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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一章 进攻魔哭领)

    摩菈•切斯特——她是〈山〉之圣者,也是历史悠久的万天神殿当代掌门。

    身为领导者,她的实力无可挑剔,也深受众圣者的爱戴。她的治理既公正且严格,提携后进的手腕亦出类拔萃。人们都说,在这魔神将醒的年代,能得到像她这般能干的神殿长,实为世人的一大福气。

    要说这样的摩菈为何杀掉韩斯•韩普提……答案与她的人生有点关系。

    摩菈自小过着一帆风顺的人生。她生在银岭之国,是富裕木材商的么女,在父母、哥哥、众佣人的呵护下成长。

    由于做的是木材生意,摩菈的父亲与该行的守护者〈山〉之神殿素有渊源,摩菈也由于这份机缘进了神殿当修女。当年她才十三岁。

    尽管神殿里的日子忙碌又拘束,对摩菈来说却甘之如饴。她的个性认真,成绩出色,自律心也比同年纪的其他少女更加坚定。

    摩菈十九岁那年,前代〈山〉之圣者退休,摩菈从众多修女当中脱颖而出,成了继任的圣者。由于她是修女当中最优秀的一个,大家都认为这决定合情合理。

    其后,摩菈非凡的资质逐渐开花结果。才过三年,她的战斗实力已经来到圣者的前五名;而在神殿领地的管理上,同样展现出其才干。二十六岁那年,她当上万天神殿的神殿长。在前任神殿长黎乌拉的推举下,七十八名圣者里,有四分之三的人表示赞成。

    摩菈几乎拥有了人们的毕生追求:人望、名声、地位、权力、财富,以及与这一切相称的实力。

    但是对摩菈而言,这些全都微不足道。

    神殿长的地位,只是因为当下缺乏适任人选,出于不得已才接下的;而人望与名声,对她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财富只要足以度日即可;就连〈山〉之圣者的强大力量,一旦当它不再必要,她随时都能放手。

    在她心目中,有其他更重要的事物。

    接下来的,是魔神苏醒前三年的事。摩菈当时站在彼埃纳的神前竞技场,也就是后来亚德雷引发骚动的那地方。

    「公主,究竟要我说几次才明白?要是打不中目标,生出再多剑刃也没意义的!」

    在那儿的除了摩菈还有三名年轻圣者,她们以六花勇者为努力目标,摩菈则担任这些后进的指导者。对当时的摩菈而言,这是最重要的工作。

    「那么这样如何!」

    〈刃〉之圣者娜榭塔妮亚从地面召出一把又一把的剑刃,毫不留情对准了摩菈。

    攻击乍看有几分气势,无奈出招过慢,外加准头也不足;摩菈以铁甲轻易拨掉剑刃,潜进娜榭塔妮亚怀中给了她一拳。

    「力量有余,但欠缺驾驭。这就算打得赢虾兵蟹将,对上强敌肯定不管用的。下一个丨」

    「好的,头头,我今天一定会给你一顿颜色瞧瞧。」

    接着挑战而来的是〈盐〉之圣者崴纶,她拥有的力量,能将打中的东西全化为盐块。即使是一击必杀之拳,打不中的话一样毫无意义。摩菈只靠上半身就闪开那单调的重击,并乘隙使出一记扫腿,把攻击挥空而脚步踉跄的崴纶踢飞。

    「攻击太单调了!而且要是不学会远距离的战斗法,永远也不会有长进!下一个!」

    「呜呜……神殿长您太强了,我不想跟您打呀。」

    〈火〉之圣者琳利尔放出火焰攻击摩菈,但摩菈仅双手一振,就将火焰吹回琳利尔那儿。「你的全力就只有这样?给我好好向火神祈祷,提升你的神力!」

    下一个——摩菈正打算开口,但忽然想起眼前只有三名六花候补,而〈刃〉之娜榭塔妮亚、〈盐〉之崴纶、〈火〉之琳利尔,如今全都被她击倒了。

    「你们这群不争气的东西,干脆三个一起上吧!」

    于是大家站了起来,一同攻向摩菈。特训就这么不断持续,直到三人再也动弹不得为止。

    待指导结束,时刻已是黄昏。摩菈独自走在神前竞技场的走廊上,娜榭塔妮亚等三人则是离开竞技场,前往医疗所报到。

    娜榭塔妮亚的才能惊人,再过三年想必能超越摩菈;崴纶虽然差了点,但也还有成长空间;而琳利尔的进步,似乎已经面临极限。摩菈如今正烦恼着,究竟该命令她引退,另外培养新任〈火〉之圣者,还是期待她有一天能够脱胎换骨。

    该如何教育优秀战士,让她们达到足以对抗魔神的水平——摩菈一边走,一边思考这课题。……

    但随着脚步由竞技场渐渐迈向彼埃纳的富丽皇宫,关于战斗的一切,以及迫近而来的魔神威胁,也逐步被她抛诸脑后。

    「宣妮菈,我回来了。你今天有没有当个乖孩子啊?J

    一打开位于皇宫角落的客房,里头的小女孩踏着蹒跚步伐扑进摩菈的怀里。摩菈的身分顿时从负责守护世界的战士,变回再平凡不过的母亲。

    「宣妮菈,今天玩了些什么?」

    「跟爸爸一起玩了大富翁。」

    「大富翁是吗,妈妈也好想陪你一起玩呢。好乖好乖,你这可爱的小家伙。」

    一抱起心爱的独生女,发现她似乎又变重了些,让摩菈的嘴角又笑得更开了。

    「飞高高、飞高高~~」

    「宣妮菈可真是爱撒娇啊。」

    正当她逗着女儿玩,一旁来了个白发斑驳的壮年男子。

    「真是的,只要有了宣妮菈,你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男子名叫刚纳•切斯特,是摩菈的丈夫,年纪比摩菈大十二岁。

    圣者并没有保持单身的义务。七十八名圣者里近半数有自己的家庭,就连身为圣者候补的修女,拥有恋人或丈夫也不是什么稀奇事。而摩菈也是在继任为〈山〉之圣者前,就已经与刚纳结袄。

    「宣妮菈,妈妈她累了,过来爸爸这儿吧。」刚纳抱起宣妮菈。

    「无所谓无所谓,这根本算不上什么。来吧,宣妮菈,陪妈妈一起玩玩/」

    说着,摩菈从刚纳手中抢过自己的女儿。刚纳看着被举上天、笑得开怀的宣妮菈耸了耸肩。

    「真是的……都是因为你,把宣妮菈宠成这么黏人的孩子。」

    「这是什么话?黏着人撒娇有什么不好?来吧,宣妮菈,来玩荡秋千。」

    摩菈吊着宣妮菈,轻轻地左右晃了起来。虽然对丈夫有些过意不去,但她现在一点也不想放开女儿;只有宣妮菈,能让她暂时忘掉神殿长这个重担。

    两人结婚十余年,却总是求子不得,就在即将死心时,好不容易得到这个宝贝女儿;而她也平平安安地日渐茁壮,没有残疾病痛,也没有发育迟缓等问题。

    女儿的健康,为摩菈带来多大的勇气与力量,没有孩子的人肯定是难以想像。

    刚纳是个好丈夫。他没有特别的神力,智慧与勇气也与凡人无异,却是情感深厚又真挚的人。他不只代替摩菈照顾家庭,有时还会辅佐神殿长的事务。要是没了他,摩菈想必无法胜任这繁重的工作。

    「妈妈,再来荡秋千,再来荡秋千。」

    摩菈大大晃起女儿的身子,把宣妮菈逗得高声而笑。即将面临的魔神之战,此刻早已被摩菈忘得一干二净。

    无可取代的宝贝——那既不是地位,也不是力量,而是心爱的女儿与丈夫。对摩菈而言,没有什么比她们更重要了。

    这是三年前,世界尚未掀起波澜的昔日旧事。

    亚德雷在管理雾幻结界的小神殿前哑口无语;不只是他,其他伙伴也一样陷入沉默,瞧着眼前的这名少女——萝萝妮亚•曼切特。

    「请问,为什么会有七个人在呢?」

    还不了解状况的萝萝妮亚,纳闷地看着众伙伴。

    「真想不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芙雷米嘀咕。

    「……这没道理。究竟怎么回事?为什么又增加了!」摩菈再次头疼了起来。

    「呃……请问是什么增加了呢?」

    萝萝妮亚惶恐地看着摩菈与亚德雷。随后,她终于注意到亚德雷的伤势。

    「亚德,你怎么受伤了?看来刚刚果然有过战斗吗?等我一下,我马上帮你治疗。」

    萝萝妮亚伸出手,打算扶起亚德雷,但却被他阻止下来。现在可不是接受治疗的时候。

    一看周遭同伴,有人惊讶得哑口无言,有人则是一副受够了似地看着萝萝妮亚;大家的反应虽然各有不同,但亚德雷看不出,哪个像是第七人的表情。

    「……各位,你们认为呢?」亚德雷问道。

    「还能怎么认为?事情又回归原点了。」芙雷米语带不耐地回答。

    「又是拖延之计吗。我们究竟要到何时才离得开这座森林?」摩菈也接着开口。

    由于无从理解事态,萝萝妮亚只能手足无措地待着。她交互看了看亚德雷与摩菈,接着忽然垂下了头。

    「……那个……对、对不起!」

    「萝萝妮亚,为何要道歉?」摩菈说。

    「那个……都因为我迟到……好像给大家添了麻烦……对不起,对不起!」

    萝萝妮亚连连道歉。看着那弯腰赔罪的样子,让亚德雷心想,她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啊。

    「这不是你的错……应该不是。总之快把头抬起来吧。」

    听亚德雷这么说,萝萝妮亚这才缩着身子,环顾每一位同伴。

    「所以,这小子是什咪人?」韩斯问道。摩菈则替萝萝妮亚回答了他。

    「就如同刚才的自我介绍,她是〈鲜血〉圣者萝萝妮亚•曼切特,曾跟我一同在万天神殿住了两年半。别看她模样不太可靠,实力可是有口皆碑的。」

    「谢、谢谢您的夸奖。」得到摩菈称赞,萝萝妮亚很有礼貌地答谢。

    「但她一副很弱的样子喵。」韩斯搔搔头。

    「实力有口皆碑?别开玩笑了吧。萝萝妮亚明明是出了名的窝囊又迟钝吧?」

    一听恰姆这么说,萝萝妮亚又瑟缩了起来。

    「强不强并不是重点,问题在于她是敌是友。」

    芙雷米的手指已经扣到扳机上,目光也同样充满敌视。

    「那个……对、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会好好反省的,请、请大家原谅!」

    萝萝妮亚有如捣蒜般不停点头。亚德雷叹了口气,并对着杀气腾腾的伙伴们说了。

    「……总之,大家先自我介绍一下吧。」

    于是亚德雷等人纷纷对萝萝妮亚报上名字,亮出自己的纹章。

    亚德雷、摩菈、恰姆与萝萝妮亚早已认识,彼此没多说些什么;葛道夫与萝萝妮亚虽然素未谋面,但似乎都听过对方的名字;芙雷米报上姓名,说自己是〈火药〉圣者,对凶魔之子或六花杀手的身分则是绝口不提;至于韩斯,萝萝妮亚则对他的剌客身分颇为惊讶。

    听完众人的介绍,看了大家的纹章,萝萝妮亚总算理解了当前的异常事态。

    「有、有七个六花勇者?这是怎么回事?」

    「非要有人解释才能明白吗?」芙雷米无奈地答道。

    「……对不起。」

    「这里头有个冒牌货,而且我认为,那人应该就是你。」

    芙雷米杀气腾腾地说道。萝萝妮亚被她吓得发出小动物般的惨叫声,并节节退后。

    「慢着,芙雷米,目前还不能确定就是她。」亚德雷介入两人之间。

    「的确是不能确定,但也只能这么想了。如果她不是第七人,那你觉得谁才是?」

    亚德雷什么也说不上来。他护着萝萝妮亚,一边回想之前与娜榭塔妮亚的战斗。

    不可能是芙雷米。要是没有她,亚德雷早就死了。韩斯跟恰姆也同样不可能,因为从结果来看,正是他们两人抽丝剥茧,才得以揪出娜榭塔妮亚。

    摩菈曾经煽动伙伴除掉亚德雷,但亚德雷认为,她只不过是被娜榭塔妮亚骗了。葛道夫是娜榭塔妮亚的部下,要说可疑的确可疑,但从状况来看,他应该也是被骗的人。

    「除了她,不可能是其他人。」

    芙雷米语气笃定,而韩斯与恰姆似乎也持相同意见。

    「慢着,有个地方不太对劲。假设萝萝妮亚真是第七人,那么她当初为何没跟娜榭塔妮亚一起来?让娜榭塔妮亚陷入孤立,有什么意义?」

    「娜榭塔妮亚……公主殿下出了什么事情吗?」萝萝妮亚问道。可惜现在并不是解释的时候。

    「搞不好她们本来打算一起行动,因为某些缘故,结果来不及会合呗。」

    「例如什么缘故?」

    「敌人的事情我怎么晓得咧。」韩斯笑着耸耸肩。

    「……亚德雷,快点让开,那里很危险。」

    芙雷米枪口对准萝萝妮亚,但亚德雷背对枪口,护着萝萝妮亚。

    「芙雷米,把枪放下,萝萝妮亚并不是第七人。」

    开口的人是摩菈。芙雷米的视线转而朝向她。……

    「我刚刚说过,我跟萝萝妮亚一起在万天神殿待了很长一段时间,而她根本不是会骗人的人。」

    「我们先前也是这么看待娜榭塔妮亚的。」

    「萝萝妮亚不曾有过可疑举动,也没机会跟凶魔或它们的手下来往。」

    摩菈也挺身站到枪口前,就像是在对她表示,如果想开枪就来吧。

    「摩菈,你明白自己的立场喵?除了萝萝妮亚,第二可疑的就是你咧。」

    听了韩斯的话,摩菈脸色一沉。

    「我遭怀疑是无可奈何的事,但萝萝妮亚绝对是真货。」

    「够了,再这样下去,岂不是又要重蹈覆辙了吗。」护着萝萝妮亚的亚德雷,咬着牙并说道。

    「现在这里头混了个敌人,要是没将他找出来,就没办法继续前进。」

    芙雷米与亚德雷彼此对峙。这时,一旁的恰姆看着另一个方向。

    「好像有人来了。」

    从大陆那头传来马蹄声,身披奢华黑色铠甲的一团骑兵,朝神殿这儿奔来。

    「是敌人吗?」芙雷米枪口转往声音的来向。

    「不对,那应该是葛恩拜亚的国王呗。」韩斯随后回答。葛恩拜亚即是位于大陆,与魔哭领相邻相迎的国家。

    「萝萝妮亚小姐,大事不妙了!六花勇者都在吗?」跑在前头的中老年男子喊道。

    看来这人就是葛恩拜亚王,也就是雾幻结界的制作者。他与骑兵团一来到神殿前,随即下马并卸下头盔,恭敬地行了个礼。

    「听闻雾幻结界有异,本人葛恩拜亚王铎尔坦三世率领亲卫队一同赶至,愿替诸位效命。」

    见到这庄重又不失威严的堂堂之态,亚德雷心想,这人想必是个英明的君王。

    「我是六花勇者,〈山〉之圣者摩菈•切斯特。一国之君前来协助,我们至感惶恐。倒是您说大事不妙,不知是出了什么事?」摩菈代表七人与他应答。

    「我接到报告,散布于我国的凶魔正朝着这座森林集结,恐怕再过几小时,就会进攻此处。」

    听了国王的报告,七人陷入紧张。大陆上的凶魔总数虽然不得而知,但起码也有两千左右,要是它们结群进攻,一行人搞不好会全军覆没。

    真是太轻忽大意了——亚德雷懊悔地咬着牙。雾幻结界本来就是为了拖延大陆上的凶魔而设的,一旦解除,凶魔当然会朝魔哭领蜂拥而入。

    「也许我们暂时撤退会比较好。」芙雷米说。

    「恰姆才不要逃跑,第七人根本没什么好怕的。」然而恰姆反驳她。

    「可、可是,如果分不清谁是敌人,要对抗凶魔实在是……」

    「萝萝妮亚,恰姆说得没错。撤退对状况毫无帮助。」摩菈向胆怯的萝萝妮亚说明。「真要选的话,还不如直接前进,要来得更有趣呗。」

    「你的有趣是指什么?」

    「越多危险,不就越有意思喵?」韩斯嘻嘻笑着。

    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提出意见,葛恩拜亚王与他的属下只能一脸为难地在旁关注。总数七名的六花勇者,同样令他们不知所措。

    「继续前进太危险了,第七人肯定设了下一个陷阱等着我们。」

    而伙伴们丝毫没将葛恩拜亚王放在心上,依然议论不休。

    「这可难说了喵,搞不好撤退才是最危险的。」

    「什么意思?」

    「也许萝萝妮亚算准我们会撤退,事先设下了圈套也难讲,对呗?不过对我来说,这样反倒更有意思就是了喵。」

    韩斯与芙雷米争论到一半,摩菈插了句话进来。

    「我刚也说过了,萝萝妮亚绝不会是敌人。」

    「请你别多嘴,摩菈。很遗憾,现在的你一样不太能信赖。」

    「等一下啦,恰姆也一样不信赖芙雷米呀,你可是凶魔呢。」

    恰姆的非难,让芙雷米露出些许怒色。

    「够了!现在就算商量也没用的!」

    亚德雷大声喝道,试着让全员安静下来,众人的视线全汇集到亚德雷身上。

    「现在大家都无法互信。这样就算再怎么商量,也不可能讨论得出结果的。」

    「……那么亚德雷,你觉得该怎么办?」

    「一切由我作主,大家照着我说的做,不得提出异议。」

    若是一般情况,如此目中无人的提案肯定招致反弹,但亚德雷认为目前除了蛮干,别无其他办法。

    「目前能保证自己不是第七人的,就只有我一个,所以照着我的话做,是最合理的方法。」

    韩斯、恰姆以及芙雷米,纷纷面露不满。

    「这也许是最好的法子,但我总觉得不太放心呀。」

    「你们难道忘了吗?我可是地表最强的男人啊。由我来下判断,难道还会出差错吗?」

    「会。」

    「嗯。」

    芙雷米与恰姆想都没想就回答。

    「但目前的确只能这么办。就像亚德雷说的,再这样下去根本没完没了。」摩菈说道。而萝萝妮亚虽然没表示什么,但看来也并不反对。

    「好呗,只好这么办了。虽然这小子挺蠢的,不过倒也没蠢到无可救药。」

    「……你也多信赖我一些吧,我可是地表最强的男人啊。」

    「喵,是是是。」韩斯随口打发掉亚德雷。

    总之,目前要进还是要退,只能交由亚德雷判断了。

    「摩菈,我问一件事。有什么圣者的能力,是能够分辨第七人的吗?」

    但回答亚德雷的并不是摩菈,而是芙雷米。

    「我听说过有个〈语言〉圣者,叫做玛姆安娜,拥有看破谎言,让对方说出真话的能力。」

    要是有这种能力,的确是能识破第七人。然而摩菈却摇摇头。

    「行不通的,玛姆安娜人在万天神殿里,而从这里就算再怎么快,也得花七天才能抵达神殿。」

    这样是行不通的。要是把十四天花在往返上,就没时间再打倒魔神,何况谁也无法保证〈语言〉圣者目前依旧平安。

    只能横下心继续前进了——打定主意后,亚德雷对葛恩拜亚王说道。

    「我是地表最强的男人亚德雷•麦亚。葛恩拜亚王,你也许不了解状况,但请默默照着我的话做。现在要再启动雾幻结界,得花上多少时间?」

    「我们已经带了水与粮食,准备长期抗战。若要展开结界,随时都不是问题。」

    「那么就在三十分钟后启动它,并且在我们打倒魔神前想办法死守结界。办得到吗?」

    「照当初的设计,魔神一旦被打倒,结界就会自动解除;在这之前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不会手动解除它的。」

    亚德雷点点头,转头看着伙伴。

    「我们就朝魔哭领进攻,没意见吧?」

    芙雷米虽然对前进的决定面露难色,但并没有反对的意思。而萝萝妮亚也是一样。

    「敌人搞不好将战力集结在魔哭领入口,大家可别掉以轻心。出发!」

    随着亚德雷一声吆喝,七人一起奔了出去,萝萝妮亚就在这时凑到亚德雷身旁。

    「亚德,扶着我的肩膀吧。」

    「我不要紧的,跑跑步还不是问题。」

    听到这回应,萝萝妮亚将手搭到亚德雷肩膀上。随着她手掌散发朦胧光芒,亚德雷的身子也热了起来。

    「那就边跑边治疗吧。我可是〈鲜血〉圣者,对疗伤可是最拿手的喔。」

    「好吧,麻烦你了。」

    「亚德,这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实在是一头雾水。」

    我也一样一头雾水啊——亚德雷心想。

    七人穿过森林,越过海岸线,最后终于踏上散发些微异臭的魔哭领。过没多久,众人背后冒出一团巨大的雾气。

    至此,亚德雷等人再也无路可退,唯有打倒魔神才出得了魔哭领。然而这是场输不得的背水一战,亚德雷认为断了退路,反而是件好事。

    魔哭领是座西北走向的狭长半岛,仅东边一小部分与大陆西侧相连;半岛内部地形极其复杂,全貌至今依旧未明,以常人的脚步,大概得花上五天才能横越。持花圣者留下的纪录以及历代六花勇者画出的残缺地图,是少数有关魔哭领内部的文献。

    一般认为,要搭船登上魔哭领是不可能的事。魔哭领不但海岸线漫长,而且沿岸全都被错综复杂的浅滩环绕,岸壁也布满了岩刃。凶魔花了漫长光阴,将整座半岛打造成巨大的要塞,除了陆路或是空降,基本上没有其他办法可进入魔哭领。

    而六花勇者的目的地——魔神沉眠之地,就在魔哭领的西北端。

    当年持花圣者为那地方起了个名字,叫做落泪乡。

    魔神从苏醒到完全复活,期间大约三十日。要是六花勇者没在那之前抵达落泪乡,世界将万劫不复。

    进入魔哭领已经过了半天,亚德雷扶着萝萝妮亚的肩膀站着。被娜榭塔妮亚剌穿的腹部如今又痛了起来,他甚至能感觉得到血液慢慢渗出。

    「亚德,我帮你治疗一下肚子,你放轻松些。」

    萝萝妮亚摸着亚德雷的腹部。操纵血液的能力活化了亚德雷的自愈能力,血也很快就止住了。

    亚德雷等人目前停留在位于魔哭领东部的溪谷地带,人们称其为咯血谷。据说当年持花圣者与魔神奋战时,由于过度积劳而吐血,此地也因此得名。

    前往溪谷的途中没发生过战斗;原本以为会埋伏满布的海岸地带,并没有凶魔的踪影,一行人轻易就抵达此处。

    在曲折绵延的溪谷里,七人步步为营,一面提防外来的凶魔威胁,一面还得留意同伴的造反或诡计,脚步也因此十分迟缓。

    溪谷静谧得近乎阴森。除了芙雷米先前狙杀了几头疑似放哨的凶魔,一行人没再见到其他敌影。

    目前,芙雷米与摩菈上前线侦查,其余五人正等着她们归来。

    「萝萝妮亚,你还好吧?脸色苍白成这样。」

    「……没事,我不、不要紧的。」

    前不久,亚德雷在前进魔哭领的途中,把与娜榭塔妮亚的一战告诉了萝萝妮亚。关于娜榭塔妮亚的背叛,萝萝妮亚一时还难以相信。

    除此之外,亚德雷也一并透露了芙雷米是凶魔之子,以及她六花杀手的身分,让萝萝妮亚听得面色惨白。芙雷米杀掉的勇者候补之一——〈冰〉之圣者艾思芮,似乎是她的旧识。

    「我知道跟芙雷米并肩作战让你心情很复杂,但现在先忘了那些旧事吧。要是伙伴间再起内哄,对大家一点好处都没有。」

    「……好、好的。」

    「亚德雷。」外出侦查的芙雷米刚好在这时回来了。

    「咿……!」

    但她一开口,萝萝妮亚却发出惨叫,把她吓了一跳。

    「……萝萝妮亚,你怎么了?」

    「我没、没事,我很好。」

    萝萝妮亚很怕芙雷米。不只是芙雷米,对身为剌客的韩斯,蛮横的恰姆,以及曾是娜榭塔尼亚下属的葛道夫也是同样畏惧。只有跟身为旧识的亚德雷与摩菈,她才能放下心来正常说话。

    被敌人渗透的确很可怕,但要是怕过头也不是办法。

    「……没发现凶魔踪影,暂时可以放心。摩菈已经往前方去了,我们快追上去与她会合吧。」

    说完该说的话,芙雷米转过身子。于是七人也跟在她身后,加紧脚步前进。

    突然,溪谷上传来一声鸣叫,把萝萝妮亚吓得身子一颤。亚德雷抬头一看,原来只是头穿越溪谷的鹿。

    其实魔哭领里,野生动物出乎意料地多。魔神释放的瘴毒并不影响人类以外的生物,而凶魔除了进食,也不会无故猎捕动物。

    「有一头鹿耶,真可爱。不过恰姆的宠物更可爱就是了。」恰姆笑道。被吓着的只有萝萝妮亚一人。要是连遇上一头鹿都心惊胆战,真不晓得她该如何面对接下来的挑战。

    「欸,牛小姐,看你这么弱的样子,真的是六花勇者吗?」恰姆晃着狗尾草问道。

    「咦,这个……」

    「恰姆很清楚,萝萝妮亚是个半吊子圣者,是出了什么差错才被神选上的。恰姆简直无法相信,像你这样的人也能成为六花勇者。」

    「这个……」萝萝妮亚依然是垂着头。

    「……搞、搞不好……真的是出了什么差错也说不定。」

    你怎么会这么说呢——亚德雷心想。

    「恰姆呀,实在是很不耐烦。萝萝妮亚,你如果是第七人,还是趁早承认比较好喔,因为现在道歉的话,恰姆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喂,够了!」

    「……纹章浮现的时候,我也不敢相信自己是六花……觉得自己会被选上,一定是出了什么差错……」

    「那就这么决定啰。」

    就在亚德雷打算斥责恰姆的同时,声音自前方传来。

    「我认为萝萝妮亚很强。」开口的是芙雷米。

    「我听说摩菈相中她的才能,亲自实施菁英教育。因为万天神殿有她,我才无法对摩菈下手。」

    「喔~~所以她其实真的有两下子啰?」

    「谢、谢谢您,芙雷米小姐。」

    「没必要道谢,我也是一样怀疑你的。」

    「呜……」萝萝妮亚缩起身子。

    「倒是关于你,我只知道你是〈鲜血〉圣者,以及实力不差这两件事。你何不说说自己的事呢?」

    「是啊,萝萝妮亚,你就谈谈你自己吧。」亚德雷催促道。

    「我原本只是个佣人,在两年前成为圣者。我当初原本打算放弃这身分,可是在摩菈小姐的命令下,开始以当上六花勇者为目标,在万天神殿跟摩菈还有〈盐〉之圣者崴纶学习战斗术。」

    「……告诉我们魔神苏醒后,你来这里的途中经过。」

    「好、好的。呃……魔神苏醒后,我得到六花纹章时,人正待在黄果之国的〈火〉之神殿,跟琳利尔……对了,琳利尔就是〈火〉之圣者……跟她一同修行。」

    「然后呢?」

    「其实我应该会更早到的,只是途中遇上被凶魔袭击,需要治疗的伤者;我很担心自己会迟到,但又没办法对他们置之不理,才会拖到现在才来……抱歉。」

    「那抵达雾幻结界时呢?」接着换亚德雷问。e

    「我是在昨天深夜抵达森林,当时结界就已经启动了。我在营寨遇见葛恩拜亚王,听他说了关于结界的事,但他也不明白状况,只说营寨被来路不明的士兵占领,连结界也不知为何被人启动。」

    「接着天一亮,结界一消散,你就跟我们会合了?」

    萝萝妮亚点点头。

    「刚刚她说的,有谁觉得哪里可疑吗?」

    听亚德雷这么说,韩斯开口了。

    「她真的待过〈火〉之神殿喵?」

    「这点等之后再问摩菈吧。除此之外,我想应该没有其他可疑之处了。」

    「看来是呗。」

    「欸,你怎么认识亚德雷的?」原先默默旁听的恰姆问了。

    萝萝妮亚望着亚德雷,与他四目相接。亚德雷点头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但说无妨。

    「我跟亚德雷是两年前认识的。各位有听过艾特洛•史派克先生吗?」

    边听着萝萝妮亚的话,亚德雷回想起往事。

    当时的萝萝妮亚只是个平凡少女;亚德雷没想到她会成为战士,甚至成为六花勇者,更没想到会有与她再见面的一天。

    亚德雷十岁那年来到深山里,拜孤傲的战士艾特洛•史派克为师,花了八年时间,将他所自创的武术、知识、秘密道具的制法竭尽吸收。

    其实艾特洛•史派克收过的徒弟并不只亚德雷一个,过去曾有不少人为了成为六花勇者而拜入艾特洛门下,但都承受不住那超出常轨的恐怖训练而下山,只有亚德雷一人挨过。

    但除了那些人,艾特洛偶尔会承接委托,为各国前来的精锐、著名佣兵、圣者指导武术。那些人带着大臣或佣兵团长的介绍信前来,成为艾特洛的短期弟子,学习新的战术与知识。艾特洛虽然过着隐士般的生活,但并没有与俗世彻底绝缘。

    而大约两年多前,萝萝妮亚•曼切特带着介绍信,造访艾特洛的住处。

    当时的她,就跟现在没两样……不对,是比现在更怯懦胆小。

    「亚德雷。」

    待在深山里不分昼夜练习掷针的亚德雷,这天突然被师父叫住。尽管手指的水泡都破了,上头肉绽血流,他依然练习着掷针,即使师父就在一旁,也未曾停止。

    「这女孩叫萝萝妮亚•曼切特,是〈鲜血〉圣者。接下来两个月,我得教她关于凶魔的生态与应付方式,你可别打扰到她。」

    说完,艾特洛指了指身旁的少女,但亚德雷既没问候她,也没回应师父。当时的亚德雷,性格远比现在更阴沉、更渴望复仇,不但憎恨全世界,更憎恨自己的无力。

    「好歹做个自我介绍吧。」艾特洛说。萝萝妮亚躲在艾特洛身后,怯怯地,着亚德雷。

    「我叫亚德雷•麦亚,将来会成为地表最强的男人,但现在还不是,所以别跟我说话。」

    「好、好的,对不起。」

    「走吧,萝萝妮亚。」

    艾特洛话刚说完,亚德雷随即动了起来。他先是掷出手里的针,接着拔出小刀朝艾特洛砍去。

    「呀啊!」一旁的萝萝妮亚发出哀号,瘫坐在地。

    艾特洛以单指拨掉飞针,揪住亚德雷的手腕使劲一摔。倒地的亚德雷没死心,对准艾特洛的脚踝又是一记挥砍,即将命中之际却挥了个空,并挨了艾特洛迎面一踹,鼻子顿时鲜血直流。

    「你、你没事吧,亚德雷先生。」

    「我不是叫你别跟我说话吗。」

    说着,亚德雷打算起身,但脚却不听使唤。

    「〈鲜血〉圣者,不必放在心上。反正这小子再过不久就得走人了。」

    「呃,请问……?」

    「我命令过那小子,要他不计任何手段打倒我,并且要是在十六岁生日前没能办到,就等着被逐出师门。他下个月就满十六岁了。」

    「呜……」

    艾特洛踩着亚德雷的脸,对他说了。

    「笑吧。」

    亚德雷试着动唇,但却笑不出来——饥渴、无力与绝望感夺走了他的笑容。

    艾特洛对着倒地的亚德雷吐了口口水。

    「垃圾东西。」

    于是艾特洛留下亚德雷,带着萝萝妮亚离开了。亚德雷槌着地面,放声嘶吼。

    艾特洛与亚德雷平时都住在洞窟里,过着山野走兽般的生活,萝萝妮亚来了之后,则是住在艾特洛建造的小木屋——山里唯一像个人住的地方。期间,艾特洛片刻不歇地传授萝萝妮亚关于凶魔的知识,打点她的三餐起居,对亚德雷则是放任不管。

    另一头,亚德雷天天找艾特洛挑战,也天天被击败,靠着意志力克服与日倶增的伤痛重新站起来。

    当时的亚德雷,还没从艾特洛那儿学到任何东西。而亚德雷明白,艾特洛是绝不讲情的,要是没在一个月内打倒他,到时真的会被逐出师门,迈向六花勇者之道也将随之断绝。

    亚德雷脑海里,烙着一头凶魔的身影,片刻不曾遗忘。那头凶魔背后生了三根翅膀,以两条腿直立步行;那头凶魔拥有蜥蜴般细长的颜面,挂着一副和气的笑容;那头凶魔毁了村庄,夺走了他的姊姊与朋友。

    如今占据亚德雷心灵的,已不只是憎恨;除非击败凶魔,亲眼目睹它死,否则亚德雷就踏不出人生的下一步。

    萝萝妮亚的存在,亚德雷丝毫没放在心上。

    某天夜里,一如往常败给艾特洛的亚德雷,原本倒在洞窟里烂睡如泥,从背后传来的一阵触感,让他一跃而起。

    「你来做什么!」发现提着油灯的萝萝妮亚就坐在一旁,亚德雷放声一吼,把她吓得逃到洞窟一角,身子颤抖了起来。

    「艾、艾、艾特洛先生要我为你疗伤……」

    「……艾特洛叫你来的?」

    「因为我……呃,我是〈鲜血〉圣者……能为人疗伤。」

    「……麻烦你了。」

    于是亚德雷躺到地上,萝萝妮亚则向鲜血之神祈祷,借助神力为他治疗。萝萝妮亚的手一触摸,伤口渐渐地愈合复原。

    「人类血液具有恢复力,能自然而然修复伤痛。只要增进这股力量,就能像这样子治疗伤口。」

    「圣者的力量还真神奇啊。」

    亚德雷的赞叹,让萝萝妮亚高兴得脸颊微红。

    「……你也想成为六花勇者吗?」

    「咦?」

    「也对,我何必多问呢,那可是所有战士的最终目标。」

    听他这么说,萝萝妮亚摇摇头。

    「这个……我这么说,您也许会觉得很奇怪……」

    「怎么?」

    「其实我正考虑下山。」

    「艾特洛刁难你吗?」

    「不是的。我打算放弃,不想成为六花勇者了……可能圣者那边也该一起辞掉。」

    这话让亚德雷备感冲击。他为了变强而活,为了力量舍弃一切,萝萝妮亚却想放弃力量,这是他无法想像的。

    「因、因为,我根本成不了六花勇者,就算出了什么差错而被选上,到时也只会给大家添麻烦。所以我才想要不要干脆放弃,别再当〈鲜血〉圣者了……」

    「那你为何来这里?难道不是为了变强吗?」

    「这个嘛……」

    「你讲清楚。」亚德雷追问的口吻充满怒气,萝萝妮亚于是畏畏缩缩地说了下去。

    萝萝妮亚当初并不是前来修行的修女,只是在〈鲜血〉神殿为修女洗,杂的杂工。大约五个月前,由于上一代〈鲜血〉圣者引退,进行了新任圣者的甄选仪式,获选的却不是参加仪式的修女,而是在院子里晒衣服的萝萝妮亚。

    「竟然有这种事情?」

    「毕竟圣者是由神选出来的……神的旨意究竟是什么,谁也不晓得。」

    萝萝妮亚当下虽表明不接任,上一代圣者与修女也认为她的确不适任,但统率众圣者的神殿长却下达了指示:要她继任为〈鲜血〉圣者;要她接受战斗训练以成为六花勇者;要她搬到万天神殿进行集中教育,以成为优秀的圣者。

    「神殿长说,我会成为厉害的圣者,但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我修行了好几年却还是一样脆弱,只是不停地给神殿长添麻烦……」

    听着萝萝妮亚的话,亚德雷心中的忿恨渐渐沸腾。

    「……我真恨不得生为女人,因为只要生为女人,就有机会成为圣者。」

    「咦?」

    「能成为圣者就能变强,就能得到力量打倒那家伙……但我却是个男的!」

    亚德雷一拳槌向地面。

    「去你的!」

    「啊、呜……」

    「去你的……为什么上天要把力量给你?为什么不是给我,而是给了你这种人?」

    他揪住萝萝妮亚的胸襟大力摇晃。

    「我想要力量,想要打倒那家伙的力量啊!拿什么换都行,我想要打倒那家伙的力量!」

    每天呕血苦练的他,深知自己战斗才能的贫乏,每晚只能咒骂自己的无力,带着悔恨与疲惫烂睡如泥。他心底总咆哮着对力量的渴求,片刻不曾停歇。

    亚德雷求之不得的东西,萝萝妮亚却打算抛弃,这让他怎么也无法接受。

    「你如果不要力量,那就把它给我。」

    「……不、不行的,要把力量传给他人,是难度很高的技术。」'

    「少啰唆!快把你的力量给我!」

    「没办法的。这种事就连神殿长跟黎乌拉大人都办不到,像我这种人当然更……」

    「为什么办不到!给我!不管谁的力量都好,我得变得更强才行!」

    亚德雷松开萝萝妮亚,趴到地面哭了起来。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剌激你的……」

    看着呜咽的亚德雷,一旁的萝萝妮亚也跟着流下眼泪。

    得到力量的少女,与得不到力量的少年,两人就这么在洞窟里哭个不停。

    到了天明时分,亚德雷向萝萝妮亚道了歉。世上不幸的人可不只自己一个,他竟然连这么理所当然的事,都忘得一干二净。

    而萝萝妮亚也同样向亚德雷道歉,说自己不懂亚德雷的心情,讲出这么过分的话。

    经过这件事,两人成了朋友。尽管只是短短两个月的萍水之缘,仿佛时间一长就会淡忘,但她依然是亚德雷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大概就是这么回事。」

    萝萝妮亚省略了许多关于亚德雷的往事,让亚德雷很是感谢。每次回想起当时的自己,总是让亚德雷既惭愧又沮丧。

    「原来送你到艾特洛那儿当徒弟的人就是摩菈吗?我都不晓得她跟艾特洛认识。」亚德雷说。

    「她们俩好像也不算认识,因为艾特洛算是挺有名的人。」

    想不到世上还有这等巧合——亚德雷心想。

    「喵嘻嘻嘻,想不到你们只花两个月就把感情培养得这么好。亚德雷,瞧你平常像只呆头鹅,这方面倒是挺有两下子的喵。」

    「啰唆。」

    亚德雷懒得理会似地打发掉韩斯,一旁的芙雷米则冷眼看着他们。就在这时,摩菈回来了。

    「摩菈,结果如何?」

    「没看到凶魔的影子,溪谷里头也是空空如也。」

    对于她的报告,亚德雷没抱任何怀疑。事实上溪谷里的确看不到凶魔,让亚德因此错过话语当中隐藏的疑点。

    约十分钟前,摩菈一边提防周遭,一边在溪谷里走着。由于地形复杂,溪谷里躲不了太多凶魔,但若要发动偷袭,这却是个极佳的场所。她注意着身后,注意着上空,小心翼翼地前进。

    「!」

    这时,摩菈看到崖上的一头凶魔,它的体型偏小,模样像只猴子。

    就在摩菈握起拳,摆出迎战架式的瞬间,凶魔纵身一跃来到她面前,低头匍匐在地,摆出顺从的姿态。

    「……干什么?」摩菈望着凶魔的背部嘀咕。凶魔的背上,有串以黑色墨水写下的文字。

    『敬告摩菈,你的时间所剩无几了。』

    摩菈盯着那顺从的凶魔一会儿,随后狠狠地朝背部一踏,将它当场毙命。那只不过是头微不足道的下等凶魔。

    「………」

    摩菈反复践踏着凶魔的背部,直到看不清上头的文字为止。

    「时间所剩无几?这怎么可能……」

    纳闷地嘀咕完,摩菈留下一具凶魔尸体,离开了那地方。

    「竟然连一头凶魔也没遇上……这反而叫人担心啊。」亚德雷说。

    「而且第七人竟然什么也没做,还真是扫兴啊。」恰姆也跟着回应。

    她说得没错。亚德雷本以为一旦踏入魔哭领,很快就会遭遇下一桩诡计,或是被冒充同伴的第七人乘隙偷袭,如今却什么也没发生,未免太过风平浪静。

    「也许他不是毫无动作,而是什么也做不了呗。」韩斯说。

    「怎么说?」

    「打从一进到魔哭领,夫雷米的杀气从来没停过,好像只要有谁轻举议,她就会一枪毙了对方似的。」

    亚德雷看着芙雷米,而她并没否认。

    「害我从刚刚就提心吊胆个没完,这女的真是够恐怖咧。」韩斯说归说,脸上倒是笑吟吟的。

    「摩菈,这前方有些什么?」

    「往前十五分钟路程有座丘陵,再过去就是山了。我认为那儿就是〈永恒蓓蕾〉的所在地,应该错不了。」

    听她这么说,亚德雷试着对照脑海里的地图。看来一行人照着既定路线前进,没有迷失方向。

    若是脑海里的地图无误,在那座山上,有持花圣者留下的遗物,名为〈永恒蓓蕾〉的结界,是魔哭领内宝贵的安全地带。亚德雷原本计划趁白天进入〈永恒蓓蕾〉,歇息过后再深入前进。

    「我有个提议。等到了空旷地带,我们先休息一下。」这时,芙雷米开口了。

    「暂时没那必要吧。我希望尽早前往山头……抵达〈永恒蓓蕾〉。」

    听了亚德雷的回应,芙雷米摇摇头。

    「我有话想对大家说,而且希望越早越好。那事情说来话长,而且非常重要。」

    「是什么事?」

    「关于凶魔阵营的内部情况。」

    芙雷米一说,众人的紧张顿时升高。

    「我听说,凶魔是由三大巨头带领的。」摩菈说。

    由于经历了娜榭塔妮亚一战,加上萝萝妮亚又随后出现,大家也因此忘了这回事;但就如芙雷米所言,这件事至关重要。

    「我们到〈永恒蓓蕾〉再说不就好了吗?从丘陵到那儿,也没多长的距离。」

    「如果我是敌人,一定会把战力部署到〈永恒蓓蕾〉周边。我不认为到时候有机会慢慢详谈。」

    「这么说似乎也有道理。若是在开阔空间,就不必担心遇袭了。等到了丘陵,你就告诉我们吧。」

    「既然决定了,我们赶紧出发呗。」

    韩斯率先提起脚步,恰姆与摩菈尾随在后,葛道夫也踏出乏力的步伐跟着。

    正当亚德雷打算跟上,芙雷米扯了扯他的袖子。

    「怎么了?」

    「……感觉得到吗?」

    「感觉什么?」

    「那家伙……就在附近。」芙雷米仰望天空。

    亚德雷的脑海里顿时浮现,那挥之不去的凶魔身影。

    带着阴森笑容,一面和气地与村民谈话,一面又毁掉自己故乡的凶魔;带走姊姊、亲友、以及亚德雷所有一切的凶魔。

    「………」

    胸口悸动阵阵,浑身情绪高涨。亚德雷并不是感应到杀意,也不是察觉到生命威胁,但额头就是不由自主地渗出汗水。难以言喻的感觉,令他亢奋不已。

    「我能感受到它的气息。虽然不知道在何处,但它的确在这儿。那缠绕着肌肤,徘徊不去的存在感,我绝不可能遗忘的。」

    亚德雷想起了前天晚上芙雷米曾经提过的事:她说自己是在某凶魔的指示下诞生,说它是三大巨头之一,说它正是毁了亚德雷故乡的元凶。

    灵魂传来警讯,告知「它」的存在。

    「我们也前进吧。就如我刚刚说的,那些事说来话长。」

    「让我先问一件事吧,那家伙叫什么名字?」

    芙雷米看着天空,平静地回答了他。

    「……泰格狃。」

    「欸,你认为这世上最强大的力量是什么?」

    就在亚德雷听见泰格狃道名字的同时,「它」说了这么一句。

    「我想了又想,左思右想,苦思到最后,我认为那应该是爱。」

    在某个地方,某一头凶魔——它拥有两只手、两条腿,身高二公尺有余。跟其他同类相比,它算是相对小型的凶魔。

    凶魔的身躯由绿色及皮肤色的鳞片斑驳拼成,双手双脚长出白色羽毛,掌部的肌肤却像两栖类一般湿润;背后有一对巨大黑翼,奇怪的是在两枚羽翼之间,又生出另一只天鹅般的白翼,胸口则开了个有如两栖生物的大嘴。

    仿佛由种种生物杂然混成的奇特凶魔,那细长的颜面,就跟蜥蜴没有两样。

    凶魔坐在一把小木凳上。

    「……这我不太清楚。」

    「我想也是。」

    凶魔手里拿了本书,边说边翻著书页。带有布面书皮以及金线装饰,看似简朴的这本书,原来是著名舞台剧作家所写的剧本集。

    「啊啊,维杰尔王子,我诅咒你!诅咒你那碧蓝的美丽双眸!诅咒赐你眼眸的父与母,诅咒映入你眼中的我,一切的一切!」

    间谍为了毒杀敌国君主而潜入皇宫,却爱上该国的王子——凶魔阅读的,就是这么一出舞台剧。

    「真不晓得为何女主角前不久还在诉说情爱,如今却口出此言。看似平凡无奇的文字排列,却带来无穷无尽的谜团,爱的力量确实惊人啊。」

    「……恕小的僭越,玩笑话还是到此为止吧,六花勇者已经往这里来了。」

    「呵呵呵,这么说也是。我就暂时告别这幻想的爱,去瞧瞧现实的爱吧。」

    凶魔放下书本,随后拿起桌上一颗硕大的无花果。

    「过去,魔神败给了持花圣者的爱。」

    凶魔咬下无花果,咀嚼并吞下。

    「我们曾经二度败给六花勇者,败给支持他们的爱。然而这一次,结局将会和以往不同。」

    凶魔站了起来。

    「第三代六花勇者,这次你们将会因爱而败。」

    凶魔——泰格狃仰起头,露出无声的笑容。

    十五分钟后,亚德雷一行人来到丘陵的顶点。

    一如摩菈所言,这是个免受偷袭的空旷场所,就算敌人现踪,在登上丘陵之前,也有充分时间让大家备战。而目前不管周遭山谷以及上空,暂时都看不到凶魔的踪迹。

    登上丘顶后,亚德雷松了口气,放下扛着的铁匣,卸下皮甲检查伤势。多亏有摩菈与萝萝妮亚的治疗,如今伤口几乎愈合,大概到晚上就能完全康复。

    「明明什咪事也没做,但总觉得好累呀。」韩斯说道,而亚德雷也深有同感,大家不只得担心偷袭,还得承受各种烦恼的折腾。

    尚未现踪的凶魔群,真身不明的第七人——除了这些外来烦恼,再加上杀气逼人的芙雷米,不知何时会起乱子的恰姆,困惑胆怯的萝萝妮亚。种种不安的要素,亦潜藏在伙伴之间。

    而他,更是令人忧心。

    「……葛道夫,你还好吧?」

    亚德雷向葛道夫问话,但他却木然而坐,什么话也不答;除了空洞的双眼,紧抿的嘴唇,

    剩下的就只有僵硬的神情。

    不管萝萝妮亚出现时,还是前进魔哭领的途中,他都不曾说过一言半语,总是心不在焉,

    望着空无一物的半空。

    这也难怪了。被敬爱的公主背叛、讥笑与抛弃,他此刻的心境不难猜度。何况事发至今连一天都还不到,要求他即刻振作,的确是强人所难。

    虽然是众人口中的天才骑士,但他终究只有十六岁。

    「葛道夫,我知道这要求很不合理,但拜托你打起精神来吧。」

    亚德雷再次说道。然而别说回应了,他似乎就连话都没听进耳里。

    「像那种女人,还是趁早忘了呗。你想想,等我们这趟结束回家,想要怎样的美女全都任君挑选,加上你长相跟出身都不赖,根本连动口都不必,女人就会自己靠上来了。」

    对于韩斯的话,他依然毫无反应。

    「原来他对娜榭塔妮亚这么着迷。」

    「毕竟先不论内在,她的脸蛋的确标致。而根据我之前观察的那几眼,那胸部应该也挺有料的呗。」

    「…………重点应该不在那上头吧。」

    亚德雷边说边叹气,随后悄悄从腰间小袋里拔出针,一声不响地扔向葛道夫。

    「!」

    葛道夫伸出两指接住飞针,扔回亚德雷那儿。他的脸依然朝着地板,对飞针连连看都没看一眼。

    「看来即使灰心丧意,战斗力倒是一点也没衰退。这家伙真是不简单啊。」

    亚德雷笑了。葛道夫依然面无表情。

    这时,摩菈向亚德雷招手,于是亚德雷凑过去听她说话。

    「亚德雷啊,我想第七人恐怕就是葛道夫了。你不觉得我们该采取什么手段吗?」

    「……可疑归可疑,但也还不能确定就是他。」

    「我倒认为除了葛道夫,再也没其他可能了。我不是第七人,萝萝妮亚也不是,而你也不是;韩斯与恰姆打倒了娜榭塔妮亚,所以他们也不是;如果芙雷米是第七人,那她更没道理帮助你。这样看下来,就只剩葛道夫有嫌疑了。」

    「别说了,摩菈。」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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