脑都烧焦的盘算——一切合理性的思考与对损益的分析便全都被我抛诸脑后,真心话于是脱口而出。

    “不行,诺斯菲……唯有这件事我做不到、绝对不行……”

    我不愿违背自己的意志,注视着诺斯菲,竭力道。

    作为代价,悔意源源不断地涌上心头。

    我将不在这里的少女(拉丝缇娅拉)摆到优先的位置,却置面前这名悲叹着不幸的少女(诺斯菲)于不顾、拒绝了她的渴求。强烈的罪恶感几乎要将我的身体撕裂了。

    诺斯菲悲伤的表情掠过了我的脑海。我几乎可以看到她因痛苦而流泪的未来。事情发展到那一步,若与她的战斗不可避免,那也是我的责任。

    为了迎接一切可能的展开,我进入了临战态势。

    做好觉悟,无论会受到怎样的斥责都——

    “——咦?”

    然而并不需要什么觉悟。

    因为映入眼帘的是与预想截然相反的光景。

    挂在诺斯菲脸上的,并非悲伤的表情。岂止如此,她甚至嘴角轻扬,笑了。

    就像是幸福不期而至那般,她笑得很是开心。

    而变化最大的则是她的魔力。

    她的魔力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减着。

    我熟悉这个现象。这是守护者的『留恋』实现时发生的现象。是心中的遗憾了却导致难以维持自身存在的现象。

    她的存在淡薄到几乎要从世界上彻底消失一般……

    “诺、诺斯菲……你的身体……”

    对这突然发生的现象感到混乱的我指着诺斯菲的身体说道。

    “——诶?啊、嗯,我、我的身体、怎么了吗?”

    笑得出神的诺斯菲这才反应过来。

    接着,她将自己的双手置于眼前,察觉到了自身的异变。

    “身体变稀薄了……?这是、『留恋』的消解……?”

    看来诺斯菲也知道这个现象的意义。

    她意识到现在、就在这里,自己人生夙愿的一角得到了实现。

    虽然因为这一变故导致眼睛瞪得更大了,但诺斯菲还是冷静地思考起来。

    她思考的应该就是自己『留恋』的全貌了。发生这种事之后,无论谁都会这样做吧。毕竟这就像天上真的掉了馅饼。但凡是人,都会先去思考缘由。

    而在想明了原因之后,诺斯菲的笑意更深了。

    “……啊哈。”

    似是在嘲笑什么东西无趣至极。

    诺斯菲用与一贯贤淑的她不相称的表情,仿佛自暴自弃一样放声大笑。

    “啊哈、啊哈哈哈哈——!”

    她理解了自己的『留恋』,而后又为其失笑。

    不,用『笑』这个词来表达可能并不严谨。

    这是她对『留恋』高高在上的鄙视,是发自内心的『嘲讽』。

    “诺斯菲……?你的『留恋』、真的在这时候实现了吗……?”

    尽管有五成把握,我还是诚惶诚恐地询问。

    “啊哈哈。正是,虽然并非全部,但看来确实如此。这样一来,我终于明白了。我『留恋』的真面目究竟是什么。”

    诺斯菲以明畅的表情点头肯定道。

    ——明明她的渴求刚刚被我拒绝了?

    我会半信半疑也是在情理之中。

    “为、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

    “虽然我也想过不该是这样……也罢,说到底,它也就是这么回事了吧……”

    领会了个中意义的诺斯菲颔首继续道。

    但我还是一知半解。

    虽然诺斯菲确实袭击了我,但从结果来看是无疾而终。

    她并没有真正犯下错误。

    明明刚才那么激动地扬言犯错就是自己的留恋,结果现在她的留恋却这么简单就实现了,这让我只觉得违和。

    诺斯菲为了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的我而解释道。

    “看起来是这样的,涡波大人。对我来说所谓的『犯错』,只是对至今为止的『正确的事』进行否定罢了。没错,只要去『否定』就足够了……”

    诺斯菲的解释就这样结束了。可能她自己觉得解释得已经足够了吧。诺斯菲没有再顾及仍然一头雾水的我,自己仰起头再次嘲笑道。

    “呵呵、呵呵呵!啊哈、啊哈哈哈哈哈哈——!!竟然是这样吗!我这种人居然也能称什么『圣女』做什么『御旗』!可笑至极!真是可笑至极啊!!啊哈哈哈哈——!!”

    笑啊笑啊,诺斯菲笑个不停。

    说实话,这一幕看着挺瘆人的,可这彰显了她的心满意足,令我不敢擅加制止。为防刺激到她,我慎而又慎地开口道。

    “我、我说,诺斯菲……到头来,你真正的『留恋』究竟是什么?为了能让我也明白,拜托你简明易懂地再解释一下……”

    “嗯。呵呵,简要来说的话,我想要的也就是让涡波大人听我说些任性的话而已吧。”

    重新看向我的诺斯菲稍稍考虑过后,露出俏皮的表情,仔细地解释道。

    “因为在之前的人生中我一句任性的话都没说过……所以只要能化解那份怨念就好。实在是太容易了,反倒让人觉得扫兴呢……呵呵呵。”

    这话听起来倒是合理。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她的身体突然稀薄的理由也就清楚了。但这仍然不足以使我完全相信她。要问为何,那是因为最初从她身上感受到的可疑氛围现在又加深了数倍。

    “那个、也就是说……”

    “将任性的话说给涡波大人听,这让我人生的忧愤得以消解。拜此所赐,我的身体才变得稀薄……就是这样了。综上所述,我必须向您道歉。向您索求契约的『证明』什么的,实在是过于冒昧了。我的愿望不过只是『说任性的话』罢了,没错,我的愿望仅此而已。”

    语毕,阻挡我退路的所有光棒便消失了。

    看来现在的诺斯菲确实没有了强迫我做那种事的意思。

    也就是说,她的『留恋』并不是非要用魔法将我拘束起来才能实现的不得了的东西,而是更加渺小的愿望。

    或许她也跟诺文一样,只要一份简单的愿望得以实现便会消失吧。——果真如此吗?

    “你真的只要将任性的话说出口就够了吗……?”

    “是的。只·要·说就足够了。因此,您也无需勉强自己听从我的话。看来我只要能把话说出口就足够了呢。”

    如果连实现的必要都没有的话,那这『留恋』真让人觉得再简单也要有个限度。

    当然,在她认清自己的愿望之前,肯定是尝遍了各种苦恼吧。但在这时得知可以以这样的方式结束同六十守护者的战斗,虽然说不上非常怀疑,但我总不会轻易相信。所以我没有懈怠,反而为了能完美地实现她的留恋而表明协助的意愿。

    “不,你不要误会,诺斯菲。我也不是完全不打算听你说些任性的话。虽然这次的事不行,但除此之外,多少有些任性的话,我听取一些也不是不可以……”

    “呵呵,您真是温柔呢。”

    听到我的话,诺斯菲笑了。

    明明昨天一次都没有笑过,到了今天她却像个天真的孩子一样笑颜频频。

    “那我就承蒙您的好意了,温柔的涡波大人。”

    接着她再次露出小猫般的俏皮表情,动作轻盈地靠近过来打算牵起我的手。

    我敏锐的感知机能捕捉到了她的动作。但因为她的举动中没有任何敌意,也没有蕴含丝毫魔力,所以我没有挥开她的手。

    “那请您听我说句任性的话吧。如果可以,能否请您让我的『朋友』罗德恢复精神呢?倒不至于让您说服她。至少让她恢复到以往的状态就好。”

    “让罗德恢复精神……?”

    手一下子被握紧,让我反应慢了半拍。

    她的这份任性是如此清廉,让人难以拒绝。

    “可能的话,我想跟罗德和好。因为我和罗德是『朋友』啊。”

    “这种程度的话没问题的。我肯定会让罗德恢复精神,让她跟你和好。”

    “非常感谢。涡波大人果然好温柔。呵呵、啊哈、啊哈哈哈哈——!”

    任性话被我听进去的诺斯菲再次欢笑。

    她的情绪如此高涨,有如达到人生幸福的顶点。

    “真、真开心啊……倒也是,毕竟就像得到了自己人生的答案一样,会这样也是自然的……”

    “呵呵呵,啊啊,抱歉。可是,既然知道了我的『留恋』是这种东西,我实在没法忍住不笑呀。”

    “忍耐确实不太好啊……还是把想说的都说出口,想笑的时候就开心地笑更好……——”

    但是,我觉得那总得有个限度。

    像这样态度接近一百八十度的剧变,让我不知该如何应对。

    “所言极是。既如此,在我剩下的人生中,就让我一点一点、一点一点地任性过活吧。呵呵,太好了。能够与涡波大人和罗德相遇,真是太好了。多亏我能够在其它人之前与你们两人相遇,感觉一切都能顺利解决了呀。这一天,在这个场所,以这样的立场,我们三人能够聚集在一起——这简直就是命运。没错,这就是命运!拜您二人所赐,我终于认清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了!!”

    以此为结,诺斯菲松开了我的手,并转身打算离开房间。

    她看上去是真的感到了满足。因为她的步伐如此轻快,就差开始蹦蹦跳跳了。在推门走出房间之前,诺斯菲回头说道。

    “啊,莱纳他现在被我绑起来丢在走廊那里了,有劳您去回收一下。因为要是我去说的话,总觉得会闹得不愉快,能拜托涡波大人代我向他道歉么?”

    正想着原来在屋子里的莱纳去哪儿了,原来是一早就被绑到外面去了啊。

    “嗯,我知道了……”

    “那就拜托您了呢。——我诚恳地拜托您。”

    诺斯菲有意强调了两次。接着,她抬头看向上方轻语道。

    “我已经不会再忍耐了。因为,我好不容易才变·成·一·个·孩·子·啊——”

    这是在跟她自己说的吗。还是跟别的什么人说的呢。现在的我无从得知。

    留下这句话之后,诺斯菲便离开了。

    与深夜相符的静寂重新支配了房间,夜色越来越深。

    “呼……”

    简直就像一场暴风雨席卷而去。睡意之类早就被刮到了九霄云外。呼吸一口空气权当作休息过后,穿过冻人的夜风流经的房门,我在精神焕发的状态下来到了走廊。

    走廊里已经看不到诺斯菲的身影了。但在走廊的角落里倒是躺着被魔法制成的闪着光芒的绳子捆了个结结实实的莱纳。

    我一找到他,就把包含塞口物在内的所有拘束解除了。

    恢复自由的莱纳一边起身一边深吸了一口气叫喊起来。

    “——那、那个女人!你没事吧,基督!没被那家伙做什么吧!?”

    “我没事。只是跟诺斯菲谈了些话罢了。”

    “哈!?那家伙,不过为了个谈话而已就把我捆起来了吗!?”

    一脸愤慨的莱纳连魔力也振奋起来。他一副打算追上已经离开的诺斯菲讨公道的架势。不过总觉得就算他去追也只会被反过来收拾掉,所以我就帮诺斯菲开脱道。

    “……我们谈的是关乎她人生的重要话题。她也是无论如何都不希望被打扰才会这么做的,你就原谅她吧。她也托我向你道歉了。”

    “关乎人生的话?……切,要是这样的话早说不就好了么。”

    清楚守护者原委的莱纳也知道这些话的重要性,他总算是愿意容忍了。

    “然后呢,在仔细谈过之后,现在已经知道诺斯菲的『留恋』是『说任性的话』了。看来她在生前一句任性的话都没说过……”

    “……任性?嘿诶~、任性啊。那么,她说了怎样任性的话呢?”

    “她说因为自己没有办法,所以希望我替她让罗德打起精神来。所以我打算明早再去找罗德一趟。”

    “让罗德打起精神来、吗。这点事我倒是不反对。——但是,基督。你真的相信所谓『说任性的话』就是她的留恋吗?实话跟你说,在我看来诺斯菲那家伙说的话全都可疑得不得了。说得直接一点吧,你难道不觉得她说的全是假话吗?”

    我慎于出口的话还是被莱纳讲了出来。

    我懂。现在的诺斯菲很多地方都显得很诡异。因为无法预测而导致的不安一直盘踞在我的心头。视情况而定,她不但有可能成为我们回到地上的障碍,甚至会成为威胁我们生命的敌人。

    担心这种可能的莱纳跟以前的我很像。当初那个一味地猜忌守护者,直到最后也不曾对『火之理的盗窃者』阿尔缇卸下心防的我与现在的他如出一辙。正因如此,我才向着过去的自己摇了摇头。

    “或许如此。但就算是这样,我也想相信她……”

    直到现在,我不时仍会设想。如果、如果那个时候,我没有逃避阿尔缇的愿望,而是认真面对的话,结果会怎么样呢……

    哪怕是当做对这份设想的确认,我也要听取诺斯菲的任性。

    而且诺斯菲的『让罗德打起精神』这一要求跟我们回到地上的目的也不相悖。虽说现在没有多少余裕,但并不是绝对做不到的事。再说我也想让罗德恢复精神。如果这样可以让她们两个老实下来,那就有去挑战的价值。也许是领会了我的意图吧,莱纳叹了口气后点点头。

    “……唉,我知道了。既然主上已经放话了,那么闭上嘴服从才是骑士该做的。我会遵照你的吩咐再观察一段时间的。”

    “谢了,莱纳。”

    说完这些之后我们便离开了冻人的走廊,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路上我轻轻展开『Dimension』寻找正处于漩涡中心的少女。

    罗德仍然在保管室里缩成一团睡着。

    发出呼~呼~的声音熟睡的她,姿态看上去是那样幼小。我也跟罗德一样蜷缩在沙发上缩成一团。接着便闭上了眼睛。也许是还残留着相当的疲惫吧,我很快就失去了意识。在一旁的床上躺着的莱纳也是一样。

    就这样,到这里今天总算是结束了。

    明天,我要去实现诺斯菲的请求,让罗德打起精神——下定决心之后,我又一次沉入黑暗中。可惜的是,这一次我并没有再做梦。

    无比珍贵的可以让我回忆过去的机会就这样一去不复返了。

    ◆◆◆◆◆

    第二天早上。或许是晚上熟睡时被人叫醒的缘故,我这次起得有些迟。

    不过为了诺斯菲的任性,我立马展开了『Dimension』。

    迷宫探索的细致准备就先交给莱纳了,我要做的是找到罗德的所在。我希望赶在开始迷宫探索之前实现诺斯菲昨夜的请求。

    但是在找到罗德之前,城堡的异样倒是先勾起了我的注意。

    说得准确一些的话,城堡外侧——也就是城门的前方聚集了许多人。

    在人群的前方能够看到贝丝的身影。她十分不安地窥伺着城内的状况。其他的居民也带着一样的表情在她后面你言我语。由于在居民的只言片语中听到了罗德的名字,我便决定先向城门移动。

    看到我出现在城门前,贝丝便向我发问道。

    “啊、骑士团长大人!早上好!那个,罗德大人她没有从城里出来!请问您知道是为什么吗!?”

    一脸焦虑的贝丝很担心罗德的情况。

    还没等我回话,她便急着继续说道。

    “其实我和罗德大人本来约好了昨天晚上碰头的。但是,昨天不论我怎么等她都没有来……!而且今早也没有外出的迹象,总感觉很奇怪,这究竟是——!”

    周围的人似乎也是同样的心情,他们担心罗德的声音不间断的传入我耳中。

    “到底怎么了啊,罗德大人……”

    “明明她可是从来都没生过病的啊。”

    “早上罗德大人没有来回飞这种事,有多久没发生了……”

    凭借这些声音便可以充分了解到罗德有多么得民心。话说她真的每天都要到街上露面啊。

    不过与此同时,我也感到了不可思议。我看向了自己刚刚经过的城门。

    城门本身是大敞着的,没有拒绝任何人进入的意思。

    “大家的意思我都了解了。但是,既然这么担心的话,你们为什么不进到城里面来呢?”

    “诶?因为,我们不是城里的人啊。所以,才会像这样感到困扰。”

    不仅贝斯,所有人都是一样的表情。

    不论发生什么,国民都不得进入城中。他们的困境暗示了『这里』的又一条法则。

    “我明白了。罗德的情况就由作为骑士团长的我去查看好了,大家在这里等一会儿。”

    察觉到这个空间特异性的我,把代替她们查探城里的情况这事承办了下来。

    “十分感谢,骑士团长大人……!”

    离开深鞠了一躬的贝斯和居民们,我赶忙折返回城内。尽管边走边发动『Dimension』,但罗德已经不在昨天的保管室里了。而且中庭和瞭望塔也一样没有她的身影。把罗德喜欢的地方滴水不漏地查了一遍后,罗德的所在终于水落石出。

    罗德正待在城堡的中心位置。

    在我印象里那本应是她最为忌讳的场所。那是王的谒见室。

    在谒见室最深处的王座——的后面,她以体育座的姿势待在那里。

    而且,她一个人在嘟囔着什么。将同样的话不断重复不断重复不断重复,好像没有止境地吟咏着。

    “——『我已无路可行』『我乃风』――、再来,『妾身即是加速之魂』『加速』『加速』、『加速』――”

    我立马就意识到那是『咏唱』。

    但是,不仅没有在行使什么魔法,她那翠色的魔力也丝毫没有增长。然而经由这份『咏唱』,她确实在支付着某种『代价』。

    这是一种只有舍而没有得的行为。

    进入谒见室的我,以足音代替敲门声渐渐接近罗德,并远远地出声搭话。

    “罗德,你那『咏唱』没问题吧……?”

    “……嗯,没事的。这就跟能够让心情变轻松的诅咒(咒术)那类东西差不多……”

    身经百战的罗德早早地就注意到我向她靠近了,因而能毫无动摇地回答我的问题。

    “贝丝因为担心你,人都来到城堡外面了哦。”

    “啊,话说回来……之前和贝丝说好要一起玩的来着。”

    “不仅贝丝一个人。大家都来了。”

    “……大家都来了啊。这样啊。”

    她的回答显得无精打采。

    由此足见她对本以为能永远维系的世界如今濒临崩坏而感到的绝望。

    虽然让这种状态下的她恢复精神很困难,但我也想尽己所能。比起不去做而后悔,不如尽全力做了之后再后悔。

    “是啊,大家都因为担心罗德而赶来了。所以,你是不是出去露个脸比较好?和大家见面的话,心情也有可能会变好哦。”

    “大家是因为担心罗德而来的?哈哈,这样啊。担心『罗德(Lord)』、吗……”

    以一种自嘲的语气,罗德反复念着自己的名字。最后,她小声嘟哝着,同时抱紧了腿。

    “说到底担心的又是哪个『罗德』呢……大家不是已经了解真正的人家了吗……”

    这段呢喃并非是想说给别人听的,仅仅只是独白而已。

    罗德这番独白中究竟蕴藏着怎样的深意,我不得而知。

    撑死也就只能领会到这个状况并不合罗德的心意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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