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某个少女的咒言为起点的魔王走到了道路的尽头。

    为关心我到最后一刻的她送行之后，我轻轻苦笑道。

    “……真的，拿你没办法。”

    话语伴随着血腥味，痛苦让我控制不住表情。但哪怕是这样我也不打算停下手，继续抚恤这只努力到最后一刻的狼。

    话虽如此我也撑不了几分钟了。我的旅途会在这里结束，无可挽救。

    不过，结束之前我有件事必须确认清楚。

    “已经差不多了，安东。你也到极限了吧。”

    我呼喊另一位在场的属下。

    “……王。”

    地面上，我的影子一个窜动，生出上半身的剪影。

    这是暗影·女王安东的本体。只不过，本应仰头才能看见全貌的躯体，现在只剩下小孩般的体积，甚至这幅娇小的身躯都显得有些透明。

    魔军已经溃败，她也不出例外被“光剑”削去了大部分的影子肉体，逃不了消亡的命运。

    她以让人听不出感情的僵硬声音问道。

    “贝尔塔已经走了吗。”

    “是啊。”

    “……我不能理解。那家伙白白浪费了自己的性命。”

    她淡淡地说着无情的话。

    我不会说她过分。因为，这就是安东的性质。

    我身为魔王所希望的完美棋子，是会这么说的。

    要简单得出这个结论也可以，但是——

    “但是，你不也一样吗。”

    作为她们的王，我必须指出一点。

    “我没想到现在这个情况，你会尽力让我活久一点。”

    视线往下，破烂不堪的衣服下，我的身体染上了近半的黑色。

    准确的说，这不是身体染上了黑色，而是黑色填补了欠缺的部分。安东的肉体组织正在替代我被轰碎的肉体发挥机能。让我逃过“光剑”轰杀的是贝尔塔，而拖延了我死期的则是安东。

    但是，我没有下过这种命令，这是安东自发的行动。而这个行为，只能让我稍微活久一点，没有任何意义。至少，没有她口中所说的意义。她本人似乎也清楚这一点。

    “是啊。诚如所言。”

    “那，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我发出询问，她简短地沉默了一下。

    这是她得出结论所需要的时间。

    “……即便让王多活一点时间，也改变不了全军覆没的结局。最多，是的，只能让贝尔塔和王说上话。没有任何意义。”

    她说的话很机械。身为魔王的棋子，她只能这么说。

    “是啊，这没意义。我所做的一切，没有任何意义。”

    她直到最后一刻都像是机械一般，合理地得出了结论。

    “那么，就只是我希望贝尔塔能和王说上话吧。”

    “——”

    “啊啊。搞不懂。不理解。为什么，我要做这么没意义的事。”

    她平淡的语气仿佛感到满足。

    随后，安东的外形溃散。

    作为棋子而生，作为棋子而活的她，逝去的瞬间却仿佛伴随着一股人情味。

    “……辛苦你了，安东。”

    这位最初获赐名字的魔王部下时常会对贝尔塔发出疑问。除了身为王的自己，她和贝尔塔交情最久。

    现在回想起来，安东似乎早就注意到我疏远贝尔塔的真正理由。虽然我并不完全知道两人之间有过什么交流，但安东也许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有过行动。所以，才在看到贝尔塔赶来之后，特意为我续了一段时间的性命吧。

    也就是说，即便是完成度最高的魔王棋子安东，也不知不觉中有着与贝尔塔同样的性质。

    而这也反映着让她诞生的人的内心。

    “……结果，只是我没能贯彻魔王吗。”

    我苦笑着消化这个事实。

    在怨恨和愤怒中活到今天，最后就此破灭。还偏偏是死在了始作俑者的手上。没能贯彻魔王，还把唯一不希望牵连的她牵连了进来。悔恨、凄惨、无能、无为。这个结局和自己预想的绝望终点十分相称。是自己罪大恶极的道路最后应得的报应。

    但是。

    有件事情，的确出乎了我的意料。

    那就是贝尔塔的心愿。路途的起点的确是怨念。但正因为当时活了下来，自己才能有今天。”……已经够了。你也好好休息吧。“

    说完，维持着我肉体直到最后的拟态剪影溶解了。

    肉体机能停止。呼吸停滞，心脏停止。抚摸到生命最后的手不再动作。意识渐渐模糊，泛白——……

    随后，我睁开了眼。

    无尽的雪白世界中，有一匹狼和一位少女，狼正朝我摇着尾巴。

    还有数位好事的家伙。我微微笑着，朝她们踏出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