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嗡！！

    那一瞬间，上条切实地感觉到整个世界都发出了悲鸣。

    2

    阴郁的青年管家，H·T·特利斯墨吉斯忒斯。

    他用大拇指顶起手杖的藏刀，向上条发起了攻击。

    两人彼此之间的距离有10米以上，但那并不重要。在少年的眼中，那起攻击已经相当于是一场猛烈的爆炸了。

    锐利的银色爆风笔直朝他袭来。

    当然，那不可能是对方利用刀具使出的普通斩击，而是一种歪曲的魔法。

    「？？？！！！」

    上条感觉自己的脸颊仿佛被紧张的气息扇了一巴掌似的。空气随即炸裂，对他的右耳鼓膜造成了强烈的刺激。他甚至无法分清那究竟是声音，还是急速扭曲的气压。

    但他还是躲开了。

    上条当麻勉强躲开了对方的攻击。

    因为他突然想到，寄宿在他右拳当中能够打消一切异能的幻想杀手Imagine Breaker并不能对其发挥作用。一段本不该存在的记忆在刺痛着他。是不是在很久以前发生的某件事情，让他对于拔刀和居合产生了强烈的恐惧？

    他听见了一句话。

    歪曲的通用音调从正面传到他的耳中，震痛着他的鼓膜。

    他知道自己决不能听岔这段话语。

    「解放吧……Risk4、无数值封印揭开·人界脱离。借三倍伟大之存在，速速革新此身。」

    「啧。」

    上条下意识地停下了呼吸，甚至忘记了皱眉。

    ……虽然并非完全一样，但是上条对这句话有印象。这是在三十一日的涩谷，被逼到走投无路的魔女们的女神阿拉蒂娅在最后打算使出的招式。

    当时上条赶在她的术式完全展开前就用幻想杀手Imagine Breaker将其击碎了……

    但是这次不同。

    「将宙斯附于我的右手，将因陀罗附于我的左手……」

    超绝者H·T·特利斯墨吉斯忒斯。这家伙甚至一出手就不惜彻底摧毁掉这个被科学与魔法支撑的世界的一半吗？！

    「由此，此身将获革新。Z·I·特利斯墨吉斯忒斯，转化完毕。」

    「你……？！」

    「不如说……」

    青年管家用大拇指无声地按住了藏刀手杖的杖头。

    恐怖的死亡闪光再次穿过数毫米的间隙被释放到了外界之中。

    「一般来说，我根本没有理由手下留情。麻烦的敌人应该在打第一个照面的时候就杀掉不是吗？」

    「……」

    「溺水之人攀草求生。真是一句不错的俗语。对于生还的渴望无比真诚，况且尽管其慌不择路的样子不堪入目，也不会给任何人带来麻烦……但要是卡涅阿德斯船板的话就不一样了，为了争夺漂浮在海上的一块船板，溺水者甚至要夺去他人的性命。」

    或许，这就是他变成这样的契机，至少是契机的一鳞半爪。

    记得他曾说过，不管你用多少学识来理性地进行解释，一旦人们被感性驱使，一切就完了。

    但是，就算禁止人类的感情，也不可能让这个世界变得理想。

    「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这回事：人们曾经认为心灵会受到蛊惑是因为脑中有一颗愚者之石，甚至还一脸认真地将某些受害者的脑袋给切开过？所谓『中世纪的城堡里必然藏有充满恶趣味的地牢以及长长的密道』这些没有根据的传说呢？它们并不是某个特定的时代独有的东西。不论何时，迷信都会很容易混进学术的世界中，并且极难拔除。人类的世界轻易就会发生动摇。因此，必须要有人去阻止这些从一般性的动摇中产生的闹剧。我这位爱丽丝所带来的世界的歪曲就是最大的例证。必须要有人去抑制它。」

    重点并不是卡涅阿德斯船板的事情。如果只是憎恶船板的故事的话，他应该也不会通过杀死上条来解决当前的状况。特利斯墨吉斯忒斯，那是一个被古代学者们用毕即弃的共同笔名。那么这家伙到底是谁？

    上条踩在一处结冰的水坑上。

    他根本没有摆好架势的时间。

    两人间的距离超过了10米。但是先前阿拉蒂娅在他面前遭受斩击的事实足以证明，那根藏刀手杖的尺寸跟它实际的射程并没有关系。

    上条当麻由此联想到了一些东西。

    他不得不将强烈到足以麻痹大脑的死亡恐惧，以及不受控制地狂跳不止的心脏抛之脑后。不能忘记，现在最应该优先考虑的是什么？

    超绝者阿拉蒂娅。

    决不能让倒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她再次遭到攻击！！

    扭曲的一击。

    从正面袭来的死亡斩击，在上条看来就像是爆炸的烟花。

    轰！！！！！！

    随后空气炸裂的悲鸣以及爆炸的巨响敲动着他的鼓膜，但是上条当麻还是勉强躲到了一边。绿色的草坪被挖开，地面上留下了锯齿状的痕迹，黑色的土壤被高高抛向了空中。

    这一次，他是依靠了自己的意志力。

    如同永劫一般无限延伸的体感时间很快恢复了正常。

    上条背后的玫瑰树篱被切成了两半。

    （该死，现在可不是打颤的时候。要是我不能主动利用幻想杀手Imagine Breaker将其打消的话，阿拉蒂娅就危险了！！）

    「切！！」

    「该咋舌的是我才对。虽然这是一场包含了各种环境条件在内的室外战斗，但是没能在第一时间将你秒杀，说明我作为一位超绝者还不够成熟。这样下去我就要没脸去见爱丽丝了。」

    嗙！！嘣！！小型爆炸的声音接连响起。伴随着仿佛是玻璃碎裂的声音。庭园里的路灯和诱蛾灯似乎在冒着火花，但要是上条朝那边看过去应该就会瞬间被干掉吧。

    他没有止步不前的闲暇。

    上条顺势冲进了庭园里的小树林。虽然这片树林只是用来装饰，连防风林的作用都起不到，但比起没有任何遮挡的草坪还是要强得多。

    尽管状况千钧一发，缩起身子的上条还是笑了出来。

    （H·T·特利斯墨吉斯忒斯的注意力在我这边……这样一来阿拉蒂娅就不会再次受到攻击了。）

    青年管家开始说起了话。

    「要把爱丽丝叫过来吗？」

    青年管家的脚步声从灌木丛的对面传来。嘎嚓嘎嚓！！上条听到了金属零件的摩擦声，看来对方打开了收纳箱，从里面拿出了记事本或是怀表之类的东西。

    他表现得游刃有余。

    但是上条反而笑了出来。真走运。不幸人类下意识地如此想到。

    H·T？不对，现在好像是Z·I？总之特利斯墨吉斯忒斯正在追击他。上条成功地让他远离了倒在地上无法动弹的阿拉蒂娅。这难道不能被称为不幸中的万幸吗？

    「虽然完全不能算是符合一般性的做法，但那毕竟是你能够击败我的唯一选项。不管怎样，我会在爱丽丝来到这里之前就把事情解决掉。」

    一般性。

    虽然详细的情况尚未知晓，但这是否就是Z·I·特利斯墨吉斯忒斯作为超绝者的「起点」呢？反过来说，他很有可能目睹了这样的概念出现剧烈动摇，结果导致了巨大悲剧的瞬间。

    就像是魔女们的女神阿拉蒂娅因为看到遭受虐待的魔女而发出咆哮一样。

    就像是博洛尼魅魔的灵魂因为冠以这个名字的冤罪被害案而备受煎熬一样。

    Z·I·特利斯墨吉斯忒斯也是如此。

    「啧。」

    好像是宙斯以及因陀罗？但是茵蒂克丝并不在他身边。15厘米的神明也为了求救而被他甩下了肩膀。一个人的上条就只是一位高中生，就算听到了魔法相关的字眼，他也无法对其进行解析。尽管这里面应该包含着能让他起死回生的奇迹之钥。

    咣当！！脚边传来硬质的声音。

    上条的喉咙一干。他踩到了覆盖在笔直排水沟上面的不锈钢盖子。

    死亡的意识直冲他的大脑。

    「在那。」

    「呃？？？！！！」

    上条慌忙倒向旁边，随后一记远距离斩击向他袭来。而且斩击的轨迹还绕过了他刚刚靠着的大树，伴随着橙色的火花将不锈钢盖子掀飞了。

    （甚至都不是直线？！糟糕了，这样一来我就很难预判斩击的轨迹了！！）

    青年管家的声音从随风沙沙摇晃的人造林中传来。

    「哼嗯，打偏了吗……果然直觉靠不住，还是要靠自己的眼睛进行定位后再发动攻击比较好。我也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就毁掉这片为了爱丽丝而建造的美景。」

    （……也就是说他并没有透视或者预言之类的能力？不，对方可是超绝者。他肯定是想要引我上钩好让我放松警惕！！）

    既然对方的斩击能够绕过障碍物，那么躲在人造林里也没有了意义。不过跑到什么都没有的庭园里也明显是自杀行为，这样一来……

    （先跑到领事馆里再说！！）

    上条用肩膀撞开直通人造林的领事馆后门然后顺势滚到了里面。要是刚刚他选择敲门或是去握门把手的话，估计就会连同大门和石墙一起被后方的斩击水平切成两半了吧。

    但他还是活下来了。上条站起身，一边在长长的走廊中奔跑一边想到。

    （虽然我实在是不太想要依靠这个……）

    压低身位的上条咽了咽喉咙，随后取出了老年机。

    严格来说，它现在是一台用来连接R&C超自然公司官网主页的精密机器。

    被泄露给普通大众的，魔法的数据库。

    上条输入关键字进行搜索，结果以官方网站为中心推送出很多网购相关的链接，但就算用指尖点击这些链接也只会得到「该网页已关闭」之类简短的信息。毕竟上条他们已经在洛杉矶的事件中击溃了那家大型IT企业，所以这也是理所当然。

    不过除了R&C的官网之外，一些外部网站依然保有一些相关内容的缓存信息。虽然跟原本庞大的数据库相比这些顶多算得上是碎片，但有总比没有好。

    要是一直待在一楼的话搞不好会被一记横斩秒掉，毕竟对方使用的是射程「不明」的斩击。赶在青年管家现身之前，上条便沿着附近的楼梯往楼上跑了起来。

    （宙斯这个名字倒是听说过，虽然也不是特别清楚……好像是某种神明？）

    上条调查了一番，发现宙斯是一位出现在希腊神话中的神明。

    他是克洛诺斯和瑞亚的最后一个孩子。他是天空的支配者，同时也是象征着恩惠之雨的男神。与此同时，他手中的雷霆能够击垮所有神明的敌人，作为众神对外界降下天罚的象征。

    （……雷霆？）

    上条在说明文字中点开了一条链接想要深入了解一下，但都是些模棱两可的东西。上条了解到它是宙斯的一种象征「雷电」的必杀武器，但上面并没有记述那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远程兵器。是长枪还是弓箭？是投石还是魔弹？在宙斯的雕像中，他似乎拿着某种棍棒形状的东西，但上面说那只是用来表示雷电本身的形象，而在各种绘画作品中则出现了不同设计风格的武器。

    无形的武器。

    明亮的闪光、伴随着爆炸的拔刀、仅仅因为余波而被震碎的路灯和诱蛾灯。

    「呃？！」

    一道斩击突然从窗外袭来。

    要是上条方才离开楼梯跑到了布满窗户的二楼走廊，刚刚那一下应该就已经击中他了。一条水平的轨迹掠过摔坐在地上的上条头顶，将二楼的墙壁切开。难道说对方是站在庭园里，一看到窗户后面出现人影就直接释放攻击吗？但是窗户依然关着，玻璃也完好无损。

    一阵令人胆寒的感觉慢了一步爬上了上条的背脊。

    （刚刚那下是怎么做到的？！难道并不只是将刀刃延长过来了吗？！）

    对方应该已经从外面看到了他，要是不赶紧转移的话就会遭受集中攻击。上条赶忙转身继续沿着楼梯往上逃。

    （该死，这样不行。要是我待在三楼的话，就会把博洛尼魅魔卷进来！！）

    他再次转身向上奔去。

    领事馆那白宫式的主建筑周围还有很多如同绘本里城堡一样的尖塔和城墙。要是不想让那位伤患受到伤害的话，上条就应该远离位于中央的主建筑，逃到四周的尖塔里。

    因陀罗。

    他将另一个片假名输入老年机中，发现那是一位分布在印度中的印度教神明……虽然乍一看跟宙斯离得有点远，但实际上两者之间存在着文化方面的联系。比如，印度的神明特尤斯、希腊神话中的宙斯以及罗马神话中的朱庇特其实都来自于同一个名字。而这个叫做因陀罗的神明也是使用雷电的，虽然上条觉得对方选择这个神明的原因应该「不仅于此」。

    这里很有可能存在着其他的规则。说不定只要翻开一本专注于魔法以及超自然的「词典」，上条就能搞清楚这一点。

    （……也就是说在那个宙斯和因陀罗之间，存在某种共通的东西？）

    根据那个网站的描述，印度教中关于雷电武器形状的描述也很模糊。就比如因陀罗所持的伐折罗，这东西在印度教传入中国和日本时被描述成了五股杵以及独股杵的形状。但其实这个伐折罗也是印度的艺术家和僧侣们因为觉得「要是不给雷电一个具体的形状的话就很难说明」而擅自创作出来的驱魔武器。

    采用相同名字的系统。

    象征无形雷电的武器。

    被第三者，甚至是人类在之后擅自赋予形状的东西。

    （就是这个吗？！）

    上条跑上尖塔的螺旋楼梯，穿过连接房顶的天窗跑到了外面。乍一看这里是一条位于高层的死路，但实际上这里有很多可供移动的路线，比如高耸的城墙以及空中通道的屋顶。此外，这里到处都是可以利用的东西。

    例如……

    「太阳能发电装置的输电电缆！！」

    能够自由切换名字进行战斗的Z·I·特利斯墨吉斯忒斯的攻击确实可怕。不止因为其单纯的威力，还因其极长的攻击距离，以及能够脱离直线蛇形迂回的斩击轨迹。攻击的速度也快到仅凭肉眼根本来不及回避，这种难以预测的居合充满了死亡的味道。

    但是这样的攻击也并非全无法则。

    （……庭园的人造林，当时我脚边用来覆盖排水沟的不锈钢盖子。）

    希腊神话的宙斯，以及印度教的因陀罗，两者之间的共通之处究竟为何？

    （二楼的窗框应该也是由金属制成的。也就是说那家伙的斩击是沿着电流的通路袭击过来的！！）

    「没错，既然他的武器是雷，那我应该就能诱导它……！！」

    「哈……」

    青年管家的话语很是轻柔，然而却明确地打断了上条的思考。

    「这可不是宙斯哦。一般而言你应该马上就能明白才对。」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用什么方法来到了上条所在尖塔的屋顶呢？

    有什么东西发出了闪光。那是自称特利斯墨吉斯忒斯的某人用他的大拇指向上弹起的，一根透明的塑料鸡尾酒针。

    紧接着，藏刀手杖的刀刃被他从刀鞘里拔出，光芒迸发而出。

    上条赶忙伸出了右手，但那并不足以防住攻击。他确实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被打消了，然而部分刀刃的光芒击中了头上的鸡尾酒针，随后就如同迪斯科球一样发生了漫反射。

    那道光芒中寄宿着斩击。

    其中的规则跟至今分析的电力明显不同。

    受害者甚至没有背脊发凉的时间。超过八道的光之斩击从各种角度，以包围之势同时朝上条的脖子袭来，并触碰到了他。

    无声的死亡。

    上条的视野飞速旋转。

    不是宙斯，不是雷霆，不是因陀罗，也不是伐折罗。

    他因为回答错误而受到了惩罚。

    没能拿到奇迹之钥的少年只能眼睁睁地看向自己失去了头颅呆呆站在原地的身体。

    （阿拉蒂……）

    3

    唰！！

    上条的视野再次恢复。

    4

    名为记忆的胶片被强行连接在了一起，这么形容他当时的感觉要最为贴切。而对于能做出这种荒唐事情的存在，上条当麻只知道一个人。她的能力极为便利，甚至可以驱散死亡带来的悲剧，但要是你从一开始就以「能得到她的帮助为前提」的话，她就会瞬间毁掉你的世界。她是一位能够随意操纵这种合成奇迹的怪物，一位超绝者。

    「呼……」

    上条喘息道。

    他的右肩上有种违和感，难道是又被切断了吗？

    无法起身的上条当麻捂着自己的喉咙看向上方，看向如同热浪或是神秘人一般站在他的旁边，头戴大帽子身穿孕妇连衣长裙的女性。

    「古老善良的……玛利亚？」

    「没事了。」

    因此，「古老善良的玛利亚」也不会将自己提供帮助作为前提。

    她一定知道这位小小的少年现在最想问的是什么。

    凌冽的寒风吹在身上，但她却一动也没动。

    「阿拉蒂娅很安全。因为你已经吸引了H·T？Z·I？ABC？反正是那什么什么特利斯墨吉斯忒斯的注意，母亲大人才没受干扰顺利地完成了处理工作。」

    单靠这句话，就让上条当麻感到如释重负，甚至差点将一度维系住的意识再次放飞。

    但他不能这样做。

    Z·I·特利斯墨吉斯忒斯。那个既不是宙斯也不用雷霆的怪物依然待在附近。要是放任那个混蛋不管的话，他就可能再次回到阿拉蒂娅的身边，对她挥舞手中的藏刀手杖。

    因此，少年必须做点什么。

    就算他们彼此的实力相差甚远……！！

    「已经说过了，没事了。」

    面对安抚着仍在狂跳的心脏，强行从尖塔屋顶站起身的上条，「古老善良的玛利亚」冷淡地低声说道。

    「你符合母亲大人的救赎条件。从实现了这一点起，你和阿拉蒂娅的赌注就已经赢了。作为胜者，你就老实地接受相应的恩惠吧。说白了，那家伙就交给母亲大人来打败，你不用出场了。」

    「唉……先是阿拉蒂娅，然后又轮到上条当麻了吗？你这奇迹还真是见人就用啊。这事可不能让爱丽丝知道……」

    另一处屋顶上。青年管家轻轻地将藏刀手杖的刀刃收回刀鞘，一边如同计时一般用指尖敲动着刀柄一边阴郁地说道。

    超绝者与超绝者。两人之间的空气如同带电一般紧张。

    「『古老善良的玛利亚』。你的『范围』真是既广泛又宽松。别忘了，我们终究是伴随爱丽丝前行的超绝者。难道你以为只要扮演出医生的样子，就不必担心自己会被称作怪物了吗？」

    「只是因为想要帮助眼前痛苦的人而献上全力的高尚的医生，以及出于私欲连生与死的界线都随意混淆的母亲大人。你已经老年痴呆到连这两者间的区别都分不清了吗，蠢货？」

    她无语地叹了一口气。

    青年管家Z·I·特利斯墨吉斯忒斯则一边用指尖轻轻摆弄着藏刀手杖一边说道。

    「一般来说，无论对象是谁都赠予其强大奇迹的行为，实在是太没有底线了。」

    「是谁规定奇迹只能降临于那些被选中的特权阶级了？崽种。」

    插图5

    「起点」和「起点」。

    就在两位超绝者的中枢或是核心之类的东西从正面发生了剧烈冲突之后。

    轰！！！！！！

    从站在远处的青年管家的藏刀手杖中爆发出了某种白色的东西，但是攻击的轨道明显发生了歪曲。那既不是雷也不是光，明显是超高压下的水柱。死亡的水刀瞄准了倒在地上无法起身的上条的脖子，然而却在中途被什么东西弹开改变了流向，最后将另一座尖塔斜着切成了两半。

    一瞬之后，迸发出了超大的橙色火花。

    不仅如此，就连空中飞舞的树叶也被四散飞溅的细小水花从中间切成了两半。

    要是上条利用右手中的幻想杀手Imagine Breaker抵挡攻击，应该就会将这段显而易见的笔直水刀击散然后被水淋湿。但是既然连一片水花都具备切断物体的功能，那么上条估计就会当场被切成碎片吧。

    他根本搞不懂「古老善良的玛利亚」究竟做了什么。

    茶壶、喷灯、瑞士军刀、三明治机……他只是看到她时而用她那纤细的手指摆弄着那些挂在腰带上「看起来有点像武器」的露营厨房器具。

    「那什么什么特利斯墨吉斯忒斯。」

    「能不能好好说？那几个字符好歹也算是我的身份特色。爱丽丝也会学你这么叫的。」

    「太长了。不过不必担心，就算你死了，母亲大人也会好好地让你『复活』。只不过与此同时，母亲大人会给你一些惩罚，比如移除你全身的骨头让你的五脏六腑都处于挤压状态。细细品尝想死也无法死去、浑身充满痛苦、如同蚯蚓一样在地上爬行的姿态吧，超绝者。让你稍微体会一下那些只能抬头仰望的人的心境。」

    「……」

    「现在你明白自己输掉之后会变成什么样了吗？那就请你拿出真本事吧。能够活着本身就是一件很棒的事情，感谢母亲大人吧，那啥那啥。」

    「请你好歹念一点我的名字吧，随便哪个字母都行啊！！」

    「古老善良的玛利亚」的双手依然在摆弄那些厨具。

    她看起来并没有使用其中的某件道具冲对方殴打过去。

    然而，远远位于下方的地面上却出现了巨大的裂痕，橙色的岩浆从里面剧烈地喷薄而出，简直就像是一条闪耀骇人的扭曲长蛇。青年管家虽然向上跳起躲开了一劫，但随后就被一个比垃圾车还要重的东西从侧面撞了个正着。那个看上去像是装在吊车上用来破坏高层建筑的铁球一般巨大的钝器，其正体是一个超过30吨的超大冰块。

    咔擦！！那必杀的一击被分成了三块。

    对方甚至没有等到落地。特利斯墨吉斯忒斯直接以切开的冰块作为立足点，将紧接着撞破窗户向他飞来的床、桌子以及被从白色外墙拔出来的石块风暴切开，并将它们固定住。这是怎么做到的？某种透明的晶体从切开的断面处飞出，将「古老善良的玛利亚」的飞行兵器一个接一个地连在一起固定在了空中。

    据上条迄今为止的观察，斩击的种类并非只有一个。

    雷。

    光。

    水。

    晶。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可以自由变化的形式？那个青年管家说过「这可不是宙斯」，但就算考虑到这一点，上条依然无法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景象。

    据说阿拉蒂娅和博洛尼魅魔的术式强到单凭一己之力就能跟整个魔法侧抗衡，「古老善良的玛利亚」的「复活」也是一样。

    同理。

    能够在所有现象之上加注锋利刀刃的特利斯墨吉斯忒斯，要是不害怕自己被卷进去割伤的话，是不是就能将斩击覆盖到整个宇宙，让这个世界充满细微的杀戮与破坏……？

    「不用担心。母亲大人会用手中的电热板狂扇那个垃圾阴郁管家巴掌。」

    「虽然很感激你救了我，但说实话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瘫软在地浑身颤抖的上条朝她叫道，不过超绝者并没有在意。

    看来对于「古老善良的玛利亚」来说，这种程度的事情并不值得惊讶。

    「特利斯墨吉斯忒斯，现在是谁在你的右手，又是谁在为你的左手助力？你之所以率先击溃了阿拉蒂娅而不是第一目标上条当麻，不就是因为她的方程式跟你很像，害怕要是不尽早让她退场的话自己的把戏就会被识破吗？」

    嘎嚓。

    咚！！！！！！

    这次他并没有使用远距离斩击。那是落雷……吗？位于空中的特利斯墨吉斯忒斯与他手中藏刀手杖的刀刃一起如同闪电一般猛烈地劈下。然而站在尖塔屋顶上的「古老善良的玛利亚」连大帽子都没有摇晃，就极限地将这次攻击强行挡在了面前。

    他们之间有一堵看不见的墙壁。

    在极近的距离下，一位超绝者将另一位超绝者的秘密暴露了出来。

    「母亲大人知道你那点花招。你并没有借助神明的部分力量，也没有通过直接与神明同化来驱使其特权。你将某个神明附在你的右手上，再将另一个神明附在你的左手上。这样一来你就刻意构造出了一个包含你自己在内的巨大三角，同时混入其中，将『自己其实也是神明之一』这一错误的定义植入这个世界。这就是你的人界脱离方程式。简而言之，其真相就是借用神的名字创造出全新的神，然后应用到自己的身上注。你应该是参考了《777之书》上面的对应关系。因此，你既不是宙斯也不是因陀罗，赫尔墨斯和托特也是无所谓的。到最后，你唯一能爱的人也就只有你自己而已。」

    「切！！将奥丁赋予我的右手，将……」

    「墨丘利？还是阿努比斯或者洛基？」

    「？！」

    「刚刚就说过了，母亲大人知道你那点花招。只要了解克劳利制作的对照表，就能抢先预测出你下一步的行动。O·M·特利斯墨吉斯忒斯，只要事先知道排列方式，你的刀刃就一点也不可怕。你根本不能随便调整你的刀，因为你必须要遵循某种特定的模式。」

    之前在涩谷的时候，阿拉蒂娅好像提到过三相女神。

    虽然上条至今也没有弄懂这个词的含义，但他能够看出，特利斯墨吉斯忒斯跟她同样是一位利用「三」这个数字的超绝者。

    「……我也是一位服务于爱丽丝的超绝者。所以我能明白，你其实并没有看上去的那样充满余裕吧？」

    自己的术式被揭露。

    然而青年管家依然笑着将手中的刀刃抵在看不见的墙壁上。

    「从我们之间的距离被拉到这么近的时间点起，你就已经从必胜的轨道上脱落下来了。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你的本质是厨房的管理者嘛。料理一般都是背地里做出来然后再呈现给客人品尝的，你自然不会希望别人擅自踏入你的领域。」

    咂！！

    「古老善良的玛利亚」隐隐显现在大帽子帽檐下方的脸颊上出现了一道小小的伤痕。几滴红色的血滴流出，随后染红了她的脸。

    那个青年管家似乎能在光、水以及各种各样的普通现象之上加注斩击的效果。这样一来，除了显眼的落雷之外，就连电「场」都能将人割伤吗？

    「古老——」

    就在上条下意识地倒吸了一口凉气之后。

    传来了爆炸声。

    青年管家——特利斯墨吉斯忒斯的身体扭曲着被轰飞了。飘在空中的他，将藏刀手杖的刀刃插在了连接锐利的尖塔和大型官邸的空中通道房顶的种植着花草的绿化带上强行刹住了车。一个如同钓具盒的收纳盒从他的外套里飞出，没有再回来。青年管家的身体倒向一边，右侧半身沾满了鲜血，然而他却笑了出来。

    他正在看向站在尖塔上的「古老善良的玛利亚」的右手。

    如同武器一般被她用力握在手中的，是一台随处可见的三明治机的把手。

    「哈哈哈！！『古老善良的玛利亚』，我又撕掉了你的一张手牌！在脸上的余裕消失之前，你还剩多少张呢？能在玻璃容器中创造小小宇宙的厨房之主。就算是再厉害的厨师，要是没有了厨具也做不成饭。我还会继续撕哟？只要将你的道具一一夺去，你就会变得越来越无力……！！！！！！」

    迄今为止的规则被打破。

    「古老善良的玛利亚」主动向前迈出了一步。

    「蒸汽。」

    言语比事实稍迟了一步。

    她那高大的身躯突然消失了。

    这并不只是速度上的问题。跟作为「圣人」的神裂以及后方之水不同，现场并没有响起撕裂空气的巨响以及暴风。或许是她物理意义上地扭曲了光线，或许是她利用某种伎俩测算出了始终存在于人类视野中的「盲点」并投身其中，又或许是她向四周播撒了某种东西，让除她之外的所有人都「看不到她」。

    （开玩笑……的吧？）

    说起来，之前三十一日在涩谷的时候，「古老善良的玛利亚」也是在上条呼唤她的名字之后突然出现的。难道说，她并不是像空间移动Teleport那样从远处传送过来，而是从一开始就站在那个全向十字路口吗？

    倍感无力的少年直到跨过了一年之后才意识到当时自己的喉咙跟前其实顶着一把利刃，与此同时「古老善良的玛利亚」已经冲到了特利斯墨吉斯忒斯的跟前。

    她已经开始了下一步的行动。

    「？！」

    两位超绝者之间发生了冲突。

    他们将彼此间的距离拉近到零，造成了好几次爆炸，而每次爆炸都能看到茶壶或是喷灯之类的厨具掉落到远在下方的地面上。

    如果光看表象，会让人觉得在风景中忽隐忽现的「古老善良的玛利亚」正处于压倒性的优势。每次发生爆炸，特利斯墨吉斯忒斯都遭受了重击，铁锈的气味也越来越浓烈。他单凭那把藏刀手杖无法抵御对方发出的冲击。

    但实际上，究竟是谁正在逐步走向胜利？毕竟特利斯墨吉斯忒斯也说过，他的目标是「依次撕掉她的手牌」……

    上条当麻开始为「古老善良的玛利亚」感到担心。

    但他的想象力还远跟不上事态。

    「母亲大人在此允许将自己的风险等级解放至4。单一封印突破·人界脱离。」

    「古老善良的玛利亚」说道。

    「现身吧，三臂蒸馏器。母亲大人亲手封入了完整宇宙的实验器具哟。」

    上条感受到了震动。

    他本以为是地震，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

    上条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天空。不过在如今的情形下，不知道被甩后了多少圈的笨蛋刺猬头少年并不是唯一没有跟上事态的人。

    还有特利斯墨吉斯忒斯。

    就连那个浑身狼狈不堪却依然发出嘲笑的青年管家，也做出了跟上条相同的动作。他一言不发地看向自己的头顶上方。没错，尽管他们现在，正站在锐利尖塔的屋顶以及露天的绿化带上。

    嗡！

    嗡嗡嗡……！！！！！！

    那个东西的样子极其怪异，光凭其一条「腿」就已经超过了普通电塔的高度。而被三条这样歪曲的腿所支撑的，是一个如同巨蛋体育馆的扁平球体。这东西的形象应该是烧杯或是烧瓶之类的实验器具吗？还是说应该更倾向于某种拥有呼吸和脉搏的生物？上条无法得出答案，但他身体的内核已经被这阵可怕的震动所支配了。即便站在这么高的地方，上条和特利斯墨吉斯忒斯的头顶依然被完全遮住了。

    那个东西如同厚实的陶器一般坚硬。

    但与此同时，它明显在由内而外地搏动着。

    它的里面装着什么东西？是如同太阳或是宇宙大爆炸级别的巨大能量？还是能够吞噬一切的黑洞？「古老善良的玛利亚」将它称为宇宙。这是一种比喻？还是说真的是那样？只能仰望的上条已经分不清玩笑和真实的区别了。

    「……红色的石头，带来不死的万能药，第五元素的纯正控制，宇宙的重组。」

    「古老善良的玛利亚」自然地接受了自己召唤出来的东西，她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而是作出了宣告。

    「超绝者」从大帽子的帽檐下平静地注视着自己的敌人。

    平静而又强力。

    「但是生产者不能只专注于完成研究对象。毕竟要是不能发明出制造这种东西的道具，生产者就无法取得任何进展。母亲大人是『古老善良的玛利亚』。保温锅贝恩玛丽、回流装置分馏皿、三臂蒸馏器……不要小看人类用来创造宇宙的基础实验器具……其基础的支配者呀，名字很长的家伙。」

    那个巨大的东西并没有发起袭击。

    她说她会使用它里面所包含的全新的死亡与破坏。

    究竟会到什么地步？这是在了解了对方的套路之后拿出的，与迄今为止遇到的魔法的系统或是属性……总之是与这方面的类别或者说框架完全不同的招式。要是这东西已经稍稍超出了十万三千零一册以上魔道书知识的应用范围呢？

    这是否是一种连魔道书图书馆茵蒂克丝都无法防御的魔法……？？？

    应该说单纯只是「古老善良的玛利亚」很可怕？还是说她不做到这一步就无法搞定的特利斯墨吉斯忒斯才是真正的威胁？

    「哈、哈哈哈。『古老善良的玛利亚』，你这已经是在向爱丽丝造反了……」

    「你是一位远胜常人的超绝者，然而你却对着一位你明知道生活在这座城市，被神明的奇迹蛮不讲理地回绝，因而不得不走在比普通人更加不幸的道路上的高中生说出了『不如说……一般来说，我根本没有理由手下留情。麻烦的敌人就应该在打第一个照面的时候杀掉不是吗』这么幼稚的言论。」

    「我已经撕开了，这就是最后一张牌了。只要挺过这家伙的攻击，你就彻底没戏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同样的话还给你。利用特权行使自己的奇迹以便践踏众人的你，并不符合身为超绝者的母亲大人的救赎条件。因此母亲大人绝不会手下留情。来吧你这个阴郁管家，被母亲大人的初见杀吞噬然后消失掉吧，小小鼠辈！！」

    铛！！传来了尖锐的金属声。特利斯墨吉斯忒斯再次更换了双手中的神名，将自己变成了全新的存在后，拿起藏刀手杖劈风斩棘般地沿着最短路线冲向了「古老善良的玛利亚」。这次他打算将斩击加注到什么东西上面？从他用拇指微微推出刀鞘的剑刃上落下了几根生锈的铁制缝针。

    让他过来的人本来就是「古老善良的玛利亚」，因此她丝毫没有动摇。巨大的实验器具已经遮蔽了天空，接下来只要将里面的东西释放出来就行了。同样站在绿化带里的「古老善良的玛利亚」仅仅是将自己的食指轻轻拉到前方。

    这次，他们都选择了直线。

    两位撕毁了自己作为人类的封印的「超绝者」从正面发起了冲突。

    然后。

    5

    光芒闪耀。

    同时响起了一阵湿哒哒的爆炸声。

    6

    「……」

    稍稍过了一会儿，上条当麻才意识到周围的声音全都消失了。

    哈……哈……这阵连续的短音其实是自己微弱的呼吸声吗？

    周围的地带被破坏得相当严重，以至于他甚至差点忘记自己正位于领事馆区域内一座危险尖塔的屋顶。地面上的黑色土壤到处被掀开，橙色的岩浆喷涌而出，几座尖塔已经倒塌，一片世界末日般的景象。尽管待在很高的位置，上条依然感觉头顶沾满了黑土。

    他浑身僵硬，就连扭头都很困难。因此上条只能坐在地上活动自己的眼珠。

    狂风呼啸，粉尘弥漫。

    上条在其中看到了某人的身影。「那具身体」正躺在随时都有可能坍塌的空中通道上。那是一道黑色的人影。倒吸一口凉气的上条识别出了那个人的特征。那并不是一位女性，而那道身影之所以看起来很黑，是因为其外面披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燕尾服和外衣。他看起来就像是一只被压扁的知了，类似钓具盒的阶梯分层式收纳箱正处于打开到一半后被压碎的状态。

    那是特利斯墨吉斯忒斯。

    至于现在究竟是H·T、Z·I、O·M还是其他的组合上条就不得而知了。

    他已经不会再动了。

    然而，上条当麻却并没有摆脱僵硬的状态。他没有获得安心。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他在一动不动的青年管家不远处又发现了另外的身影。

    「古老善良的玛利亚」。

    那个如同巨蛋体育馆一般巨大的三臂蒸馏器的三条腿已经碎裂，光滑的扁球体也被一分为二，其残骸靠在整个领事馆上停止了活动。

    他们并不是同归于尽。因为不管以什么样的形式，只要威胁解除，上条的束缚也应该早就已经解开了才对。正常来说他应该会跑到恩人「古老善良的玛利亚」的身边检查她的状况，如果她没事的话少年就会去将特利斯墨吉斯忒斯束缚起来。

    然而，他没办法那样做。

    位于尖塔处的上条根本没法动弹。死亡的束缚完全没有解开的迹象。

    因为真实的情况并非如此。

    事情的发展并不是两位超绝者在冲突之后导致了同归于尽的结果。

    「开庭，开庭，开庭。」

    一位小小的身影碎步走在远在下方的地面上。少女的嘴中正在说些什么。

    如同即兴哼唱的歌曲一般，尽管语言本身并没有意义，但是节奏已经生成了。

    这是上条当下最不想听到的声音。

    「是时候『开庭』了。」

    说话的少女名叫爱丽丝·异典，她是瞬间秒杀了两位普通「超绝者」的，真正的暴君。

    轰！！！！！！

    尖塔以及空中的绿化带同时崩塌了，无论抓住什么似乎都无法阻止下坠。于是上条做好心理准备，瞄准了下方一片幸存下来没有垮掉的水域。要是等自己被甩去的话就没法控制落点，所以上条主动跳向了庭园里那个比葫芦还要歪曲的水池。

    「呃啊啊？！」

    尽管落入了水中，上条依然遍体鳞伤。全身的肌肤似乎都被严寒刺破。尽管如此这也是正确的选择，毕竟现在不是因为疼痛和寒冷而发抖的时候，他也没时间沿着安全的螺旋楼梯慢慢跑下去。

    如果他不能立刻赶到「古老善良的玛利亚」他们身边，那些超绝者就危险了。

    要是他们以如今这种无法动弹的状态跟爱丽丝碰头的话究竟会发生什么？

    （唔，另外……）

    想来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也是理所当然。

    无论是利用手中的藏刀手杖制造出利用火水风土之类、不属于任何神话的超绝刀刃的特利斯墨吉斯忒斯，还是召唤出了大到能够覆盖天空的实验器具的「古老善良的玛利亚」，都已经如此大闹了一番。在这种情况下，身为这座领事馆主人的幼小少女不可能毫无察觉。

    普通的超绝者。

    这种形容听起来就像是在胡扯。但她的不同寻常可以说是压倒性的，以至于上条在形容特利斯墨吉斯忒斯以及「古老善良的玛利亚」时不得不对他们冠以「普通的」这个前缀。她就是这样一位能令其他的超绝者都对她感到害怕的，超出常规的存在。

    （不行……）

    上条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呼吸。

    他已经入了迷。

    （虽然那个姆特·底比斯又是处刑专攻又有那个带着Drink_me记号灵装，会杀死超绝者的术式……但就算是她也无法打败爱丽丝。跟爱丽丝战斗完全就是错误的选择！！）

    刚刚从爱丽丝可爱的嘴唇中吐出了「开庭」这个词。

    虽然《爱丽丝梦游仙境》这本童话已经可以算是世界级的畅销书，然而比较尴尬的是上条对里面的情节并不是特别熟悉。不过除了帽匠与三月兔的茶会以及红心皇后在城堡中举办的板球大赛，好像还有一出审判的戏码……？上条隐约记得，举行审判的人就是那个动不动就大喊「砍掉他的头」的歇斯底里的皇后大人。

    也就是说，这场审判对于被告来说就意味着死亡。

    有99.9%以上的可能性会被判有罪并被就地正法，要是发生了除此之外的情况，那就是一场堪称奇迹的伟大胜利。与之相对，爱丽丝本人受到伤害的可能性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就连0.1%也没有。

    完全就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爱、爱丽丝？」

    「怎么了，老师？」

    「已经够了，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所以爱丽丝，咱们还是先冷静一下然h……」

    「不行。」

    咚！！传来一声钝响。

    但比爆炸声要稍微潮湿一点。

    幼小的少女并没有将她小小的手掌朝向那边，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

    然而，原本倒在地上的特利斯墨吉斯忒斯却离开了地面。原本就已经满是伤痕的身体在空中被扭曲得更加厉害，随后全无抵抗地被摔到地面上，翻滚了好几圈。

    「爱丽丝！！！！！！」

    他还好吗？并不是物理上的冲击以及挤压之类的问题，而是他作为超绝者那根本性的存在定义的方面还好吗？？？！！！

    然而，这样还没完。

    爱丽丝脚边的影子不断搏动着。幼小的少女仍渴求着祭品。

    她还想对另一位倒在地上动弹不得的超绝者下手。

    「特利斯墨吉斯忒斯的事情已经结束了！！『古老善良的玛利亚』什么都没做，不如说她其实还救了我的命！所以别……！！」

    「不行。」

    上条赶紧拦在了两人中间。

    少女往常的笑容已经消失。如同能面注一般全无表情的爱丽丝，静静地歪了歪头。

    比起面红耳赤地大发脾气，爱丽丝现在的面容明显要更为骇人。

    爱丽丝将双眼瞪大到不自然的状态，连眉毛都不眨地说道。

    「老师。地面上有血渍，而且有老师的味道。」

    「啧。」

    「『古老善良的玛利亚』没能及时赶到。因为她并没有尽全力主动去保护老师，而是忽视了危机的到来，等到一切结束之后才慌忙赶过来善后的。所以，不行。她怠慢了自己的责任。少女已经跟lingshiguan（？）这个秘密基地里的所有人都嘱咐过了。从一开始少女就告诉过他们，绝对不许伤害作为宾客的老师。然而这两个人还是没能做到。不许杀人，他们连这么简单的约定都没能遵守。」

    搏动仍在继续。

    它来自于如同绘本居民的爱丽丝身上的连衣裙里。

    咯吱咯吱嘎吱嘎吱！！她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了。一想到作为她的力量源泉的那些东西，上条就下意识地咬紧了牙关。

    爱丽丝非常懊悔。

    因为自己珍视的人受到了伤害。因为作出这件事的是跟她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超绝者们。同时，也因为自己没能事先阻止他们守护住上条当麻的性命。

    老师，少女来玩了。

    这是之前爱丽丝在跟他见面时说过的话。但如果这件事真的是她唯一的想法呢……？

    想到这里，上条皱紧了眉头。

    这下糟了。

    现在已经不只是青年管家特利斯墨吉斯忒斯与「古老善良的玛利亚」两个人的问题了。根据爱丽丝当今的规则，三十一日发生在涩谷的事情同样包含在内。

    也就是曾经杀害了自己的阿拉蒂娅，以及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博洛尼魅魔。

    仅仅因为出现了一个破绽，她身边的一切全都出现了瓦解。

    因此，她才被称为「暴君」。

    这位不成熟的支配者虽然拥有极强的力量，却因为总是受到自己情绪波动的影响，无法保护这个世界。

    「……别这样，爱丽丝。」

    上条脱口而出。

    她完全是小孩子的心理，所以上条完全可以耐心听她说完，而不是主动去顶撞她。然而他还是这样做了，因为这位面无表情的小小暴君看上去随时可能会爆发。

    要是就这样失去一切，未免也太过痛苦。

    阿拉蒂娅、博洛尼魅魔、「古老善良的玛利亚」、特利斯墨吉斯忒斯……说实话，没有一位超绝者能达到满分。他们擅自为自己设定的「救赎条件」也一点都不人道，让上条无法完全接受。

    但即便如此，他们依然将「桥架结社」这个组织看得非常重要。

    就连那个恐怖的特利斯墨吉斯忒斯，也是为了保护爱丽丝才想将上条排除掉的。为此他宁愿用鲜血弄脏自己的双手。因为在这位青年管家的心中，「桥架结社」这个居所胜过一切，就算要为此杀掉上条，他也一定要保护这里。

    或许他选择了错误的方式。但是现如今，这位在错误的方向上做出了努力的人，和那位拼命阻止他却来迟了一步的人，都已经负了不小的伤。根本没有必要继续鞭罚他们了。

    幼小的暴君应该知道。

    其实还有一项宽恕他们的选择。

    「你不能这么做，爱丽丝。」

    「老师要跟少女战斗吗？为了保护躺在地上濒死的『古老善良的玛利亚』？」

    她向少年发问道。

    然而面无表情，仍歪着头的爱丽丝却主动否定了自己的话语。

    「并不是这样吧。一看到老师的视线，少女就明白了。你的视野里也包含了特利斯墨吉斯忒斯吧？也就是说，老师打算两个一起救。」

    身为救命恩人的「古老善良的玛利亚」自然如此。

    而对于青年管家特利斯墨吉斯忒斯，说实话，少年并没有必须必须救他的理由。就算是为了爱丽丝，但他毕竟蛮不讲理地斩伤了阿拉蒂娅，而且直到刚刚都打算夺走上条的性命，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上条自然没有义务救他。

    然而上条还是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如果我说是呢？」

    「为什么要这么做？」

    「没有理由的话之后再找一个就好。至少，我绝不是一个能够对他见死不救还能满不在乎地笑出来的人。」

    上条将自己的右拳伸向她。

    咯吱！传来一声钝响，但那并不是从上条的拳头里传出的。

    声音来自歪着脑袋的爱丽丝·异典。倾斜的角度估计已经超过了临界值。然而不断从纤细的脖颈中传出怪异声响的爱丽丝，脸上却完全没有痛苦的表情。

    带着丝毫感觉不到血色的能面般的脸庞，爱丽丝以一种奇怪的角度歪着脑袋说道。

    「老师也……」

    某种比血泪还要可怕和痛苦的东西从少女的身体中溢出。

    「……老师也害怕拥有强大力量的少女。尽管少女并没有说错任何话，也没有做错任何事。」

    或许，这件事贴近了幼小少女的核心。

    这就是安娜·施普伦格尔在她的身边耳语后，某种让少女下意识地仰仗至今的东西。

    「对不起……爱丽丝。」

    「古老善良的玛利亚」以及特利斯墨吉斯忒斯。上条的确一直在关注着他们，以防他们被流弹击中。爱丽丝已经看破了这一点。

    不过，爱丽丝究竟有没有意识到，上条关注的人实际上并不只他们两个？

    她有没有意识到虽然他们确实是在正面对峙，他们显然是彼此的敌人，然而上条当麻始终将这位幼小的少女放在自己视野正中的事实？

    他同样会去拯救爱丽丝。

    没有理由的话之后再找一个就好。

    他现在想要做的，是那些提心吊胆侍奉于她的超绝者们无法作出的选择。

    「博洛尼魅魔和『古老善良的玛利亚』也跟我提起过这方面的事情。」

    「……是吗。」

    他们视线交汇。

    现在的上条绝不会移开视线。

    「她们说我是世界上唯一一位能跟你正常交流，还能在你做错事时说出来让你认识到错误的人……如果真是如此，那这件事就是我的工作。爱丽丝·异典，我并不在乎你是否会记恨我，但别以为这种程度就能阻止我上条当麻！！！！！！」

    「不用说了，老师……闭嘴吧，反正随便拿出几个『仙境』困住你就能让你无计可施了，别以为举起你那鸡蛋碰石头一样的废物右拳就能把少女吓哭！！！！！！」

    绘本中的连衣裙完全裂开了。

    从里面显现出来的，是充满了背德感的皮革和嫩肤。

    这番多彩的景象会将所有挑战者的灵魂击垮，让他们为自己的鲁莽感到懊悔。爱丽丝·异典。随随便便就能压倒学园都市全体黑暗的强大威力，只为了击溃一位少年而全力彰显出来。

    现在想来，这或许是爱丽丝第一次向他展现出真正的敌意与杀意。

    他感到害怕。

    据说拼命在轰炸与炮击中努力生存的人可能会因为过度的恐惧导致心脏出血，而施加在上条身上的重压已经达到了这样的水平。

    即便如此，小小少年还是决定向这强烈至极的死亡炮火发起反击。暴君爱丽丝真正想要寻求的，一定不「只是」每天为她制作生日蛋糕，对她温柔到不自然的表象，而是一位能够毫不犹豫地为她做出这件事的人。

    相信吧。

    如果对自己应做的事感到迷茫，就去听从自己的意志吧。

    他并没有偏离正轨。如今的他，一定正站在能够救助爱丽丝的位置。

    只要相信这一点。

    他的身体中就一定能涌现出能够与这份极端的蛮横战斗的力量！！！！！！

    7

    爱丽丝·异典。

    她那强大的威力早在十二月二十九日的学园都市就已初见端倪。从刺猬球和火烈鸟球棒这些表现得比较直接的东西，到攻击条件不明的「处刑人」，甚至还有能够在各种理论以及法则之间构建桥梁从而随意歪曲世界的「架桥作业」。其强大的效力，甚至创造出了「通过制造适当的强敌来让『暗部』的幸存者们友好相处」这一几乎不可能的局面在现实中实现的结果。

    另外，她的肉体能够免疫细菌、昆虫甚至是诅咒之类所有科学以及魔法造成的内部伤害，在面对从外部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