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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四屋扑克)

    0.

    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在市中心和郊外、大人和孩子、理想和现实、自由和束缚、认真和马虎,所有的事物都像泡在温水里一样生活的时候,这个问题对于初中三年级的我们来说,只是一颗在德育课上老师分发的助眠药,或者是在美仕*的餐桌上用来伴以草莓甜甜圈的消磨时间的工具,仅此而已。

    *注:甜甜圈连锁店

    “安逸。”

    绘空一边喝着可尔必思一边回答说。矿田酱反复追问着:“为什么?”

    “矿田,你看过《龙珠》吗?”

    “知道,就是那个啊,和青蛙交换的故事。”

    虽然想说为什么只知道那个地方,但是由于嘴里塞满了甜甜圈,我还是忍住了。绘空就像是在眼前翻看着漫画一样,背着台词。

    “在第三卷,悟空和克林开始修炼之前,师父龟仙人告诉他们,学习武道的目的不是为了打架获胜或者受人夸赞,而是为了‘让身心都变得健康,由此产生的从容可以让人生变得有趣且充满干劲地度过’。虽然龟仙人是个装糊涂的人,但我认为这句话是真理。毕竟,人类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为了获得安逸。无论是锻炼身体、学习知识、打仗还是存钱。”

    矿田,你觉得是什么呢?绘空一边用餐巾纸理掉在盘子上的食物残渣,一边反问。

    我不知道现在的主张是不是绘空的真心。她就像扔进水槽的玻璃瓶。即使呆在一起已经两年半了,我也还是捉摸不透绘空的内心。正因这点,和她在一起很有趣。

    而和另一个人在一起的理由有点不同。

    唔~,矿田酱紧皱着眉头,抱着胳膊。看上去在很认真地思考着。而经过斟酌后得出的答案是。

    “……吃饭。”

    “吃饭?”

    “然后……和平。”

    “到底是哪个呢?”

    “先吃饭,还是先和平……这答案就像是兜圈子的,乌龟和兔子一样。”

    “矿田酱,那大概是类似鸡和蛋的问题啦。”

    我小声地纠正她。也许是刚结束了大会后放松了吧,这周的矿田很天然,有点有趣。

    “真兔呢?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矿田转向了我,带动着短发的发尾轻轻晃动。她的眼睛像放在阳光下的雪球一样静静地闪烁着,嘴角沾着一粒金色巧克力甜甜圈的黄油饼干碎屑。

    如果我们是水族箱里的鱼,那孩子就是吹向大海的风。

    浅显易懂,令人心旷神怡,既不矫饰又表里如一。对于只在意策略的我来说,那个孩子有着与绘空完全相反的魅力,所以和绘空一样是异质般的存在。明明没有防备到让人不安的地步,为什么她却没有被压垮呢。也许是因为没有人能触摸到风,也许是因为她内心深处有很强的核心吧。当她凝视着我的时候,我总是会产生憧憬和被洗涤的心情。

    像她一样,我也要认真考虑一下。我把头靠在墙上,闭上了眼睛。我感到粘在牙齿上的草莓甜甜圈的甜味慢慢渗透到到大脑中。我通过反复排除法来缩小答案,但也许我一开始就有答案了,只是要得到说出这句话的勇气需要时间。

    当我睁开眼睛时,她还在等着我。我一边犹豫,一边开口——

    “矿田啊~”

    从店外传来了声音。两个女孩经过,向矿田酱挥手致意着。是舞蹈部的成员们。矿田酱也“哦~”地举起手,抓起了背包。

    “对不起,我后面有个安排。”

    “开会吗?”

    “是开除部员的会。”

    把苦笑和六百八十日元当作礼物留下后,矿田酱离开了。只剩下两个回家部的闲人。

    上周,在立川的礼堂里,举办了由企业主办的中学生舞蹈比赛。矿田酱以踢踏舞参加了solo的自由种类组。她进入了半决赛,但不幸输了。对手是个因短视频而出名的,跳回响贝斯舞的孩子,与几名评委都认识。坐在观众席上的我虽然不满,但还是接受了那个结果。在人脉和知名度上获胜是那个孩子的策略吧。那孩子在这上面尽了全力吧。为了以此得到安逸,有趣地度过人生。

    “要喝点饮料吗?”

    绘空递过来一杯饮料。是矿田酱留下的可口可乐。我看了看绘空和饮料,然后接过了因结露变湿的玻璃杯,把吸管放在嘴里。二氧化碳已经跑掉了,冰也融化了,味道几乎都是水了。

    “真兔,你听说过矿田的志愿学校吗?”

    “这个嘛。”

    “你不在意吗?”

    “为什么在意?”

    “我以为你会想要配合她。”

    我把目光移到了新菜单上的广告上。鸡白汤拉面。与甜甜圈无关。

    “前进的道路什么的,只要合适就好了。绘空呢?”

    “我打算拿到星越的推荐。”

    “啊,能进去吗?”

    我有点吃惊。星越位于入间市,是一所除了“名门”之外,充满谜团的私立学校。听说推荐名额与大学的AO入学考试形式相似,是包括笔试选拔和自我陈述面试的一次较量。但是标准非常特殊,似乎得有通过绘画拿到奖项或通过应用程序开发赚取数百万日元的个性才有戏。

    “你有什么可以展示的东西吗?”

    “考试第一名吧。”

    “我认为仅仅这样可能通不过……”

    “好吧,那我现在开始考虑。”绘空托着腮帮子,像是在戏弄一直叼着吸管的我。“好喝吗?”

    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现在的我知道正确答案。我有信心能在0.2秒内即答。

    虽然距离那个对话只过去了一年,还是在温水中生活着,虽说人生经验并没有增加,但无论是十年后还是八十年后,我的答案都不会改变。

    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

    那就是──

    1.

    十月下旬的星期日,便利店里装饰着南瓜和三角帽,新闻也开始里播放着涩谷拥挤的预测。我穿过了颊白高中的正门。

    阳光灿烂,万里无云,是个适合运动的好天气,操场比平日更加热闹。足球队的队员们高声呐喊,棒球队发出击球的声音,柔道部则在跑步。正在休息的女子田径部的朋友对我说:“咦?矿田。”

    咦?的理由是我是回家部的,星期天应该没有事要来学校。我回答说:“我是来帮助学生会的。”这并不是谎言。从广义上来说。

    门口的换鞋处那已经聚集了三个人。

    有点后悔了。因为今天是周末,我穿着便服来的,佐分利会长和椚前辈两人都穿着双排扣的西装和长裤。就连真兔也穿着制服。不过衬衫外披的不是西装,而是宽松的对襟毛衣。

    “你来了么?”

    而且还被椚前辈以很麻烦的语气这么说着。

    “因为能和中学的朋友见面,所以我肯定会来的。”

    “能来真是太好了。”真兔说道,“矿田酱不在不行的。”

    她坐在伞架上,旁边放着草莓苏打的罐子,用从对襟毛衣袖子里露出的指尖玩弄着S筹码。高一的女生,就这么涂了淡粉色指甲油的指尖,拿着价值十万元的东西。

    我的嘴里漏出了小声的嘟囔。

    “就算输了也没关系吧。”

    “诶?”

    “也就是绘空把真兔从星越那里抢来的筹码夺回去吧。就算全部被拿走,也不会损失什么。”

    真兔喝了一口苏打水,回答着也许吧。虽然看起来很我行我素,但她的眼神和表情都和平时的真兔不同。

    “输了就麻烦了。”佐分利会长说道,“因为是好不容易才得到的,鼓起干劲吧。”

    “如果矿田酱支持我的话,我会赢的。”

    突然间责任重大。

    作为颊白高中的学生,我应该支持真兔吗?实际上我也有着希望通过绘空的胜利全部让一切回归白纸的愿望。尽管这样和平的结局也许无法实现。

    事实上,我也明白。

    真兔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赢。

    我到现在也不明白她为什么拘泥于和绘空的胜负,还有“想让你道歉的事情”是什么。我从未听说过她因金钱问题、恋爱问题或在SNS上被说坏话等而与绘空闹过矛盾。与其说我担心她的巨额赌注的去向,不如说我更担心这种因对朋友有不知道的事情而产生的疏离感。

    “他们来了。”

    佐分利会长向前走了一步。

    一对男女从正门那边走了过来。

    是私立星越高中学生会干部。

    三年级的新妻晴夫和一年级的雨季田绘空。

    虽然半年没见,不过,绘空从初中时开始发型和身高就都没变过。对我来说遗憾的是,他们两人也都穿着制服。新妻前辈穿着时尚的珍珠灰学生制服,而绘空则在同样颜色的水手服外披着水蓝色的外套。她那神秘的面容让人联想到巫女,使得其休闲的打扮与之不符。

    两人走到我们面前停了下来。墙上的时钟显示着十二点半,正是约定的时间。绘绘空笑容满面地举起手,真兔轻轻地回头以示回应,我也模仿着做了同样的动作。就像是互相试探着发言的顺序一样,我们沉默了几秒钟。

    “太短了,”先开口的是绘空,她指着真兔的裙子说,“这么穿坐电车不会有问题吗?”

    “嘛,只坐一站而且电车里人不多。”

    “看上去更加成熟了呢。”

    “绘空也变了呢。”真兔坐在伞架上,双腿交叉。“感觉更强了。”

    “以前看起来很弱吗?”

    “以前……什么都看不出来。我更喜欢以前的绘空。”

    “我觉得现在的真兔也很好。很自然。”

    “谢谢~”

    这种程度的对话,与其说是宿命的对决,现在更像是在车站前偶遇,然后就在那里喝茶一样。

    “新妻同学,筹码。”佐分利会长说道。

    “好的。”

    今天的新妻没有像上次那样戴着高傲的面具。他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手提箱模样的筹码盒,然后在真兔面前打开了它。

    盒子里分成七列,每一列都堆满了边缘呈黄色的树脂筹码。

    两周前,真兔和巢藤前辈的比赛中,真兔获得了报酬——S筹码,三百枚。

    真兔把一开始就有的三枚筹码放进第七列。

    “射守矢手上有三百零三枚筹码。雨季田手上有……”

    “三百一十六枚。”

    绘空也打开了自己的筹码盒子。里面的筹码数量略多于真兔。我不禁左右看了看。六千一百九十万日元,汇聚在白天的公立高中的换鞋处。感觉非常不切实际。

    “对战选手是星越高中的雨季田绘空,和颊白高中的射守矢真兔。进行一对一赌上S筹码的《实践提升career up》。内容是争夺到最后一枚筹码为止……可以吗?”

    新妻前辈确认后,两位当事人点了点头。

    “那么,决定游戏。这次我方是挑战者。如果射守矢有提案的话,我会尽量接受的。”

    “关于这个,我打算请朋友来帮我。”

    “朋友?”

    “他应该快来了。啊,来了来了。涂边君~”

    真兔朝着正好路过换鞋处的长曲棍球部部队喊了一声。一个扛着球棒,穿着被泥土弄脏的制服,看着像睡过头的男生朝我们靠近了。他是在五月的“愚烟对决”时设计了一款名为《地雷格力高》的游戏,担任裁判的一年级学生。

    “什么事,射守矢?”

    “现在有空吗?”

    “早上练习结束了正准备回去。”

    “我现在要和这位美女赌六千万,你有什么好游戏吗?”

    涂边君的视线转到了被叫做美女的绘空,然后又转向了椚前辈。

    前辈叹了口气,简洁扼要地解释了情况。

    涂边君是个有很多意外特长的人,但最突出的还是他的应对能力。关于S筹码和《实践提升career up》他都没有提出疑问。听完后,他用阴沉沉的眼神又看了下绘空。美女笑了笑。

    “……射守矢,这个人很强吗?”

    “很强。比我认识的任何人都强。”

    “好的,我明白了。”涂边君看了一下手腕上的智能手表。“我需要准备一下,给我二十分钟。请在下午一点准时在旧活动室楼的玄关大厅集合。还有,能借我一下大家的手机吗?四五台左右。”

    “诶,你会主持比赛吗?”

    “毕竟之前我也担任过裁判。”涂边君向新妻前辈伸出了手:“请让手机保持解锁状态。”

    将充满个人信息的设备借给一个算不上朋友的男生,我有些抵触,其他的人却意外地坦率地照做了,共计五台手机被装在了他短裤的两个口袋里。他会把手机用在游戏里吗?用五部手机?涂边什么也没说明,就这样离开了校舍。

    新妻前辈和绘空搭话道。

    “真是奇怪啊。你会不会被射守矢的气氛影响?”

    “我想不会。”

    “根据是?”

    “真兔不会赢的。”

    新妻前辈夸张地转动了一下眼珠。

    “我相信雨季田……万一大败的话,学生会全体成员的内部评定成绩都会受影响。搞不好得自掏腰包赔偿了。”

    “没关系。”绘空带着一种阳光明媚的笑容回应道。“我会赢的。”

    之后的二十分钟里,我们在校舍门口前消磨着时间。因为手机被拿走了,所以消磨无聊的方法只有聊天。新妻前辈选择了佐分利会长作为聊天对象。

    “旧活动室楼是什么?”

    “校舍边上的旧楼,因为消防法的原因已经打算拆除了。”

    “啊,这样啊,挺有情调的嘛。我们学校的校舍感觉像大学一样,真没意思。”

    “听起来好像是在挖苦我们啊。”

    真兔一边拍打着裙子,一边对椚前辈说:“瞧,瞧,好像快露出来了呢”,这是在性骚扰对方。按照分组,我和绘空说话了。

    “嗯,还好吗?”

    “挺平和的。”

    令我有点困惑的词。感觉我们三个之前也曾这样聊过,但我想不起来了。

    “矿田呢?和真兔相处得开心吗?”

    “开心……吗?嘛,就普通吧。”我低下头,看着从柏油地面的裂缝中长出的野草。“可能会有点责任感吧。”

    “对什么?”

    “之所以会变成这样,是因为我把真兔拉到了文化祭去争夺地点。真兔明明不愿意……啊,当然,能见到绘空我很高兴。”

    但是。

    当我抬头时,没有看到绘空,取而代之的是感受到了柔软的触感、甜柚子般的洗发水香气,以及轻拂在脸上的头发的温柔触感。我被她拥抱着。突然间感到有点慌乱,但毕竟是时隔半年再会的女生,所以拥抱一下可能只是礼仪吧。我一边伴着欧美式的感叹声“哦,哦”,一边拍了拍她的背。拥抱几秒钟就结束了,绘空整理了一下头发,对我笑了笑。

    “矿田,好可爱。”

    我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的“可爱”。只是模糊地想着,绘空确实变成了美人。

    2.

    等到了下午一点,我们向旧活动室楼走去。

    一绕到校舍后面,其他学生就像偏离了世界线一样消失了。在经过教职员工用停车场和凋谢的花坛后,我们看到了那座老旧的建筑物。

    旧活动室楼位于颊白高中的西南角,是一栋两层的木质建筑,已有五十多年的历史。与学校主楼和体育馆不同,由于没有得到很好的修缮,它更像是一个废墟。

    直到去年之前,这里曾经挤满了大约三到五名成员的小型社团,但由于耐震强度和未安装自动喷水灭火系统的原因,当我们入学时,已经决定拆除。目前所有社团都已经搬离,建筑物内空无一人,但由于各个房间仍存放有物品,学生会还在努力整理收拾。实际上,上个月椚前辈也叫了我和真兔帮忙,一起协助收拾了一部分东西。

    在“L”字型交叉点的位置有个双开门,进去后是一个宽敞的玄关大厅。由于没有拖鞋,我们都穿着鞋子进去了。正前方是通往二楼的楼梯。墙上挂着摄影社随意装饰的照片和招募海报的残留物。只有从朝南的窗户透进来的阳光,照亮了积满尘土的木地板。

    在大厅的左侧,站着涂边君。

    优雅的站姿让人感到他是个出色的裁判,但身穿长曲棍球队的队服的样子看起来有点滑稽。他手里拿着一台似乎是他自己的平板电脑。在他面前,就像午休时和朋友一起吃午饭一样,两张桌子面对面贴在一起。

    桌子上放有长方形的红色小盒子和翻过来的两张纸。

    涂边君开口了。

    “现在要进行的游戏,是我半年前为了“愚烟对决”决赛而设计,但最终没有采纳的游戏。原因是这游戏太难了。策略会涉及到多方面,为了获胜,必须要完美地读懂对方的思考——就是这样的游戏。但如果是赌上巨款的比赛,我认为这个游戏是合适的。”

    涂边君的手移到了桌上。

    “射守矢同学,雨季田同学,请坐。位置无所谓。”

    两位参赛者遵循了指示。真兔坐在从入口处看的内侧,而绘空坐在靠前的地方。两人没有相互对视,而是专注地盯着桌上的盒子。

    那盒子用红墨水印刷着格子风的图案。侧面是“STING”的制造厂名。

    那是一个非常普通的收纳扑克牌的牌盒。

    “游戏是一对一的扑克牌游戏。”

    涂边君淡淡地解释道。

    “玩家们会从发到的手牌中弃掉不需要的牌,然后抽取新牌,目标是组成强大的‘手牌’。下注筹码,展示手牌,赢的一方将获得筹码……基本上就是这样。”

    “我不是很喜欢扑克牌。因为它太依赖运气和虚张声势了。”

    “我只是没玩过扑克牌而已。”

    绘空抱怨着,而真兔也说出了可怕的不可靠的话。

    “请放心。这个游戏不靠运气和虚张声势,而是逻辑和洞察力的较量。此外,一般的扑克牌理论在这里并不适用。我会解释详细的规则。”

    涂边君举起三根手指。

    “首先,我们每人发三张牌。这张纸上列出了不同‘手牌’的种类和强度。”

    展开的纸上有一些非常漂亮的手绘图案,总的来说,上面列出了一些有点奇特的“手牌”类型。

    【图7】

    我和弟弟玩过几次,所以知道扑克牌的牌型。除了不包括两对、葫芦和四条之外,种类和强度似乎与通常的规则没有什么不同。

    普通的扑克牌需要五张牌来组成一种牌型,但这个游戏的手牌只有三张,所以不包括我刚提到的三种牌型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用三张牌无法组成两对或四条。而葫芦是由三张相同牌和一对不同牌组成的特殊牌型,也不能用三张牌组成。

    手牌数量少是这个游戏的唯一特殊之处吗?

    在我皱眉思考的同时,涂边君举起了扑克牌的盒子。

    “我借用了魔术部剩下的一件物品,已经确认了它是普通的扑克牌。我们只使用这一副牌。除去大小王,一共五十二张牌,并且最多进行四轮。”

    尽管接受了说明,但两位玩家似乎已经进入了自己的世界。真兔一边玩弄着发梢,绘空一边踏着脚尖保持着节奏,一边集中着精神,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对决已经开始了。

    我们从所见所闻中收集信息,发挥想象力,开始推理和研究游戏内容。如果能够早些预测,就能有更多的时间来制定策略。真兔应该也已经开始思考了。

    我之所以进行《实践提升career up》是为了积攒S筹码,今天也是出于这个目的而来的。但当这样与老朋友面对面时,也让我感到了一种不同的兴奋。

    真兔,是我最喜欢的人。

    我曾认为她是我最理解我的朋友,但在初三的冬天,发生了一些小误会,导致我们疏远了。不过即使是在下注六千万日元的比赛,只要我们能够再次一起做些什么,仍然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目前,我有两个担忧。

    一个是关于《牌型一览》的注意事项。它作为补足来说似乎太大了。在普通的扑克牌游戏中,应该以更不引人注目的方式添加。用这么大的字体显示出来……是预示了会有同样强大的牌型之间频繁碰撞的情况?

    此外,当裁判举起盒子时,我注意到了一点。由于手指的压力,盒子的侧面似乎稍微弯曲了。如果里面装满扑克牌的话,会造成这种弯曲吗?

    也许——

    绘空的目光集中在《牌型一览》和涂边君的手上,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而我的注意力还没有那么分散。我在脑海中反复反刍着涂边君所说的话。

    有几个在意的地方。

    根据我对《地雷格力高》的经验,涂边君是一个有着身为裁判的矜持的人。即他充分理解自己的每一句话都将成为“规则”。因此,他不会撒谎或说些不必要的信息。

    已经确认了它是普通的扑克牌。已经确认……。

    他是从盒子里拿出来了,确认后再放回去的吗?这是为了以后在游戏中使用吗?这不是多此一举吗?为什么不直接展示整副牌呢?有什么不能展示的理由吗?

    那么,也许——

    *

    “涂边君,”突然,真兔开口了,“难道,牌在……”

    “在别的地方吗?”

    绘空也齐声提出了完全相同的问题。

    汗从涂边君的脸颊流了下来。

    他刚刚结束了长曲棍球的训练,也许只是因为汗水没有擦拭干净。但在我看来,那看起来像是冷汗。

    “……没错。”

    涂边君打开了牌盒,里面几乎是空的,只有两张王牌。

    盒子被放回原位,平板电脑被点开了。画面上显示着赌场桌子风格的背景和一堆扑克牌。

    “我来解释游戏的流程。首先是「发牌阶段」。我们将使用这款扑克牌应用程序,给你们两个人各发3张手牌,从共计6张、1个卡组中选出分配给你们的手牌。然后我会移动到放置卡牌实物的地方。我会带上与程序结果对应的6张牌,分配给两人。”

    总觉得是个很费事的工程。卡牌在哪里还没有公开,说明继续。

    “「发牌阶段」后,我们会进入「弃牌阶段」。你们将检查自己的手牌。由先手玩家宣布要交换的卡牌数量,然后弃掉不需要的卡牌。最多三张。也可以是零张,不交换。弃掉的卡牌直到游戏结束都不会公开。”

    涂边君用手指向桌子边缘被红色塑料胶带围起来的区域。那就是所谓的“弃牌区”吗?

    “第一轮由处于挑战者位置的射守矢开始。从第二轮开始,获胜的玩家将获得先机。一旦完成了「弃牌阶段」,就会进入「换牌阶段」。请重新抽取缺少的卡牌,重新组成手牌。”

    “就算说要抽牌,但是牌堆也不在这里吧?”绘空说道,“交换的牌也由你去取吗?”

    “不,由你自己去拿。”

    “请往这边走。”涂边君说着走了出去。真兔和绘空离开了座位,我们也紧随其后。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从现在开始,我们将看到这个游戏的核心,也是思维地狱的入口。

    我们并没有进行长距离的移动。涂边君前往的地方,是在粘在一起的桌子前3米左右——在大厅东侧延伸的一条走廊。全长大约十五米,一条直线直到尽头。左侧排列着窗户,柱子旁边有灭火器,对面有自来水管。右边排列着四个活动室的门。从前到后分别是登山部、科学部、摄影部、魔术部。情况与我们上次来帮忙整理时没有变化。

    只有一个不同之处。

    “……这是?”

    在四扇滑动门的玻璃上各贴着一张纸。

    ♣ ♢ ♡ ♠

    “从左到右,依次是梅花间、方块间、红心间、黑桃间。”

    面对着吃惊的我们,涂边继续解释。

    “每个房间都有十三张牌,按照花色分别放置。玩家可以进入自己喜欢的房间,自由选择牌。然后根据自己的推理和记忆来组成理想的牌型。不过──对手也会这样做。”

    这不是运气和虚张声势的较量。

    而是基于逻辑和洞察力的对决。

    “游戏名为,《四屋扑克》。”

    【图8】

    3.

    “卡牌交换”可以说是扑克游戏中最重要的步骤。

    新抽的牌决定了手牌的强弱,决定了赌注金额,也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胜负的结果。在普通的扑克游戏中,玩家几乎没有办法干预“卡牌交换”这个环节。他们只能依赖不太可靠的统计数据,祈祷着能抽到好牌。

    然而,在这个游戏中,“卡牌交换”是自由进行的。

    涂边君迅速走进走廊。

    打开最里面的房间——“黑桃间”的门,他招呼着我们说:“请进。”

    进入房间一看,左边放着一块磨砂玻璃的屏风。这是涂边君从戏剧部或其他地方带来的吗?门位于房间的右前方,因此视野受到了限制。

    当我们继续前进越过屏风时,可以看到整个房间。

    这是魔术部的活动室。房间呈纵向矩形,约六乘四米大小,正面的墙上有两扇窗户。从窗户往走廊一侧眺望收拾得很杂乱的室内,有靠垫破了的扶手椅、空的鸟笼、装有礼帽和百元商品买来的拐杖的纸箱、小橱柜、大卫·科波菲尔的海报、老式风扇……

    此外,在房间左前方,即屏风背后的位置上,有一张桌子。桌子上铺着一块厚重的黑天鹅绒布。这块布长到地板,完全覆盖了桌子。房间氛围仿佛适合开始占卜。

    卓上放着十三张红色扑克牌,都是背面朝上的。

    “上面七张,下面六张,”涂边君说道,“每个房间的桌子和牌都摆放得一样。”五十二张扑克按照花色分成四组,然后分配到四个房间……。

    【图9】

    “我来解释一下「换牌阶段」的流程。首先,先手玩家要离开座位,前往这个东走廊。而手攻玩家则留在大厅等待。但是只要把目光转向走廊,对方的行动就会被看穿。”

    我在走廊里探出头来,向大厅确认。

    正对面看到了真兔他们的桌子。确实,这样的话,要知道对方进入了哪个房间就很简单了。

    “玩家可以按照自己喜欢的顺序进入自己喜欢的房间。身体的一部分接触地板的瞬间定义为「进入房间」。但是一次的「换牌阶段」内,可以「进入房间」的数量受到宣布的交换牌数的数量的限制。一旦出了房间,就不能再进入同一个房间了。”

    “一轮最多可以进三个房间?”

    真兔问道,她像是在参观新房一样四处看着。

    涂边君点了点头,说:“是的。”,然后继续解释。

    “在室内的行动也是自由的。你可以随便抽取卡牌,也可以不抽就离开房间。不过,可以触摸的牌只有要交换的牌。如果你宣布要交换两张牌,那么你最多可以触摸两张,如果宣布要交换三张牌,那么最多可以触摸三张。触摸其他卡牌、移动它们、标记它们、或者触摸一次再把牌放回去等行为是禁止的。我会远程监视的。”

    涂边君打开了平板电脑上的另一个标签。

    会议应用已经启动,屏幕上显示了五个画面。一个是大厅的桌子,其余四个看起来像是东走廊的各个房间。房间的摄像头似乎都以相同的角度捕捉整个房间。在屏幕前方的桌子上摆放着十三张卡牌,以及一个磨砂玻璃的屏风。

    该应用好像有将想要关注的相机作为主画面大幅显示的功能。当前的主屏幕是魔术部的房间,里面映着涂边君本人和我们。

    从墙壁的方向看,一台用胶带贴着的手机将相机对准这里。是真兔的手机。手机是为了作为监视相机使用而提交的吗。应用程序也可能是下载好后设置的。

    真兔走近桌子。我以为她要对手机提出抱怨,但不是。她或是像因身体不适而去触摸布料,或是窥视墙壁和桌子之间形成的30厘米左右的缝隙,采取着像刑警一样的举动。

    “当游戏进入后半段时,有可能出现房间里没有牌的情况。只有在这种情况下,不计入「进入房间」,允许再移动。为了确保游戏进展顺利,玩家离开座位的时间限制为五分钟。以上就是「换牌阶段」的规则。”

    涂边君说完后,真兔和绘空同时做出了奇怪的反应,仿佛刚刚说了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一样。

    真兔离开了桌子,站在房间中央,仿佛被一根透明的线牵引着看向了门。绘空则像在思考一样,抬头看着天花板。

    然后,真兔指着桌子,向裁判问道。

    “这些牌的排列顺序是按数字顺序吗?”

    “我不能说。”

    “……一边进行游戏一边找出顺序么。”绘空点了点头,然后说:“还有一件事。在发牌时,你会更改牌的排列顺序吗?”

    “不会。但如果出现空隙,会进行微调。”

    “五分钟吗?”椚前辈低声嘀咕着,“如果要进入三个房间,平均时间就只有一分四十秒……太短了。”

    “啊?”我不禁反应出声。因为我原本以为时间还挺长的。

    “不够吗?只是抽牌而已。”

    “虽然开始时有五十二张牌,但每次发牌和交换牌后,会逐渐减少张数。哪张牌已经被使用了,剩下的是哪张牌,选择哪张牌好?用一百秒能总结出这些想法吗?”

    “……”

    我意识到这个游戏的难度了。

    两人对战,三张手牌,总共四轮。并且一共有五十二张牌可用。

    如果两位玩家每次都选择换三张牌,那么每轮最多会减少十二张牌。这样经过四轮后,就是四十八张——最后只剩下四张,最后的胜负可能就取决于争夺这仅存的四张牌。

    那么,游戏后期所面临的将是对一张宝贵的牌的争夺,不仅仅是抽到什么,还有如何组合、留下什么牌,以及如何确保强牌——真兔和绘空需要考虑多种可能性,为此绞尽脑汁。

    不对,其实在所有牌都是背面朝上的情况下,要抽到想要的牌根本不可能吧?虽然游戏还没开始,但我的大脑似乎已经开始沸腾了。

    然后,就像沸腾的气泡突然裂开一样,我突然注意到了一点。

    扑克牌游戏中有一种叫做“同花”的牌型……而在这里,牌是按花色分组的……也就是说……

    “游戏还有下一步,我们回去吧。”

    在我说出想法之前,涂边君就开始行动了。我们跟着他往回走。

    在走出门之前,我突然感到有些在意,所以和绘空一样,抬头看了一下天花板。

    除了关着的灯管和木纹外,什么也没有,只有一片空虚的景象。

    回到大厅后,真兔和绘空重新坐回了座位。当我仔细一看墙壁,发现那里也有一台手机,以一种俯瞰桌子的角度粘在墙上。

    涂边君继续解释道。

    “在先手和后手依次结束「换牌阶段」后,我们将进入「赌注阶段」。从先手玩家开始下注,然后将S筹码拿到场上。另外,赌金是按每回合设定的范围下注的。”

    在说明的同时,第二张纸也被翻了出来。这张也是手绘的。

    【图10】

    每一轮,最低赌注和最高赌注都会慢慢上升。

    “后手玩家必须宣布「跟注」、「加注」或者「弃牌」中的一个。跟注表示同意继续比赛。玩家需要投放与之前赌注相同的筹码,然后进入亮牌阶段。加注表示增加赌注,玩家需要投放与之前赌注相同的筹码以及额外的筹码,然后轮到对手做出选择。弃牌表示放弃比赛,不亮牌,但作为处罚,弃牌的玩家需要将一半的筹码交给对手。”

    真兔和绘空的目光第一次交汇在了一起。

    “如果双方都同意并且有等额抵押物的情况下,也可以下超过手中的筹码的赌注。”

    “呐,”真兔说道,“照刚才的规则,先手玩家不能直接弃牌吗?”

    “不能。先手玩家必须至少要下最低的赌注。把它看作是参赛费用。”

    “如果弃牌的话,对方就赢了?”

    “方便起见,是这样。”

    真兔一边摆弄着对襟毛衣的袖子,一边思考着。接着视线向大厅的双开门方向流去。刚才她也像在灵视一样,把目光转向了门附近。她在看什么呢?

    “总结一下,经过「发牌阶段」、「弃牌阶段」、「换牌阶段」之后,进入「赌注阶段」。然后是亮牌或者弃牌。确定胜负,分配筹码——这样就结束了一轮的流程。”

    涂边君结束了说明。

    我在头脑中整理一下,规则并不太复杂。除了用三张牌组成牌型和特殊的卡牌交换方法之外,它与普通的一对一扑克游戏相似。不过,需要进行的思考量显然比普通扑克要多得多。

    “OK,我们开始吧。”

    “听起来很有趣。”

    不顾我的担心,两人轻松地同意了。

    “那两个人在中学的时候经常比赛吗?”

    新妻前辈向我问道。是怎么样的呢?虽然以前在一起闲聊时随便提起过。

    “这种比赛应该是第一次吧。”

    “嗯……”新妻前辈用手抚摸着下巴。是在考虑绘空的胜率吧。

    虽然真兔的比赛实力我已经在这几个月里深刻感受到了,但绘空的实力我还不清楚。在星越学生会被称为“珍藏”的一年级王牌。会像中学时代那样,用出乎意料的举动迷惑对手么。

    “对了,”绘空开口道。“前辈们会在这里观赛吗?”

    “有问题吗?”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这是扑克游戏,观众的反应可能会泄露手牌,不是吗?”

    “请放心,”涂边君回答道。“我在北走廊的服饰部里放了我的笔记本电脑。大家可以通过它远程观看各个摄像头。”

    “你有兼职做过活动策划吗?”

    “现在我全身心投入在长曲棍球了。”

    对于准备得过于周到的裁判,就连绘空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加油啊。拜托你了,射守矢。前辈们向己方的玩家鼓劲道,然后再次开始移动。我有些依依不舍。

    我本来打算像往常一样在旁边守护你的。

    “真兔……”

    “矿田酱,”真兔比想为她加油的我先开口了,说了一句奇怪的话。“等我危险了,你就跑过来。”

    北走廊的第一个房间是服饰部。

    由于需要用于裁缝等工作,这个房间比其他房间大两倍。这些部员可能都很负责,因为房间非常整洁,只有四把椅子和一张长桌。长桌上电脑已经打开,显示了会议画面。涂边君只花了二十分钟就准备好了这些。

    坐下来后,我开始和前辈搭话。

    “椚前辈,这个游戏……组成一个同花应该很容易吧?”

    扑克游戏中有一种称为“同花”的牌型,只要手中有相同的花色,数字可以随意组合。而这里的四个房间正好按花色分类。

    “没错。”椚前辈点头。“同花算是大前提,但为了获胜,需要组合出比这更强的同花顺或皇家同花顺。”

    “所以实际上只有三种组合吧?”会长也插话进来。“两个相同的牌型相遇时,胜负将由数字或花色决定……每一轮比赛都可能变得十分激烈。不过在此之前,我们需要解决看不到盖着的牌是什么的问题。椚,你认为这个排列有规律吗?”

    “涂边是一个很公平的人,应该会有某种规律。而判断的机会只有四次……我觉得并不会非常复杂……”

    “有法则来确定牌型的种类吗?真有深刻的见解啊,”

    新妻前辈坐在我旁边。从他的语气中,我明白这是在讽刺。

    “……新妻前辈认为这个游戏的关键在哪里?”

    “先手和后手哪个更有利?”

    “……?”

    “先手可以先进入房间,更容易获得强牌。但裁判说了吧?不能碰其他的牌。也就是说,先手在抽牌后会留下一些空隙。然后,后手可以看到这个空隙,猜测出先手选择的牌。在其他房间抽到同等或更强的牌的话,逆袭也是有可能的。从获取情报的角度来看,后手更有利。”

    作为游戏法则的延续,新妻前辈一边这样补充道,一边翘起了腿。

    “射守矢也确认了吧?弃牌被视为失败。每轮比赛的胜负将决定下一场比赛的顺序。在关键时刻,究竟是选择先手还是后手更明智呢……他们现在应该正在拼命思考吧?”

    重视火力的先手和重视情报的后手。

    这是我从未考虑过的角度。

    “是叫矿田吧?你认为关键是什么?总是问别人算作弊吧。”新妻前辈开玩笑似地问道。我将目光转向了电脑。真兔和绘空现在正在把从盒子中拿出来的筹码摆放在自己的位置上。

    虽然我对这个游戏一无所知,但我了解真兔的战斗方式。

    真兔经常会让对方觉得“赢了”。

    “……如何使赌注成立呢?”我自言自语道,新妻前辈扬起了眉毛。

    “后手可以猜测对手的手牌。而先手也知道这一点……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不可能下大赌注吧?毕竟,比赛还没开始就已经能看到胜负了。但是,他们肯定不希望这样。”

    无论真兔还是绘空,他们都带着夺走对方所有筹码的决心参加这场比赛。

    “所以现在,他们正在考虑如何让对手加入赌局。”

    虽然这只是我突然想到的,但新妻前辈却意外地眨了眨眼,没有再回敬嘲讽的话。

    画面中的两人已经摆好了筹码。我们也停止了交谈,专注于比赛。

    涂边君宣布道:

    “那么,《四屋扑克》第一轮,开始。”

    4.

    涂边君一点击平板电脑,便立刻发出了翻动卡牌时纸张摩擦的效果音,共响起了六声。

    看来要发放的卡牌已经确定了。带着像刚睡醒般乱糟糟的头发的裁判,拿着终端设备走向了东侧走廊。

    我的状态目前似乎还算正常。踏上屋顶后的那种微妙的刺痛感,就像是跨出一步远离的平衡。我感到了与往常相同的感觉。

    扑克牌的牌型、规则的漏洞、那个地方、天气、布料的材质、次序和组牌、设置陷阱的时机、绘空的策略以及如何应对——这些问题都堆积在我的脑海中。但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背对着绘空,专注地观察涂边君的动作。椅子移动的声音传来,我也注意到了绘空在我旁边坐直了。

    涂边君走到了走廊的尽头,首先进入了“黑桃间”。

    与此同时我在脑海中开始计算。

    “你认为有什么规律呢?”绘空跟我搭话道。这是干扰还是单纯?

    “我还不知道。”

    “应该有什么规律吧。上面有七张,下面有六张——”

    “你认为可以和敌人聊天吗?”

    涂边君走出走廊。他在房间里的时间只有大约十秒。

    比我预想的要快得多。

    “因为和敌人以前是朋友嘛。”

    “一决胜负一定会更开心的。”

    “真兔现在很厉害吗?”

    “我不知道。我全力跑50米要十秒,但如果被丧尸追赶的话,我觉得我应该会跑得更快。那么怎样才算是认真呢?”

    “你最好锻炼一下肌肉。”

    “我不是说那个。”

    “红心间”、“方块间”——涂边君依次进出各个房间。花费的时间依然是大约十秒。

    我确信了。

    每个房间都有十三张面朝下的卡牌。而涂边君完美地记住了它们的排列顺序。

    他没有逐一查对备忘录,也没有翻转卡牌确认数字,而是已经确定了排列方式后,迅速地选择了卡牌。他说过他还要微调间距。如果不理解排列方式,要在十秒内完成这所有的工作几乎是不可能的

    看来卡牌的排列方式确实有规律。

    那是在四个房间都共通的,比较简单的规律。一旦记住,就绝对不会忘记,并且可以轻松透视卡牌——就是这样的东西。

    “但是,不是单纯的数列。”

    仿佛在跟随我的思路一般,绘空说道。

    涂边君花了一分钟左右的时间巡视了四个房间,回到了大厅。从左右口袋里各拿出三张红色牌背的扑克牌,和我放在绘空的前面。

    「发牌阶段」已经完成。

    接着他各把三张合在一起拿到手上,放到两边。

    第一回合。我的手牌是——

    ♣4、♣9、♠7。

    是个什么牌型都组不成的烂牌。不过对于处于摸索状态的第一回合来说,无论什么样的手牌来了,我都决定了要去做。

    “先手,由射守矢开始宣布。你要弃掉多少张?”

    “三张。”

    “我也一样。”

    我将所有的牌都面朝下放在了弃牌堆,绘空也跟着做了同样的动作。

    在第一回合,解开卡牌的排列规律是最重要的。为此,需要用三张全换的方式翻尽可能多的牌,以得到信息。如果法则很简单的话,随便翻三张应该也可以接近答案吧。

    如果这个《四屋扑克》中存在着一种被称为“法则”的东西,那么我们的第一次选择应该是在这个“法则”下做出个稳妥的选择。

    涂边君收集了弃牌,迅速扫视了一下,然后把它们放回了牌盒中。

    “现在进入「换牌阶段」。先手的射守矢,开始吧。我会同时开始计时五分钟的。”

    我缓慢地站了起来,像一名按时下班的上班族一样对绘空说了声“我先走了”,然后走了出去。接着在对襟毛衣的背上感受到了绘空的视线。

    为了不表现出焦急,我以一定的速度向深处前进。首先要进入的必须是“黑桃间”。不管刚扔了什么,无论如何都有必要进入那里。

    我打开了门,走了进去。

    当逃离绘空的视线时,我感到积累的压力放松了。

    我环顾了一下房间。一个月前,我曾受椚前辈委托帮忙收拾东西,当时也进来过这个房间。杂物的布局没有改变。我加快了脚步,采取行动。

    智能手机的摄像头监视着的只有桌子和隔着磨砂玻璃的门——房间的前半部分。

    而且在「换牌阶段」期间,行动是自由的。设置的规则只是不能触摸多余的牌这个有必要的最低限度的事情。

    涂边君的话,暗示了在这场游戏中,允许作弊。不同活动室中留有各种各样的杂物。该使用哪些,如何组合,要进行什么操作。《四屋扑克》也是一场关于暗中操作的较量。绘空应该也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而且,由于了解旧活动室楼,地利在我这边。

    经过约一分钟的时间,我完成了几个确认工作。

    然后终于走近了桌子。

    我注意到卡牌有一些变化。

    【图11】

    上方六张,下方五张。

    各减少了一张。

    我的手牌只有一张黑桃。绘空的手牌里还包含了一张黑桃。

    来这里,是错的么。

    如果减少的卡牌只是发到自己手中的一张的话,那至少可以知道“♠7是属于上方还是下方”这个信息。但是,现在我什么都不知道。正如“微调”的声明所说,涂边君已经以均等的方式填上了卡牌的间隙。无法确定上方和下方的哪些位置的卡牌已经被抽走了。

    我退出了“黑桃间”。

    返回走廊,这次进入了“梅花间”。

    这个房间是登山部使用的。黄色的地图册、看起来像帐篷骨架的东西、盖有“点燃用炭布”的罐子、空的2升瓶子、带有滚轮的办公椅……既与登山有关又无关的各种杂物都摆放在房间的一角。我并没有打算在这个房间里呆太久。

    我立刻检查了桌子。这次是个正确的选择。

    【图12】

    上方五张,下方六张。

    缺少的是上方的两张卡牌——只有我发到手上的那两张。

    ♣4和♣9属于“上方七张”的一部分。

    考虑到这些信息以及涂边君的性格,我开始设想。

    当将1至13的牌分成七张和六张两组时,有关排列方法的法则。

    最简单的可能是奇数和偶数。七张奇数和六张偶数牌的排列方式是可能的。但如果“4”属于七张那一侧,那就不对了。

    而另外的法则……4和9属于七张那一侧,比较简单容易记住的法则……。

    “原来如此。”

    《四屋扑克》第一回合。进入「换牌阶段」已经过了三分钟。

    在绘空看不到的地方,今天的我第一次微笑了。

    *

    在剩下一名裁判和一名选手的大厅里,无言的时间在流逝。

    涂边君一边用智能手表计时,一边通过平板电脑监视着射守矢真兔。

    现在,射守矢真兔正在进入“梅花间”。把目光落在卡牌放置处,沉思着什么。

    剩下的时间还有两分钟。

    虽说是逻辑和洞察力的较量——但既然是扑克,多少也会牵涉到运气。

    第一次「发牌阶段」,就情报的质量而言,可以说射守矢的手牌比雨季田更好。

    (里面包含了解读的线索,这样的话在第一轮比赛中解开法则也不奇怪……。或者,可能已经解开了……)

    东走廊的门被打开了。射守矢走出了“梅花间”。接着进入了“红心间”。涂边君操作了触摸屏,将主屏幕切换到了“红心间”。观众席上的电脑也被设定为可以反映出同样的操作。

    射守矢已经使用了两个房间,但一张牌还没有翻开。在第三个房间“红心间”,她必须至少翻开三张牌。

    (射守矢的牌型至少是红心同花以上……)

    涂边君瞥了一眼另一名玩家。

    雨季田绘空嘴角挂着平静的微笑,从开始到现在一直没有中断过。

    “红心间”是摄影部的房间。窗边放置着一张长桌,上面摆放着古老的相机和拆卸后的镜头。天花板的角落里是暗室残留的窗帘轨道的骨架。墙上装饰着和大厅一样的黑白照片。也有像是偷拍女生风格的照片,能不能被称为艺术很微妙。也许有这种想法的我应该被骂一次。

    我立刻走向桌子。

    我想我已经找到了规律。最强的牌型——皇家同花顺,包括Q、K、A。我有信心能够组成这个牌型。

    桌上放置的牌是上面六张,下面六张。

    【图13】

    看来绘空的手牌里包含了上面的一张牌。

    我看了看墙上的时钟。还有九十秒的时间限制。没有时间再犹豫不决了。

    我伸手去翻开了上排最右边的一张牌。

    如果我的猜测正确的话——这应该是Q。

    猜对了了,♡Q。一位像蒙娜丽莎的女王,对我笑了笑。

    接着,我翻开了下排最右边的一张牌。这应该就是K——

    ♡K。正确。

    那么,毫无疑问,上排最左边的一张牌应该是♡A。

    我伸手去翻开那张牌……但在我伸手的瞬间,一股不安涌上心头,我犹豫了。

    绘空的卡牌中,♡A的可能性是?

    概率是五分之一。尽管风险很小,但……

    我已经知道了所有的卡牌的位置。♡J属于下列那侧。这个房间的下列在进房间的时候还是六张,♡J肯定还留着。因此,应该采取K最大的同花顺这种“安全对策”吗。

    天平在脑海中摇摆。应该前进还是停止。对襟毛衣口袋里的某物突然感觉变得沉重起来。时间还剩六十秒。

    ——绘空很强。

    而且,现在只是第一轮。如果要冒险,那只有这个机会。

    我毫不犹豫地伸手翻开了上排最左边的一张牌。

    “……绘空……”

    塞满大脑的思考被雨季田绘空的微笑抹去。

    翻开的牌是♡4。

    *

    “……射守矢失误了。”

    椚前辈以令人咂舌的语气说道。

    我们正站在服饰部的房间里,凝视着电脑屏幕上“红心间”的真兔。尽管是通过显示器,但我们已经完全看清了她翻开的牌,上面有四个红心。

    屏幕旁边的聊天栏中有一条留言。涂边君真是个周到的人。他在「换牌阶段」开始时立即发送了一条消息,详细说明了他们发牌和弃牌的情况。

    〈射守矢 ♣4 ♣9 ♠7→all trash

    雨季田 ♢9 ♡A ♠10→all trash〉

    绘空从第一回合开始就立刻抽到了一张A,然后毫不犹豫地将其弃掉了。

    佐分利会长推测道:“Q和K连续猜中,看来是为了皇家同花顺吧。但是,♡A已经被雨季田弃掉了……被摆了一道么,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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