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建造过秘密基地这种东西吗?
不是在说我的某个熟人或者爷爷曾经一手建立的秘密结社那样动真格的东西,而是指小孩子会造的、秘密的玩耍场所那种。
哎~ 建秘密基地什么的真是孩子气 对于这么想的人,有机会的话请一定自己动手建造一次,真的非常有意思。
我注意到秘密基地的魅力是在小学六年级的时候,让我发现其魅力的正是当时四年级的刻人,本来就是刻人最开始建造的。
地点在我们星弓家附近的阿玖我山。后来我们知道这里的地下有货真价实的秘密基地存在,那是另外一码事了。总而言之,在山的中段苍翠的竹林一角有着我们的秘密基地。
虽然最初是由刻人的朋友开始的工程,但那位朋友很快就厌烦了,只留下了性格有点呆板的刻人。既然决定要做了就绝对不会半途而废,刻人就是这么认真的小孩。就在刻人认真推进建造进度的时候,妈妈让我喊他回家吃饭,于是我就发现了这个正在建造中的秘密基地。
一开始我也说着什么,都这么大了还玩秘密基地真是没劲,我马上都要中学生了,没空跟你搞这玩意儿——之类的,一副超臭屁的样子看不起这玩意儿。
由于刻人从以前开始就很淡定,有时候会露出很大人的一面。我觉得自己发现了弟弟难以想象的孩子气的一面,感到非常高兴。
真是个那他没办法的弟弟啊,嘛就让这个作为小学最后的回忆吧,我像是大人的旁观者一样看着。带着点戏弄的眼神这么看着刻人默默进行作业的过程中,不知怎么我的兴趣也被勾了起来,时不时地插嘴说“那边不是那么弄的吧”之类的,回过神来已然成为建造者的一员了。
秘密基地的开发进程相当顺利。
虽然是四年级的小学生,但刻人可以轻松地把竹林里的竹子连根拔起,随手折断。有他在旁边开拓工作非常轻松,而且这位过于优秀的作业员兼领队还能轻易地搬来大量的三合板、铁皮板、瓦楞纸板作为建造的材料,以及从离开山道有一定距离的地方找到破烂的废弃汽车,把椅子和天花板什么的剥下带回来。要在高处安装东西或者系上绳子的时候,我的轻巧就能发挥用场。
就这样,我们一天天升级着基地,以完成为目标。这个过程实在太有趣,以至于一不小心就投入了很多热情,回过神来才发现,已经完成了一座能让一两个人住几晚上都没问题的基地。
这座坚固的基地是两个小学生自豪的结晶,有着耐得住风吹雨打的屋顶与墙壁。虽然很遗憾没有弄到便携式电视,但从垃圾场找到了收音机和放电池的CD机,再放上附近店里买来的零食和漫画的话,就是一座不用为家庭作业烦心、谁也不会打扰的城堡了。
稍微走几步,就连可以俯瞰整个街景的阳台也有(只是个断崖什么的是禁句你懂的)。现在回想起来,之后再充实一下基础设施的话,说不定都能够满足长期生活的需要。
但那并没有实现。有一天,让工程迫不得已中断的访客来到了秘密基地。
来的是一只小猫,带有栗色的毛色。总感觉让人联想起松鼠,非常可爱的小猫。叫的声音也不是一般的好听,“喵~”“咪~”的,简直能把人萌杀了。 (Kane:这猫怎么和某人的特征有点像)
刚开始小猫还对我们抱有警惕。把食物在它面前晃来晃去后,小猫战战兢兢地靠近我们,努力爬上膝盖的样子实在是让人想要鼻血。
刻人也被小猫的萌度秒杀了。我和刻人当场对视一眼,无言地点了点头。兄弟,不用说你也懂的。
‘就在这里养吧。’
幸好,基地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基础条件,可以遮风挡雨,提供温暖入睡的场所,还有食物。要让小猫睡的暖和,只要从家里把毛毯带来就好,食物方面也问题不大。刻人平时只是偶尔买点游戏,手头的钱比较多。在他的投资的帮助下,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买了猫罐头。啊,我也是出了钱的哦?姑且算是。
就这样,我们在秘密基地在不知不觉中就变成了养猫的设施。虽然因为这个原因基地的扩张在一时间中断了,但我并不是很在意。反正基地在一定程度上已经完工了,最重要的是这本来就是为了让自己玩的开心才建造的东西,现在正发挥着它的作用,让我非常高兴。
刻人对那个小猫比我还有爱,宠的非常厉害,小猫也很亲近他。那个时候我大概每两三天去一次基地,但刻人每天一放学就直接奔基地而去了。
这么想来,还是第一次见到刻人如此全身心地投入到一件事情上。不,虽然说他是个对待什么事情都超级认真的家伙,但那个时候眼睛里闪烁的光芒和平时完全不同。
就是因为刻人这个样子,我一再和他建议“和妈妈说说看在家里养吧”。刻人每次的回复都暧昧不清,绝对不点头同意,并且之后一定会说“再等等看吧”。问他要等什么,刻人回答不出来。这个问题的答案成了永远的谜团,嘛既然刻人高兴也无所谓了。
但是,悲剧突然降临。
在稍稍离开基地的地方,发现了小猫的尸体。
小猫的死状惨不忍睹。只是躺在那里倒还好,不知道是被野狗还是什么咬的吧,肚子中间破了个洞,一片血红。
我看到这一幕,比起悲伤最先感到的是恐怖。
昨天还喵喵叫着的小猫,如今的身姿已经变的让人认不出来。面前这个东西已经不是那只小猫,而是我不认识的什么很恶心的东西。脑海的某个角落里开始考虑很过分的事情,想用基地里的簸箕把那个恶心的物体铲了起来,扔到什么我看不到的地方去。
就在连这也办不到的我的身旁,刻人穿了过去。
我惊讶地看去,刻人无言地接近小猫的遗体,没有一丝踌躇地、像是对待什么脆弱的东西一样把小猫郑重地抱了起来。
刻人没有把视线从小猫凄惨的遗体上移开,而是一直盯着它看,脸上露出严肃的神情,充满了魄力。我在心中念道的“尸体有细菌啊”“喊人来吧”之类没有份量的话语,全被刻人的态度给击碎了。
然后刻人放下什么都说不出也做不到的我不管,无言地抱着猫,消失在竹林深处。
我只是这么呆站在那里。虽然不记得经过多少时间,但绝对不短——刻人从竹林里露出脸来。他踏着有点振作起来的脚步,跟我短短交待了一句“已经埋了”,然后从我身边穿过,把基地里剩下的两个猫罐头抱在手上,“去供在坟上”,又短短地说了一句,重新消失在竹林里。
在那之后,我就再也没去过秘密基地。强烈的后悔让我觉得自己没有踏入那个场所的资格,无论如何也没法提起迈出脚步的勇气。
对于突然对基地弃之不顾的我,刻人一句话责备的话也没有说,关于小猫的事情也只字不提。只是在那之后,我时不时能看到刻人去买猫罐头。
几年以后,我去基地所在的地方看了看。不知是很早以前就被人拆掉了,还是老实认真的刻人自己拆除的,总之秘密基地的残骸都没有剩下。
那个小猫的坟墓又在哪儿呢。
“你弟弟究竟在搞什么玩意儿!”
这里是靠近车站的一家商业旅馆的一个房间。
和射进窗户的爽朗晨光截然相对的,J发怒的声音在我刚起床还昏昏沉沉的脑子里轰然作响。我坐在床边抱住了头。
昨夜,我们完全没能动梢一根头发,就这么不争气地让她跑了。虽然当场就重新展开追踪,但这边的气势完全被压住了。J也注意到部下的士气极度低落了吧。
‘重整态势吧。’
最晚的J伴随着悔恨这么说了一句,总之先在这里住了一晚。这家旅馆就在昨天和刻人他们大打出手的那家卡拉OK不远处。
当然,我和柚岛也一起过来了。“当然”这个说法包含了没有拒绝权的意思。
大概是因为我们是敌方同伴的亲属和熟人,总而言之先确保起来吧,又或者是自家人出的丑要我这个自家人来解决的意思。根据刚才起床的时候那句话,J是很有可能抱着这样的想法的。话说回来,都到这一步了我也没有退出的意思。
虽然把柚岛卷了进来有些过意不去,但她却说“让我回去?事到如今说些什么呢。都到这里了不可能放手不管吧。” 作出了同行的承诺。说实话,帮大忙了,毕竟之后说不定会出现更严重的伤者。 (译注:柚岛的特殊能力和美智乃一样,是治愈能力。其实这个应该在卡拉OK那块儿就提醒一下的)
就这样,我们休息了一晚后在整理头脑中的情报的时候,这个大个男一大早就开始乱嚎。听到他的声音,睡在旁边屋的柚岛也进来了。 (Kane:nyani,你们俩竟然不住一屋开什么玩笑)
“你弟弟这不是完全成为那个女的下仆了么,啊?”
对于坐在床边一言不发只管挠头的我,J这么讽刺道。他刚一说,柚岛就朝他瞪了过去。
“这话是不是说的有点过了啊?”
平时总是把我搞的垂头丧气的柚岛,现在她的声音听起来那么让人高兴。
昨天夜里,柚岛治好了J的部下的烧伤。欠着柚岛人情,J也没办法用狠话说回去,就这么卡住了话头。
“行了吧。”
我制止了柚岛,她一脸意外地看着我。
“但是”
“谢谢了啊,但没事了。大叔的话也有他的道理。”
虽然口气总是让人不爽,但这大叔说的话没什么太出格的倒也是事实。
刻人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我们赶到现场以后,他击退袭来的J的部下还能理解。如果是梢给他灌输了些有的没的,那个耿直的家伙还真会拼命保护她。
但是,昨天发生在卡拉OK的又是另一码事了。对于梢身上发生的突变,以及用不明的力量突然把人点着,刻人虽然看到了,但却不见他一点动摇的样子。倒不如说,他是在利用这一点摆脱了困境,成功地带着梢逃跑了。虽然下仆这说法有点过分,但的确像是主人和从者的关系
“刻人被神野同学操纵的可能性,没有吗?”
柚岛这么说,我摇了摇头,从我所见的来看,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再怎么说我也是他老哥,看他的眼睛就知道。当时他的眼睛里含着强烈的意志与觉悟。
“哼,胡子没毛的小鬼,反正是被女色诱惑了吧。”
J一副看不起的人样子。被那个胡子没毛的小鬼放倒的是哪边的哪位啊,本想这么嘲讽他一句的,还是算了。
现在不是和这家伙窝里斗的时候。一旦和他们分开,就无法追踪刻人的踪迹了。如今的状况,要是失去这群人的人数优势和调查能力太过可惜。
然后,我的考量与忍耐终于得到了回报。
忍了J的半天牢骚后,J的一个部下突然把一个男人带进了房间。
“呜,呜哇!”
被J的部下拽进来的,是个40岁上下的瘦男人。
“终于来了吗。”
看着被强制坐在屋子中央的男人,J歪嘴一笑。
男人长的相当帅,从手指上的戒指和身上高级的夹克来看,给人一种很有身份的有钱人的感觉。但他现在满脸困惑还混杂着恐惧,这一身行头都白费了。
“到,到到到,到底要干什么,你们这群!”
男人看了一圈周围的人,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这到底是什么人我这边还想问呢,我用视线向J询问道。本以为会被无视,J却又歪嘴一笑。
“这是那个女的的父亲。”
我惊讶地看着男人的脸。他就是梢的父亲吗
“真是跟我们兜了半天圈子啊,为了找到这家伙所在的地方可是费了好大劲。”
J嘲笑般地说道。男人像是被这藐视人的态度触怒了,咬牙说,
“别,别以为对我做出这种事情还能有好果子吃!虽然不知道是哪边的小混混,但我只要一声令下”
当!
让整个屋子摇动的轰响。J用要把男人面前的桌子踏坏的气势跺了一脚。男人一下子缩起身子闭上了嘴。
“我对你的事情一丁点儿兴趣都没有。别他妈给我废话,问你什么老实回答就行。”
J恫吓道,男人只是在不断颤抖。别说国家了连星球都不一样,但果然是警察啊,听取证言的手段有点给力,虽然只是在用暴力威胁而已。
“我们想知道关于你女儿的事情。”
对于J的话,男人一下子变了脸色。
“女儿?你,你们,是对梢有想法吗?!”
完全没有了刚才怯懦的影子,男人愤怒地看着周围的人。
“混蛋!还想着监视的人怎么联系不上了,原来是你们搞的鬼!那个少年是你们派出来的吧?把梢给诓走了!”
男人还在乱吠。
“‘那个东西’我谁都不给!”
绑——!
“闭嘴。”
这次,男人面前的桌子真的变成了两半。对于脸完全青了的男人呢,J用冷冷地声音说道,
“给我们详细说说看我可没什么好脾气,捡要紧的讲。”
男人颤抖得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做过头了吗,J咋了下舌。就在这时,旁边的柚岛站了出来,
“我们在找神野同——小梢。能告诉我们一些事情吗?”
对于有和女儿年纪相仿的女孩在这里,男人有点惊讶,但也因此感到有些安心,开始诉说起来。
“梢曾经 死过一次。”
梢的父亲——神野明彦的叙述从这句话开始了。
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吗当时,我经营的公司倒闭了。就是那样呢,一旦业绩开始下滑,就止不住地一滚滚到坡底,一下子就不行了。
这并不是我的错。我已经尽了最大程度的努力,但还是无力回天。就是那样一个时代啊,世界上有着无法违抗的大流。神明只要稍稍动一下天平,一直以来建造起来的东西就轻而易举地分崩离析了。
你能懂我当时的绝望么?不可能懂吧。因为年轻啊,不是因为活着没办法这种天真的动机,而是活不下去了。无论赚了多少钱注进去,全都又从底下漏走了。 (Kane:这几句真心不懂)
我对一切都厌倦了,于是就准备清算一切告别人世。别露出那么惊讶的表情啊,我当时就是那么痛苦。
我带着一家人去自杀了,跟妻子和梢说的是去开车兜风。她们俩在后座上兴奋地说着话,这一幕在我眼里显得悲哀而滑稽,让我觉得来气。她们根本不知道我有多么辛苦。
是不是她们把本属于我的运气夺走了呢,不禁这么想到。但这也到头了,汽车以最高速度冲破护栏,一头栽下悬崖——
…但是真是讽刺。明明运气一直那么背,明明期望奇迹却盼不到,只有那个时候运气特别好。奇迹发生了,不,应该反过来说运气很差吧?
总之是没有死成。
某种意义上说,这是最坏的结果。在悬崖底下跌的满身是血。虽然全身剧痛,但意识却非常清楚,一点会死的迹象都没有。真是没辙啊。不可思议的是,我在那里开始思考起治疗会花多少费用之类的问题了
但是,梢怎么看都活不了了。大概是落下途中从车里摔了出来撞到树上了吧,出了大量的血,没救了。
就在那个时候,我看到了不可思议的光芒。不是临死前的错觉,是一个像光球一样的东西出现在眼前,在昏暗的森林里清楚地发着光。比起光球,可能说是火球更加确切一点,因为摇曳着青白色的火焰,非常漂亮。
为了这个就吃惊还太早了点。那火球说话了啊。正确地说应该是声音直接在脑海里响起的感觉。虽然是朦胧地听到的,但它清楚地这么说道,
‘这个女孩不用多久就要死了。’
我不禁想说这种事情我当然知道,但当时我痛苦地无法发出声音,于是那个声音继续说道,
‘怎么样?只要你愿意,我就可以把生命分给她,救活这个女孩。’
我不记得自己怎么回答的了。可能是因为全身疼痛地在颤抖,看起来像是点头了的样子吧。那个东西好像是收到了我的回答一样,这么说道,
‘但是,时限是十年。这个女孩长到十五岁的那天早晨,我就会拿走她的身体。可以吗?’
在那之后,视线里一片耀眼的光芒。
突然火球膨胀开来,梢的身体被青白色的火焰包裹住了。业火说的就是那种东西吧,非常可怕的火焰。
本以为梢会被烧成灰烬,那个火球是死神来进行火葬还是什么的。没想到火焰突然像是开玩笑般地消失了。
我怀疑起自己的眼睛来,梢身上一处烧伤也没有。接着,就在梢的手动了一下的时候,我失去了意识
回过神来,我已经在医院的病床上了。我清楚地记得那个时候护士说的话。
从那个高度掉下来三个人都得救了什么的!您女儿一点伤都没有哦。这简直是奇迹啊,肯定是神说你们还不能死救了你们啊——
在那以后我的人生发生了改变。之前已经坠落到谷底了啊,往后只会往上走了。
最初的幸运是那次自杀的后续处理,警察认定是一起事故。明明应该没有我踩下刹车的痕迹,可是刹车板有坏掉了的嫌疑,上面好像有烧焦了的痕迹。
在这之后还有好运,汽车的制造公司带钱来探望我们了。当时正好是那个车种的新车型上市的时候,万一被提起诉讼闹成大事就伤不起了,对方肯定是这么想的吧。汽车公司提出的赔偿金额令人难以置信。没把这辆老早买的高级轿车卖掉真是太好了。
我真正注意到梢的力量,是在顺利偿还所有贷款之后,用剩下的一点钱带着梢去赛马场稍微玩玩的时候。
下一个押这只马,再下个押那只马,突然梢一个个发出了指示。梢的押注基本上全中了,像是要抵消一直以来的不幸似的。
那个时候梢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像是被什么东西凭依了。但当时我就理解了,这个状态下的梢大概能看到未来 就在那场事故里被青白色的火焰灼烧之后。这不好好利用一下说不过去吧?
现在想来,梢是个自言自语很多的小孩。虽然有被老师提醒注意过,我自己也在梢的房间听到过她和谁说话的声音
说到这个份上,我想说什么就很明显了吧?
我认为,那个东西是神送给一直受苦受难的我的馈赠。
但是,那个东西确实说过,梢长到十五岁的那个早上,就会取得她的身体 是在说,到时候就会控制梢的身体去什么别的地方吧?
但那个东西我谁也不会给,怎么可能让它跑掉。
就这样,为了应对突发事件,我一直派人监视着
呐,你们不和我做个交易吗。虽然不知道你们是谁,但都是以梢的能力为目的的吧,让我们一起利用梢吧。当然我肯定会有谢礼的,钱的话我多少都能给——
我和柚岛一起走出了房间。
“无论怎么讲,不知道那两个人的踪迹就没法行动。你们俩先去填饱肚子再说。” J对我们这么说。这之后他是准备从明彦口里问出梢可能会去的地方吧。
门的对面还能听到明彦拼命说话的声音。
“”
我和柚岛一言不发地并排走着。
“那个叫明彦的人一次也没有为小梢自身的事情担心过呢。”
来到电梯前,柚岛喃喃说道。
“是啊。”
回想起刚才明彦说的话。
‘那个东西我谁也不会给’
‘怎么可能让它跑掉’
‘让我们一起利用梢吧’
利用,呢。
心情变得超级讨厌了啊
不过总算是知道了梢的事情。被谜之超高能量生命体在十年前寄宿了的女孩子。
虽然知道了这件事清,但还是无法理解刻人的行动所包含的意义,不明白为什么刻人会协助梢。
就算真的像J说的那样是被色诱了我是说迷上了梢,也一样无法理解。一般的话,对于突然一变脸就能把人烧了的女孩,哪有什么爱情能贯彻到底?不,虽然刻人的话说不准还真能办到,但并不觉得他已经迷恋梢到了这个程度。
还是说,被威胁了?被梢身体里那个正体不明的存在威胁,如果不遵从自己就会被烧成灰烬。
但是,那个时候刻人是自己主动行动的。而且,很难想象刻人会屈服于什么人。“能烧死我就烧烧看啊!” 他是能说出这种话一个人冲上去,直到真的烧成灰为止都会不断前进的家伙。
顽固,一旦定下来就毫不犹豫地往前冲,即使旁人看来这是一条无比愚蠢的道路。
再说了,就算是被威胁了,找我和小七姐商量一下就好。难道说是有什么没法商量的理由吗
等等。要是找我们商量会怎么样?当然,为了解决事件,我和小七姐会行动起来,和威胁他的家伙展开战斗——
我的脑海里闪过一句话。
‘对于不知道有多大威力的炸弹,你有就这么破坏它的勇气吗?’
‘那个东西清楚地说了,我可以把生命分给她,救活这个女孩。’
我用我的能力和这家伙战上的话
这时响起了叮的声音,电梯到达了一楼。
“啊啊”
“怎么了?”
不管打开的电梯们,我呆呆地站在那里,柚岛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处于没法回答的状态,由于灵光一闪而急速展开的思考占据了我的脑海。
有的,有的,这个可以有的!这种程度的事情,那个笨蛋做的出来!
我用颤抖的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电源。因为来电带来的惊讶会让人露出破绽,所以打架的时候我习惯把手机关机。我拨通了自己家的电话,因为是星期六所以大概
‘喂喂你好,这里是星弓家。’
接电话的是美智乃。
“是我。啊不,不是骗子啦真的是我。小七姐在吗?”
‘七美姐姐?不在哦。之前不是说了有段时间不会回来嘛。’
我咋了下舌,希望最先找来商量的人不在家。不过没关系。
‘比起这个啊哥哥,昨天你睡哪儿的啊~小香奈也联系不上,刻人也不回家,我跟妈妈在说这难道是禁断的双重约会什么的——’
把头上花枝乱颤的妹妹放一边,我询问道。
“美智乃,最近刻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哎?要说奇怪,不就是之前带小梢回来的事情,还有昨天没回家’
“不是说这些,除此以外有没有。”
‘哎,哎~ 就算你这么说 啊有了。’
美智乃似乎想起了什么。
“是什么?”
‘嗯 但是,这件事清说了好吗’
“行了赶紧说,很重要的。”
美智乃犹豫了一瞬,听到我认真的声音后开始说道,
‘那个呢 正好是刻君把小梢代回来的那天的事。’
我的胸开始高鸣起来。
‘你看,刻君把小梢送回家以后,夜里来到我的房间,跟我说要治伤。但又不告诉我在哪里怎么伤到的,还让我保密’
“是什么样的伤?”
’哎,也不是什么重伤,就是手腕的地方烧伤了一点——‘
我确信了,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地确信。
对于似乎想问些什么的美智乃,我道了谢之后硬是挂上了电话。这边刚挂,J那边又打了过来。
“知道他们的行踪了,要预先过去布好阵势,你们赶紧回来。”
===========================
已经不想再听到对不起了。
无论说什么,最终还是要从自己身边离开这件事清是不会变的。
“好了,都最后了把脸抬起来吧。”
父亲像是在梳理她的头发一样,轻轻拍了拍低着头的梢。
“”
虽然会呆在梢的身边,最近还温柔到了令人恶心的程度,但绝对不会牵起梢的手的父亲。简直像是,不想随便触碰正体不明的东西一样。
“好了啦,梢。”
“没事的。”
对于想让梢抬起头来的父亲,母亲这么说道。
“早点忘记我的事情说不定也好。”
梢的肩膀震动了一下,自己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而不愿抬头的。从前额垂下的头发的缝隙间,梢看到了母亲寂寞的笑脸。
“比起这个,真的会好好照顾她吧?”
母亲的视线离开低头不语的梢,转向父亲问道。
“好好干什么?”
“别跟我装蒜,说的是梢啊。”
“啊啊,交给我吧,不会让梢感觉到不自在的。”
“拜托你了就。”
母亲大大地叹了口气。不经意间的叹息,在梢听来像是因为放下了什么麻烦的包袱而发出的。
“还有,‘那个’别再搞了。”
“啊?”
一瞬间,父亲身上的气氛变的尖锐起来。
“你瞒着我拜托梢各种各样的事情我是知道的。从现在开始,那种事情少做点。”
“”
“回答我。”
“嘛,我会努力看看的。”
“好好答应我。别再依赖那种来历不明的东西——”
“烦死了。我们现在能不再顾虑那些追债的家伙这样说话,是谁的功劳?给你的赔偿金是从哪儿拿出来的?”
“这和那个是两码”
“不,是一码事。为了不让梢感到不自在,‘那个’也是必要的。没有什么事情比没钱更加不幸了。难道说你又想要把梢送去医院吗?”
“!那个,那个是你擅自!”
听见了母亲扬起手的声音。一般情况下这之后都会响起打父亲脸颊的声音,或者是“喂,住手”这样父亲阻止她,然后两人开始争论。不过今天什么声音都没响起。
“还是算了。明明已经决定不让梢再看到这样的场景了,最后还要来一次算是怎么样。”
“啊啊,是啊 总而言之,我会好好养育梢的,不会让她感到不自在或者悲伤。这样就行了吧?”
“”
母亲什么都没说,但从那带刺的沉默中可以明白,她勉强算是同意了。或者是,知道再说什么也没有用所以放弃了吗。
“我偶尔会回来看看的。”
“啊啊。”
“也会写信回来的。”
比起之前要大声地这么说道,像是为了让低着头的梢能听清楚一样。即使这样,梢还是无法抬起脸来。
因为,无论说什么反正——
母亲迈开脚步离梢而去。
“再见了,呢。”
母亲的身影从梢的视野里消失了。途中,她曾经停下一瞬间,朝梢的方向回过头来想说什么的样子,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静静地离开了。
“妈妈——”
梢终于抬起了脸,但从喉咙里绞出的声音无法传到母亲的耳中。
习惯了的——至今为止一直注视着的身影正在逐渐远去。
“呜”
梢咬住嘴唇,再也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伸出手去。
已经都明白的。无论说什么,做什么,这个“未来”是不会改变的。因为已经将这个不知何时会降临的未来“看”了无数遍,所以知道。
梢无论做什么,最多只是让母亲困扰,让父亲露出厌烦的脸,让两人争吵的时间增加而已,无法改变这最终的结果。
“以后,我们两个人一起努力吧。”
望着慢慢变小的母亲的背影,父亲用假装亲近的语气说。
由于梢比想象中的要安静,所以擅自理解成梢在整理自己的心情了吧。一边感到放在自己头上的手有所顾虑,梢在心中一边对自己说道,
我是,一个人。
从此以后,就只有一个人了。
‘没这回事。’
就在这时,脑海里响起了声音。
‘没关系的,梢。你的身边,有我在。’
宛如自己的声音产生的回声一般不可思议的声音,温柔地回响着。
在那以后的十年里,母亲一次也没有出现在梢的眼前。
拜此所辞,那个时候最想问的事情一直没有问出来。
妈妈,不要我了吗?
“嗯”
眼睛一睁开,就明白这里并不是自己的房间。和平时不同的床单的触感,昏暗的灯光,面前陌生的墙壁,比起自己房间要狭小的空间。
(这里是)
意识慢慢清醒过来,下一个瞬间,梢啪地跳了起来。她一边差点撞到低低的天花板,一边环顾四周——虽然没有大到需要环顾的空间。梢明白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胶囊旅馆?)
虽然实际见是第一次,但以前在网络上看到过,大概知道是什么样的东西。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这种地方。
(昨天 从突然被袭击的家庭餐馆逃跑,躲在一家卡拉OK,然后)
就在梢从昏昏沉沉的脑袋里挖掘记忆的时候,突然注意到枕边的一张纸条。仔细一看,上面用非常拘泥的字迹写着“九点 在大厅”。不是梢的字,这么一来,写纸条的人就只能想到一个了。
(刻人君?)
视线离开纸条,旁边的电子钟上显示出八点四十五分的字样。梢慌忙起床,从房间——也就是胶囊走了出来。上下左右都布满了同样细长的胶囊,梢在走廊上前进着。
看来这里是一座五层的spa。五楼是浴场,四楼是吃饭的地方和休息室,二三楼分别是男女专用的胶囊旅馆,然后一楼是接待用的柜台。
虽然已经没有时间了,不过总之先把头发整理一下再去大厅。梢绕道来到盥洗室一摸头发,突然发现手上沾到的香味和平时不同,不是自己一直在用的洗发精的味道。
还有,是在哪里买的吗,内衣也是新品,感觉有点不适应。看来自己是在这里洗过澡,不过梢完全不记得有这回事。
觉得不可思议的梢来到大厅,看到了正在和服务台说话的他,不知不觉松了口气。他一注意到梢,立刻小跑过来。
“哎 早上好。”
该说有点生硬还是有点困惑地这么问候过来。
“嗯,早上好”
“睡的好吗?”
“嗯 那个,刻人君,昨天在卡拉OK被那群怪人发现以后,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不怎么记得了”
有点不好意思地这么问道,刻人瞪圆了眼。
“不记得了?”
“嗯,脑子有点昏昏沉沉的 抱歉。”
“记忆”
“哎?”
“啊,啊啊。那个,昨天在那儿之后又跑了好一段路。大概是太疲劳了吧。”
根据他的说明,昨天晚上两人设法从那群人的包围之中逃了出来,来到了这个spa。似乎是熟人的父母在这儿经营,拜托了人家才在这里住了下来。
(完全不记得了)
虽然觉得有可能是在卡拉OK大厅被追上的时候发动了“那个”,但好像也不对。至今为止从来没有发生过丧失记忆这种事,而且,如果梢在那时真的发动了“那个”来脱困的话,他今天一见到梢就应该询问“那个”究竟是什么东西吧。
(果然还是累了的关系么。)
头还是有点晕,不知怎么的感觉身体不太在状态,或者说有点违和感。看着情绪有点低落的梢,他慌慌张张地说,
“啊,对了,肚子饿了吗?从昨天开始就什么都没吃吧?找个地方稍微吃一点东西,然后我们动身去你妈妈那里吧。那群家伙在人多的地方也没法直接下手吧。”
他像是为了使气氛明快一点,这么说道。
早餐在附近的快餐店迅速解决后,两人向车站走去。车站满是快步行走的人。
虽然这里是镇上最大的车站,但离那个信封上写的地址还是相当的远,坐上新干线的话,算上换乘的时间得要三、四个小时。到达的时间最早也是中午过后了。
(还 没关系吧。)
梢的生日是明天,十五号。距离“那个”所告知的时刻,还有一定的余裕。
之前在他的家里撒下世界会灭亡的谎,一方面是“那个”让她这么做的,另一方面也是想要稍微嘲讽一下那些明明是这种世界还要特地去保护的正义使者们。
能阻止的话就阻止看看啊?
反正这已经是能看到结局的游戏了。但是,不想在游戏结束的时候心愿未了。
还有的是时间,除非“那个”称之为觉醒的事件有什么必须提前的理由
像是为了鼓励表情有点黯淡的梢,他说“我们去车站附近的店里买午饭吧”,总而言之是陪他一起去了。梢觉得他真是一无所知悠哉的很。
“选哪个?如果觉得不好选的话,就拿两个喜欢的吧。我基本上什么都吃,你剩下来的给我就好了。”
在店里他这么说了,梢往展示的柜台里看去。虽然最初觉得选哪个都差不多,但看了各式各样的便当样品之后,稍微有点想选的意思了。
回想起来,上一次在车站附近的店买便当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虽然记忆已经很模糊了,但在很小的时候,似乎有过犹豫半天要选什么的事情。对啊,那个时候也是犹豫了很久之后,最后买了两份,每份一人一半来着
“怎么了吗?”
“嗯 没什么。”
那个时候,妈妈还在自己的身边。
梢的话变少了,刻人投来关心的视线,但梢并未作出回应,两人就这么坐上了新干线。
虽然是第一次坐新干线,但漂亮的紫色座席与窗外的景色都没有让梢有多开心。车里很空,基本没什么乘客。在车厢顶头的小隔间,两人面对面地坐了下来。
就这么看了一会儿飞驰而过的景色,很快就到了午饭时间,两人吃起了刚买的便当。从早上就开始持续的头晕到现在也没好,梢感觉没什么食欲。正当她放下筷子叹了口气的时候,
“呐。”
突然,他提起了话头。
“什,什么?”
梢有点惊讶地问道。他的视线仍然停在便当上,有点不好开口似地说道,
“你说是离家出走”
(哎呀不好——)
果然还是被怀疑了吗。再怎么说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只是稍微离家出走一下就有那么一大帮人气势汹汹地追过来,怎么想也不可能。梢正在烦恼该如何敷衍过去的时候,
“果然是那个 和家里的人相处不好吗?对你太严厉了之类的”
服了他了。面前的刻人还以为那群人是自己父亲派来的。
“该说是相当严厉呢,还是”
梢在心中耸了耸肩,然后觉得也无所谓了。对于这位迟钝的同学,稍微说点真话也无所谓吧。
“只是 不愿意对我放手而已。”
“放手?”
“嗯。总是怀疑我是不是会一个人跑掉,一直坐立不安的样子。”
像个傻瓜似的。
对于一不注意语气就开始尖锐起来的梢,刻人用带着点说教的口吻说道:
“那只是,担心神野吧”
“才不是那样!”
回过神来,梢用连自己都感到吃惊的音量喊了出来。对于突然情绪激动的梢,他瞪圆了眼睛。
“才不是 那样。”
但梢并没有因此收住话头,而是又低声重复了一遍。
真不像是我啊。
简直就像是在抱怨,太不像样子了。看吧,面前的他已经是一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表情了吧?
对话就这么戛然而止,一阵令人不适的沉默流过两人之间。自己把气氛弄糟了呢,梢这么反省着。
就像平时那样,随便抛出点话题、随便把气氛炒热就行了,但现在梢一点这么做的想法都没有。相对的,梢的嘴里漏出了这样的字句。
“用名字喊我。”
“哎?”
“我讨厌自己的姓。喊我梢。”
“但是”
“行了啦。”
强硬地说道,他似乎从中感到了梢想要传递的意思,
“知道了。那么,梢。”
用自然的声音这么呼唤道。
虽然这是第一次被父亲以外的男人喊自己的名字,但不可思议的是一点讨厌的感觉也没有,可能是他用理所当然的样子喊了的缘故吧。稍微有点不好意思,但并不坏。这个女性公敌。
稍微,涌出了一点说话的力气。
“呐”
“嗯?”
“刻人君的家 爸爸和妈妈关系好吗?”
“哎?啊,嗯,大概挺好的 不,应该说是相当好”
说到这里,他是顾虑到梢的境遇吧,脸上浮现出“坏了”,止住了话语。
什么嘛都事到如今了。梢一半呆掉,另一半则感觉有点奇怪,于是微笑着耸了耸肩。
“我明白哦。感觉刻人君是被大家爱着长大的呢。”
否则的话怎么会变成这么个天真的烂好人啊——
“我就没有被爱着了。”
“哎”
“因为,我这种人只是——”
就在这么说的瞬间,突然一阵激烈的眩晕向梢袭来。
(哎)
视野激烈地摇晃着。虽然没有晕倒,但身体往前倾斜过去。他慌张地说,
“怎,怎么了?”
“抱歉,我有点”
只是说这么几个字就已经是梢能做的全部了。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背对着他担心的视线向盥洗室走去。
用没力气的手打开门进入其中,梢把身体靠在墙壁上。
好像是发烧。
身体如同火烧一般,头晕晕乎乎的,像是长时间泡在热水里晕堂了一样。
(在不习惯的地方睡觉得了感冒吗)
不过,和感冒的症状似乎又不太一样,身体没有什么倦怠的感觉。嘛,大概是太累了吧,就这么说服自己,梢回到了刻人那里。
如果在里面呆了太长时间,以刻人的性格的话,肯定会操不必要的心,虽然这也不会让人感觉不好。
走出盥洗室的时候梢没有注意到,背后的镜子里一瞬间燃起了青白色的火焰。
从电车上下来,走出车站前的转盘,眼前是梢完全不熟悉的街道。
公寓,商业大厦,从人行横道之间的空间延伸出去所能看到的购物城。车站周边的光景和梢所居住的地方基本没什么差异,但似是而非的街景让梢感到的并非新鲜,而是些许的不安。
算上换乘的时间,到达的时刻是下午三点左右,比预计的晚了一些。是有学校放学了吧,穿着没见过的制服的学生小团体在梢的面前走过。
“我去问一下具体的路怎么走。你在这里等一下。”
见到梢左看右看,刻人拿起写有住址的信封,快步走向了旁边的交警。
是因为梢稍稍露出了疲倦的神情所以担心了吧。托他的福 也没有,总之感觉比乘车的时候要舒服一些了。
梢把身体靠在护栏上休息,过了十分钟左右刻人回来了。
“太好了,正巧这里有公交车过去,30分钟就能到。”
“啊,是这样啊。”
与梢生硬的笑容形成鲜明对比的,他意气扬扬地朝着车站前的巴士站走去,这样一来到底是谁要去那个地方都不知道了。
到了巴士站,抬头看向排列着陌生地名的时刻表。
“啊,是这路车吧。正好时间也——”
就在他把视线从时刻表移向梢的瞬间,他的眼睛大大地睁开了。受到他的影响梢也回过头去,
“啊!”
快步分开往来的人群,一群黑衣男向这边跑来。
(连这种地方也能追到!)
“这边!”
刻人牵起梢的手朝着反方向跑了出去,结果反方向也有黑衣男出现,彻底被夹击了。
没想到能追到这个地步,而且还被包围了。当时推测人多的地方大白天他们不敢动手,也是彻底算错了。
不过还有路可逃。身后是商店,左右都有追兵,前方得冲进川流的车辆但那儿没有追的人——
“!”
刚准备向前迈开步子的刻人一下收住了脚步。他咬住嘴唇望向前方,那里是——
“刻人——!”
(哥哥?!) (译注:这里也是梢的内心独白,指刻人的哥哥。后面类似的地方不再标注。)
在车道对面站着的是他的哥哥轧人。
虽然梢一瞬间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在这里,不过很快就觉得这一点都不奇怪。肯定是以某种形式知道了梢的事情,然后正如“那个”所说的、成为了不逞之辈的一员了吧。只是敌人又多了一个而已。
(但是这样一来,刻人君的话——)
万一他在这里停住脚步,听了哥哥的话后有倒戈的迹象的话,那时就舍弃他发动“那个”的力量脱离这里吧。虽然这么想着,
“可恶!”
他只叫了一声,没有一丝犹豫地背过身来。
“哎”
他牵起梢的手,朝着黑衣男集团的方向跑去。身后传来轧人“等等!”的声音,但由于巴士的到来,车道被堵住了。
但是前方的那群黑衣男已经扑了过来,看清梢他们的身姿以后把手伸进了怀里。正准备从怀里迅速地掏出什么东西的时候,
“会让你们得逞吗!”
途中路边有堆放着商品的平板车,还有快餐店的看板。跑在前面的刻人把这两样东西分别抓在两手,
“看招!”
就这么使劲扔了过去。投掷物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飞出,漂亮地砸到了先头的黑衣男。
“不躲开的话就要受伤了哦——!”
接着他自己就像大炮一样在人群中猪突猛进,踢飞了一个又一个人。
“呜哇“
梢不禁漏出感慨的声音,不过没有时间悠哉悠哉的了,身后追兵还在源源不断地涌来。
总之是看不到黑衣男的身影了,但光顾着逃跑,回过神来已经身处人迹罕至的小巷。即使是想打车,出租车也进不来。
更糟糕的是,因为没有休息一直奔跑的缘故,梢渐渐有点喘不上气来。注意到身后摇摇晃晃落下速度的梢,刻人慌张地回过头来。
“没,没事吧?”
“嗯 抱歉 哈啊,稍微 有点累了。”
梢一边整理呼吸一边混着苦笑说道。听了这话,他皱起眉头。
“稍微休息一下吧,一旦被发现的时候能立刻跑起来会比较好。”
这么说着他回顾了一下四周,目光停留在旁边一座寂静的三层立体停车场上。
“总之先在那里藏一下吧,还能走吗?”
“嗯,没事。”
“好的,那我们走吧。”
他像是给梢打气似的说道,迈开了步子,梢追在他的身后。
“刻人君,体力真足啊。”
他在跑的同时还在不停地踢飞黑衣男,但就算这样也一点也没有喘。
“除此之外我没什么优点啦。”
虽然差点想说明明就有的,但觉得这也不是特地需要说出来的事情,梢闭上了嘴。
是因为附近有地理位置更好也更便宜的停车场吗,本来应该为想把车停在车站附近的人服务的这座停车场里根本看不到几辆车,空空如也。
在完全没有人气的昏暗空间中走了一会儿,从建筑物中间的电梯上到顶层——第三层。电梯刚到顶层,他就迅速走出来,回头说道,
“梢在这里等着。就算他们发现这里,我也会挡住他们的。”
他找来附近停车用的石块卡住了电梯门,然后从紧急楼梯下到了第二层。
梢心想原来如此。在这里不让电梯下去的话,要上到三楼只有从楼梯走。只要他堵住楼梯,不仅追兵根本上不来,他还可以不用为了保护梢而分神。虽然有点怀疑这里可能都没有,不过警卫如果能在骚动的时候通知警察的话,之后引起的混乱之中要逃脱也是可能的。
“”
真是全在依靠他啊,感到有些对不起人家。梢为了舒缓因为长时间奔跑而变得急促的呼吸,背靠着一辆车坐了下来。她抱住膝盖,哈啊地大大吐了口气。
(累了)
在截止时间前短短数天里,没想到会被追到这种地步。简直像是,整个世界都对自己抱有恶意一样,除了自己以外什么人都是敌人。
(啊啊,但是)
只有一个人,有一个就算现在也在下面为了梢而努力的人。为什么,他会这么努力呢。倒不如他也是敌人就好了,这样梢就可以舍弃一切憎恨这个世界。
(但是这也是因为,不知道我的正体所在,吗。)
利用突然穿过脑海的这个念头,梢让自己的思维冷静了下来。在真正的意义上站在自己这边的人是不会有的。
但是,为什么他看到自己哥哥也没有停下脚步呢。
喘息稍微平静下来,梢想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啪”地一个黑影越过了防止车辆下落的墙壁。
“哎”
是从外面空无一物的半空进来的,没有用楼梯,而是从二楼像忍者一样直接跳上来的——只能这么理解了。就在这时,那个影子已经在三层落了地。
“果然那家伙就算能解决基本情况,也没有应用能力呢。”
“哥哥!”
“哟。”
出现在梢面前的是他的哥哥轧人。对于吃惊的梢,轧人露出无所畏惧的笑容,用犀利的眼神看了过来。
“虽然跟你无冤无仇——”
噌地一声,轧人拔出了怀里的刀子。
“稍微,请你老实一下了!”
下一个瞬间,那个身影咻地消失了。
“哎”
不是没有贴紧耳机的时间什么的这种问题,而是注意到的时候轧人已经来到了眼前,小刀的刀刃迫近了梢——
“会让你得逞吗!”
那个瞬间传来了听惯的声音,一个新的身影跳到梢的身前。
“刻人君——”
小刀的刀刃一闪,刻人的制服袖子被划开了。
“呃!”
虽然很浅,但疼痛扭曲了他的脸庞。他用自己的手腕保护了梢。
“你果然”
对于这幅光景,不知为何轧人发出了很受打击的声音。
“可恶!”
他咬紧牙关,用无伤的右手朝轧人一掌挥去。虽然那是一瞬间发出的伴随着些许痛苦的攻击,但那一掌陷入了分了一瞬神的轧人的胸口,把他击飞出去。
“嘎!”
像子弹一样飞出去的轧人撞到在停车场一端堆起的三角杆小山,倒在里面。
“办到了”
梢不禁这么说道的瞬间,面前的刻人突然朝着梢倒了下来。
“哎,等,刻人君?!”
梢慌忙抱住她的身体,惊住了。他完全失去了意识,垂下的手腕里一点力气都感觉不到。
背后一寒。
至今为止打飞了无数杂兵的他,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伎俩,只是被划了一下,那么浅的伤势就让他完全失去了意识。
“刻人君!喂,别这样,不要!”
梢摇晃着他的肩,果然还是没有反应。在焦急的梢的耳中,从刚才崩塌的小山那儿传来了“嘎啦”的声音,
可能是轧人取回了意识。不过不仅如此,
“找到了!在上面!”
楼梯下面有复数的脚步声在接近。
“!”
梢看向怀中的他。他的身体还是静静地一动不动,完全没有要醒来的意思。在现在的状况下除了包袱什么都算不上。
丢他不管吧——
“”
梢轻轻地把他放到地上。
眼神盯着他的身体,梢静静地作了几次呼吸,让心情平静下来。
“还要 让你起点作用呢!”
一下子把头上的耳机贴紧了耳朵。
那一瞬间,咚地,心脏猛地一跳。
(这,这是什么东西!)
自己的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急速地被吸进去的感觉,像是自己的意识被不断塞进内部一般。
这种事情至今为止从来没有发生过,是未经历过的感觉。不,真的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