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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少女的双手中,依旧一无所有)

    我曾把从鸟巢掉出来的小鸟带回去养。

    那是我五、六岁时的事了。

    在院子发呆时,忽然听见了悲伤的鸟鸣声。

    我跟着声音前往,找到了从树上摔落的小鸟。它像是在向我求救一般,拼命搧动翅膀,不停鸣叫。

    我用双手将它捞起。

    母亲不太热衷于与我沟通。比起身为女儿的我,她更喜欢香菸与酒精。

    我不知道父亲的长相。据说他在母亲生下我后出了一趟门,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母亲每晚都会哭着向我抱怨这件事。

    所以我只有和母亲两人一起生活。母亲几乎都不待在家,我总是一个人看家。

    我们常常会一句话都没说过就过完一天。或许是因为这样吧,我说话学得很慢。

    无法流畅地说话,导致我和年纪相近的孩子们也无法好好沟通。

    我没有能够交谈的对象。

    常常仰望着天空发呆。

    或许因为我的生长环境如此吧,看着从鸟巢摔落而变成孤单一人的小鸟,我怎么也无法置之不理。

    我将带回来的小鸟给母亲看后,她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你要照顾它是可以,但可别带进家里」

    不过,她没有反对我养小鸟。

    我想,这大概是因为她对我做的事没什么兴趣吧。

    我在院子放一个小木箱,在里头养那只小鸟。

    为了出生以来第一个交到的朋友,我给它取了在某本书上看到的,有着『爱』含意的名字,阿莫尔。

    「看来你比较喜欢那家伙啊」

    母亲看着照顾阿莫尔的我,摆出了像是觉得不有趣的表情。她一边碎念,一边看着征才目录。感觉也像是在闹别扭。

    可能是看不惯我一副开心的模样吧。当时我只是这么想着。

    我们的生活很贫苦。母亲不是个机灵的人,工作似乎也做不长。

    她常常骂我,也会打我。

    每当那时,我都会去找亲近人的阿莫尔寻求治愈。

    阿莫尔总是会凑近我的指尖,用鸟喙轻戳我讨要饲料。真是可爱。

    那之后过了几个月。

    某天,阿莫尔从木箱中消失了。

    唐突的离别。

    我四处寻找,却都没能找到它。

    在这之前,我每天都会把阿莫尔喜欢的谷物放在喂食处,也常常去找它玩,但它就这么忽然消失了。

    明明我这么爱着它养育它,感觉就像是被背叛了,这让我非常失落。

    我打算把阿莫尔忘得一干二净。

    就算一直为背叛者伤心也无济于事。我这么说服自己。

    阿莫尔消失的那天,我比平常更加黏着母亲撒娇。

    然而母亲只是一脸嫌烦,并没有做出别的反应。

    「我决定把你寄托到王都的魔法学校了」

    在我快要十岁时,母亲忽然这么对我说。

    「我已经收了订金。一直守着你我累了,你这样还能过上更好的生活。而且这样你也感觉更舒畅吧?」

    那时的母亲和以前一样,一副闹别扭的孩子似的表情。

    这次似乎连母亲都要背叛我。

    大家都要背叛我。

    我讨厌背叛者。

    我甚至在想,背叛我的人都去死好了。

    「就算这样,你还是什么都不说啊」

    母亲这么说着,露出了无力的笑容。

    『明明先背叛的人是你』,我在心中唾弃。

    还想着『全都是你的错』……。

    但是,我没有直接说出口。因为就算说出口也不会改变什么。

    母亲直到最后都将女儿放置不管,像个孩子一样闹着别扭,从头到尾都没有做过为人母亲会做的事。

    「……你一直都这样」

    那便是我与母亲最后的对话。

    结果,我的手中依旧一无所有。

    你问我说这些是想表示什么?

    就是说如果不爱我的话,就通通去死吧。

    第二天

    把他——把亚尔巴拉入我的住处的隔天早上。

    忙得团团转的日子过去,我和亚尔巴的二人生活开始了。

    至于至今为止的经历……简洁来说的话如下。

    亚尔巴周围有很多女孩。

    其中一名女孩非常非常喜欢亚尔巴。

    某天,那个女孩让其他女孩从亚尔巴身边离开,试图让他孤身一人。

    女孩想要朝孤身一人的亚尔巴伸出援手,成为亚尔巴的唯一。

    然而最后一名女孩却怎么也不肯从他身边离开。

    两人最后还宣誓了爱情。

    女孩陷入绝望——

    ……绝望的女孩想着,既然无法被他所爱……。

    「那还不如被他杀掉……」

    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仰望着纯白的天花板。纯白的色彩,感觉就如同我现在的心灵。什么都没有。自手中滑落的东西已经无可挽回了。信赖、爱情,全都被我破坏了。

    我破坏了所有计画,硬是把他拉入了这座闭锁世界。

    这一定不是他所希望的搬家。

    所以我猜测,他这阵子应该会把自己关在卧室中拒绝与我来往。

    然而,到了早上后,他十分自然地出现在了在客厅歇息的我面前。

    我才刚躺上沙发,这根本是突袭。

    我慌慌张张地抚平衣服的皱褶并起身。

    「早安」

    他没有回应。只是用不满的神情瞥了我一眼。

    亚尔巴就在我身边。

    早上一醒来就能见到他的这个情况,该怎么形容好呢,真的十分新鲜。

    这让我切身感受到昨天的一切并不是梦。

    「你,你要吃点什么吗?」

    果然没有回应。他顽固地不肯看我的脸。

    「不吃饭的话会死的唷?」

    直到这时,他才总算看向我。

    充满憎恨的目光。

    那双眼,正昭示着我们未来再也不可能友好相处。

    向他坦白自己的所有恶行后,我早就不再期待未来了。

    我逼迫他与爱人分离,监禁在自己的家中。

    加害者与被害者——这便是我们的关系。

    我准备了简单的食物。

    我们一起坐上餐桌,一起吃早餐。

    期间没有对话。

    就连在毫无色彩的纯白室内面对面就坐的期间,他都深锁眉头摆着严肃的表情。似乎一直在思考。

    「要喝红茶吗?」

    用完餐后我出声提议,于是他有些惊讶地瞪大眼睛,然后「好……」点点头。

    在安静的房内,能够听见我以外的人的呼吸。我望向他,他刚好与我对上了眼。

    亚尔巴的视线凶狠到令人感到坐立不安的程度。

    我忽视那道视线,嘴唇凑向杯缘。

    「得在一起多久?」

    接着,他突然问我。

    「我们房间不是分开的嘛?因为你昨天抱怨」

    「不是那个,我问的是我得和你在这里生活多久才行」

    他的口吻十分淡漠,看得出他不想和我多谈。

    我竖起一根手指,朝他露出微笑。

    「告诉你件好事」

    「好事?」

    「你将一生的时间献给了我。时间的尽头在你活着的期间都不会到来,而你也无法擅自死去」

    我知道自己的说法很坏心眼。感觉自己作为恶人越来越像样了。

    亚尔巴被关在了只存在几间房间的纯白空间之中。

    亚尔巴的爱人——作为从危机中拯救名为伊娜莉雅‧赛切尔的魔女的代价,他与我立下了不可违背的誓言。

    如今的亚尔巴绝对无法逃离这座空间,也无法依照自己的意志去死。

    我们定下的就是这种契约。

    为了让他再也无法背叛我。

    「你最好不要抱有无谓的希望。比起那种事,还是多想想将来的事吧?想想现在的你要怎么快乐的活下去。反正你又不能逃离这个生活,当然是越开心越好吧?」

    他没有回答。他垂下视线,闭上了眼。

    在两人独处的空间中,眼前只有陷害了他的我。

    不存在逃路。

    从他身上显露而出的尖锐气息,若是能直接化作刀刃刺穿我的身躯就好了。

    如果他能任由杀意增长,杀掉我就好了。

    与其被他憎恨着在这里生活,直接被他杀掉也不错。

    如今的我的心情正在往那个方向切换。

    我是不死之身。普通的伤口无法让我致死。

    但他是特别的。

    是唯一能够杀死我的存在。

    他能够杀死不死之身的魔女。

    「快乐具体来说是怎样的?」

    我没想到会被这么问。

    「嗯?呃——」

    他怎么可能真的想和我快乐的生活。

    「比如——和我共度春宵……」

    亚尔巴半眯着眼瞪向我,然后疲惫地叹了口气。感觉有点让人不爽啊,这个反应。

    「那种事对你来说会开心吗?」

    「会啦……」

    「和不爱的男人做那种事有什么意义」

    不爱?

    「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做到这地步的?就是为了现在这个瞬间唷?当然是为了和你两人独处——」

    亚尔巴静静地凝视着我。宛如看透一切的冰冷目光。

    「所,所以说,我是爱的唷!爱着你!」

    「你在自暴自弃」

    冷淡的声音。就像机械一样。

    「你觉得反正不会被喜欢,就算被杀了也无所谓吧?」

    感觉内心被看透了,让我呼吸一滞。

    我刚才的确在期待他朝我刺出刀刃。

    「我已经大概明白你在想些什么了。你觉得就算现在被我杀了也无所谓。不对吗?」

    我沉默不语。

    「沉默就是默认」

    我瞪向他。因为还是有些不服气。

    「也就是说,你根本不爱我」

    然而,被那耿直的目光注视着,就好似自己的一切都被看穿,让我自然而然地撇开了视线。

    「别擅自下定论啦……」

    即使想反驳,却只能说出没意义的话语。

    「你觉得自己变得怎样都无所谓,所以开始在胡搞瞎搞」

    「不是让你别擅自下定论了嘛……!」

    开始烦躁了起来。

    「的确,我也不知道是否猜中了,不过——」

    他空了一拍,洋溢着自信指向我。

    「至少我不会相信的。会喜欢上我这种性格扭曲的男人的也就只有师傅了」

    他说完后,从鼻子哼出口气。

    「给我记住了,魔女」

    「你自己这么说不觉得可悲吗?」

    「……有点」

    亚尔巴刻意轻咳了几声。

    「所以,我打算制定一个方针」

    哪来的『所以』啊。

    我瞪向口吻突然变得轻松的亚尔巴并开口。

    「什么方针啦……」

    「重置吧」

    「重置……?」

    「要以这种僵持的状态共同生活几十年,我可受不了。所以我们先重置吧」

    「什么叫重置啦……」

    完全听不懂。他难道真的不杀我吗,我感到有些不安。

    我打从刚开始就没想过他会有那以外的选择。

    接着,他以毫无紧张感的态度说。

    「你,当我魔法的老师吧」

    「什么?」

    魔法的老师——?

    「比起两个人一起虚度光阴,这样比较有意义吧?」

    预料之外的提议。老师是什么鬼。

    「我们需要目标」

    他的眼神十分认真且迫切。

    「在什么都没有的世界里两人独处,惰性地度过每一天?我可忍受不了」

    所以才叫我教他魔法——?

    我就连这能带来什么意义都搞不明白。

    「事到如今学那种东西有什么用。反正你会在这里耗尽寿命」

    「尽管如此,我也想让你当我老师」

    「就算没有意义?」

    「就算没有意义」

    他似乎是认真想让我当他老师。

    除此之外,他也没有说出任何怨言。

    这就是所谓的重置吗。

    「你要刻意与我产生瓜葛?明明我夺走了你重要的事物?真是个傻瓜呢」

    「没错。老太婆你很懂嘛」

    我的眼前瞬间冒出火花。

    「你说什么?」

    「老太婆啊。你不是一万岁的老奶奶吗」

    看来他是认真在挑衅我。

    「我不是说了吗。不想在僵持的状态下度日」

    关系就在刚才变僵了好吗。

    「所以,我希望你能教我魔法」

    他那么说完,朝我露出了天真无邪的笑容。

    「综上所述,你重新认真回答我这个问题」

    毫无算计的眼眸凝视着我。他吞下所有怨言与痛苦。

    「你现在,根本不爱我吧?」

    提出了与刚才相同的问题。

    「……」

    要是不被爱,还不如去死。

    如果不爱我,扯上关系只会产生痛苦。

    他看穿了我的想法?

    我重新回望他的眼眸。他像是下定了觉悟,抿着嘴唇,直直凝视我。

    看来无论如何,他都不打算杀我。

    想要维持在老师与学生这种暧昧的关系上。

    这或许是他的报复吧。

    『我可不会让你轻松死去』之类的。

    我露齿而笑。

    「我不爱你」

    正好。就算这是在报复,我也有反击的打算。

    如果他不在此时向我宣泄愤怒——不杀了我的话,那我就设计成那样就好。

    不论是老师还是其他的什么,只要成为恶人就好。

    而且他完全没有魔法方面的才能。迈入魔术的资格、觉悟都只是半吊子。

    因为我一直在身边看着他,所以我知道。

    他不过是个被他人牵着鼻子走的弱小人类。

    要培育爱情极其困难。但被讨厌却很简单。关系能够轻易破坏。

    「我不爱你。怎么可能爱你这种顽固的男人呢」

    只要彻彻底底地破坏掉就好。

    将他逼上绝路,让他再也不敢冒出这种天真的想法。

    「也对」

    他又笑了。

    感觉不太畅快,内心一瞬间被不快感埋没。

    不过,也就是一瞬间。

    「那么这就是现在的我与你之间的关系了,老太婆」

    「喊我老师」

    老师与学生——正合我意。

    我在胸前双臂交叉,瞪向亚尔巴。

    「好吧,反正我很闲,就随你的意吧。话说在前头,我可不会放水」

    他有些惊讶。是今天一天最蠢的表情。

    「正合我意,老太噗——!?」

    啪,我立刻朝他的脸甩了发巴掌。

    瞥了眼倒在地面的亚尔巴,我拿起茶杯。喝下剩余的红茶。接着呼出口气,用低沉的声色警告他。

    「不是说了要喊我老师吗。小心我扁你唷」

    倒在地面的他按着自己的脸颊,双眼泛泪地抱怨。

    「你已经打了好吗……」

    就这样,我与他成了老师与学生的关系。

    第五天

    甩出巴掌的瞬间,亚尔巴的身体像是毛球一样飞了出去。

    他的颜面快速撞上地面,发出了咕叽的恶心声响。

    「咕……」

    从他鼻子流下的血四溅在纯白的地板上。

    我俯视着趴在地面的亚尔巴露出微笑。

    「地板,之后记得弄干净唷」

    他的表情因疼痛而扭曲。虽然觉得有些过分,但我马上就把这种想法抛出脑外。

    我已经没必要照顾这家伙了。

    毕竟,他已经不会爱我了。

    「这只是讲座吧……?答错了就被揍会不会太……」

    「我没揍你,只是巴掌而已」

    「唔哇~……真温柔……」

    「而且这样你也比较快记住吧?」

    我左手拿着学术课本,要是亚尔巴答错了就用右手甩巴掌。规则简单明瞭。而且我的巴掌还有用魔力提高攻击力。

    自从开始当老师,我大约花了两天制定教学方针。

    话虽如此,其实就是以折磨亚尔巴为中心。

    「如果不想受皮肉之苦,就要赶快学会防御魔法了呢?」

    「哈哈……就算是教师,也是暴力教师啊……」

    他傻笑了几声。是接受了吗。接受这种规则?

    虽然这规则只是我随便决定的,但看来他心里的余裕还大到能够接受啊。

    我不禁咬起指甲。

    他曾被逼上绝路过,还以为很快就会哭着抱怨。

    「不过嘛,毕竟是第一天,差不多就这样吧」

    今天是第一天授课。

    离心灵崩溃还早吧。

    我掏出怀中的东西,扔向地面。

    「接着用这个」

    「……诶?」

    刺在地面的刀子,在纯白的地板上特别有存在感。

    看见那玩意后,亚尔巴的脸僵到有些搞笑。

    「答错的话就插你的左手」

    「你认真……?」

    「没错,认真的」

    我走向倒在地面的他,蹲下身。看见我凑近,他的脸色开始发青。

    「这可是非常疼的,要做好觉悟唷。啊,但是放心吧,我马上就会用魔法帮你治好」

    所以不会死的。

    「至于痛苦,就订个三分钟吧。过了三分钟就帮你治疗。以此反覆。如果回答连续错太多次,就把治疗时间延后至五分钟」

    「会流血吧……?感觉会渐渐衰弱下去」

    「喔喔!你的洞察力很棒嘛!」

    我向他面露笑容的下个瞬间——

    「……咕啊!?」

    把握着的刀子快速刺进他的手掌。

    「来,我们演练一次,咬好布唷」

    我把白布塞入他的口中,握住刺在他手掌的刀子。

    「唔咕……!?」

    朝右方拧动。刺穿肉体的刀子就那样扩大了伤口。

    「电击般的痛苦将会扩散至全身,转变成侵蚀脑袋的痛苦」

    「唔——!!」

    要是没有布可能会咬断舌头呢。

    接着,我将刀子拔出,伸手与他被刺穿的手相握。

    「唔……!唔……!」

    他双眼泛泪,浑身发抖。

    人很害怕疼痛。害怕得惊人。我非常熟知这一点。因为我切身体会过。

    「对不起呢。因为这次没有答错,我会马上给你治的」

    『太好了呢』我细声在他耳边呢喃。

    他的眼睑颤动到令人感到怜惜。

    「唔……呼……」

    他的眼神逐渐变得空洞,没过多久就会失去意识吧。

    「知道了吗?我的治疗能把你流出的血也收回体内」

    我用了特殊的魔法。他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这魔法的原理吧。

    凭他是无法触及到这个魔法的。

    他一定会崩溃,然后朝我显露敌意。

    我满心期待着那一天到来。所以我的心灵才能如此平稳。

    「只会感受到痛。在不习惯疼痛的期间,可能每次被刺伤都会昏过去呢」

    我的手搭在昏厥的他头上。

    「但没关系,只要不答错就可以啰」

    失去意识的他,已经听不见我说的话了。

    第二四天

    地面用木板铺成,宽敞的正方形房间。

    这是以曾经在书本上看过的,在异国名为『道场』的训练室为原型打造的房间。

    与亚尔巴相遇之前,我常常坐在这个空无一人的房间中央放空脑袋。

    就是所谓的冥想。

    什么都不思考。什么都不看。什么都不去感受。

    静静地和无人房间中的空气融为一体,集中精神。不,就连集中精神都没有。只有『无』。从心中抛出一切杂念。

    「咕呼……!」

    而亚尔巴如今就在我曾用来冥想的房间中。

    他又倒在地上发出呻吟。

    但他马上就握着木棒起身,然后直接朝我突击。

    「……!」

    我侧身闪过他的突击。用力朝他毫无防备的背挥下木剑。

    「嘎!?」

    哎呀抱歉。刚才的打击似乎很有效。

    亚尔巴手肘撑在地面,剧烈地咳了起来。

    他像是生气的猫咪一样呼着粗息,用木棒撑着地面硬是站了起来。

    可能是咬到口腔了吧,嘴角流着血。

    我用冰冷的目光审视与自己对峙的他。

    我最终决定剑术指导要与魔术同步进行。

    其实就是稍微转换下心情用的。

    一直做需要动脑的作业没有效率,而且每次惩罚游戏后给他施以的治疗魔法也不是毫无消耗。

    他说着「你会使剑?」这种瞧不起我的话,还是在十分钟前。

    现在的他光是确认我的动作就拼上了命。

    我对剑术的自信并没有强到觉得自己能胜任教师。

    也从未注意过自己究竟有多强。

    不过,虽然是自己独特的练法,但我一直都以假想敌为对手练剑至今。练了几十年、几百年。

    而且我还有特殊魔法。

    只要有那个魔法,他的攻击就不可能击中我。

    「咕啊!?」

    又一击。亚尔巴又在和地板亲吻。

    我对突击而来的亚尔巴做出了有效反击。

    我果然很强。

    「至少进攻时要喊一下吧?沉默地进攻可是使不出力的」

    那之后,我一直在当亚尔巴的对手。亚尔巴完全是外行。就算被我拉近距离也逃不开,攻击也躲不开。稍微改变一下挥剑节奏就能让他露出破绽。明明我还游刃有余,他却气喘呼呼。

    这是单方面的私刑。

    目的仅是为了痛打他、蹂躏他。

    连剑都敌不过女人,他一定很难受吧?

    亚尔巴举起木棒。那双眼蕴含着刚才没有的愤怒之色。

    看来还有斗志。

    试探彼此攻击范围的时间,持续了一阵子。

    差不多了吧——

    「唔噢!!」

    来了。虽然破罐子破摔且充满多余的动作,但他的剑法锐利,充斥着杀意。一直被压着打而一肚子火吧。

    我配合着他挥棒。木棒相撞,他那只有气势强的木棒大大脱离了挥舞的轨迹。木棒撞上地面,刹那间——亚尔巴反手握住木棒,立刻朝着我的脸挥来。

    反射性地挥开那一击很简单。

    但说不定,他能就这样杀了我呢。

    『话说被打死也算数吗?』我在心中想着这种事。

    当木棒要击中我的前一刻,他停了下来。愤怒从脸上消失,转而充满了困惑。

    「……咕啊!」

    木棒从他的侧腹击入,我像是要把他整个人劈成两半一样挥舞。

    他跪在地上,捂着腹部缩成一团。

    似乎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有泪水不停滴落在地面。他拿着的木棒已经滚落到了远处。

    胜负已决。真丢人。

    「你在犹豫什么啊。到底有没有干劲?」

    「因,因为……」

    亚尔巴泛着泪仰望我。

    「你不是放水了吗……少胡闹了……」

    喔,看来是暴露了。明明很迟钝,只有这种时候看得特别清楚。

    「你不是恨我吗?不是很生气嘛。那就直接砍过来不就得了」

    他的最后一击直直朝着我袭来。如果就那样挥下去,应该可以打爆我的脑袋。

    亚尔巴什么都不说。

    那种态度令我更加不悦。事情总是无法按照我的心意发展。

    「还是用刀子比较好?反正你很习惯用刀子杀死魔女嘛?」

    这时,尽管他的表情依旧沉闷,却还是瞪向了我。

    「邪念、嫌恶、爱憎、分裂——」

    我嘲笑似的说。

    「菲莎莉丝、露比、克茵丝、卡露米娅,这些都是被你杀死的魔女吧?」

    四名魔女的名字。我本以为念出这些可以刺激亚尔巴的情绪。

    然而——

    他只是悲伤地望着我。

    像是怜悯似的凝视着我,不发一语。

    「怎样……,你倒是说句话啊!」

    亚尔巴缓缓起身,拾起落下的木棒。

    然后重新朝我举起刚捡起的木棒。

    「……继续吧」

    他站着,用木棒指着我。从他身上已经感觉不出任何杀意了。

    「我总有一天会打中你的……」

    他以伤痕累累的脸,欣喜地宣言。

    为什么啊。

    为什么要笑得那么开心。

    亚尔巴杀死的魔女之中,明明有他不愿杀害的魔女在。

    他不是痛苦到泪流满面吗。不是痛不欲生吗。不是后悔莫及吗。

    我蹬地一跃。

    像是要发泄涌上胸口的无名火,往他的脑袋挥下手中的凶器。

    第一九零天

    不该这样的。

    「——那么,所谓的法阵是?」

    他迅速回覆我的问题。

    「类似于给魔素下令的设计图」

    那双眼中还含有生机。那股光芒甚至比以前还要强烈了。

    我们正在进行不知第几次的魔法课程。

    这里是隔绝了所有诱惑的特别房间,一座除了桌子和椅子以外什么都没有的空间。在没有装设窗户的房间内,照明仅依靠一盏提灯。

    「魔素与人类本身拥有的魔力之间的关系是?」

    他的眉毛随着问题皱起。最近我才注意到,这似乎是他陷入思绪时的习惯。

    「魔力是能从人类体内挤出的无形能量。

    所谓魔素,即是经由魔力的干涉,能够引起消灭、构筑、变换等现象的微粒,存在于世间各处」

    回答正确。所以没有惩罚游戏。

    我在房间中央摇曳的灯火前翻阅课本。看着罗列于课本的细小文字,在脑中提取出能够考他的题目。亚尔巴毫不厌烦地盯着这样的我。那双眼似乎正在说『快出下一题吧』。

    「详细说明一下关于魔素产生的消灭、构筑、变换等现象吧?」

    他在思考事情时,心跳会些微加快。专注于翻找脑海中的知识,无意识地用拿着阖上的书本的手指轻敲书本封面。

    那些动作中,没有害怕答错的恐惧。

    魔术的知识、拥有的魔力量,他在各方面都是个半吊子。正因如此,刚开始听课的他总是失败。每当答错,他都必须直面猛烈的苦痛。

    然而,对于我这些不合理的惩罚,他却从未有过一句怨言。只会像个在父母面前犯错的孩子一样,露出有些尴尬的表情。

    咚咚,指尖轻敲书本封面的声响。

    声响在寂静的房间内,宛如波浪一般荡过耳边。

    这里没有鸟鸣也没有微风,那是我能听见的为数不多的白噪音之一。

    「『消灭』是魔素消逝的现象。

    『构筑』是产生新魔素的现象。

    『变换』是改变魔素的性质,或是使其流动的现象」

    回答正确。虽然觉得有些嚣张,但作为他的教师,我能够明显感觉到他的成长。

    讲座的基础——本来都是些无趣的知识。就算不懂也能描绘法阵。

    但亚尔巴却特意要求要从基础开始详细教导。

    从结果来说,这让亚尔巴的知识变得相当丰富。

    他学得很勤奋。有不懂的地方不会听听就过,而是会毫不犹豫地向我提问。

    每当那时,我都会重新审视自己对魔法的解释。

    如果我的目的不是被他杀死的话,或许会觉得这个课程是段很有意义的时光吧。比起一个人盯着课本,这样似乎更有成就感……。

    「接下来是最后一题了。六大元素的魔素性质特征,各说两个」

    这个问题相当坏心眼。就连一路顺畅答到现在的亚尔巴都不得不陷入沉默。他像在沉思似的扶着额头,眉头皱得比刚才还深了。

    六大元素的理解在基础之中也算是特别重要的部分。根据术师想实现的魔法所干涉到的是六大元素(火、水、土、风、暗、光)的哪种魔素,会完全改变施术方式。举例来说,治疗伤口的魔法就是如此。由火元素提升自然治愈力,或是以水元素修复受损的身体组织,每种元素能从不同角度得到治疗的效果。

    「火——」

    经过一段沉默,亚尔巴一脸认真地开始回答。

    「火较容易作用于生物和有机物上;水较容易作用于无机物和纯物质上。风是精神和五感;土是振动和基本粒子;光是向量和光谱;暗是空间和魔力……」

    火能够干涉术师的身体组织,进行肉体强化或破坏。

    水能够干涉无生命体,为生命体带来好处与协调。

    只要理解各种魔素的特性,在想要实现某种现象时就能思考该用哪种魔素进行。

    自己很久以前学过的知识经由他的口中说出,总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我阖上课本,看向亚尔巴。

    「有个地方说错了」

    在他长长的说明之中夹杂着错误。当我细心的指谪出来后,他的表情便染上了紧张。

    「真的假的……我还想说最近都挺顺利的~……」

    他抱头苦闷着。

    虽然看上去这样,但他果然还是讨厌惩罚游戏吧。

    「……」

    「今天要怎么来?刀子?还是巴掌?」

    他一副『今天晚餐吃什么?』的调调。

    看着他这副模样,让我从各个层面都有些脱力。

    「不……算了……」

    本来我是打算在短时间内得出成果的。

    如果折磨他能让我的心灵得到满足的话,继续进行惩罚或许也有意义吧。

    「已经够了,不用玩惩罚游戏了」

    但什么都没有。既不开心也没有别的感觉。

    「咦,为什么?」

    「腻了」

    这一百九十天以来,他从未说过一句怨言。

    就算继续体罚,我也不觉得这能够在某一天忽然激起他的逆鳞。

    感觉我是用错方法了。

    「我本来觉得挺有紧张感的,还不错的说」

    这家伙是笨蛋吧。

    「怎么了?你想被揍?其实你是会对这种事产生快感的人吗?」

    「才不是!」

    「那不就得了。那其实挺累人的。治疗也很麻烦。而且你也不太会答错了吧」

    本来还想添一句『虽然不想承认』,但看到开心地勾起嘴角的他,让我一瞬间失去了讽刺的心。

    「这样总算能切入实技课程了吧?」

    亚尔巴抱着书本满怀期待地说。

    总感觉他似乎在对我释出类似于信赖的情感。事到如今,他为什么还能朝我露出那种表情?难道他需要我吗?

    至今为止我都没考虑过自己会受人所需的可能性——

    「说得也是。我稍微考虑一下实技课程吧」

    语气变得像是在碎碎念。

    因为我怀着一股困惑的情绪。

    我到底为什么会在教这家伙魔法啊?

    为了让他看看现实的严苛,慢慢让他的选择变得狭隘。

    最后——

    「老师?」

    亚尔巴有些担心的窥伺着我的脸。

    我反射性地举起手中的课本遮住自己的脸。

    不该这样的。

    我应该能够更快结束这场闹剧才对。比起专注在老师这种东西上,我应该能够努力挑起他对我的杀意,尽早达成让自己解脱的目标才对——

    「……」

    是因为我在不知不觉中对拾起教鞭感到了乐趣吗。

    还是看着拼尽全力努力的他,心灵有所动摇了呢。

    或者两边都有吧……。

    「……你可别太得意。这不过是基础中的基础。就算能好好回答出来也别太骄傲」

    现在的我作着什么表情呢。

    「噢,我知道。不对——」

    他重新低下头。

    「我明白的。谢谢您」

    看着他,我努力控制自己的眉头。

    现在被我藏在课本后方的嘴角,肯定弯成了奇怪的形状,露出了松懈的神情吧。

    第一一一九天

    「我来给你讲解一下时间魔法吧」

    我俯视着正坐于跟前的亚尔巴这么说。

    我打算从今天开始,教给亚尔巴更加实用的魔法。

    他的魔力量贫乏。法阵中添加越多便利性就会相应的复杂化,作为代价所需的魔力也会增加。如果不是亚尔巴能够善用的法阵就没有意义了。

    魔力量是反覆尝试的关键。想要培养没有优势的亚尔巴成为魔法使的话,需要用别的方法。

    「……」

    不知何时,我似乎对栽培他产生了热情……。

    不,这应该算是忍受我斯巴达教育三年的他的奖励吧。

    而且在这之后我也会严厉地指导他。

    「你怎么忽然摇起头?」

    「没事」

    「话说回来,今天的授课场所很宽敞耶」

    他有些意外地环视周围。

    我把他叫来了以前练剑时使用的『道场』。

    不过我不打算和当时一样痛扁他。

    「少废话,要开始了。首先是基本知识」

    咳咳,我轻咳几声调整嗓子后开始教导。

    「这个世界中存在名为时间魔素的东西」

    这之后要说的知识,我还从未告诉过任何人。是我个人的秘密。

    「时间魔素和火、水、风、土、暗、光等六大元素的魔素一样,是肉眼看不见的微粒。而它有着与其他魔素截然不同的性质」

    亚尔巴兴致勃勃地眨眨眼。

    「魔素会与魔力呼应引起魔法,但时间魔素不同。它是经由消耗魔素本身借此引起奇迹的」

    这句话让他眉头一皱。这应该是他搞不懂的时候的表情吧。

    「这样吧,我从复杂的地方依序讲解。时间魔素存在于人体之中。那是每个人与生俱来的东西,它们每时每刻都在从人体流出、耗费。那个有限的东西耗费后便会使人老化。就类似于寿命吧。而我能够观测到它」

    「观测……」

    「所以说,那个有限的东西就是所谓的时间魔素」

    实际上这么称呼它的只有我,在以前的任何书本上都没有相关的记载。

    无视双臂交叉歪着脑袋的亚尔巴,我继续讲解。

    「我觉得所谓的老化,就是时间魔素从人体流逝造成的现象。因此,我打造出了抑制魔素流出的技术。那项技术名为『暂停(stop)』」

    「暂停(stop)……」

    「一种充能魔法。借由耗费时间来聚集魔素的技术」

    「魔素不需要充能吧?它们就存在于大气之中。使用魔力干涉魔素就能产生魔法」

    「所以就说了,时间魔素不一样!」

    他说的没错。然而那种原理并不一定能够适用于所有魔素。

    他在这方面的融会贯通还不足。

    「使用暂停(stop)时,我的体感时间会完全停止,只有我会被世界遗留于此。而我本该度过的时间,则会以时间魔素的形式补充在我的体内」

    亚尔巴听到这里,总算露出了理解的表情。

    「嘿……所以才说是充能啊」

    我点点头。

    「梳理一下,使用时间魔法需要时间魔素。想要获得时间魔素则需要学会暂停(stop)这项技术」

    时间魔法是我经历这些过程,后天性的观测到『时间魔素』后,才得以发掘的。操纵不属于六大元素之中的独立元素,是相当特殊的魔法。

    「顺带一提,这种魔法不需要任何魔力」

    「真假?」

    也就是说,这对缺乏魔力的亚尔巴来说正好。

    「使用只能靠暂停(stop)这种特殊方式获取的魔素,能够让物体停滞在原地,或是让伤口恢复成无伤状态。和其他魔素一样,只要拥有知识就能应用在各种各样的场所。这技术对你来说很有用吧?」

    「难道你用来帮我疗伤的也是这个?」

    「……」

    亚尔巴的问题,让我回想起了过去的体罚记忆。

    不知为何,胸口有些刺痛。

    「没错……我是用时间魔法将你的伤口恢复到未曾发生过的状态」

    将他痛得哭闹挣扎的模样抛出脑外,我继续说道。

    「和刚才说的一样,使用时间魔法得先获得『时间魔素』。目前都还听得懂吧?」

    一个接一个的新知识,他有好好听进去吗?

    虽然表情还有些困惑,但他还是点头了。既然如此,就先继续讲下去吧。

    「那么,接下来说说暂停(stop)吧」

    『授课就像是在堆积木呢』,我在脑中默默想着。

    要是搞错说明顺序与重点,说到一半就会出现纰漏。

    虽然亚尔巴是我第一个教导的对象,但还真是收获了不少新奇的发现。

    「使用暂停(stop)时,术师的时间会停止,变得完全毫无防备。借由停止时间,能把术师本该度过的时间存留在体内。而存留的东西就叫做时间魔素」

    「毫无防备……这不会很危险吗?」

    「没错,很危险。所以日常生活中想搜集时间魔素时,必须选择周围无人的环境,或是没什么人出入的场所。不然就是——」

    我瞥了眼亚尔巴。正好对上眼后,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歪起了头。

    「待在可信赖之人附近……否则不能使用暂停(stop),这样就不能累积魔素了」

    「嗯?为什么?」

    「毕竟会变得毫无防备啊?在那期间旁人想做什么都可以。这一点可以说是时间魔法最大的缺陷吧……」

    「……原来如此」

    他这次终于听懂了吗。

    他眯起眼沉入思绪,然后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睁大双眼。

    「就类似人工冬眠吧」

    亚尔巴这么说着,用指头敲了敲额头。不管怎样,有件事必须先警告他。

    「话说在前头,就算你成功学会了暂停(stop),也不许荒废与我相处的时间」

    「喔……」

    我将心里话直接说出口。

    说完我才回过神。竟然说不想他荒废与我相处的时间,这不就等于在说不想被亚尔巴忽视吗。

    「根,根本不可能有那一天就是了」

    「……?你在生气?」

    我没生气。

    「好了,这次我要实际给你演示一次如何使用暂停(stop)」

    说完,我当场正坐。

    平稳气息,驱动体内的法阵。

    我忽然睁开单眼看了看他,他正满脸认真地凝视着这里。

    「……先说好,我之后会变得毫无防备,你可别趁机做奇怪的事」

    「……不会啦」

    「真的吧?我相信你喔……」

    因为不管被做什么都不会发现,所以我这还是自出生以来第一次在外人面前使用暂停(stop)。

    尽管如此,如果是亚尔巴的话应该能安心,我想他是不会搞出什么名堂的。

    就算有个万一,我也打算装作无所谓。

    而且要是意识过头,反而会浮现令人羞耻的想像。

    「原来啊……是人工冬眠啊……」

    亚尔巴似乎在呢喃着什么,但暂停(stop)就在那瞬间发动,我的思绪因而停止。

    第二二六一天

    闭上双眼,心归于无。徐徐吐气,停止呼吸,将意识集中在自己体内的气息上。

    自从我把暂停(stop)法阵交给亚尔巴后过了几年。

    他正在闭目坐禅。

    我到底为什么还在做这种事?

    守望着他,脑中不自觉地浮现这种疑问。

    然而每次的自问自答都会得出同个结论。

    『只是在逃避现实罢了』。

    不就是这样吗。

    我和亚尔巴之间根本不存在明亮的未来。

    我们是被害者与加害者。

    明明心知肚明,我却和他在这里生活了六年。

    状况并不明朗。

    「喔?」

    亚尔巴忽然睁开双眼。

    「怎么样,老师?」

    他兴奋地朝我跑来。

    看着欢腾的像个孩子的他,我只能叹息着说。

    「嗯,做得很好」

    他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开心。

    「太好啦——!」

    刚看他大声欢呼,下一秒他就抓着我的手转来转去。还双眼泛泪。

    「谢谢你……!我终于成功了!!」

    有必要开心到哭吗。

    虽然觉得有些夸张,但看到他那么开心,就连我也开始觉得高兴起来了。

    「太好了呢」

    我笑着这么说后,他就一脸欣喜地搔了搔脸。

    还说恶人呢,听了都无言。

    想被他杀死的目的已经完全淡化了。

    不过,我以前也有过像这样热情冷却的经历。

    在我还热衷于研究解除诅咒的方法时,我灌注了前所未有的热情,埋头于魔术研究。孤单一人,在几十年、几百年间反覆思考、苦恼。

    然而热情终有冷却的一天。时间会使人堕落。

    折磨他的行为比我想像中的还无趣,我马上就腻了。

    在我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时,看着学习魔法的亚尔巴逐渐成长并开心雀跃的模样。

    我觉得,这样也不坏。

    所以才想着『接下来就这样吧』。

    就这么教导亚尔巴直到腻为止也不错。

    正因如此,我现在才会还在当他的老师吧。

    第二七五五天

    「你这是干什么」

    这是我第几次这样压迫他了呢。

    在授课期间,我常常会斥责头脑不灵光的亚尔巴。

    然而现在并不是授课时间。

    早餐时分,一般来说餐桌上都会摆满我准备的料理,但不知为何客厅却摆着他所准备的鸡蛋料理与面包。

    「……怎么了?」

    他装傻反问。

    「什么怎么了。为什么你帮忙准备了早餐啊!」

    这八年间,每餐都是我来准备的。他至今为止从没有抱怨过,都好好吃下了我准备的东西。

    「怎么了啦。有什么不满吗?难道你想说这是你的工作?」

    「哈?才不是」

    仔细想想,亚尔巴主动做这些麻烦事,我应该要感谢他才对吧?

    不,可是我确实感觉到有些不快。

    「对,对了。我是想说,你是对我的料理有所不满吗!」

    虽然是忽然想到的,但作为理由还算合理。

    「我之前不就说了普通的好吃吗」

    「什么叫普通!」

    「等等,现在不是在讨论你的料理好不好吃吧……」

    亚尔巴有些无奈地叹口气。

    感觉最近这种无聊的争执变多了……。

    「毕竟我相当于在白吃白住,偶尔也该做下这点小事吧」

    「如果你是认真的,那算你还有点良心。如果是认真的话~」

    「你这人性格真扭曲~」

    老是在抱怨。是学生的话,应该要像个学生一样乖乖听老师的话吧。

    「好啦,坐吧。我没下毒,你快吃吃看」

    亚尔巴这么说着,将装着早餐的大盘子摆在我面前。

    「如果有毒我就立刻连同盘子砸到你脸上」

    「就说没有……」

    我碎碎念的同时伸手拿起盘子闻了闻。

    除了鸡蛋以外还有点果实的香气。我用鼻子哼笑一声。

    「反正味道一定也就那样。男人做料理肯定是粗心又随便的」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无所谓,但你吃下去一定会大吃一惊」

    他还真是自信满满。

    区区料理还想让我大吃一惊,也太夸张了。

    让我想把他的信心毁得体无完肤。

    我重新把脸凑向他做的早餐。

    外观就是毫无特别之处的炒蛋。

    「行了,快吃看看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叉子给我。

    竟然自己拉高难度还真是个傻瓜。

    我坐上椅子,抢夺般的收下叉子。

    捞起切成一小块的鸡蛋,慢慢送入口中。

    区区一个鸡蛋是能有什么特别——

    「……!」

    区区一个鸡蛋,进到口中『一瞬间就消失』了。某种薄膜接触到舌头的瞬间破裂,芳醇的香气扩散至整个口腔,转瞬即逝。

    「……」

    「如何?超好吃吧?我还用白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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