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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一卷全)

    第一章★试着捡起掉在地上的东西,未来会变得一塌糊涂。

    「唔唔~~」

    少年漫步在盛开的樱花树下。

    「啊呜~~」

    他从登场的第一行开始,便突然散发出哀愁的气氛。

    「唉……」

    少年沉重地叹了口气,他的脸上明显地浮现出令人感到恐怖的表情。

    「为什么只有我会遇到这种事……」

    他一副阴沉的表情,脸色发青得彷佛茄子一般;那发青的程度连来自未来的猫型机器人也会大吃一惊。

    少年的名字是白羽修也,是个成绩、长相和运动神经都比平均值还要差一点,有些不显眼的高中男生。

    「不过,要是放着不管的话,我……无论怎样都是地狱吗……哈哈。」

    少年发出干笑声,用虚无的眼神仰望着蓝天。他的眼里微微地浮现出泪水。修也现在正罹患着恐怖的疾病。那险恶的发作部位并无法自然痊愈,可说是人类永远的宿敌,是来自地狱的使者,是恶梦的化身——

    那宿敌的名字就叫做「蛀牙」。

    「唉,牙医啊~~」

    他并不是害怕牙医师,绝对不是。他只是对磨掉牙齿的那种叽叽叽的声音,还有伴随着那声音而来的「呜啊~~」呻吟声感到有些棘手而已。当然是这么一回事。不,肯定是那样没错。

    修也在心中蒙骗着自己,并一边踏出沉重的脚步。

    「好痛……」

    在修也犹豫的期间,蛀牙似乎也越来越痛了。

    「唔~~蛀牙~~ㄓㄨˋㄚˊ~~zhuˋyaˊ~~」

    修也痛到忍不住用通用拼音来表现那感觉,这也让他原本就不如人的容貌像河马一般扭曲了起来。

    盛开着浅色花朵的樱花树即使能治愈心灵,也无法治愈牙齿的疼痛。

    「该怎么办呢~~应该还不用去看医生也没关系吧?」

    他最后甚至开始说起这些话来。但疼痛只是更加剧烈而已。

    他夹在疼痛与恐怖之间,思考无法正常运作。

    到最后他已经一边看着沐浴在阳光下美丽地绽放着的樱花树,并低喃着:「我这么痛苦,世界却这么灿烂地闪耀,真是混帐。」这种不知所云的事情。

    原本就像牛一般拖着脚步慢慢走着的修也终于停下了脚步。但他并非是因为感到退缩或恐怖——应该不是。

    「那是什么啊……壶?」

    修也停下脚步的理由在他视线前方。

    有个和美丽的樱花树完全不相称的老旧古壶掉落在那里。

    那壶不但老旧,而且相当地大:高度大约有一公尺以上吧。壶上刻着恐怖的恶鬼模样,四周还有着荆棘等毫无意义的装饰。仿佛黏土直接烤出来的深褐色让壶增添了重量感,向周围散放出难以言喻的危险气氛。

    「为什么会有壶掉在这种地方?」

    修也发出了疑问。为什么在这种地方会放着这种诡异的壶呢?他歪头紧盯着那壶观察,于是和雕刻在壶上的恶鬼对上了视线。

    修也发出「呜」一声的呻吟,并往后退了几步。

    不知该怎么说,那壶有着惊人的魄力。仿佛就要开口说出「看啥啊!要我把你弄哭吗?啊啊?」的样子。小孩子在暗处看见这壶的话,肯定百分之百会哭出来:还有些小孩会吓到尿出来吧。

    但是,修也只有短短几秒对那壶感到兴趣而已。剧痛让他立刻回想起自己的目的。现在可没时间停下来在意这个光看就让人感到牙齿似乎会加倍疼痛的壶。

    修也往右踏出脚步来避开壶前进。

    咕隆咕隆咕隆——

    壶突然转动起来,挡住了修也的去路。

    「这是做什么啊?」

    修也对这突如起来的行动感到疑惑,于是他这次试着往左边闪。

    咕隆咕隆咕隆——

    壶又再度挡住去路。在沉思一阵子之后,修也再次试着往右边闪避。

    咕隆咕隆咕隆——

    这次则试着往左边踏出脚步。

    咕隆咕隆咕隆——

    修也试了好几次同样的动作,但壶每次都转动并挡住他的去路。修也感到火大而再度重复着相同的行动,但结果还足一样。

    「可恶,搞什么啊,这个破旧的壶。」

    修也一边气喘吁吁地喘着大气,并瞪着壶看;于是他和横躺在地的壶上恶鬼再次对上了视线。

    「我、我可不是在说你的坏话喔……唔,我对着壶在说什么啊?」

    修也对自己的软弱感到有些沮丧,接着他重新振作起来,开始大动作地助跑。

    他必须穿越这排樱花树,尽快赶到牙医师那里去才行。疼痛越来越剧烈,让他甚至快掉出眼泪。他可不能在这种地方不知所措。他自以为冷酷地低喃:「我可不会饶了妨碍我的人啊。」

    「咈咈咈,就让你见识一下我跳远排名是同学年中从后面数来第十二名的跳跃力吧。」

    他嘴里说着一点也不值得自豪的事,但修也主张这种事重要的是感觉。现在的修也感觉自己仿佛能跳出世界记录的样子;不管是卡尔还莫立斯(注一)都尽管放马过来吧!

    哒哒哒哒哒——

    「喝!」

    在大约助跑五公尺的气势之下,修也华丽地——至少他本人这么认为——跳跃了起来。

    就在他以为可以顺势轻松地跳跃过去时,壶突然立了起来。

    那实在太突然了。壶就那样立了起来,没有任何前兆。比不倒翁站起来的瞬间还要流畅,彷佛是将壶倒下的瞬间倒转播放一般。就在那时,修也正好在壶的正上方,结果——

    「哇!」

    咕隆咕隆咕隆—啪铛!

    修也对付壶的策略失败,且要害受到强烈冲击;最后还从头部用力地撞上了樱花树。

    修也发出不成声的哀号,那过于强烈的痛楚让他当场翻滚在地。有太多地方感到疼痛,让他搞不清楚是哪里在痛了。

    「搞什么啊!可恶。」

    修也眼里含着泪水,他勉强站起身来,并发出了怒吼。

    但是壶仍然一言不发。虽然这是理所当然的。

    「既然这样我也不能认输!我一定要突破这里!」

    站起身的修也这么大叫之后,突然就跑了起来。

    他回头往来时的路跑去,穿越樱花树下,中途完全没有停歇地跑到大约往回一百公尺处的公园中央大型喷水池前。当然这也同时远离了牙医诊所,但修也由于亢奋过头,早就忘了牙齿的疼痛。

    这是修也和壶的赌命对决,是彼此不服输的竞争。这是女人不会了解的男人与男人之间的赌命对决。

    「你可不能迷上我喔,小姐。」—就心情而言,大概是这种感觉吧。

    虽然应该没有女性会迷恋上当真对壶感到火大的男人。

    「呼—到、到了这里的话——」

    修也抖着肩膀喘气,调整紊乱的呼吸。

    但是,在下个瞬间,修也的表情变得紧绷地非常吓人。

    咕隆咕隆咕隆——

    「该不会……」

    修也僵硬地回头看。

    咕隆咕隆咕隆——

    回头一看,视线前方有着用恶鬼脸瞪着他看的老旧古壶。

    「唔哇!这、这是被诅咒的壶吗?是有恶灵附在上面吗?」

    修也发出了没用到极点的惨叫声。于是那壶彷佛对修也的声音产生反应,再度转向他的方向。

    咕隆——

    那转动的方式就宛如野兽缓慢地拉近与猎物之间的距离一般。

    咕隆——

    「唔……」

    修也不禁往后退了两步。于是壶也朝着修也逼近。

    咕隆——

    修也再度往后退。

    咕隆——

    他再接再厉地往后退两步。

    咕隆——

    这次梢微往后多退几步。

    咕隆咕隆——

    他往后方更多退几步。

    咕隆咕隆咕隆——

    「够了没啊——!」

    魔壶彷佛在嬉闹般的动作终于让修也忍无可忍了。

    「搞什么啊混帐!我牙齿可是痛到要死,才没时间陪你玩咧!」

    疼痛胜过了恐惧。更正确来说,应该是牙齿痛到让他无法做出理性的判断了吧。

    即使是壶擅自转动过来这种不可思议的现象,对现在的修也而言根本无所谓;更重要的是再度复苏过来的牙痛。应该说牙痛已经发展到了没有任何缓冲时间的状况。

    只要症状再稍微恶化一点,修也说不定就会犯下高中生为了蛀牙而掉泪的天大糗事。无论如何他都得阻止那样的状况发生。

    眼泪含着泪水的修也大叫:「我就这样把你丢到喷水池里面!要是那样你也不死心的话,我就听听你要说的话!你这个小王八蛋~~!」

    理性断线的修也就那样顺势朝脚边的壶伸出手。

    「哇咧喝啊——!」

    虽然搞不懂这是在大叫些什么,但他对壶的愤怒算是传达了出来。

    「我杀~~!」

    修也的手指碰到了壶的手把,就在陶器特有的粗糙触感传达到手指之后——

    霹哩啪铛!

    只见耀眼的闪光覆盖住修也的视野。

    「唔哇!」

    修也由于太过惊讶,发出了有些愚蠢的惨叫声。

    彷佛七彩霓虹灯一般的七色光芒,从雕刻在壶上的恶鬼眼中照射出来。要是再配上迪斯可音乐,感觉就会当场跳起舞来似的。

    这过于突然的现象,让修也吓到几乎要站不住。耀眼的光芒让他眯上了眼睛,且毫无意义地挥动着双手。

    然后,伴随着愉快的音效,从壶上冒出了大量的白烟。

    砰咚!

    「唔哇!怎么回事啊~~!」

    大量的白烟逐渐覆盖住周围,夺走了修也的视野。修也惊慌失措地试图环顾四周,但什么也看不见。

    这时令人怀念的宣传词以沙哑性感的女声传入修也耳里。

    「被人召唤便飞奔而出——」

    声音在这里稍微中断了一下。这期间内白烟也逐渐散去,可以看见在白烟的对面有某种东西扭来扭去的影子。

    「锵锵锵—!」

    经过数秒之后,白烟几乎飘散而逝,谜样的影子也变得清晰可见。只见那里有个举起单手并摆好姿势的外国女性坐在直立的壶上。

    「啊?」

    只见她一头银色长发配上浅褐色肌肤与鲜红的眼眸,胸口和腰际挂着稍微遮盖住肌肤的白布,头发和脖子上则戴着闪亮的七彩宝石;重叠了好几层的透明布料覆盖着身体,那宛如舞娘一般的衣裳让人联想到印度或阿拉伯那样的国家。

    而且那女性相当美丽。搭配上她如梦似幻般的外表,就仿佛是从奇幻世界中跳脱出来的舞娘一般。修也不禁忘了牙齿的疼痛而看得入神。

    女性面带微笑地对修也说道:「你好~~挂着一脸阴沉表情 试图穿越樱花树下,有点不起眼而且没什么存在感的你!今天可是个奇迹般的幸运日!有天大的幸运要降临到你身上了~~!」

    女性滔滔不绝地迅速说道。

    虽然修也想说些什么,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由于混乱加上动摇,结果他只是像金鱼一般开合着嘴巴而已。

    看到修也这副模样,女性更趁势继续说道:「大消息!你被选为我魔神蓓梦妹妹第两百七十四位主人了~~!我会实现你三个愿望~~!只要不是征服世界或窜改历史那种危险的愿望,大概都是0K的喔!那么,你要许下什么愿望呢?财富?你想要可以玩乐一辈子的金银财宝吗?还是希望出人头地呢?如果是想当上优良企业的社长,那算是轻而易举的啦。啊,那不显眼的外表该不会让你感到自卑吧?就算不去做现在流行的微整型手术,也能够拥有完美的外表喔。还是你要用在自己的兴趣上呢?从最终人型决战兵器到万用兵器少女都统统没问题!你该不会对那种东西没兴趣吧?那样的话,要来个傲娇型的十二名双胞眙妈妈吗?或是迷糊又戴着眼镜且搭配猫耳朵的波霸萝莉兼青梅竹马?还是想要我·本·人?开玩笑的啦~~!那么,你想实现什么愿望呢~~?魔神中的魔神,蓓梦妹妹会负起责任替你实现的~~!」

    修也看着一个人热血沸腾的女性,并呆楞在原地。

    虽然她自称魔神,但却莫名地清楚御宅族喜好,而且还在无意间说了些很失礼的话。虽然充满各种疑问,但那些事情都无关紧要。因为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

    修也牙齿的状况很不妙,非常地不妙。复苏的疼痛在他嘴里跳着奥克拉荷马州土风舞(注二)狂欢着。

    啪啪——

    修也敷衍地拍了拍手,打算通过自称蓓梦的女性身旁。

    「竟然能够流畅地说完那么长的台词,请问您是主播吗?真了不起呢。这是整人节目对吧?最近的整人节目制作真是用心呢。那,我就先告辞了。」

    在科学发达的这个时代,突然在眼前发生这种事情,会像阿拉丁一样相信是神灯精灵现身的人应该不多吧。修也自然也认为这是手法缜密的业余整人节目。除此之外实在想不到其他可能性了。

    还有,就算在这里陪他们进行整人节目,牙齿也不会痊愈。但是蓓梦将自己的手臂缠上修也的手臂,让他无法逃离,并在耳边轻声细语地恳求道:「唉唷~~别这么说嘛~~说一说你的愿望嘛~~拜托你—我会负起责任替你实现的~~好不好?拜托你嘛。」

    往耳边吹来的温热气息让修也瞬间忘却了疼痛。初次体验到的碰触着手臂的柔软感触该怎么说呢——实在很不妙。

    照这样下去,感觉真的会因为疼痛和快感而昏倒,

    修也涨红着脸,自暴自弃地大叫:「啊——我知道了啦,那你治好我的蛀牙吧!我已经快到极限了!我承认啦,我都已经十七岁了还是痛到快哭出来!你替我想个办法吧!」

    修也没出息地这么大叫之后,蓓梦立刻做出反应。那反应就像是灵光乍现的感觉一般。她的眼神似乎发出光芒,还是修也看走眼了呢?

    「我知道了~~!变身~~!」

    蓓梦看似愉快地说道,并踮起脚尖转了一圈。于是在一瞬的光芒之后,到方才为止的舞娘衣裳,转眼眼变成面熟的医师服装。

    白衣与挂在脖子上的听诊器虽然和普通医师一样,但其他地方不太对劲。例如她穿在里面的黑色西装,还有一半是白色的头发;加上不知道是怎么弄上去的,突然冒出来的从眉头间划到脸颊的伤痕简直就是某位知名无照医师的翻版。而且连其他细节都确实地变装了。

    「我的治疗费可是很高的喔,开玩笑的啦~~」

    修也对这转眼间发生的事惊讶地张大了眼。无论换衣服再怎么快的专家,除非是使用魔法,否则不可能在仅仅一两秒内变身到这种程度吧。

    蓓梦用恶作剧的眼神看着那样的修也,并将手伸到修也面前。

    「那我要开始啰……喝呀!」

    根本没有用到咒文或制造出什么气氛,只见蓓梦很普通地伸出来的手上突然发出了红色光芒,并包围住修也。

    「唔哇!」

    修也不禁发出哀号,闭起了眼睛,但他似乎立刻发现到某件事。

    「唉呀?」

    修也照惯例一般地惊吓完之后,他将手放到脸颊上。该怎么说呢,疼痛消失了。到刚才为止不断折磨着修也的蛀牙,现在一点都不痛了。

    「你用这个看看吧。」

    修也接过蓓梦在绝妙的时机拿出来的镜子,看了看嘴巴里头。

    「我还帮你清掉了牙垢,就当是额外赠送的。」

    「喔喔——」

    修也原本蛀牙的右边臼齿,已经消逝得无影无踪。明明到方才为止牙齿看起来还是黑漆漆的,但现在却变得仿佛用清洁剂刷洗过一样地洁白。看到这景象,修也惊讶到楞在原地。

    不知道发呆多久之后,他试着捏了捏脸颊。

    会痛。这不是梦。

    在逐渐变迟钝的思考当中,修也总算接受了这件事实。

    (也就是说……这是真的?)

    不知何时变回原本舞娘风衣裳的蓓梦妖艳地露出微笑。

    「没错。我是蓓梦,魔界之王的其中一人,魔神蓓梦。」

    蓓梦仿佛看穿自己内心想法一般的台词让修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但是,蓓梦艳丽地微笑着否定道:「话先说在前头,刚刚那个可不是读心术喔。只是看到你的脸就知道你在想什么而已。」

    原本她看起来只像是为了整人节目,无视年龄穿上这种奇怪的角色扮演服装,红不起来的女主播——但现在却变得像是隐含着奇持力量的神秘魔神。

    「你是真的——」

    修也紧盯着蓓梦看,仿佛眼珠都要掉出来了一般。

    「我再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吧。」

    蓓梦一脸愉快地注视着至今仍处于冲击状态中的修也,并缓缓地从壶上站起身来。然后她指着一直安分到刚才的壶。一脸恐怖表情的壶依然立在那里。

    「他是魔壶精灵哈尔。」

    就在蓓梦这么说的瞬间——

    「唷,俺就是哈尔。请多指教啊。」

    「哇!」

    修也这次真的是吓到了。

    壶上的恶鬼雕刻开口讲话了。恶鬼模样的嘴巴动了起来,且用讶异的眼神看着修也;仿佛在看CG动画一般。那应该是用坚硬材质制成的嘴巴流畅地动了起来。

    「搞啥啊,看到别人的脸就吓成这样。真没礼貌。」

    哈尔用低沉的声音抗议着。那魄力非常符合他恐怖的外表。光听声音的话,就宛如武侠电影的其中一幕。

    「这也没办法嘛,从别人眼里看来,哈尔的脸的确是挺恐怖的啊。」

    即使是魔壶,那也算是脸吗?

    「就算那么说~~俺也是会受伤的啊。」

    修也看着安慰魔壶精灵的蓓梦,并呆楞在原地。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也不得不相信了。她是货真价实的魔神,而且如果相信她刚才所说的话,她还会替修也实现两个愿望。

    人生最大的机会来临了。活着真是太好了。修也在心中向双亲、神明、佛祖和阿拉致上所有的感谢。

    「那么——」

    叽——

    就在修也想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巨大的声响盖住了修也的声音。

    他将视线转过去,一辆黑色汽车正试着发动开走。看来似乎是那辆车刚才紧急煞车的样子。

    「啊……」

    在车子开走之后,有个混着黑白色的东西横躺在那里。

    修也屏气凝神地仔细看着那东西,然后下个瞬间便跑了出去。那瞬间他完全忘记了蓓梦的事情。

    修也飞奔到黑白色物体的旁边,并轻轻地将那物体抱了起来,那是在脸上有着黑色模样的白色小猫。它腹部旁边的白色体毛被血染成鲜红色,很明显地是被刚才的车给撞伤的。小猫痛苦地呼吸着并全身颤抖。

    就算由修也看来,也能很明显地知道小猫的性命有如风中残烛。

    「怎怎怎、怎么办、怎么办……」

    惊慌失措的修也一脸像是想起什么似地抬起头来,然后飞奔到蓓梦面前。他的脸上浮现出恳求的表情。

    「这是我第二个愿望!请你救救这只小猫吧!」

    「唉呀,你把贵重的愿望用在这种地方没关系吗?我是无所谓啦。那么……喝啊!」

    就和刚才治好修也的蛀牙时一般,这次也是干脆俐落。伴随着感觉有些敷衍的出招声,蓓梦的手里发出光芒,并包围住了小猫。

    在一瞬之后,原本呼吸急促的小猫恢复了平静的呼吸,心跳声也逐渐变大,出血的痕迹也消失了。就算外行人也能一眼看出小猫得救了。

    「太好了……」

    修也并没有留意到蓓梦紧盯着一脸开心的自己看。那眼神无论怎么看都是反派角色的眼神。

    「哈尔……」

    「啊啊……」

    蓓梦和魔壶只是互相这么说道。但两人似乎光靠这样就充分了解到彼此想说的话一般。他们互相使了个眼色之后,蓓梦再度伸手围住抱着小猫而感到安心的修也。

    「有、有什么事吗?」

    被丰满的胸部顶着,让修也感到心跳加快,连话都说不好了。

    「呐,我有事想要拜托你……」

    蓓梦一边朝修也吐气,并用甜美的撒娇声说道;就仿佛向爱人要求财物的结婚诈欺师一般。

    简单来说,就是可疑到了极点。但对纯情的修也而言,似乎是效果十足。

    「拜拜拜、拜托我?」

    满脸通红的修也已经像是软体动物一般,整个人瘫成一团软趴趴的;他对于蓓梦明显可疑的态度丝毫没有感到任何疑问。

    「没错。愿望很重要,只能拜托像你这样,不惜牺牲自己的愿望来帮助小猫的善心人士呢~~」

    「只、只能拜托我……?」

    「只是听听也无所谓~~拜·托·你·嘛。」

    「我、我知道了啦。你就说说看吧。」

    修也原本就是容易被推销员缠上的类型,而且还被美女在耳边用甜蜜的声音低喃,这让他整个人已经要趴了下去。

    「那是三千年前的事了,是我刚来人间界没多久时的事情。我被一个油光满面,名叫所罗门的老头给欺骗,签下了不平等的契约。他之前原本是个很好的人,但一签完契约,那老头就露出了本性。他用下流的眼神不断盯着我看,还强迫我做各种事情。」

    「各、各种事情?」

    修也吞了吞口水,想象着一些有的没的情况。

    「是啊,真的是非常过分的事情,过分到我无法用言语描述了。到底是有多过分就任由你想象了……但真的是很过分。」

    蓓梦像是受伤一般地垂下视线。修也用同情的眼光看着蓓梦,他对蓓梦所说的话完全不抱任何疑问。

    「真可怜……」

    「就是说嘛~~!我成了所罗门的奴隶,不分日夜拼命地工作;我梦想着有一天能够获得解脱,而一心一意地不断工作……由于我的力量被封印,所以也无法逃跑。那真的是一段辛酸的日子。」

    这时蓓梦面向远方,她的眼里闪过一抹泪光。

    「然后,终于到了那一天。和所罗门的契约期间结束,我应该就要获得解脱了。但是,那个可恶的老头子!说什么『你太危险了』,就把我封印到魔壶里面!」

    蓓梦用不知从何处拿出来的手帕擦拭着眼角,并啜泣出声。魔壶哈尔也用充满人情味的声音哭泣着。明明是个魔壶,却认真的流着眼泪。那是个有点诡异的光景。

    「就是说啊。这家伙已经这样被封印在壶里三千年,踏遍世界各地一直在免费替人实现愿望呢。你不觉得她很可怜吗?唯一的乐趣就是从壶里头观赏人间界。这样的青春太悲哀了吧?」

    这时修也的好人回路早已经整个启动了。

    「没错!我也那么认为!真的是吃了很多苦呢!」

    修也原本就容易被宣传辞令打动,只见他从眼里流出像瀑布一般的泪水,手帕已经整条湿透了;就连手里抱着的小猫都用诧异的眼光看着修也。

    「你也这么想吧!」

    「谢谢你。不过,有个方法可以让这么可怜的我解脱喔。」蓓梦这么说道并擦拭着泪水。

    「要怎么做才能让你解脱呢?」

    「一个是实现一千人的愿望,那样我就能解脱了。但是在实现一个人的愿望之后,我会有十年都无法跑到魔壶外面。如果要实现一千人的愿望,最少也得花上一万年。不过,只要用另外一个方法——」

    「蓓梦立刻就能获得解脱了。」

    「那方法是?」

    修也激动地问道。看到这情况,蓓梦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当然没有让修也察觉就是了。不过,就算不小心被看到,现在的修也或许也不会怀疑蓓梦……

    「就是能够许愿的对象期望魔神获得解脱。换句话说,只要你许愿让我获得解脱,我就能立刻被解放出来了。」

    这么说完之后,蓓梦用湿润的眼眸注视着修也,仿佛要将他看穿一般。光是这样就让修也的思考回路要短路了。

    这种程度就陶醉成这样,修也将来说不定会碰上结婚诈欺。

    「拜托你,让我自由吧。如果你能让我自由,我会在你身旁照顾你到你死为止。无论什么事我都办得到,很方便喔~~我会一辈子在你身旁服侍你的。好吗?」

    「怎么样?你愿意解放蓓梦吗?」

    被两人这样哭诉着恳求,修也擦掉闪过眼里的泪水,点了点头。

    「好啦好啦!不管是解放还什么我都会帮忙咧!」

    他不知为何变成了奇怪的腔调。小猫喵一声地抓了抓修也的衣服,像是在说「不要那么做比较好喔」一样。

    「乖,稍微等我一下喔~~」修也这么说道并摸了摸小猫,然后大叫:「第三个愿望!解放蓓梦吧!」

    在修也这么说道的瞬间,魔壶发出了耀眼的光芒。

    「唔哇!又是一阵耀眼的光芒!」

    「呀~~!就是这个感觉~~!」

    「好啊~~!总算等到了~~!」

    「哇呀~~!」

    只听见悲喜交杂的哀号声。在光芒缓和下来之后,蓓梦的身影不见了。

    「咦?」修也环顾四周。

    「成功了!我终于解脱了!虽然之前根本不能离开哈尔身边,但现在也不要紧了呀~~!」

    蓓梦在空中自由自在地四处飞舞,用全身表达着她的喜悦。

    「多谢啦,都是托你的福。竟然愿意牺牲自己的愿望来实现对方的愿望,这可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你是真正的男子汉啊!」

    「没那回事,我只是做了理所当然的事情而已……」

    「一般人可是办不到那理所当然的事呢。」

    哈尔过度的赞美到甚至让人感觉可疑。

    「这么一说,刚刚你好像有讲被解放出来的话,就要服侍我什么的——」

    就在修也正回想起刚才蓓梦所说的话时——

    「感谢你哟~~!」

    「唔啊!好痛……」

    蓓梦由于过度雀跃而冲过来的拳头撞飞了修也。被撞飞的修也跌落地面。

    「托你的福让我获得解脱!虽然我们大概不会再碰面了,但这份恩情和你的善良与不起眼的容貌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我会将这份心情放在胸中,现在要去展开新的旅程了!真的很谢谢你!再见啰!」

    啾——

    蓓梦滔滔不绝地说完之后,亲了一下修也的脸颊,然后顺势抱着哈尔飞离而去。仅仅数秒,魔神的身影就变得像豆子一样渺小了。

    「喵~~」小猫像是同情似地发出了微弱的啜泣声。

    「说要一辈子服侍我——咦?」

    「啊~~哈哈哈!自由!我自由了!自由真是美好!自由真是伟大!」

    蓓梦像是在唱音乐剧似地享受着自由的生活,

    她甚至穿着不知从哪拿出来的蓝底配上白色水珠,满是褶边的洋装;手上还挥舞着白色褶边的红色阳伞,她又用魔法开始玩角色扮演了。在这一方面,蓓梦可是相当重视情绪的女性。

    「啊~~虽然从壶里面只能用看的而已,果然直接碰触到还是不一样呢~~嗯——太棒了!迎风飞舞竟然是这么舒服的事~~」

    她这么说道,并将双手大大地伸展开来,用全身迎接着风。真的是非常高兴的样子。看到这么雀跃的蓓梦,哈尔出声说道:「唷,骗了那个小鬼真的好吗?感觉他也有点可怜。」

    「没关系啦。我才不想被关了三千年,还要再去服侍谁呢。再说,是被骗的人不好啊。没错,是被骗的人不好。」

    蓓梦不提自己被欺骗而遭到封印的事,她这么断言道。

    「既然你这么说就算啦。那,你之后打算作什么呢?」

    被哈尔这么一问,蓓梦稍微沉思了一会儿。

    「嗯~~说的也是~~反正我已经自由了,做什么都无所谓啦。」

    她在空中盘腿坐着,并念念有词。

    「嗯~~要做什么好呢?卡通——在壶里头也能看,电影——也是看得到呢。对了,就来去秋叶原看看吧~~」

    蓓梦似乎有那方面兴趣的样子,她烦恼着该做什么。然后她像是想到什么似地,砰地敲了一下手。

    「对了,去吃些好吃的东西吧!虽然待在哈尔里头时,透过观察而对社会情势有一定程度的了解,但是都没能吃到东西~~已经三千年都没有吃饭了呢。一定有很多美味的食物才对!像是拉面还咖哩饭什么的,我早就想吃一次看看了呢~~」

    「不过,要怎么获得那些食物呢?我们可没有钱喔。这个世界又已经不能以物易物了。」

    哈尔说到最基本的事情。但是蓓梦理所当然地断言道:「那种东西,随便找个地方拿就好了嘛。」

    这番话让哈尔露出苦笑。

    「你说拿啊,应该是悄悄偷来才对吧。」

    「有什么关系嘛,反正是人类做的东西。人类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我的东西还是只属于我的东西。」蓓梦这么说道,然后朝着繁华街道飞了上去。

    她四处张望,环顾着四周的模样。虽然待在魔壶里的期间可以看见东西,但却无法碰触或是感受到那味道。因此对她来说,现在感觉到的所有事物都新鲜无比。现在的她就仿佛刚从乡下进城,以前只透过电视知道东京的年轻人一般,对眼前所见的任何事物都充满感动。

    在蓓梦眼里,就连滚落在街上的空罐子看起来都闪耀着光芒。

    「那,首先就来去吃拉面好了~~你觉得呢?」蓓梦雀跃地问着哈尔,但却没有反应。

    哈尔突然沉默了。

    「你怎么啦?」

    「我说哈尔,你到底是怎么了啊?」

    无论蓓梦怎么叫,哈尔还是一言不发。虽然叫了好几次,但依然没有回应。蓓梦试着咚咚地敲着魔壶,还卡铛卡铛地摇晃看看;但哈尔却没有像平常一样发出「你想打架吗,啊啊?」的怒吼。

    「哈尔?呐~~哈~~尔~~?」

    虽然试了各种方法,哈尔还是没有任何反应。蓓梦慌张失措地调查着哈尔的状况。

    她们的关系是无法一语道尽的复杂。

    是被封印者和看守者、是互相陪伴了三千年的伙伴、是魔神与精灵、是装傻与吐槽的搭档;是损友的同时,也是在孤独的三千年里互相鼓励扶持到今天的知心朋友。

    在没有人可以依靠的世界当中,唯一的伙伴发生这种异常,也难怪蓓梦会惊慌失措了。

    蓓梦不禁要哭了出来。这时,嘎嘎的尖锐叫声传到了深感不安的蓓梦耳里。

    她往声音来源一看,不知为何,一大群乌鸦朝着蓓梦突袭而来。

    那数量多到像是电视会打出「乌鸦异常发生?」的标题来进行取材一样。

    乌鸦群飞过无法理解事态的蓓梦头上,然后一同开始排泄大小便——仿佛是将蓓梦当作标靶在玩乐一般。不知为何,它们开始一同投下了排泄物。

    阿呆——阿呆——阿呆——

    「什么啊!哟、喝、嘿、哈、看我的!」

    蓓梦用宛如体操选手般的轻巧身手,还有连中国杂技团都会大吃一惊的柔软度勉强闪过了乌鸦的排泄攻击。

    阿呆—阿呆—阿呆—

    「喝啊!嘿!呀!什么!危险!」

    她用超人般的身手不断闪避着更为剧烈的排泄物大雨。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完全闪过粪便而感到安心的时刻也只有一瞬间。这时又传来了咻地划过风的声音,且那声音逐渐逼近。

    「?」

    在蓓梦张望着四周的时候——

    叩咚!

    有某种东西以惊人的气势直接撞上了蓓梦的后脑。

    虽然身为魔神的蓓梦不至于因此遭受致命伤,但那威力肯定会让一般人变得非常不妙。要说有多不妙的话,就是会让看到那景象的人再也不敢吃石榴一般不妙。

    「好痛喔~~!」

    蓓梦在视野的角落,看到逐渐落下的白色物体。这大概就是袭击她后脑物体的真面目吧。蓓梦迅速地抓住了那物体。

    「什么东西啊~~」

    蓓梦仔细地盯着那东西瞧。

    虽然已经裂开来,而且破烂不堪,但应该是人类拿来游玩,叫做高尔夫球的道具。

    往下方一看,可以看到名叫高尔夫场的设施。大概就是从那里飞来的吧。蓓梦用视力非常良好的魔神眼仔细看向高尔夫球场。那里有一群人围在一起,中央并站了个黑人男性。可以看到他胸前有着「Tiger」的刺绣。

    「那个男人——竟然敢对着我丢这种东西……去死吧!」

    蓓梦用力地挥下手臂,将高尔夫球给丢了出去。

    只见高尔夫球以惊人的气势剌向群众中心,现场陷入一片混乱——的情况并没有发生。

    因为蓓梦用魔神的超人力量丢球,使得球由于空气摩擦的关系而燃烧殆尽了。要是夜晚的话,看起来就像有流星划过吧。但是,这样似乎就让蓓梦稍微感到满意了的样子,她一边摸着被球打到的地方,并低声说道:「真是差劲透顶。接二连三地——」

    在蓓梦不满地发着牢骚时,诡异的声音再度传进了她的耳里。那是不可思议的重低音轰隆声。

    「这、这个是……」

    从刚才两次事件学到教训的蓓梦,做好准备并环顾四周。于是有个巨大的影子落到她头上,然后某个巨大物体伴随着「轰!」的惊人响声朝蓓梦袭来。

    「我回来了~~」

    在蓓梦逃离的数十分钟之后,由于蛀牙痊愈而没有理由去医院的修也回到了家中。他的手里抱着小猫,看来似乎是睡着了的样子。

    「欢迎回来。」

    从屋内传出了男性的声音。是修也的父亲,太郎。

    修也脱下鞋子并进到屋内,于是太郎从走廊尽头的厨房露面。那温和的容貌和修也非常相似,让人能够了解到他们是父子一事。

    「修也啊,欢迎回来。」

    「我回来了,爸爸。你在煮饭吗?」

    嗯。因为今天的午餐是可乐饼啊。」

    父亲这么说道之后,便急忙地回到厨房里面。因为锅子差点就要喷出来了。他连忙跑到锅子旁,并调整瓦斯炉的火势;他也没忘了把浮油捞掉。

    飞奔到锅子旁的父亲不但穿着粉红蕾丝边的围裙,双脚还呈内八字型扭动着;但修也决定当作没看到。修也已经学到了自然而然地忽略父亲打扮的技能。

    太郎是个小说家。但在空闲或挤不出点子的时候,就会像这样下厨做料理。可以说是他唯一的兴趣吧。就连平常一手掌管家事的修也的妹妹,在这种时候也会将厨房让给父亲。

    太郎的厨艺相当不错,甚至可以说是职业级的。而且因为他是完美主义,所以对于副菜的菜色也相当用心。

    「恩。对了——加奈人呢?」

    「加奈她在二楼打扫喔。」

    修也照父亲所说的上二楼一看,便微微地听见机器嗡嗡的声音。大概是吸尘器的声音吧。果然还在打扫的样子。

    「啦啦啦——啦啦——」

    除了吸尘器的声音之外,还可以听见有人哼着歌。是相当可爱的声音。

    修也窥探着发出声音的房间,如预料之中的,加奈娇小的身躯正拼命地在用吸尘器打扫着。

    「我回来了。」

    「啊,你回来啦,哥哥。」

    修也的声音让妹妹——加奈回过头来。

    身高大约是到修也的肩膀吧。圆滚滚的大眼睛和感觉不服输的浓眉,还有紧绑在后头的马尾更显露出她健康的魅力。她身穿粉红色运动服和米黄色裤裙,感觉应该会很受有那方面兴趣的大哥哥欢迎。修也在内心坚决地发誓——绝对不能让妹妹去秋叶原。

    「要是讲话再男孩子气一点,就完美得很可怕了。」(注三)

    「唔?怎么了?」

    一举一动都可爱无比。她歪着头的模样就有如小动物一般,或者可以说是幼犬。要不是看习惯的话,肯定会沦陷的吧。

    「没有,没什么啦。」

    「牙医已经看完了吗?好快呢。」

    「嗯,还好啦。」

    这么快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是靠魔法一下子就治好的。

    「蛀牙蛀得那么严重,应该要复诊好几次吧?下次是什么时候?」

    虽然加奈是比修也年幼四岁的国一生,但或许是因为一手掌管着所有家事的缘故,她的语气相当地有大人样。就算外表看起来可爱,内在可是个精明的人。

    「呃,不用啦,因为已经完全治好了。所以医生说用不着复诊。」

    「嘿~~最近技术真进步呢。那花了多少治疗费呢?找零还给我吧。」

    家族的医疗费是掌管家计的妹妹在管理的。在白羽家的制度当中,要看医生的时候必须向加奈领钱才行。

    「不,我没有用到。」

    「咦?不可能没用到吧,毕竟你去治疗了蛀牙啊。」

    「啊,是只有用掉一点点啦。」

    修也不小心说了没用到,他连忙更正。因为是靠魔法治好的,当然没用到一毛钱了。但也不可能照实说出来。

    修也在脑中想着就当作花了三千元吧,他还想着要用这虚报来的三千元买些什么。其实加奈原本交给他一万元,他就算将金额再虚报多一点应该也不打紧,但三千元这微妙的俗辣程度倒是很符合修也的个性。

    但他立刻想起了自己找妹妹的理由。修也悄悄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臂里头,然后一脸像是下定决心似地开口说道:「我说——加奈小姐?」

    「什么事?突然这么恭敬,感觉很恶心耶。」

    「呃,你喜欢猫吗?」

    「啊?」

    「所以说,我在问你喜不喜欢猫啦。」

    「还好啦,就跟普通人一样算喜欢的吧。」

    听到加奈这样的回答,修也露出了高兴的表情。要不是双手都没空的话,早就摆出胜利的姿势了吧。

    修也找加奈就是为了要获得饲养小猫的许可。

    从不问父亲而问妹妹这点看来,可以想象到白羽家的权力关系是怎样的情况了。父亲和兄长在妹妹面前完全抬不起头来。

    在白羽家里面,加奈是最伟大的。是神明也是佛祖,是管理收支的人,是打理家务的人,是偶像同时也是法官。在这种情况,就算父亲说0K,只要加奈说N0就是N0。只要加奈说是白的,就算黑色也是白的;就算女管家目击到现场,杀人事件也还是没有发生。加奈有着这般和专制君主相等的至高权力。

    「但是,不可以养喔。」

    而且相对于和父亲相似,较为迟钝的修也,加奈则像到母亲,性格相当敏锐。她看到修也的表情,便立刻先发制人。修也的母亲在加奈诞生之后没多久,便因为工作而搬到海外定居。虽然没有一起生活,但一年会见几次面。

    她会在想到的时候来看小孩。尽管分开生活,但父母的感情还是相当美满。虽然修也不是很清楚,但母亲似乎是个伟大的学者。他曾听说母亲会在世界各地飞来飞去。彷佛是要配合这个说法一般,母亲寄来的航空信每次都是从不同的地方寄来。

    更惊人的是,她所写的信全部都是使用当地语言。根据父亲的说法,母亲似乎只要在那停留一个星期,无论是怎样的语言都能够精通。这对别说是英文,就连日文成绩都有危险的修也而言,实在是难以置信的事。两人当真有血缘关系吗?

    父亲曾经说过:「妈妈的脑袋当中一定装着电脑。」修也直到国中为止都信以为真。就连到现在,他有时也还无法完全放弃母亲是改造人的说法。

    「谁叫那个人又是个终极超人呢。」

    母亲不光是头脑优秀而已,身材也相当好。长相也是美人,运动神经也很杰出。

    她唯一的缺点就是个性。她严格的个性成了灾难,在她所到之处总会引起纠纷。像以前她曾经因为擦撞到肩膀,而和流氓起了争执;最后是对方哭着道歉,但母亲仍不放过对方,看不下去的警察还介入调解。修也幼小的心灵发誓此后绝对不要忤逆母亲。

    加奈就是像到这样的母亲。就算去除当哥哥的偏心,加奈看来也是相当可爱。考试会拿一百分回来,运动会也总是第一名。虽然精明,但也有孩子气的一面;一激动的话声音就会高八度这点也一样,还有个性严厉这点也相同。爱唠叨、敏感且毫不留情;还有光看修也的表情,就能准确地猜出他内心在想什么这点也一模一样。

    「反正你一定是捡了猫回来对吧?」

    「呃,我说~~」

    「不行,去把它放回原本捡到的地方。」

    「可是,这样很可怜——」

    「不—行!猫又臭又会掉毛,还会磨爪子。绝对不行。」

    「听我说一下——」

    「我说不行了吧!」

    修也处于劣势。这情况甚至无法比喻成龟壳花对獴哥(注四)。应该说就宛如哥斯拉对人类,悟空对饮茶一样的状况。尽管如此,修也仍不死心地试图说服加奈。

    「但是它很可爱——」

    「就算很可爱,不行就是不行。」

    「可是——」

    「啊——真是够了!啰嗦的男人会被讨厌喔。」

    这一记言语的拳头给了修也重击,让他几乎就要死心了。但毫不留情的追击更袭向勉强撑下去的修也。

    「感觉就像跟踪狂一样,很恶心耶。」

    这次是命中红心的上钩拳击向下巴。修也已经快被K0了。

    「所以你才会没有女朋友嘛。」

    最后一击则是用螺旋重击来结束。简直就是心脏攻击。就很多层意义来说,感到非常心痛。

    「唔……」

    修也在气势、头脑回转的速度和立场上都已经输了。除非奇迹发生,否则根本没有能赢的胜算。

    但是,奇迹真的发生了。神并没有忽视修也种种的不幸。一定是神在这里恩赐给修也小小的幸运。

    「喵~~」

    应该睡着了的小猫,因为两人大声的交谈而醒来了,

    小猫在修也手臂中伸了个懒腰,并用圆滚滚、惹人怜爱的大眼睛注视着加奈。

    由于刚才在扫地的缘故,所以加奈是背对着修也,只有转过头来说话。看来她似乎一直没有察觉到小猫的存在。

    突然冒出来的伏兵改变了战争的情势。加奈的注意力被哥哥手臂中突然冒出来的小猫给抢走了。

    互相对望的小猫与少女。宛如电影其中一幕似地让人感到温馨不已。

    「喵——」

    「呀~~!好可爱!」

    那是个感觉老旧的古董店。

    一栋平房的木造房屋,朝北的半间地面被用来当店面。那半间店面以南有着四个半榻榻米大的和室房间,在其东侧还有另一个房间,再加上浴室和厕所。室内构造就如上所述。在店门口只挂着写有「古董」的招牌。

    昭和风的建筑样式有股让人感到怀念的味道与气氛。剥落的榻榻米和蒙着灰尘的薄玻璃窗,还有一打开有些故障的拉门,便是充满湿气的地面安静地迎接客人;天花板和墙壁上的污渍更勾起人们的乡愁——这样写的话似乎感觉还不错,但结果就是间又旧又脏充满霉味的脏乱屋子。

    这么脏乱的木造房屋月租还要八万,可以说是抢劫了吧。

    哒哒哒哒哒——砰咚!

    一个微胖的男人以像是要弄坏门一样的气势飞奔进那间破旧小屋里。由于他粗暴地打开门的缘故,腐朽程度相当严重的房屋整个晃动了起来。他应该是相当慌忙吧,连鞋子也没脱就越过玄关地板走进了客厅。

    一头扭曲的卷发配上粉红色夏威夷衬衫与墨镜,是让人尽可能不想靠近的装扮。男人喘着气,汗水像瀑布一样地流着。

    看到这景象,原本躺在客厅里的薄棉被上的男人皱紧了眉头。那是个看起来不太健康的瘦长男人。

    「安雄!我应该说过开门要小力一点吧!不然这无论什么时候崩塌都不奇怪的破房子寿命又要缩短了。还有把鞋子脱掉。」

    「可、可是广志大哥!」

    安雄照广志所说的,一边脱着鞋子并开口说道。他大概是有急着转达的事情吧。

    「到底什么事?看你慌成这样。久违的公休日就让我悠哉地睡一下不行吗?」

    广志用不悦的声音回应着慌张失措的安雄。低血压的广志刚睡醒所以心情不太好。他用「这家伙竟敢吵醒我」的眼神瞪着安雄。

    由于刚睡醒,所以广志不但眼睛充血,而且睡着时压到的蓬松黑发彷佛角一般相当地恐怖。但是提到不会看情形的程度,安雄可是王者中的王者。

    他一边脱着鞋并向广志回嘴:「就算店开着也没客人上门不是吗,那种台词是平常很忙碌的人才会说的。再说摆着的东西全都是假货,根本没做过什么正当生意嘛。」

    「你说啥?」

    「我什么也没说。」

    安雄被锐利的视线一撇,便畏缩地撤回自己的主张。

    看到心情变得更差的广志,安雄开口试图改变话题:「别、别提那些了。我找到了!我找到了喔!」

    「找到啥?」

    「就是那个啊!那个!我在车站前排队要买可丽饼时偶然发现的!总算掌握到线索了!」

    他是用这副装扮混在女高中生里面排队的吗?卖可丽饼的店家也感到很困扰吧。安雄大概是回到房间时的兴奋又复苏了,他挥舞手脚并滔滔不绝地说道:「我咸觉到那个的味道了。只要找到那个的话,一定——」

    「那个?那个是什么啊。」

    「就是那个啊,那·个——」

    「所以说是什么东西啊!」

    「所——以——说,那个就是那个啊!」

    「是在讲什么啊!」

    安雄叹了口气。

    「唉,之前我不是有说明过了吗?」

    (焦躁)

    「大哥真的是记性不好呢——」

    砰咚——

    「噗哇!」

    焦躁程度到达顶点的广志缓缓地站起身来,并朝安雄踢了一记回旋踢。那一踢确实地命中侧头部,把安雄踢飞到玄关地板的角落。伴随着砰锵的声音,安雄的脸部直接撞向了地板;但他以惊人的恢复力立刻站起身来。

    「很痛耶,真是的!」

    一般人应该不是说句很痛就能了事的吧……这就是传闻中的搞笑角色无敌论吗?总之,活蹦乱跳的安雄向广志抱怨着。

    「真是的,大哥的飞踢可是我内心的创伤呢,拜托您别来这招嘛。这会让我回想起初次碰面时的事情,而变得忧郁呢。」

    安雄这么说道并嘟起嘴。

    「哈啊?那时候是你不好吧。我只是做出身为一个人类正常会有的反应罢了。还是怎样,你后侮当我的小弟吗?」

    「没那回事!我很高兴能成为大哥的小弟!但是,这个和那时的飞踢成为心灵创伤是两回事喔。那一踢让我的自尊都破碎了。」

    安雄回想起一些往事而感到沮丧。他嘴里念念有词并抱膝坐在地上,食指还画着圆圈圈,完全进入了阴沉状态。

    「啊——是我不好。别提那些了,你不是有什么事要说吗?」

    这一番话让安雄轻易地复活了。

    「啊,对喔。」

    「怎样?」

    「就是那个啊,那个。大概三个月前我曾经说明过吧,戒·指!」

    安雄这么一说,似乎让广志回想起某些事的样子。他敲了一下手并开心地说道:「喔——!这么说来,好像有那么一回事。你找到了吗?」

    「您回想起来了吗?只要有那个的话,就连大哥也能成为独当一面的魔法师呢!」

    「说得没错。干得好啊!」

    听到安雄一番话之后,广志原先不爽到极点的表情像假的一样,转而露出满脸欣喜的笑容。

    虽然实在看不太出来,但这两人似乎是「和魔法相关」的人士。

    「是吗,你找到那个的线索了啊。」

    「是的!只要循着那线索去找,一定可以发现本体的。」

    「可不能在这磨蹭了!」

    广志迅速地站起身来,在图样鲜艳的衬衫外面套上黑色皮外套。背后还绣着「天下一」这种品味差劲的金色刺绣。

    广志蓬松的头发仍维持原样,他将自来水倒入附着水渍的杯子里,一口气喝光。

    这期间约五秒。

    「好!出发啦,安雄!」

    「是的!大哥!」

    「三千年的魔力!就由本大爷收下啦!嘎~~哈哈哈~~!」

    两人一边大笑并奔驰在道路上。那笑声实在爽快无比,甚至回荡在住宅街的角落当中。

    「吵死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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