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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38话 愚者的过往)

    女王大厅中只回荡着卡塔莉娜女王的抽泣声。

    会演变成这样实在出乎意料。

    面对卡塔莉娜女王,我原本打算博君一笑。

    我和瓦莉耶尔第二王女的搞笑互动。

    从吟游诗人口中听闻的,卡塔莉娜女王与雷肯贝儿卿的往事。

    模仿那往事,在卡塔莉娜女王面前上演这出戏码。

    「啊啊,和雷肯贝儿一起当采花贼,的确有过这件事。」

    让她因为这段回忆而不禁莞尔发笑。

    我原本打算夺得女王一笑,但出乎意料深深切入卡塔莉娜女王之心。

    卡塔莉娜女王在这瞬间之前,似乎从未理解雷肯贝儿卿的深刻爱情。

    我对此深刻地感同身受。

    也许其实十分相似。

    我和卡塔莉娜女王。

    「啊啊……啊啊……啊啊……」

    卡塔莉娜女王依旧哭泣不止。

    瓦莉耶尔第二王女则惊慌失措。

    站满女王大厅的高级官僚,以及骑士们也一样,无法出手相助。

    不,唯独一名老太婆走上前去。

    她走近卡塔莉娜女王,对她开口说道。

    也不知道今年已几岁的军务大臣,传闻中维廉多夫最不可小看的老狐狸。

    我回忆起来到维廉多夫前,从安娜塔西亚第一王女口中听闻的情报。

    「卡塔莉娜女王,客人感到为难。」

    「啊啊,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卡塔莉娜女王挪开掩面的双手,抬起那张脸。

    「眼泪就是止不住。为何我过去从来无法回报雷肯贝儿的爱情?」

    岂止是惹她发笑,反倒害她哭了。

    也许我接下来一句话都不该再说。

    况且我就是杀死了雷肯贝儿的当事人。

    说不定还会触怒她。或许这些只是多余的话。

    但我的话语不知为何止不住。

    「卡塔莉娜女王陛下。」

    「怎么了,法斯特•冯•波利多罗?还有什么话该说的吗?」

    「是的。」

    我依旧单膝跪地,只有抬起脸来。

    「可以容我简单阐述自己的经历吗?」

    「经历?」

    「一个直到母亲死前都无法理解其爱情的愚者的往事。」

    卡塔莉娜女王依旧泪流不止。

    她用那甚至显得自卑的语气,回应我的话。

    「你是在说我吗?直到雷肯贝儿死后两年才终于察觉她的爱情,你是指这样的我吗?」

    「我刚才说了,这是我的经历。因此是我自己的往事。」

    「你的?」

    没错,我的往事。

    一个愚蠢男人的故事。

    「希望能为卡塔莉娜女王陛下止住泪水有所助益。」

    一直以来深藏心底。

    至今仍无法摆脱后悔。

    我的母亲的往事。

    置身于此的愚者的往事。

    「好啊。就听你说吧。止住我的眼泪吧。」

    「遵命。」

    得到了卡塔莉娜女王的许可。

    我开始独白,述说着往事。

    「吾母名为玛丽安娜•冯•波利多罗。生下我这个长男,而后丈夫逝世,之后便终身贯彻单身。」

    「……没有迎娶新的夫婿吗?我明白安哈特王国的文化。不能没有继承领地的长女。」

    「迎娶新的夫婿应是身为领主贵族的义务。然而她却没有这么做。」

    这是我自从士长赫尔格口中听闻的。

    「吾母体弱多病,也许是自认难以再次产子吧。又或者是对亡父的爱情之深,让她抗拒迎娶新的夫婿。虽不知是何种理由,但是她没有这么做。」

    母亲大人究竟怀抱何种想法,如今我仍不明白。

    人也已经过世了,事到如今也无法询问。

    「而后,母亲开始教导我枪术与剑术。」

    「在安哈特王国的文化中──」

    「是的,是异常的行径。」

    我清楚回答。

    在维廉多夫王国也一样,十位新生儿中只有一人的宝贵男性。

    自然是在家中百般疼爱地养大。

    只是在维廉多夫让男子学习护身剑术来锻炼体魄会更受欢迎吧。

    不过。

    「在安哈特王国的文化中,这是明确的异常行径。锻炼男人有何意义,实在太过严苛。也曾被人批评,你难道就不疼爱自己的儿子吗?」

    「可以想见。」

    「不知从何时起,母亲在众人眼中被视作懊悔过度而失去理智。与夫婿的亲戚间不再往来,周边领主也断绝关系,无人想与她有瓜葛。最后安哈特贵族中再也无人与她打交道。」

    这也是自从士长赫尔格口中得知。

    在母亲过世后,我知道了一切。

    赫尔格曾对我亲口忏悔,就连她也曾经侮蔑玛丽安娜大人,被一剑斩杀也没有怨言。

    啊啊,母亲大人。

    生前究竟承受了多少痛苦。

    「然而,吾母玛丽安娜并没有放弃严格锻炼我的枪术与剑术。」

    「那是因为洞悉了你的天赋吧。当时在世上仅此一人,相信你将来会成为超人,成为英杰。」

    「我也认为应该如此。」

    若非如此,母亲大人也许会在途中停止锻炼吧。

    也许会为了将来有好妻子愿意成亲而辛苦奔波。

    但终究只是猜测,如今已经无法询问亡母。

    「至于我在当时,认为这般严格的锻炼是天经地义的事。」

    「不觉得辛苦吗?」

    「一点也不。」

    辛苦的其实是母亲大人吧。

    无法得到旁人理解,究竟让她多么痛苦。

    「无法理解母亲的痛苦,不明白体弱多病的母亲拖着那沉重的身躯,是如何一面忍受着撕心裂肺的痛苦,一面锻炼我。」

    母亲大人的痛苦。

    当时的我从来不曾想过。

    「我一点也不理解,一点也不难受,只是理所当然般认为,这就是身为领主骑士应当接受的教育。」

    因为我有前世。

    领主骑士教育的严格,我只视作理所当然的事而接纳。

    更何况我拥有这具超人的身躯。

    「当年我是何等愚蠢。有时,虽然只是偶尔,我甚至曾因为胜过母亲而天真地欢喜。用木剑打在孱弱的母亲身上。真是愚昧。当时母亲那强忍痛楚却面露笑容的表情,至今仍历历在目。」

    「你的母亲玛丽安娜,当时想必是真的欣喜吧。」

    「这难道算得上借口吗?」

    难道不应该体恤母亲的身体吗?

    明明知道母亲体弱多病,不是吗?

    生为超人之身而骄矜自满的蠢人。

    这就是我。

    「母亲拖着那孱弱的身体,长年负起身为领主和贵族的职责。对我的教育也毫不懈怠,年年参加军务,恐怕从军时还要承受其他贵族们的轻蔑目光。」

    想必吃尽了苦头吧。

    听闻母亲的军务大多是单纯的驱除山贼。

    但是,无论如何还是得和其他贵族打照面。

    在那些时刻,其他贵族虽没说出口但在心底嘲笑的侮蔑。

    那究竟让母亲多么痛苦?

    「母亲每次前往其他城镇从事军务时,总是会买伴手礼给我。尽是发饰或戒指等物。」

    「是个好母亲啊。雷肯贝儿自军务归来时我也会收到礼物。至今依旧珍惜地保管着。」

    「是的。但当时的我无法理解宝贵之处。」

    就算戒指套不进长满剑茧与枪茧的手指。

    就算发饰因为两公尺的身高而难以映入他人眼中。

    就算因为前世的价值观,使我避讳穿戴这些饰品。

    但那可是母亲给予的礼物啊。

    「我全部分送给领民了。不像卡塔莉娜女王这般珍惜,如今母亲赠送我的礼物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母亲送给我的礼物中,硕果仅存的就是十五岁时送给我,如今已无法以所有物来称呼的爱马飞翼。

    除此之外已经什么都不剩。

    这是何等不孝。

    「那只是你重视领民罢了。」

    「请容我重申。这对母亲来说算得上什么借口吗?」

    虽然母亲从未置喙,但她也知道自己送的礼物全被送给领民们了吧。

    自己买给儿子的礼物,不知为何领内的男人们欣喜地穿戴在身上。

    那究竟多么伤害母亲的心。

    愚蠢到让人想死。

    感情渐渐激昂。

    「吾母玛丽安娜的身体,因为对我的教育、每年的军务,以及来自周遭旁人的侮蔑而日渐衰弱。在我十五岁时病倒了。」

    「波利多罗卿,你──」

    「卡塔莉娜女王陛下,现在请先听我说。愚昧更远在您之上的男人的经历!」

    我如此呐喊。

    卡塔莉娜女王的眼泪已经止住。

    取而代之般,眼泪自我的双眼涌出。

    「于是,又过了五年的岁月。在我二十岁时,吾母玛丽安娜已经连浓汤都难以下咽,身形瘦如枯木。」

    我继续说道。

    如今再也没有人阻止我。

    「母亲在病榻上临死前的遗言是『对不起,法斯特』。就是我,我让母亲认为自己对儿子强加了严酷的命运,让母亲死在后悔的自责之中。」

    啊啊,究竟是为何。

    为何我让母亲大人谢罪。

    为何会让母亲大人道歉。

    我什么都还没──

    「愚蠢的我,直到那一刻为止,直到母亲死去之时,从来不曾理解母亲的爱情。只是天经地义般,因为这份神赐予的力量而骄傲,却不曾以这份力量孝顺母亲。」

    母亲病倒后,那五年是由我代替她从事军务。

    我能办到的顶多只有这些,身为继承人的义务。

    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我真的将你当作母亲敬爱。是真的爱着你。我就连这句话都没办法告诉她。」

    听见了细微的啜泣声。

    是维廉多夫的贵族们细微的啜泣声。

    于是。

    「法斯特•冯•波利多罗啊。原来你与我相同啊。」

    卡塔莉娜女王的泪水再次无声地涌出。

    啊啊,你愿意为吾母哭泣吗?

    那么我这愚者的经历也有了价值。

    「我们同样愚昧啊,法斯特•冯•波利多罗。」

    「是的。但卡塔莉娜女王陛下,我同时也这么想。」

    「怎么了?」

    卡塔莉娜女王坐在王座上,如此问道。

    「爱──单纯索求回报的好意称不上是爱。你受雷肯贝儿卿所爱,而我受母亲玛丽安娜所爱。那两人难道对我们索求任何回报了吗?」

    「不曾要求啊。」

    「已逝之人也许认为已经足够了。我是如此认为。」

    同时。

    我们能为亡者做到的事情。

    「也许世上有种爱,是在对方死后仍旧思念,借此传达给亡者。」

    「真的存在吗?我们的心爱之人已撒手人寰。瓦尔哈拉与天国是那样遥远。」

    「我认为存在。若非如此──」

    若非如此。

    「我想,那不是太让人伤心了吗?」

    「这样啊。」

    卡塔莉娜女王以手指拭去泪水。

    自王座站起身。

    「法斯特•冯•波利多罗。」

    「是。」

    我依旧单膝跪地,回答她的呼唤。

    卡塔莉娜女王快步走向我,在我眼前将礼品──玫瑰花束递到我眼前。

    「吾母克劳迪亚•冯•雷肯贝儿。希望你造访她的墓地,并且由你亲手献上这束花。你有这个权利。」

    「我是击倒了雷肯贝儿卿的男人。」

    「可别小看雷肯贝儿,法斯特•冯•波利多罗。你以为我在雷肯贝儿身旁待了多久?」

    卡塔莉娜女王让我的手握住花束。

    「如果你没有亲自献花,我会挨雷肯贝儿的骂。我如此认为。」

    「遵命。」

    我简短回答。

    于是卡塔莉娜女王回到王座上,再度坐下。

    「惊动各位了。回过头来继续谈判。法斯特•冯•波利多罗。和你要谈的暂且到此为止。」

    「好的。那么接下来请与瓦莉耶尔第二王女详谈。」

    「我明白。」

    原本应当与卡塔莉娜女王谈判的正使。

    将视线转向正使,卡塔莉娜女王言归正传。

    「瓦莉耶尔第二王女。十年的和平谈判,要接受也可以。」

    「真的吗!」

    瓦莉耶尔大人面露灿烂笑容,如此喊道。

    这才是我们的目标,斩断卡塔莉娜女王之心只是手段。

    不过,这也已经结束了。

    我已将女王之心一刀两断。

    「是啊,是真的。不过有条件。」

    卡塔莉娜女王指向我宣言:

    「让我怀上法斯特•冯•波利多罗的孩子。这就是条件。」

    「啥!」

    瓦莉耶尔第二王女发出期待惨遭背叛的声音。

    那惨叫虽然响遍女王大厅,但维廉多夫的法袍贵族与骑士们纹风不动。

    反倒显得完全能接受这样的发展。

    至于我。

    「为何?」

    我不明白卡塔莉娜女王的想法。

    起初博君一笑的企图虽然落空了。

    我原以为确实抓住了卡塔莉娜女王之心。就如莉泽洛特女王所说,完成了她口中斩心的职责。

    之后只要瓦莉耶尔第二王与她详谈即可。

    我原本是这样想的。

    「呃,到底是为何?」

    卡塔莉娜女王为何想要我的种?

    我法斯特•冯•波利多罗毫无头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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