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身体浸于源泉之中，毫无劲头地漂浮在那里。真不知道落下的水滴已经滴滴哒哒地在我视线中重复了多少次。早已厌倦了眼前景象的我轻轻地闭上了双眼。
（露璐奈，你跑哪去了啊……）
最近连她的人影都见不到，稍微有些在意。至少希望有个能跟我交谈的人啊。我似乎变得有些沮丧。
自己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净胡思乱想着些什么。自从击退了塞丝卡之后已经过了多久了啊。
就算不想这样，我现在也已经没有了时间的概念。让我变成这样的原因是我感觉不到饥饿。
这里充满了守护龙大人的力量，仅仅是汲取这份力量就可以维持肉体。
即便如此，也不是说就不能吃东西了。只是已然意识到自己的身体不再需要它了。这更让自己清楚地明白，自己离人类的形态越来越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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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上眼睛荡漾在泉水中的同时，就算不想，意识也会广阔地发散出去。
紧接着都市之外的世界就会在我脑海中显现出来。就像散发的意识飞向外面的世界之后，我就能感悟到这世间的信息一样。
都市之内充满了生机勃勃的景象。而广漠的都市之外却荒凉到了极点。
随处散乱着岩石与枯木，红褐色的大地光秃秃地裸露着。沿着这道光景直到尽头，也感受不到任何生命的迹象。
这片土地正在走向消亡，是连杂草都不能新生的毫无希望的土地。而在这之中唯一的例外则是由守护龙大人所守护的都市。
（所以没有人愿意离开都市。就算出去了，外面也不会被认为是有希望的世界。这就是为什么这所都市里巫女的存在是必要的）
为了维持这座都市，为了延续此地的人们可以平稳地生存下去。
因此必须有人站出来成为守护龙大人的代行者。成为寄宿其力量的容器，为了可以代行这项职责。
这很有必要。要活在这个世界上。必须有人承担起这项责任。这就是为了成为巫女，最后赢得胜利的我的责任，我的使命。
（……好空虚啊）
然而，只有时间在飘过。厌倦了在水中摇荡的我，回到了源泉的边缘。
起初，守护龙大人的力量进入体内的时候伴随着剧烈的疼痛，不过现在的我已经连疼痛的感知与否都有点搞不清楚了。
最开始思考了一下这份力量的效率化使用，也尽可能做到了极致。在这之后很长的时间里，只需要维持着这个循环态势让都市延续下去。
这就是我的使命，也是现如今我被允许做的一切。
（……好寂寞啊）
独自一人是孤独的。可是，即使孤独也要习惯才行。我明白这样的生活一定会持续到我生命的尽头。如果不习惯它的话我的内心就会崩坏掉吧。
要尽量活得久一点才行。能成为巫女的我，一定是最后一个了。所以，只有我才能把现在的幸福延续下去。
（果然还是不喜欢这种生存方式啊，我不禁这样去想……）
我成为了巫女。成为了巫女就要维持都市的延续。仅仅是这样。再之后就没什么别的要做的了。倒不如说什么都没有最好。
毕竟，这是都市四海升平的象征。
于是，我想就这样闭起双眼等待着终焉的到来。（要赶快习惯才行。适应这什么都不需要做的美好生活，适应这眼下的每一天……）
我对现在的日子感到了厌倦，在保护这座城市的心情都被磨损了之前要做点什么才行。
当我这样想着的时候，从远处传来了脚步声。有人踏足了这里。
（从脚步声上来判断……并不是露璐奈）
毫无疑问是奔走的脚步声。如果是露璐奈的话根本没有必要跑着过来。
那，到底是谁？ 当我想到那种可能性的时候，心脏顿时悸动起来。
极力去否定脑海中浮现的答案，我伸手拿起来了泉水旁的双剑。
朝着这边跑来的脚步声随着离此地越来越近，速度逐渐放缓了下来。
我以祈祷着这缓慢的脚步声是露璐奈就好了的心情等待着这个人的出现。
“……啊”
我不禁发出了惊叹。难受得想要哭出来。内心的纠结就像要被搅成一团乱麻一般。
为什么，我在心中自问。我连自己都理解不了内心里复杂交织的情感，现在就想大声吼出来。可是我紧紧咬住嘴唇忍耐着这股冲动。
通过嵌在墙上的龙石的照耀之下，那个少女──塞丝卡迈着缓慢的步伐走了过来。
“蕾涅”
“……塞丝卡”
把本涌上心头的情感压了回去，叫起了她的名字。所以说话的声音也变低了。
塞丝卡把矛枪持于手中，缓缓走入空洞之中。当注意到守护龙大人尸骸的时候倒吸了一口气，可是马上又像是已然接受一样发出叹息。
（就算事先知道，当真正看到的时候是也就是这种程度的反应啊……塞丝卡）
看到塞丝卡那相对淡泊的态度，我也不清楚自己的想法到底是什么。
心情被搅得十分凌乱，感觉动弹一下都像在水中挣扎一般沉重。
当我什么都说不出来的时候，塞丝卡打破了这段沉默。
“来到这里之前，我想象了许多情景。再一次能与蕾涅重逢的时候，自己会抱有一种怎样的心态呢。会不会生气，会不会想哭，果然还是喜悦吗，亦或是变得伤感吗，各种各样。真的真的……想了很多”
塞丝卡的声音十分平静。她只是淡淡地，倾心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或许每一种心态都有可能吧，我也不明白。不过我只是想再一次见到蕾涅，来到这里，快相见的时候我思索了一下……全部，一切都了然了”
“一切都了然了……？”
“完全没有烦恼的必要，我之前只是没有意识到。不过临近相见的时点我已经明白了”
塞丝卡这样说完，脸上轻轻地浮现了微笑。
我不明白为什么她在微笑，留给我的只能是困惑。
“蕾涅”
就好像，跟从前一样。
朝晨，方醒之际，或是偶然有什么事的时候，就像在那种悠然日常的随和氛围中一样，塞丝卡会用这样的口吻叫出我的名字。
“我，是来带你离开这里的哦”
“…………为什么”
我好难过。好悲伤。好痛苦。甚至，我对此都抱有了厌恶的情绪。
就不能放着我不管吗？ 为什么要说出那样的话？
明明已经是无能为力的事情，为什么还要说服我放弃？
我真的只想捂住自己的耳朵将塞丝卡的话拒之脑后。
“不仅仅是我。乔丝特和露璐奈也为了让你能够辞任巫女而行动了起来”
“……诶？”
“想要这一切都结束的，不仅仅是我”
“怎么会……？ 为什么，要独断决定这种事！？”
情绪不再控制的我就这样喊了出来。
不仅仅是塞丝卡，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连露璐奈都为了让我离开巫女而行动了？
对于不明白其含义而困惑不解的我，塞丝卡用平和的声音对我说道。
“我们大家，并不认为你的牺牲是一件正确的事情”
“你们是不明白，什么都没理解，所以才会说出这种话的啊！ 巫女是必须的！ 如果没有了巫女就不能维持这座都市了！ 没有除此之外的生存之道了！”
“那是不是真的还不好说”
“我知道的！ 我是明白的！ 我知道延伸于都市之外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所以，即使去到外面的世界，也没有容我们生存的地方啊！”
脑内浮现的是一片荒凉无际的外面的世界。
如果我放弃做巫女的话，就连这座都市都会变得和荒废的世界一样。
我们能做的只有依靠守护龙大人的加护，在这片土地上生存下去。
“这番话乔丝特和露璐奈也是说过的呢。那样的话，选择哪条路不都是一样的吗？”
“一样……？你说哪里一样了！？”
“不管如何选择都将迎来终焉的话，那就没必要让蕾涅一个人全部背负了吧”
“……因为这样，就让我卸任巫女吗？”
“蕾涅没必要做出牺牲。一个人背负起走向毁灭的责任也是没有必要的事情啊”
“我并不能像大家，塞丝卡这样老老实实地接受真实啊！”
向着对我劝说一般的塞丝卡，我将自己无可奈何的情绪宣泄了出去。
我的呼吸愈发急促，不过塞丝卡仍然保持着平静对我说道。
“即便如此，蕾涅也没必要一个人背负。我认为让大家都知道就好了。告诉大家这座都市没有巫女就会道尽途穷，还有承担巫女这个职责的意义所在。知道了一切之后，我们再共同携手寻找出路吧”“如果因此出现了争斗就任何没有意义了！”
“……对蕾涅来说可能会是这样呢。既然你决定成为巫女，守护这座都市。可能会引起纷争的选项就被排除在外了呢”
“所以说……！”
“不过，我可不是那样想的。我没办法成为像蕾涅一样的大善人”
塞丝卡自始至终都在温和地叙述着。与之前相见时判若两人的塞丝卡，让我的情绪悲痛欲绝。
感情被强烈撼动，马上就要爆发了一样。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情如此地焦躁不安。
“适可而止吧，塞丝卡！ 回去吧，已经够了！ 在跟你的这番对话之前，事情就已然既定了！”
“那，我先向你致歉。……看起来你果然还是不肯放弃啊，蕾涅”
塞丝卡这一句平和的话语，比任何东西都能伤害到我。
感到一阵头痛欲裂的眩晕，不由地将手扶在额头上。虽然我用力压住太阳穴来掩饰自己，但似乎没办法控制不断涌出的焦躁情绪。
“正如蕾涅期望的那样，是我输了。那么，就应该在此退场了呢。即便如此，我还像这样站在你的面前。连我自己都觉得还真是个不肯死心的人”
“既然你明白，那就放弃吧……”
“我做不到”
“为什么……？”
“对巫女完全不懂的我，本以为让蕾涅成为巫女是个好主意。所以，对于此事我是有责任的”
“哪有什么责任！ 毕竟塞丝卡并不知道会这样，所以这是我自己选择的道路！”
“可是，早知道会这样的话，我绝不会让蕾涅选择成为巫女这条路。这种东西只会违背蕾涅的梦想，完全没有可取之处。这样的话，成为巫女还能有什么价值可言！”
塞丝卡干脆而强硬地主张自己的看法。甚至强硬得气势上都要被她压倒了。
“蕾涅想变成的，并不是为了谁而去牺牲的人。仅仅是为了能够守护大家才想去变成那样的人而已。毫无疑问，这并不是正确的做法”
“别说了！ 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如果这是守护大家的唯一办法，我就是会去选择这样做！ 让大家陷入绝望这种事，我做不到！”
“我倒没有绝望。……抱歉，这是假话。因为曾经绝望过，已经不想再绝望了。这就是我现在站在这里的原因”
塞丝卡似乎有些不情愿地讲了出来,然后直视着我的眼睛。
“如果放弃对蕾涅的拯救而绝望，我就失去了生存的意义。所以无论努力多少次，我都要将自己的心意传达到你那里”
“……为什么？ 这是为什么啊？”
发出质问的嗓音在颤抖。
为什么塞丝卡要如此地顾及我呀。
明明是我冷淡地推开了你，残酷地对待你，又无情地痛击了你。
“──我憎恨这座都市。如果我成为了巫女，肯定把整个龙都毁掉了”
塞丝卡的这番话不禁让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塞丝卡始终都很认真。如果真的成为了巫女的话，她真的会把这所都市毁灭掉。甚至我可以这样确信。
“我不认为这座都市走的是一条正轨。把责任抛给某一个人，大家却毫不知情自顾自的生存下去，甚至让我觉得是一种丑恶”
“可是，正因为有这座都市的存在，大家才能笑着生活啊！”
“如果是那样的话，就更应该清楚地认知这座都市的现实啊。蕾涅能经受得住吗？ 只是因为对此一无所知，就让他人的生命奉献给自己。要是知晓了其真相，也能打心底里感激得出来吗？”
“这……”
“如果我们生活在一个，需要某人做出牺牲就可以换来自己生活保障的世界，然后大家都做出这样的行为的话，那这样的世界就让其毁灭掉就好了”
“塞丝卡……”
“特别是，最珍视的人作为牺牲对象奉献出去更是让我无法原谅！”
这句言语就像有无数把利刃尖锐地刺向我。深刻地，强烈地，彻入我的内心深处。
如此愤怒的塞丝卡，我还从来没有见到过。而我的事情恰恰是让塞丝卡愤怒的原因，这让我无比地揪心。
“虽然蕾涅不单单是自愿担负起这项重任的人，不过把责任全推到一个人身上，让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绝不是正确的。那么，不觉得应该也给与大家知情的权利吗？”
“这种事……”
我没办法对塞丝卡的质问做出回答。
如果有人对我说了，感谢你为了我牺牲了自己，光是想想，心中就犹如裂开一般。
确实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动接受袒护是不愿意的，如果那样的话应该会后悔当时为什么没想去知道真相吧。
可是，即使那样我也──。
“我说啊，蕾涅。为什么他人就变得那么不可信任了呢？”
“……”
“你觉得在这个现实面前，只会有绝望的人们么？ 不觉得有谁可以跟你站在一起并肩战斗么？”
“……正是因为我想过这些了啊，塞丝卡。我不想让任何人感到绝望。明明现在如此的幸福，而这个幸福即将就此终结，究竟要怎样告知大家才好？ 明明就没有谁都不受伤就结束的方法！”
不想让任何人受到伤害。
不想让任何人感到绝望。
所以，我不能向大家传达此刻的幸福即将结束。
这个幸福，我比任何人都无比地想去守护。可摆在我面前的只是一个永远无法实现的梦。
既然如此，哪怕只是泡沫的瞬息之间，我也希望更久地守护着这个梦想。
守护者这座没有人受伤，如梦想一般的乐园。即使最后关闭那扇乐园的是我也没关系。
即使受到大家反感，憎恨，谩骂。那也比有谁受伤好得多。
“我比任何人都了解当前的情况。真的没有其它办法了。所以，即使会有迎来终焉的那一天，我也会努力到最后，然后我会跟大家说对不起的。这是我，现在所能做的一切了……！”
“──别开玩笑了!!”
塞丝卡的愤怒几乎让空气都在颤抖。
抬起头来，看到她比之前更加生气的样子。
“蕾涅还真是温柔呢！ 但是，你这种善意只是强加于人罢了！就好像在说把自己的人生奉献出去，要别人幸福下去一样！ 这种强加于人根本不会让我得到幸福！”
强加于人。听到这席话，我的内心好像产生了动摇。
然而，我马上咬紧牙关，对塞丝卡怒目而视。
“如果我不这样做，就没办法守护这座都市！”
“这应该是用你的牺牲才能守护住的东西吗？”
“因为这是巫女必须要履行的职责”
“就因为你是巫女，大家才擅自期待于你，把责任强加于你，认为你给自己带来美好的生活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又不是对你的才能有所期望。正是因为有着这个才能才会被大家特别赞誉，而得到的一旦不是自己所期望的东西，就会背地里说三道四。我所知的龙都的人里几乎全是这样的人。我一直，一直觉得非常恶心”
好像在宣泄一样，塞丝卡直言道。
塞丝卡散发出的气场变得愈发冰冷，几乎让我背脊发凉。
一想到难道她一直都是抱着这样的心态吗，我就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如果是与他们期望一致的巫女就温柔以待。如果不是就口出恶言。我一直被擅自期待着我不想成为的样子。而对于那些一直想成为巫女而拼命努力的孩子，他们连看都不看一眼。即使进入了他们的视野里也不会有任何期待，不会给予一点关心。我所见识过的一直都是这种人罢了”
“……塞丝卡”
“也许蕾涅是变得害怕相信别人了。可是，我是已经很久没有相信过别人了。我讨厌这个都市的人。因为只要事情不如自己所愿，他们就会一直自私自利下去”
塞丝卡紧攥颤抖的双手，低沉地咆哮道。
我不知道她是抱着这样的想法。虽然我知道塞丝卡一直都对其他人不感兴趣，不过居然有如此负面的情感，我是从未料想过的。
因为，我本以为塞丝卡可以漠不关心地对其他人不感兴趣的活着，所以一直一个人也没问题。
可是，从一开始就不是漠不关心，而根本就是不相信，如果是因为憎恨而产生了漠不关心的情感的话……。
“蕾涅你是第一个。是我第一个愿意从心底相信的人，我想与你一起见证你的梦想也是如此。我没有就此绝望是因为有蕾涅的存在啊”
在塞丝卡直截了当的话语面前，我不禁动摇了。
我从来没有试想过，她对我有如此厚重的期待，甚至比我所设想的还要高。
“我讨厌这样！ 蕾涅为了他人幸福必须把自己奉献出去什么的，这种事我不能忍受！ 如果那样就全都毁灭吧！ 也不需要任何的救赎！ 说让我接受现状的蕾涅也讨厌！ 让我接受这样的世界也讨厌！ 我一直，一直，讨厌着这一切！！”
塞丝卡痛诉自己的不满，声音都在颤抖。
她现在的样子，就像是个正在哭泣的孩子。或许，这是一直不能哭泣的塞丝卡所留存的不成熟而真实的内心。
“本来，对任何事都会放弃，只会说没有办法的我，教给我不必放弃的正是蕾涅。而现在的你，为什么要说着没有办法了只能放弃的话呢？ 如果蕾涅的人生都被夺走了，那要怎么样做才能得到幸福！？”
“……这种事”
“不合情理啊，从蕾涅口中说出，没有办法什么的”
塞丝卡一边说着，一边擦拭着缓缓沁出的眼泪。
“现在的蕾涅就和当时的我一样。明明不是自己期望的事情却不得不去接受，就和对前方的生活毫无期待而早就绝望了的我是一样的。而那时候将我拯救的正是蕾涅”
“不要再说了……已经够了……”
“我绝不会停下。让你回心转意之前不管多少次我都要坚持”
“都说了不要再说了啊！！”
真的想捂住耳朵。可是，因为不能放下手中的武器，只能声嘶力竭地叫喊。
塞丝卡的眼神里充满了悲伤。看起来像受了很重的伤一样，怎么回事？
难道说让塞丝卡如此受伤的是……现在的我么？
“现在的你我之间，站在截然相反的立场上了呢”
强行被周围的人期待着，无可奈何不断放弃的塞丝卡。
一直追寻自己的梦想，无论多么艰苦都不曾放弃的我。
啊，确实。现在我们之间的立场已然倒转。
“如果不是出了什么差错，真的不会变成这样的结果吧。因为，你明白的吧？ 你从来没有放弃过要战胜我。明明一直指引着不断放弃的我，要我再坚持一下，而现在你却说出让我放弃的话？”
“……”
“还是说，最后……你教给我的这些梦想，希望，和救赎，都是那么容易被抛弃的东西吗？”
“……”
“……你倒是，说点什么啊。”
我无言以对。
在沉重的寂静中，压抑到几乎让人崩溃。
但是下一刻，塞丝卡打破了这沉重的氛围，轻轻地笑了。
“……为什么呢。啊，真的不像我啊”
“……塞丝卡？”
“没事。是我们都不像自己了，对吧。相互交换了立场真的就不像了。说实话这种角色的类型并不适合我啊”
塞丝卡温和地笑了笑。我不明白，为什么都到这个地步了她还能笑得出来。
对啊，是变得理解不了了。理由什么的，明明就是如此地单纯。
“厌烦了这个世界，因为什么都做不了而放弃的不得不是我。即便如此，笨蛋的老好人都不肯对倾心的话……那我今后也就只能一直过着毫无价值的人生了吧”
“……呃”
“蕾涅。你为我展示的梦想蓝图，以这种方式迎来终结真的好吗”
我，无法反驳。
塞丝卡的质问几乎让我屏息，
“能让大家幸福而充满欢笑的世界，果然是哪里都不存在的吗？”
也许，真的没有。
我不由得紧紧咬住嘴唇自问道。
“我无法认同。难道我输给你就是为了接受这样的结局？ 绝对不是。 要不然就太不正常了吧”
真的，好希望她停下来。
明明想这样说，却怎么都没能开口。
“为什么要放弃呢？ 蕾涅”
这种事，肯定是因为只能放弃了啊。
……当真如此？
“如果你说只能放弃的话，为什么还会让我心存期待呢”
“塞丝卡……”
“也许我该向你道歉吧。不过，我绝不能放弃”
“……对哪方面？”
“是对寻找拯救一切的办法，努力实现这种梦想篇章的大善人一样的你”
塞丝卡直直地盯着我。
顿口无言的我，现在就想退让一步逃避掉。
“虽然还不习惯，不过放马过来吧。我绝不会放弃，就算是实现自己的愿望，我也要拼死反抗命运给你看。就像你不断挑战我一样”
不可否认，那确实是我的生存方式。
唉，多么的讽刺啊。
之前一直做出放弃选择的塞丝卡。
这样的她，现在正对我作出决不放弃的宣言。
那么，如今的我和曾经的塞丝卡是一样的吗？
我，真的想就此放弃吗？
真的这样就可以了吗？
──毕竟，没有别的办法。
不管怎么想，抵达的结局都是注定的。
因为无能为力。所以就放弃好了。
我现在处于无法挣脱的状态。
要怎么做才好也不知道，甚至都没有能力去做什么。
如果这就是塞丝卡所感受到的痛苦，那么一直以来我是多么的厚颜无耻啊。甚至都觉得自己有些恶心。
“呵呵……”
即便如此，我还是不由自主地笑了。
连自己都没想到会笑得出来。不过确实在笑。
这一笑让我意识到了，泪水已经缓缓地浸湿了眼眶。
“……塞丝卡”
“怎么？”
“你现在，还期待着我吗？”
对于我的询问，塞丝卡向我展现了她一贯无羁的笑容。
“要是没有期待的话，就不会做到这番地步了”
“……这样啊”
──啊啊，这是多么难得的幸福啊。
当我一直陷于只能放弃的思想之时，一只援助之手向我伸来，就像一束明亮的光。
我可以让塞丝卡关切到如此的程度吗。
如果可以，那是多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啊。
仔细地自我领悟了一番之后，我长出了一口气。
“与之前站在相反的立场，还真的挺好笑的”
“没错”
“……话说我，呢。觉得应该反思一下一直以来的自己”
“真巧呢，我也是”
“不过意外的是，我觉得那样也不算糟糕”
“那是自然。冤家之间就是有难解之缘”
“真的是”
即便塞丝卡想要放弃，我也不会让她放弃。
而我要放弃的时候，塞丝卡又会挡在面前。
到底哪边才是正确的，机会兜兜转转，一次又一次的到来。
唉，毫无疑问真是一对冤家。不管发生什么，我们之间的羁绊都不会被切断。
“塞丝卡。向你确认一下可以吗……？”
“姑且，答应你。关于什么？”
“这个世界，即使放弃了也没有问题吗”
“呵”
对于我的发问觉得很傻，不过又觉得我终于开窍了一样，塞丝卡笑了出来。
“那是我的台词才对吧。赶紧把那个角色还给我”
“角色什么的，这种说法好过分”
“坏人和薄情的家伙让我来当。蕾涅就吃惊地做着笨蛋美梦，为了实现那个梦想而生活下去就最适合不过”
“……这样真的好吗”
因为我的一意孤行，巫女应有的样子会崩坏掉。这座城市里身处于幸福之中的人们可能不会原谅我。
即便如此我也想做着希望能让大家幸福的美梦，我可以有这种任性么。
我不懂。所以想要去弄清楚。无他，只愿同你一起。
对于我的疑问，塞丝卡以持枪指向我的架势向我宣告道。
“那我就证明给你看。不用其他人，就由我来发起。我要给你证明是你是错的。用我们自己的方式”
“……那不就是，坚持到底的一方为胜者嘛”
“不过，这不是正是我们的作风么？”
“这样么？也许吧……”
“但，就这一次。如果我赢了，那么正确的就是蕾涅赢我之前的状态。既然那个做法是错误的，就赶紧从巫女的位置下来。如果我输了，我会接受你现在的放弃是正确的。而且也会一并承认自己的错误。之后我们再一起考虑吧? 看看是否真的有办法拯救一切”
“……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这边，也不会手软。所以你放水的瞬间，我会重创你。一直以来，我都是认认真真地与你较量。如果你有任何心慈手软的想法，我一定不会原谅你”
──毕竟如果换做是你，也是不会原谅我的对吧？
不用多言，仿佛也在这样反问我一样。
诚然，如果对塞丝卡放水让出胜利的话是不会让她信服的。
无论我们的关系是多么地牢不可破，或许唯独那个是无法被接受的。
啊，我似乎变得有些期待。难道这种情感，是一直以来我对塞丝卡抱有的情感吗。难道说……成为了巫女的事是对这种情感的背叛么。
不管怎样，在准备交锋之时，站在面前的塞丝卡对我说了只要坚持自己就好。
既然说了再来较量一次就好，那么，不管结果如何，对我来说都足够了。
因此，我能做的事情就是全力以赴。如果这样都做不到，那么我就连接受塞丝卡心意的资格都没有。
“塞丝卡”
“蕾涅”
我们互相叫了一声对方名字，四目相对。
随后，无需多言。
我们架起武器，相互对准。
然后，没有任何信号同时跑出去。
我的双剑和塞丝卡的矛枪像尖牙撕咬一般相互碰撞，高亢的声音在空洞中回荡。
遍布全身的鳞倒竖起来，消耗气场全神贯注于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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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的逆鳞形态的速度远凌驾于巫女选拔的时候。
承受不住那个速度和连环打击，塞丝卡失去平衡接连后退。
已经不能再容许后退了，我正要向前踏出一步的时候。
塞丝卡一边飞身后撤一边扭转身姿做出整备。
“──嗖！”
转息之间，塞丝卡的牙向我突来。
极限回避掉这招之后，顺势翻转身体，利用惯性力继续缩短与塞丝卡的距离。
本想就这样砍向塞丝卡，可是刺过来的矛枪强行使我拉开距离。再一次，武器相碰在一起，高亢的声音响彻起来。
更快，更快，更快，想要更快。明明一直在专心地加快速度，塞丝卡却都招架了下来。如今的我，明明应该比过去更强才对。
即便是现在，我也可以轻松抵挡塞丝卡的攻击。我都怀疑赢了她是一件很早以前的事情，因为现在塞丝卡的矛枪会被轻易地弹开。
击溃塞丝卡本应该很容易才对，实际上却十分棘手。
所以，我可以意识到这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她了。
“你这个……！ 耍花招的女人……!!”
“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
──是”鳞”
塞丝卡的移动比以前更完善了。不，就连此时此刻都在优化之中。
那我是拼命习得的鳞的活用方法。
“毕竟你的这些招式我都看腻了呢！”
她是为了提高身体能力而活用鳞。并非像我一样作为逆鳞来使用。
所以与我不同，她的鳞只是用来防御。正是因为有些强行地操纵，所以先前才能用那种乱来的方式将牙释放出来。
这样一来，为了不让塞丝卡释放出牙，再多费功夫也没用了。不慎重的攻击都会被抵挡，射出牙的方式也是千变万化。
如果说这都不是耍花招，还能有什么叫做耍花招呢！
“塞丝卡，你之前就没怎么用过鳞的招式吧！”
“只是没必要使用而已，可没说不会用哦？”
“耍花招！ 你站在我的角度上想想看，这是一眼就能识破的模仿！”
“凡是用得上的技能都要去用，没错吧！”
塞丝卡在失去身位之前，像把我弹开一样向后回避。
抽身时机精准巧妙，让我觉得十分可恶。
不过，这就是塞丝卡。有着得天独厚的天赋，是那种知其一熟其十之人。
“可是，这还不够”
“切……！”
又一次失去身位，塞丝卡准备拉开距离。
在她逃脱之前，我猛地一脚踢过去。没能完全接住这招的塞丝卡，在地上翻滚倒下。
尽管衣服和脸上挂上了尘土，但丝毫没有衰减战意。迅速起身重新架起矛枪。
“就算你可以熟练操纵鳞，但那又能怎么样？ 归根结底，你引以为豪的牙如果不能碰得到我，那就没有意义。而且我的力量是取之不尽的。你完全没有获胜的可能吧？”
“……是呢”
“……你不否认这点呢”
“我知道这就是现如今你我之间的差距。但，又能怎样？”
“我说过了吧，这都是无谓的挣扎啊！”
这次换我发起进攻。
塞丝卡挥舞矛枪准备做出还击，不过我强行突入进去，直冲塞丝卡的命门。
正当塞丝卡震惊地睁大双眼时，我向她的心窝的位置，猛用剑柄然给与一击。
“呃，咕！？”
这一次，完全没有料想到的塞丝卡难看地摔了出去。
瘫软倒地的塞丝卡依然边咳边站了起来。
“咳，咳……无谓的挣扎，吗。一直以来我对你也是这样想的。无数次败在我面前，可就是不肯认输的傻瓜”
“……真傻啊。要是早点放弃，事情可能就不会到这番地步了”
“不过，如果那时放弃了的话我就不会站在这里了。也不会像这样全力以赴了。蕾涅，你觉得我现在是在干傻事么？”
“……就是啊”
“真的？”
“真的”
“那，对我失望了么？”
被这样问道，我强咬嘴唇摇着头。
这不能说很傻吧。毕竟要说曾经的我，展现在塞丝卡面前的样子就更夸张了。
“我不得不承认呢。曾经什么都放弃的我确实令人失望，而蕾涅才是那个真正坚强的人。”
“……这样啊。说的我有点难为情了”
“所以就更不能输了。现在，如果我就此放弃，那就否定了你的强大。而你也相当于把自己本有的价值给抛弃了”
“可是现在的我……更强啊”
“只是巫女的力量强，对吧。不过是那样而已哦，蕾涅”
“不过是那样，么……”
“力量不能代表全部，单靠力量不能改变什么。如果只有力量，仅此而已的话，不过是能做出毁坏的事情而已”
“不是那样的。因为我成为了巫女，所以才能保护这所都市”
“那种事就和为了守护现在去毁灭未来是一样的”
“……如果这样说，塞丝卡觉得为了未来去毁灭当下就好吗？”
“──没错”
塞丝卡斩钉截铁地说道。
这份坚定不由得让我屏息。视线没办法从她身上移开，呼吸也变得痛苦起来。
“做出妥协拯救多数的生命，比不放弃任何东西坚守到底要难得多。你理应是那个不管前方有多么困难都不会选择放弃的人。说着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逃避未来的事情。这种事我不能忍受”
“守护当下，也是为了未来啊……”
“我不想要一个只有现在的未来。和昨天相同的今天不一样，我想要一个不同的明天”
塞丝卡紧紧握住颤抖的矛枪，向我宣告道。
“你的存在为我的世界增添了色彩。在一直很无聊的世界里，是你教给我，有些事情也是值得期待的。这个如珍宝一样美丽的愿望，就算是蕾涅，也不允许被否定。不管说多少次就此为止了也不行”
“……因为，没有办法嘛！”
“巫女的生存方式，绝对不只这一种。我就，把它证明给你看”
“塞丝卡！”
“我相信会有更好的办法，相信有这种可能性。所以，让我放弃的理由──是不存在的！”
塞丝卡断然向我逼近。
就像甩掉心中的痛苦一样，我向塞丝卡挥来的长枪猛然甩去。
也许是之前心窝处的一击有所效果，塞丝卡的动作很慢。
明明很慢才对，却不知为何摸不清她的动作。
我不禁产生焦躁的情绪心生疑惑。
倒不是在小看她。我觉得甚至在这样的对峙期间，塞丝卡也在不断变强。
明明更强的是我。明明是这样，可我为什么不能平复内心中的骚乱呢。
莫非，到了此番地步，我──已经害怕塞丝卡了吗。
“──真的，放弃吧！！”
在单方面的攻击下，我试图给塞丝卡全力一击。
可在下一刻，让我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塞丝卡架住了我的打击，直接顺势滑到到了后面。
在我背后的是──守护龙大人的源泉。
塞丝卡猛然向着源泉全力冲刺。
当我回过神的那一刻，一股恶寒贯穿了我的全身，我拼命地叫喊道。
“休想得逞！”
我也立刻转身追过去。塞丝卡准备伸手触碰源泉。
把手触碰到水面上，正要就此沉入源泉之时。猛追过来的我一脚踢在塞丝卡的侧腹上阻止了她。
一股糟糕的触感从腿上传来，我好像听到了有什么断裂的声音。
“──咳哈！？咳……，咳咳……呃……”
就像在源泉的水面上滑行一般，塞丝卡的身体起舞于空中，直接顺势撞到了墙上。
也许是由于刚刚的打击触及了内脏，塞丝卡倒在地上咳出鲜血。
真是千钧一发。如果塞丝卡得到这哪怕一点点的源泉之力，我都不知道会造成什么后果。就算是塞丝卡也不能简简单单地掌握守护龙大人的力量，但也会有这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不过、这样的话……）
刚才的打击，毫无疑问让塞丝卡受到了很严重的伤害。
这样一来，塞丝卡的动作就会更加迟缓。那么，我的胜利就是不可动摇的了。
那么剩下的就是该如何让塞丝卡放弃了。
……原本是这么想的，可是。
“……原来如此，啊”
呼吸平复下来的塞丝卡，紧紧握住微微浸到了泉水之中的手。
“巫女……真的是不讲理呢”
“……塞丝卡？”
“觉得这种单纯的只有力量一样的东西很重要，就准备继续以巫女的名义来做出牺牲么？ 真的是……令人恶心”
塞丝卡低沉的声音中充斥着愤怒。
明明应该是踢断了她的肋骨，可她仍然还是站了起来，对我怒目而视。
“仅仅是触碰了一下就明白了。留存在这里的只有力量而已。完全没有一点意志。那样的话，明明只需要一点意念就可以改变这个状态。可是，为什么坚信着不能去改变这个现状呢？”
“坚信着……？”
“很简单的事情。就相当于这所都市被当成了人质一样吧”
如此叙说的塞丝卡的眼眸，好像闪烁着火焰一样的光芒。
仿佛意志被点燃了一样。实在是太过于强烈，以至于我的眼神只得移开。
人质这个观点我无法否定，也做不出反驳。如果作为巫女的我离开了，龙都的人们就会失去容身之地。
“果然，这种事是不对的”
“塞丝卡……”
“我理解说出不想让任何人受伤的蕾涅的感受。可是你知道的，有时候就算受伤也必须继续前进。──此时此刻，我比任何人都相信这一点”
这样说着，看到塞丝卡从怀里拿出了一样东西──让我震惊不已。
那是白色的，从什么东西上削下来做成的小刀。
让我震惊的是因为，从这个白色小刀上可以感受到守护龙大人的力量。
“塞丝卡，那个是……”
“由乔丝特交给我的，法尔纳家族的王牌。露璐奈对它的效用做出了保证呢”
“那个，不可以啊”
我看到它的一瞬间就理解了那个东西是什么，
那东西是守护龙大人的残片──恐怕是牙。
为什么我之前没有注意到塞丝卡还握有那样的东西啊。
“别使用它！”
“这东西，不过就是力量么”
“不行啊，那东西比源泉更纯粹，更危险！”
没错，和从亡骸的上滴落下来的源泉相比，聚集度差得太多了。
如果将那种东西引入身体里会发生什么，甚至想想都觉得可怕。
回想起第一次沐身于守护龙大人的力量时那股剧痛，足以让我脸色变得煞白。
“仅仅是稍微触碰一下源泉大致就明白了。所以没有再让我犹豫的理由了。我明白这里的一切不过都是力量罢了”
“塞丝卡，不要！”
我恳切地向塞丝卡叫喊道，可是塞丝卡只是静静地摇了摇头。
“蕾涅，已经没有守护龙大人和巫女大人了哦。曾经守护着我们的神明大人已经不存在了”
“可是，还有我！ 我会努力的！”
“这所都市是靠巫女的牺牲换来的生命的延续！ 我们和龙之都市卢徳韦基亚子民都是罪孽深重的！ 仅仅是在这里就不得不背负罪恶，甚至连选择自由都不被允许！ 这与笼中之鸟有什么区别？ 接受这种生存方式，究竟拯救了什么，究竟能改变什么呢！？”
我的诉求不会传达到了。塞丝卡紧握着守护龙大人之牙怒吼道。
“那么，这种无可救药的构局就让我来毁掉吧！ 力量就是力量！ 用这种力量决定去选择做什么不正是我们的意志吗！？”
“塞丝卡！”
“蕾涅真的觉得维持这所都市就会幸福吗？ 没有想过吗？ 有了这份力量，就有了去探寻外面世界的可能性！”
“那种事情……是因为塞丝卡对外面的世界毫不知情啊！”
“守护龙大人已经不是什么神明大人了！ 非神之人是不是真的知道世界的全貌我怎么能懂！”
“这，这种事……”
“──即使不拘泥于维持都市，在我们不知道的世界的前方也有让大家获得幸福的可能性。这就足够了吧，拼上这条命的理由足够了！ 不放弃蕾涅的理由也足够了！！”
──被强硬抛出地话语砸中的我，身体不由得震震摇晃。
没有办法阻止她，我看到塞丝卡将守护龙大人之牙刺入自己的手掌。
牙失去了原本的形态，仿佛融化在塞丝卡的体内消失了。
轻飘飘地，塞丝卡的头发像是获得了浮力飘动起来。一股强大到空气都在颤抖的力量洪流向空洞之中聚集。
随着力量的增幅，塞丝卡面部逐渐因苦痛而扭曲。
“嘶，啊，好痛，才怪呢……”
“塞，塞丝卡！”
“被迫背负这样的痛苦，放弃一直憧憬的梦想和希望，这种事情无法原谅……！”
塞丝卡稍微动了动身体，紧咬的牙齿都在颤抖。她忍受着痛苦，仿佛在说我不会就此屈服。
而且没有等力量稳定下来，塞丝卡架好矛枪紧盯着我。
“做好准备吧，蕾涅……！ 到底谁会放弃，到底谁会承认对方是正确的！ 这样的全面交锋早就是命中注定的吧！ 从正面将自己的全部展露出来吧！ 这样的话，你就会看到大家的笑颜吧！”
也许是因为疼痛，亦或是因为情绪的高涨，塞丝卡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散落出来。而泪珠随着力量的奔流，消逝在了空中。
“你并非是因为力量而屈服了！ 而是为了实现希望去使用力量！ 你没有想去让我知道你的想法，想要去心意相通！ 让我理解你，一起跨越难关，一直都没有这样做！ 难道因为力量的大小和责任的分量不同了，就必须去改变原来的自己了么！？”
“……呃”
“如果你一个人走不动了，迷失了，不管多少次我都会伸出援手！ 我并不想让你独自承担全部的方式去支持你的梦想！ 并不会因为蕾涅是独自一人，就不能一起实现理想了！”
叫喊着，大口喘着气，然后塞丝卡──又转瞬间对我微笑道。
“──毕竟，你的梦想早就成为我的梦想了”
……啊，原来是这样啊。
听完了塞丝卡的诉说，我自然而然地重新架起双剑。
塞丝卡也向前一步向我逼近。
我几乎是在半反射性地防御。那个速度和力量的强度绝对是之前无法比拟的。
即使感知得不是那么清晰，但我的身体仍在行动。
我随着塞丝卡一起舞动，双剑和矛枪多次交错再一起。
经过多次地碰撞，内心深处的想法逐渐变得明朗起来。
于是，泪水模糊了视线。
不管变得多么强大，不管力量上有多大的差距。
我们也会相互弥补，相互提高，相互确认彼此的存在。
这是我们一直以来在做的事情。
所以，我们能比任何人更清楚地感受到对方的存在。
“唔，啊，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叫喊起来。从心底里，甚至灵魂深处都在颤抖。
不想认输。尤其不想输给塞丝卡。因为我不想被她威慑到。
不想被说这一些都是无聊的东西。不想她用冰冷的眼光去看待这个世界。
也许最初是因为同情。或者只是因为恐惧。
我不想去想象，实际上我所看到的世界也许并不幸福。
所以想让你见证我。相信会让你找到绽放笑容的东西。
我本想把这些告诉你的。这个心愿本应该实现的──。
“真的是错得一无是处吗!？”
我痛诉道。
“只是守护大家，帮助大家！”
泪水源源不断地涌出。
“我能想到的就只能是放弃自己的梦想了！”
尽管如此，仍然在猛烈地驱使着身体内不断溢出的力量。
“坚持一个连怎么实现都不知道的梦想也是以个很痛苦的事情啊！”
我把心中的绝望与不甘都发泄了出来。
“即便如此，也还要坚持自己吗！？”
“并不是义务”
塞丝卡给我回应道。
不管是攻击，还是感情，一切都会迎面接受过来。
“蕾涅所期望的事，并不是从义务产生的对吧”
“并不是，义务”
“只是纯粹的愿望吧。是你心底向往的心愿。那就足够了啊！”
呼。塞丝卡脸上露出微笑着说道。
“──挺好的嘛。像这种也许不合情理的梦想，你来实现不是很擅长的嘛？”
……啊啊。
划破了狂暴的力量，原本迷失的感情逐渐被收束了出去。
我们的争斗不会停止。而划破了这道界线，内心逐渐变得鲜明起来。
灰暗的世界中变得色彩明亮起来，仿佛黑暗中散发着一缕明光。
“──切……本以为，总算是赢了啊”
塞丝卡摆起了架势。那是我一直憧憬的身姿。
如果有那种力量的话，我也。一直这样憧憬着。
我理应拥有了超越那样身姿的力量，可是。
“蕾涅──!!”
伴随着塞丝卡的怒吼，释放出的牙仿佛要触碰到我一样。
它将我的视野染成了白色。
随着强烈的冲击，我的身体飞了出去。
回过神来的我的眼中看到的是，旋转着从我手中脱离的双剑。
随后，后背重重地摔了下来，冲击力贯穿了整个身体。
从背部感受到的是让我醒悟一般的疼痛。
明明已经站起来都吃力的我，却笑了出来。
泪如泉涌的我，仿佛停止流水的闸头坏掉了一般。
塞丝卡走到我的身旁，向下看向我。
然后慢慢地跪下来，向我伸出手。
触碰到脸颊的手莫名地有些热，但又感觉好舒心。
“……醒了吗？蕾涅”
“……哈哈，好像，做了一场不太好的梦啊”
“反常的噩梦呢。真的，呃……对我来说，也是一场最糟糕的噩梦了”
“…………塞丝卡，那个，抱歉”
“不要道歉”
塞丝卡的手指触碰到我的双唇示意我不用多言。
然后塞丝卡微笑着把手放在我的脸颊上。
“毕竟照顾你本就习惯了。这种平常事就不要道歉啦。如果非要说点什么的话，我倒是更希望听到些感谢的话语”
“……塞丝卡”
“也就是你啦，让我如此在意，拼到这一步。所以──要感谢我哦”
带着满足的笑容，塞丝卡平和地对我说道。
这是迄今为止我在塞丝卡脸上看到的最好的笑容。
能让塞丝卡露出如此笑容的人，只有我。
这个事实在我心中缓缓蔓延。
啊，一直以来我都是这么迟钝啊。
“……最想见证我的梦想的原来是你啊，塞丝卡”
我在不惜让塞丝卡伤心还要阻止她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了。毫无疑问，错的是我。
我不应该选择放弃这条路，即使鲁莽无谋，我也应该选择跟大家一起寻找出路。这本应该是我的愿望，但肩负的使命和重担让我害怕了。
“的确……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