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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卷 第四章 霍伦狂骚曲)

    霍伦王国是在表世界位于大陆东方的农业国。

    拜肥沃的大地及稳定的气候所赐,这块地形成了自己的文化圈,只跟特定几国有邦交。

    而造成这个契机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以前存在的天帝国玉龙的侵略。

    霍伦王国在直到约百年之前,北部也有块领土,而玉龙硬是使力抢了过去。

    想当然,霍伦王国与玉龙断绝邦交,改和费尔森王国结为同盟,牵制玉龙。在这之后,就持续了近百年的半锁国状态。

    拥有独特的文化与国力,这说起来虽然好听,可是新的文化进不去,有时候也会导致遭世界拋下的结果。就连结为同盟的费尔森,霍伦也不打算吸收他们的文化。

    而对此产生危机感的,就是先王托那姆•达•霍伦的儿子,也就是大王子卡姆拉•达•霍伦。

    再这样下去,霍伦王国不会有新的发展──他向作为父亲的国王进言,说应该要从他国招来人才请教,积极吸取其文化。

    然而父王不认同这一点,于是国王与大王子之间生了嫌隙,彼此都不认同对方,每天一旦碰面就会朝对方发出怒吼。由于双方都是顽固的性格,不肯忍让对方,两人的关系一年比一年险恶。

    而就在一年前,王家发生了悲剧。

    大王子突然意外身亡。在雨中,期望自己国家能有发展的年轻人连同马车一起坠落悬崖,结束了短短二十一年的人生。

    葬礼非常隆重,所有国民都在哀悼过早死去的大王子。接著就像是遭受命运追击般,换成霍伦国王暴毙。这是大王子死去仅一个星期后发生的事情。

    有人说原因在于国王劳心过度,也有人说是这几年身体状况不好,使得宿疾恶化。

    国家立刻举办国丧,全体国民也即刻服丧。连续发生的悲剧令国民们都沉浸于悲伤之中。

    但霍伦王国的不幸并没有就这样结束。

    正常来说,下一任国王就是大王子,可是大王子已在一周前身亡。一般而言,会由大王子的嫡子──库欧•达•霍伦以一岁的稚龄即位。

    想当然耳,一岁的孩子不可能处理国政。因此大家都认为会是霍伦王国的宰相,同时也是库欧幼王的外祖父──施魏因•亚丹堤成为摄政王。

    不过王弟──加诺萨•达•霍伦却对此表示反对。

    他说先王曾明白表示会剥夺大王子的王位继承权,让身为弟弟的自己即位。同时宣告眼下这个作为是施魏因的专横所导致,认为他想藉此篡夺王权。

    另一方面,身为宰相的施魏因则反驳,说先王想设法解决他跟大王子间的嫌隙,希望能够修复与儿子之间的关系,便委托自己担任中间人。

    「彼此都不愿意退让半步,于是王孙派及王弟派的权力之争便倏地暴发,终于来到即将发生内战的前一步……是这样吗?」

    「就是这么回事。」

    听拉米修教皇这么说,费尔森国王微微颔首。

    在霍伦王国的王都•雷路敏,费尔森王国的大型马车持续行驶在前往王城的道路上。不乘坐魔动乘用车(乙太车)的理由是因为要顾虑到对方的国家。

    在宽敞的车内空间中,我正面坐著拉米修教皇猊下和费尔森国王陛下。

    而我身旁两侧坐著以护卫名义跟来的八重及樱。

    「费尔森会站在两阵营之间,请双方展开讨论。想麻烦教皇猊下在这期间看穿他们的谎言。」

    「而费尔森会根据结果,决定要站在哪一方吗?」

    「嗯,若有我国作为后盾,对方也不会想要展开内战吧。」

    嗯,再怎么样都不可能这么选吧。可是教皇猊下负责看穿谎言的话,那我又要做什么呢?

    「老夫想麻烦冬夜阁下使用魔法进行警戒。虽说老夫觉得不可能,但不保证无人会想加害王弟或宰相。只有我们的话,也许会察觉不到某些地方。」

    原来如此。如果真的跟玉龙的暗部集团有关,的确有可能会出什么事情。毕竟是群会为目的自爆的家伙,根本不晓得他们会做什么。

    就在我深呼吸想绷紧神经时,马车已经来到王城前。

    说是王城,却没有贝尔法斯特及雷古路斯那么大。硬要说的话,样式算是朴素,没有半点华美的感觉。

    如果要打个比方,该怎么说呢……就是※首里城去掉红色,把它变得不起眼的感觉吧。但这终究只是我的印象啦。(译注:位于冲绳岛那霸市的琉球式城堡。)

    马车穿越城门,进入城内。遗憾的是,门并不像※守礼门。(译注:相当于首里城大手门的牌坊。)

    马车一停下来,从走得比我们还前面的其他马车中,便跳出隶属费尔森魔法兵团的士兵们。后方的马车也同样下来几位拉米修的圣骑士,在我们的马车前列队。

    那些士兵们的队长打开我们的马车门,我们按照费尔森国王陛下、拉米修教皇猊下及我、樱跟八重的顺序走到外头。

    「欢迎来到霍伦王国,费尔森国王陛下、拉米修教皇猊下、布伦希尔德公王陛下。」

    通往王城的门前站著一名男子,他的年纪大概三十岁上下,一头黑发全部往后梳,还戴著眼镜。他给人一种文官的印象,眼神却很锐利。而他身穿不对称的民族服装,肩膀挂著类似带子的东西。

    「您是?」

    「霍伦王国四侯爵的其中一人,东海侯──托伦•海阳。今后还请多关照。」

    「四侯爵?」

    在我念起这个陌生的词时,当事人回答:

    「就是在霍伦王国中持有大领地的四位侯爵。因为我被赐予了面向海洋的东边领地,才被称为东海侯。」

    霍伦王国中有几处领地,在其中有四个宽广的领地,治理那些领地的人就被称为东海侯、西森侯、北山侯及南泉侯。

    在这其中,北山侯及西森侯属于王弟加诺萨•达•霍伦方,东海侯与南泉侯则是宰相施魏因•亚丹堤方,完全分为了两个阵营。

    也就是说,眼前的东海侯•托伦是宰相方啊。

    托伦侯爵……就叫东海侯吧。东海侯带领我们进入城内。

    「没想到布伦希尔德公王陛下及拉米修教皇猊下竟然也会造访本国。」

    「我想亲眼看看以风光明媚著称的霍伦之地,还得感谢费尔森国王陛下愿意听我无理的要求呢。」

    「原来如此,毕竟我国几乎不跟费尔森王国外的国家来往……我个人是觉得这样不妥……幸好这回各位愿意成为我们会议的见证人。」

    东海侯苦笑著回答。嗯,这个人是开国派啊。他或许是在期待,身为国家代表的我们会认为自己那一派的主张是正确的,并成为他们的后盾。

    一进入城内,东海侯便领著我们抵达一个像是会议室的场所。

    这是个墙壁和柱子上到处都使用了金子的豪华房间。上头雕了只布满天花板的巨龙,真的很华丽。从建筑物不起眼的外观,完全想像不出来里头的景象。总之,我们坐在排成『口』形的北侧桌子,几位负责警卫的费尔森士兵与拉米修圣骑士就站在后方。

    东海侯说要去叫双方阵营的代表,便离开了房间。在这之后,我环顾房间,发现自刚刚开始就能感觉到的魔力根基。

    「哦……」

    「冬夜先生,怎么了是也?」

    八重察觉到我的视线,出声叫我。

    「那只雕在天花板上的龙眼,还有左右爪握著的宝玉,大概是有魔法赋予的魔道具。」

    「咦?」

    「不过并非会带来危害的东西。恐怕是像【静音】那样防止声音泄漏到外头的东西,跟妨碍传送类魔法的结界,还有简单的防御墙展开阵……吧。」

    也就是说,这个房间的声音不会被外面听见,传送类的魔法会被抵销,想伤害别人就会发动防御魔法。大概就这样吧,只是不清楚魔法的水准有多高。这表示他们也有采取一定程度的安全对策吧。

    我们坐下的地方,左右侧各设有一扇门。过没多久,那两扇门就像是配合彼此的时机般同时打开,两个阵营的人分别现身。

    以立场上来说,双方现在都还没有坐上王位,因此我们还是坐著。八重及樱倒是有站起来微微低头致意啦。

    对方分别向我们打招呼。

    我们左手边除了为首的宰相施魏因•亚丹堤,还有刚刚的东海侯托伦海阳,以及南泉侯南巴特•谢尔敏。

    宰相•施魏因的年纪大概将近七十,尽管是个老者,眼里却寄宿著让人不可大意的光辉。他嘴边留著白胡子,深深的皱纹和鹰勾鼻就像是在昭示意志的强劲。看起来就是无法开玩笑的类型。

    南泉侯•南巴特则是个年过三十、有著中年发福体型的人。虽然给人感觉温和,但或许是因为紧张的关系,从刚刚开始他就一直用手帕擦脸上的汗。看来是个怯懦的人。

    另一方面,我们右手边是以王弟加诺萨•达•霍伦为首的北山侯霍克斯•曼里乌斯,以及西森侯赛丽雅•瑞露等人。

    我记得王弟•加诺萨是四十岁吧。他是个身材相当魁梧的男子,有具经过锻炼的身体,嘴边的黑胡子及黑发会令人感觉他还保有年轻的精悍。而他的眼神锐利,肯定是比起文更重于武的人。

    坐在他旁边的北山侯霍克斯是年过六十的老爷爷,浑身散发远离俗世的氛围,实在令人难以捉摸。是会装成无用之人的类型啊,跟我们国家的内藤大叔很像呢。

    最后一人是西森侯•赛丽雅。她拥有一头栗色秀发,是侯爵中唯一的女性。

    年纪大概是二十到二十五岁吧,真年轻。不过她那毅然的站姿,会让人觉得不好应付。她给人一种脑筋死板的顽固之人的印象,不过这只是我的第一印象啦。虽说是位美女,却令人不太想靠近呢。

    除此之外,两匹人马身后都各自带著护卫士兵及亲信。

    宰相•施魏因。

    东海侯•托伦。

    南泉侯•南巴特。

    王弟•加诺萨。

    北山侯•霍克斯。

    西森侯•赛丽雅。

    商讨霍伦王国未来的会议开始了。

    ◇ ◇ ◇

    「王兄否定了卡姆拉王子的想法,说那样的思维可能会动摇霍伦王国的根基。因此和我讲好会剥夺他的王位继承权,把王位让给我。」

    「可是,没有证据证明您们有过那样的约定。若是王位继承权遭到实际剥夺也就罢了,倘若要遵照法律,我认为王位该由卡姆拉王子的长子•库欧王子继承。」

    「宰相大人的意思是指我在说谎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王非常烦恼自己和王子之间的嫌隙,我只是觉得那有可能是……王因当时内心迷茫而做出的发言。」

    宰相•施魏因和王弟•加诺萨,彼此仍是都不愿意退让一步的平行线。

    宰相说得没错,若是喝醉或是在跟过世的王子争执过后,脱口而出这种话也不奇怪吧……

    明明没那意思,却不小心说出来了……也有这样的可能。问题在于王弟却对此深信不疑。

    「我想确认一件事,宰相大人。据闻王兄驾崩的那一天,宰相大人跟王兄起了争执,这是真的吗?」

    「…………没错,是事实,有问题吗?」

    「根据城里的人表示,王兄说要跟你说些重要的事,因此似乎让旁人都回避了。能否请你说出当时所谈论的话中内容?」

    在王弟•加诺萨彷若瞪视的视线下,宰相•施魏因缓缓开口道:

    「……我只是陈述过世的卡姆拉王子的遗志。我对王提出谏言,表示为了不让霍伦被世界遗弃,果然还是该打开新的大门。可是王没有接受,才演变成争执……」

    「真的吗?王兄那时候是不是在跟你表示要把王位让给我?王兄的死有好几处可疑的地方,宰相大人,不知你有没有头绪呢?」

    「……我不明白您在说些什么。」

    嗯嗯?难道是宰相杀了国王?

    不不不,有人会只因为想要开国就杀掉国王吗?

    啊,不过要是国王不在,就能以摄政王之位自由控制这个国家。他有充分的动机。

    两人维持著互相瞪视的状态,保持沉默。若要我说真心话,我觉得双方都很可疑。

    不过带教皇猊下过来,就是为了这种时候嘛。

    知道教皇猊下那双能看穿谎言的『真假的魔眼』的人很少,几乎处于锁国状态的霍伦王国就更是如此。

    我悄悄出声询问坐在旁边的教皇猊下。

    「如何?知道是哪一方在撒谎了吗?」

    「这个……」

    教皇猊下一脸为难,难掩疑惑地歪起头。

    「我想……双方都没有说谎。」

    「咦?这、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说谎的反应。可能是双方都深信自己说的是实话……或者是拥有可以反弹我魔眼的某种东西……」

    我是还没见过会反弹魔眼的魔道具啦,但如果魔眼算是一种无属性魔法,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毕竟存在著像卡尔迪欧前皇子的手镯那般封住魔眼的道具,有能够反弹的东西也不足为奇。

    可是他们感觉不像有那种东西啊……

    「宰相大人是库欧王子的外祖父,倘若成为摄政王,就能更自由地发挥那份本事。但有加诺萨大人在,事情不会如您所愿。完全就是眼中钉啊。」

    「北山侯,你想说些什么呢?」

    令人难以捉摸的北山侯老爷爷一开口说完,对面的东海侯便用锐利的目光瞪向他。

    「这个嘛,在前来王城的途中,加诺萨大人乘坐的马车车轮突然脱落,差点就受到重伤。那种情况啊,稍微踏错一步,就算是死了也不奇怪。」

    「您说什么?」

    宰相方不禁发出惊愕之声。

    「一开始还以为是因为马车老化而造成的意外,老夫却觉得很诡异啊。卡姆拉王子也是因为马车意外而过世……宰相大人,您心中是否有数啊?」

    「怎么可能,我无法理解你是怀抱何种意图问出这种问题的。」

    「这样啊……」

    虽然脸带笑容,北山侯老爷爷的目光却没有自宰相身上移开。车轮脱落只是单纯的意外?还是……

    我再次把视线转至教皇猊下,她还是微微地摇摇头。

    我是觉得宰相没有理由杀卡姆拉王子,那可是他女儿的丈夫呢。

    「……暂且休息一下吧。」

    听到费尔森国王的话,两个阵营的成员都从自己进来的门离开房间。

    我整个人靠到椅子上,重重地吐了口气。剑拔弩张的气氛还真难熬,毕竟大家一直在互瞪嘛。

    我喝著霍伦的女仆小姐(她们都穿著民族服饰,或许不算是女仆)端来的茶。好喝,跟逸仙的茶很像,但有点不一样。樱捏起跟茶一起端上来、像是饼乾的食物。

    「好吃。国王陛下,要吃吃看吗?」

    「我看看?哦,还挺好吃的。」

    「嗯,我想带这个给大家当伴手礼。」

    樱露出微笑。那笑容就像是缓和紧张空气的一帖清凉剂。我被治愈了……

    环抱双手沉吟的费尔森国王,把目光转向气氛平和的这处。

    「公王陛下怎么看刚刚的会议?」

    「不好说。可以看作双方都是在诉说事实,也能看作双方都有可疑之处。」

    「嗯……这样也解决不了问题啊。」

    「不好意思,无法为两位尽一份心力……」

    「啊啊、不是的,这并非教皇猊下的……」

    见教皇猊下低落地垂下双肩,费尔森国王急忙出言想要补救。就在我为他这副模样不禁扬起苦笑的那个时候──

    「呀────────────!」

    一声女性的尖锐惨叫传来。虽说这个房间有设下隔音魔法,但那只是让外部听不到这里面的声音,里面还是能正常听见外头的声音。

    声音是从宰相方的门传来。我立刻打开那扇门,冲到走廊上。

    远处的走廊聚集起人群,有名女性正在打开的门扉前方蹲下颤抖。刚才的惨叫似乎就是这个人的声音。

    我冲进敞开的房间,发现有个男人正趴伏在地。地毯上留著他吐出的血泊,而这位已回天乏术的男子,就是南泉侯南巴特•谢尔敏本人……

    ◇ ◇ ◇

    我暂且中断会议,拜托宰相•施魏因不要让任何人离开城堡。

    房间里没有任何争执的痕迹。从掉在地上的茶杯和吐血死亡的南泉侯来看,毒杀的可能性很高。

    「【检索毒物】。」

    【检索】从渗入地毯的液体感应到了毒物的反应。果然啊。

    桌上还摆著托盘,上头有茶壶及装了热水的陶瓷水瓶。

    「这壶茶是谁拿来的?」

    「似乎是在进入会议前,宰相替所有人的房内准备的物品。直到会议结束前,门好像都没有锁,因此在会议中谁都可以进入这个房间。」

    费尔森国王这么回答。也就是说,谁都有可能犯案啰。虽然出席会议的人无法行动,但他麾下之人有可能实行计画。当然,准备这些茶的宰相也有可能做到。

    顺带一提,警备的士兵们在会议中断、南泉侯进入这个房间后,就一直在这间房前严密看守。

    明明人在门前,却没听到房内有人倒下的声音?我才刚想到这个疑惑,就看到这个房间的天花板也有那只龙。是因为那个的关系,才听不到吧。

    等等把『炼金栋』的芙萝菈叫过来,分析剩下的茶吧。知道这是什么毒,或许能够掌握到什么线索。

    「可是,为什么要杀掉南泉侯?虽然这么说很失礼,但如果是宰相大人或王弟殿下,还能理解……」

    费尔森国王疑惑地歪起头。他说得没错。是为了威胁吗?像是「和我作对的话,就会变成这样」之类的。

    「那、那个,关于这一点……」

    面对正狐疑地沉吟的我们,走廊的女侍小姐委婉地出声说道:

    「其、其实这个房间,本该是宰相大人使用的房间。」

    「你说什么?」

    「宰相大人替南泉侯大人准备了那间朝南的宽敞房间,南泉侯大人却说这边的房间比较狭窄,令人安心,于是请宰相大人换房……」

    女侍小姐指向隔著走廊、另外一侧的房门。

    这个房间是朝北,的确不太会有阳光照进来。宰相给身为客人的南泉侯与东海侯准备了朝南的房间,自己则使用朝北的房间吗?

    「也就是说……其实死的可能会是宰相先生是也?」

    八重的发言令周遭的人原地冻结。

    犯人的目的是毒杀宰相,可是因为南泉侯拜托宰相换房,才代替宰相牺牲了……这么想比较自然吧。不过前提是南泉侯个人没有遭到锁定的理由啦。

    在王弟派眼中,宰相方的人全都是敌人,南泉侯被锁定也不奇怪……但在这种状况下,目标一般来说都是宰相吧。

    房间约有四坪的空间,还有桌子、沙发和大衣橱,北侧有窗户。门旁垂著呼唤佣人的铃绳。

    我试著打开衣橱看看,里头空无一物。嗯,毕竟这里该说是后台化妆室吗?总之就是类似休息室的场所。

    忽然间,有个念头在我脑中一闪而过──现在的话,或许能够使用被称为复生魔法的光属性【复活】来让南泉侯复苏。

    【复活】是得在死者死亡的一个小时以内,再加上遗体没有任何损伤,并需要莫大魔力及生命力才能使用的极限魔法。

    由于施展的术者也有可能丧命,因此几乎只会用在血亲或者是恋人身上。

    施展方也必须是能够使用极限魔法的高等术者,最糟的结果就是双方都会殒命。因此历史上复生的纪录似乎屈指可数,成功率据说低于两成。

    我是认为自己或许可以在无风险的情况下使用,可是根据花恋姊姊的说明,魔力倒也就算了,如果我给予过度的生命力,然后对方又并非眷属,就会使对方的存在变质。

    「即使把融化的冰人再次结冻,也不会是同样的人类外形。」花恋姊姊是这么说的。

    「希望这位的灵魂能在没有迷失的状态下回到天上。神啊,请赐予他安详的沉眠。」

    教皇猊下向躺著的南泉侯献上凭吊的话语。死去的灵魂不会前往神明所在的神界,会到在那下方的天界。

    灵魂会在那边受到净化,转生至新的身体。要是灵魂太过污秽,好像就只会变成畜牲……只能祈祷这个人不会是这样了。

    我姑且在他的口袋之类的地方寻找有没有什么线索。

    没有任何特别有价值的东西。钢笔、手帕、放有香菸菸草和菸管的盒子、菸斗及火柴……他持有的东西就只有这样啊。

    之后也请芙萝菈看看南泉侯的遗体吧。

    「国王陛下,来一下。」

    我回过头,发现樱在走廊招手。怎么了?

    我离开现场,走向身处于走廊上的樱。八重也在一起啊。

    「怎么了吗?」

    「嗯,那个啊,我的耳朵最近偶尔会听得很清楚。」

    啥?

    耳朵偶尔会听得很清楚?这是什么意思?

    「偶尔可以听到,像是距离很远的人的说话声。我问了花恋姊姊,她说是国王陛下的关系。」

    「咦!?什么意思!?」

    「樱小姐,你是觉醒了『眷属特性』吗?真令人羡慕是也……」

    八重一脸惊讶,不过给我等等。『眷属特性』是什么啊!

    「咦?冬夜先生没有听花恋姊姊说吗?由美娜小姐不也已经觉醒了是也?」

    「由美娜吗?……哦,是眷属化产生的那种力量啊。」

    接受『神的宠爱』而逐渐眷属化之人会觉醒特殊的能力。由美娜的话,是获得了预测未来的力量,但只能得知几秒后的未来。

    樱是作用在耳朵上吗?这么说来,樱很常跟奏助哥哥一起唱歌,醉花也常以宴会的名义跟他们待在一起。或许这边的『神的宠爱』也算在内了。

    以八重的状况来说,是很常跟诸刃姊姊在一起啦,可是希尔妲也在。难不成是『神的宠爱』分散开来了吗?

    「然后啊,刚刚这个房间传出『叩咚』一声,有东西掉在地毯上的声音。所以我稍微把意识转了过来……」

    「咦?可是那个房间有【静音】……呃、啊啊,对哦。」

    因为是眷属化而产生的能力,即是神力,所以并非【静音】能够挡得下的力量。「叩咚」的话,就是茶杯掉落的声音吧。

    「应该是。然后啊,虽然在那之后只能断断续续地听到,可是我听见了某种沙沙的动作声,还有开窗的声音。」

    「等一下,这在各方面都很奇怪吧?」

    「嗯,所以我才会叫你。」

    怎么回事?如果是喝下毒物后弄掉茶杯,死去之后还发出声音很奇怪啊。这就表示除了南泉侯外,还有其他人在房间里。

    也有可能是毒为迟效性,而吞下它的南泉侯在做出许多动作以后,因为毒循环至全身而死……不对,这不合理吧?

    我觉得若是以杀人为目的,应该会用速效性的毒。

    「有没有可能是你错听成其他房间的声音?」

    「唔。我也不是白白拥有【瞬移】的无属性魔法,我对坐标轴的空间认知能力有自信。」

    也是。我也会使用【瞬移】,所以非常能理解。

    可是还有几个问题点。真要说的话,既然都采取毒杀的方式杀害了南泉侯,犯人有必要特意来到这个现场吗?不对,倘若对方有想要看看对方痛苦而死的反常目的,就另当别论了。

    反过来说,假如要过来,好像不用毒杀会比较好。即便要说客套话,我也不认为南泉侯很强,感觉用一把匕首就能杀掉他了。

    不不不,说起来要是犯人就在房间里,『把人当作宰相错杀』这个假说就不成立了。这表示对方最初的目标就是南泉侯。

    「呜~~~~~~~~~~嗯……」

    ※头发凌乱、身穿袴服且充满干劲的名侦探恰到好处地抓起头发……不懂!(编注:此处影射日本推理小说家横沟正史笔下的名侦探•金田一耕助。)

    我回到现场所在的房间,打开设置在北方的窗户。外头正是中庭,种植了好几棵高大的树木。附近没有半个人在。

    「窗户没有上锁。既然犯人逃了,就是从这边离开的吧。」

    我穿过窗户,来到中庭。找不到类似足迹的痕迹。跳跃到树木上,再从树枝上移动而逃跑……这不可能吧,从窗户到树枝可是有五公尺的距离呢。我的话倒还可以做到。

    艾尔赛、八重、希尔妲、情报部队的椿小姐和焰应该也有办法?就是可能性虽低,但办得到的人还是办得到吧。

    「土很柔软,应该至少会残留足迹……」

    倘若真有犯人,他是如何逃脱的?哦,用传送魔法……呃,那个房间有妨碍传送的魔道具嘛。要是像我一样可以飞到空中,就有办法逃了。

    啊啊,所以犯人是我啰?原来如此,这就是盲点。

    …………唉。不要耍蠢,得找出点什么才行啊。忽然间,我发觉窗户下方掉了某种东西。

    「……什么嘛,是木屑啊。」

    那是块两公分左右的细木屑。会是来自于窗框的木屑吗?

    当我思考著这件事时,八重朝这边跑来。

    「冬夜先生!东海侯及西森侯他们……!」

    听到八重的话,我急忙回到会议室,东海侯与西森侯正在互相瞪视。

    宰相•施魏因和王弟•加诺萨并不在场,北山侯环抱双臂坐在两人旁边,露出一张宛如吞了黄连的苦瓜脸。

    「误解也该有个限度!我们为何要杀害南泉侯!」

    「犯人的目标恐怕并非南泉侯,而是宰相大人吧。只是因为两人在那之前换了房间,他才会牺牲。我认为,不用说也知道是谁觉得宰相大人碍事。」

    「我们才没有杀他!谁会做出这种卑劣的行为……!」

    「或许西森侯是如此,但其他人又如何呢?」

    听到这番话,环抱著手的北山侯眼神锐利地瞪向东海侯。

    「……东海侯啊,你是在指老夫吗?」

    「为求胜利而不择手段,这不是北山侯常做的事吗?」

    「老夫并不否认,毕竟北方与玉龙相邻,稍有大意便会致命,还时常有被盯上的危险。在那种状况下,不可能选择手段。不过自从那边的公王陛下毁灭玉龙后,老夫就轻松了很多。」

    北山侯将视线转往这里,无声地笑了。是说,我连在这边都遭到误解啦?

    「话先说在前头,我并没有毁灭玉龙。明明重振国家的机会要多少有多少,那个国家却光顾著自己的利益。国家会瓦解,是他们自作自受。」

    「……毁掉天都仙海的不是公王陛下吗?」

    东海侯看向我。那也不是我啦。

    「那是弗雷兹做的。不知为何,玉龙的人们都说『若是公王不在那个地方,水晶怪物就不会出现。没有发生战争,也就不会变成这样了。』,但如果我不在那里,玉龙的人们就会毫无例外地全被杀光。」

    「……原来如此,那玉龙的人民应该感谢您才是。真不愧是公王陛下,真是太优秀了。」

    东海侯拍手鼓起掌。

    唔,不知道为什么,我在东海侯的话中感受到像是挖苦的感觉。刚刚他在带路的时候就没有这种感觉啊,他的亲戚里是有玉龙人吗?

    「公王陛下该不会已经知道这回的暗杀是谁搞的鬼了吧?」

    「不,就算是我也……不过我是有在调查啦,毕竟还不能排除自杀的可能性。」

    别强人所难啊,线索太少了。

    东海侯摘掉眼镜,从怀中取出手帕,边擦边瞪向西森侯等人。

    「虽然这么说对南泉侯很失礼,但宰相大人能够幸存下来真是太好了。假使宰相大人身亡,就算有库欧王子,我们也会在转眼间就遭到清算。」

    「看来你无论如何都想把我们归为犯人。」

    「我没说你是犯人。即便是同一个派系,也是有人会什么都不知道的。」

    就在两人再次开始互瞪时,门被打开,宰相•施魏因与王弟•加诺萨出现。

    「我已和南泉侯的家臣们说明了原委。不好意思,我们准备好了房间,得请诸位暂时留在这里了。」

    「加诺萨大人,这样好吗?」

    听了宰相的话,北山侯询问加诺萨。王城这个地方,换个说法就是宰相派的根据地,他们也不得不提防吧。

    「无妨。我们没做亏心事,嫌疑马上就会洗清。」

    王弟•加诺萨直接回答,没有半点畏缩之意。他真的不是犯人吗?还是觉得证据根本不可能被发现……

    现在这个时间点,什么都不清楚啊。这件事也有可能并非是这里的人们的犯行,而是一部分家臣擅自失控的结果。

    「那么,我先带领各位到房间。很抱歉,费尔森国王陛下。我也会马上让人带陛下您们到房间去的……」

    「在这之前,可以耽误一下吗?」

    拉米修教皇猊下举起手。哦?

    「我以神之名,询问各位的良心。不管是直接或间接,您们都没有杀害南泉侯吧?可以请大家清楚地做出『我没有杀他』的宣言吗?」

    对于教皇猊下的这个问题,所有人当然都回答『我没有杀他』。

    在宰相的带领下,王弟和侯爵们离开了房间。等会议室里只剩下我们,出现的带路士兵带著我们前往位于王城深处的宽敞客房。

    我看向被引领过来的新房间天花板,这里也有龙。不过嘛,还是要以防万一。

    「【静音】。」

    我替房间施展隔绝声音的魔法,这下这个房间内的对话就绝对不会泄漏出去。但要是这间房里一开始躲了什么人,就会被听见,可是我没有感觉到那种气息,应该不要紧吧。

    我看向教皇猊下。

    「那么,结果如何?您刚才使用了魔眼吧?」

    「是的。面对刚刚的问题,只有一人在说谎。」

    她问的是『不管是直接或间接,您们没有杀害南泉侯吧?』这种有所限定的问题。也就是说,有说谎就代表本人承认『他杀了南泉侯』。

    「那、那是谁在撒谎是也?」

    对于八重的询问,教皇猊下缓缓开口道:

    「是。说谎的是东海侯────托伦•海阳。」

    ◇ ◇ ◇

    「毒物是玉罗尼夫雷德,是将玉罗尼西亚的根精制后,便能取得的剧毒唷。透过嘴进入体内,就会与本人唾液中含有的体内魔力产生反应,转眼间令消化系统溃烂、导致死亡。」

    从『炼金栋』过来的芙萝菈这么分析放在茶内的毒。

    「那个玉罗尼西亚是……」

    「是种植物,只生长在玉龙北部的险峻山岳地带。但在魔王国赛诺亚斯的某些地方也能看到。」

    回答我问题的不是芙萝菈,而是樱。知道得还真详细呢。

    「在赛诺亚斯也会使用这种毒。由于死法凄惨,我听说大多是用在威胁或警告等杀鸡儆猴的方面。」

    原来如此。樱是赛诺亚斯的魔王之女,也曾被教导过有关这些危险的事情吧。话说,是玉龙的毒啊。果然跟那一方有所牵扯吗?

    「东海侯是否为玉龙的手下是也?」

    「说他雇用了玉龙的暗杀者会比较好理解吧。」

    东海侯好歹也是霍伦王国的四侯爵之一,我不认为他是玉龙余党的爪牙。想成他是在利用对方才更自然。

    「吾主,关于这具遗体,在他身上除了检测出那东西以外,还有强劲的安眠药成分。恐怕是被迷昏之后,才被喂进掺了毒的茶吧。」

    「什么?」

    先被迷昏,再下毒?为什么又要做这么麻烦的事?

    会议结束→请宰相换房→被迷昏→被下毒→死亡,过程是这样吗?

    是说,如果是睡著的时候被喂了毒,就代表果然有人在这个房间里。

    比方说,那个人先躲在衣橱内,等待参加完会议的南泉侯,接著迷昏他以后再杀掉他……这是怎样啊?不懂意义何在。

    哦哦,不对。对方真正的目标是宰相,结果从衣橱出来一看是南泉侯。就暂且先迷昏他,可是脸也被看见了,于是觉得还是杀了他吧。

    「………………不懂。」

    说起来,既然都在这边等了,那用匕首杀人就好了啊。为什么要用毒?是犯人的原则吗?

    「犯人当然是东海侯吧?先抓住他,让他自白就可得知一切是也!」

    「你居然会做出这种像是推理剧中无能警察的发言……」

    「※舍弃……?这是何意是也?」(译注:推理剧的原文为ミステリドラマ,前三字的日文发音和舍弃(见舍て)相符,故八重才有此言。)

    我对愣住的八重露出苦笑。八重的提议的确也未必完全不好。应该说,那么做大概是最快的办法。

    不过在各方面都会产生问题啊,对方可是跟我们没有邦交之国的高官呢。

    要是这个国家的领袖允许,也不是不能这样做,但谁是领袖啊?呃,目前就正在决定中。

    魔眼的判定不能当作证据。我不认为教皇猊下会说谎,可是只有本人才知道的事情是无法成为证据的。

    有没有什么确实的证据呢?

    在我离开现场、来到走廊时,费尔森国王正朝这边走来。

    「哦哦,布伦希尔德公王,您在这里啊。老夫刚刚跟宰相大人与加诺萨阁下商谈过,明天会再举行一次王位继承会议。我们会借宿在此,公王要怎么做?」

    是在问我要不要用传送魔法暂且回去吧。是可以回去啦,但我怕自己不在的时候万一出什么事就糟了,于是决定留在这里。况且,我们可以说是嫌疑犯之一。虽说我们没有动机,也有不在场证明就是了。

    「其他的侯爵会怎么做?」

    「他们各自在王都内拥有宅邸,然而这种状况下不能让他们回去,今晚要让他们在准备好的房间住一晚……当然我们也会尽可能紧盯东海侯。」

    费尔森国王小声地这么说。

    可是,完全不清楚东海侯杀害南泉侯的理由啊。若是跟王位继承问题无关,而是源自于私怨的杀人,还比较好理解。

    南泉侯……人看起来挺好的,我不认为他会得罪什么人。不过身处贵族之位,本来就或多或少会得罪人。

    既然如此,果然还是采用八重的作战吧……?就趁深夜悄悄潜入东海侯的房间,硬是让他自白,问出事件的内容后再消去他的记忆……不行不行,再怎么样,这都是最后的手段。

    既然都知道犯人了,只要没有把人放跑,应该都有办法……大概。

    ◇ ◇ ◇

    「我本来是这样想的啦……」

    「结果让他逃跑了是也……」

    我跟八重边叹气边开口说道。就如字面上所示,我们让东海侯彻底溜了。逃到哪里?就是那个世界啊。

    在夕阳的照耀下,已经丧命的东海侯就躺在我们脚边。当然不是我们杀的。

    当我们在刚刚分配到的房间内说起今后的事情时,脸色大变的费尔森国王就冲了进来,告知我们东海侯的死讯。

    现场是东海侯要住的房间,他留下自己要休息一段时间的交代后,从约两个小时前就关在房间里。

    就在警备士兵们跟著前来确认晚餐菜单的女侍一同进入房间之际,东海侯已经殒命──事情就是这样。

    顺带一提,他不是自杀的。他躺在床边的地板上,脖子上缠著一条领巾。

    「这次是显而易见的绞杀吗?」

    「是否是遭到雇用的暗杀者背叛是也?」

    「不排除有这个可能性。」

    可是这条领巾……不是单纯的领巾吧。质地细致、手感光滑……应该是相当高价的物品。上头绣有徽章,这是……

    看到已经断气的东海侯,其他人的视线转向某位女性。

    「西森侯,这条领巾不是你的东西吗?」

    宰相•施魏因锐利的目光射向西森侯。看来这个徽章似乎是西森侯……瑞露侯爵家的徽章。

    受到众人注目的西森侯一脸铁青地缓缓摇头。

    「不、不是我。不、那条领巾的确是我的东西,可是昨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是真的!」

    「你刚刚与东海侯有过激烈的言语争执,难道说……」

    「不是的!况且这个房间前面有东海侯的警备,应当进不来啊!」

    她说得的确没错。更进一步地说,谁会做出用会被查到身分的领巾杀人这种蠢事?就算要杀,也会把领巾带回去吧。

    芙萝菈对尸体做了各种检视,并用特殊的魔道具扫描东海侯。是【附魔】了【分析】的携带医疗机器啊,跟科幻电视剧出现的医疗队使用的小道具很像呢。就是国外拍的那种、以宇宙为舞台的电视剧。

    手里拿著那东西的芙萝菈疑惑地微歪起头。

    「怎么了?」

    「真奇怪唷。」

    我详细询问芙萝菈哪里奇怪。

    咦?……这的确是很怪,不合常理啊。

    「不是机器类的故障吧?」

    我再次提醒,芙萝菈立刻检视起遗体,还翻过来做过许多确认后才断言:

    「果然没有弄错,遗体是不会说谎的唷。」

    「也就是说,那个时候的东海侯……」

    原来如此。是魔法,又或者是魔道具的效果吗?假如芙萝菈的话为真……

    既然犯人使用了这种魔法,就不能让他逃走。因为已经有交代不可让任何人离开城堡,大概还来得及。

    唉……结果还是必须实行八重的提议吗?看来侦探剧的无能警察指的是我。

    意思就是我无法像侦探一样解谜吗?只能凭著力量找出人、让对方吐实。这才不是推理剧呢。

    虽然是蛮干,但还是采用最快的办法吧。要是让犯人逃掉就麻烦了。对暗杀组织客气是没用的。

    我把神气集中在双眼,解放『神眼』,就这样用视线逐一射向房内的人物。

    宰相•施魏因、王弟•加诺萨、西森侯、北山侯……不是犯人啊。当然,费尔森国王、拉米修教皇也不是。

    「公、公王陛下,怎么了?」

    或许是对我突然瞪过去的锐利视线感到不安,教皇猊下出声叫我。

    「不好意思,我正在确认。」

    我一面向教皇猊下道歉,一面前往房外,也用神眼扫过被命令在宽广走廊等著的护卫士兵、骑士及观看情况的女侍小姐。

    有了!

    我笔直地走到那家伙前面。

    眼前站著一个感觉就是普通士兵、有头茶色短发的青年。

    一张懦弱的脸蛋酝酿出人畜无害的氛围。他穿著霍伦王国的盔甲,腰间挂著剑,手里拿著长枪。应该是守卫城内的其中一位警备兵。

    「有、有什么事吗?」

    青年露出有些僵硬的笑容,开口问道。面对这家伙,我也尽可能地扬起笑,砰砰地拍了他的肩膀。

    「真可惜啊。」

    「啊?」

    「【重力】。」

    「咕噗!?」

    因为突如其来的加重魔法,青年士兵当场扑倒在地。即使动弹不得,那双眼睛还是抬起来看向我,里头交织著惊愕及憎恨。

    「布、布伦希尔德公王陛下!您到底在做什么……!」

    冲过来的宰相•施魏因出声质问我。他国的王突然抓住自己国家的士兵,会慌乱也是理所当然的。

    「我只是在抓捕嫌疑人。请稍等一下,我现在就揭下他假冒的脸皮。」

    我从【储藏】取出钢线捆绑士兵的手脚。毕竟这么做会让【重力】也一起解除,得先让他逃不了才行。

    「好了,【吸收】。」

    「什、什么!?」

    靠著吸收魔法【吸收】后,覆盖在青年身上的魔力逐渐被我吸走。我已经用神眼看清,这家伙的全身都赋予了某种魔法。因为我赋予的【重力】魔力也会遭到吸收,加重效果也跟著解除。

    青年士兵开始起了变化。本是茶色的头发转黑,短发也长长。青年原先看起来木讷的长相变成眼神锐利的狐狸脸,圆润的下巴线条也变得有棱有角,还长出落腮胡。不管怎么看都不是青年,而是壮年男子。体格感觉也稍微壮了一点。

    「这、这是……!?」

    王弟•加诺萨惊讶地瞪大双眼低语。

    倒在地上的那个人已非有张懦弱长相的青年,而是视线带有杀气的可疑男子。

    「改变身姿的魔法吗?真是个适合潜入工作的魔法,是无属性魔法吗?还是魔道具?」

    「………你为什么会知道…………!」

    「因为推定的死亡时间明显有异唷。」

    回答那家伙问题的不是我,而是芙萝菈。没错,这就是我理解犯人做了什么的契机。

    「从尸体身上随著时间经过所造成的魔力枯竭判断,结果推定死亡时间是五小时到六小时前唷。」

    「既然如此,就表示东海侯被杀的时间点,几乎跟南泉侯被杀的时间点一致。那跟我们说过话、两个小时前把自己关进房间的东海侯又是谁?当然,肯定是假货啰。竟然能变成跟本人那么相似的样子,绝对有使用魔法。我想说如果没有任何人从这座城堡逃脱,犯人可能就是改变了外表,还留在现场吧。」

    「咕……!」

    他恐怕是想在这之后杀了某人,创造出引发内战的种子吧。不然的话,赶忙逃走也不奇怪。

    男子咬紧牙关瞪著这里,眼里怀著恨意及怒气。那跟真实身分遭到看穿的愤恨不同,似乎是完全不一样、针对我个人的恨意。

    「你是『九罗』的余党吧。」

    「!」

    染上憎恨之色的目光瞬间混杂了惊讶。我在无法动弹的男子怀中寻找,那张面具就滚了出来,果然如此。

    「原玉龙的暗杀组织企图在霍伦干什么?目的是在霍伦引发内战吗?装作目标是宰相却杀了南泉侯,煽动得还挺过火的嘛?」

    「呵呵呵……『九罗』绝不会屈服,我不会告诉你这家伙任何事。你就杀了我吧,这个国家已经完了。玉龙的怒火最终也会将你这家伙──」

    「那种事怎样都好啦。【诱惑的黑暗,将伪造的记忆植给此人吧,催眠】。」

    「什么!?」

    我施放的催眠魔法轻易地夺走了间谍的意识。既然身为间谍,就要确实地做好魔法对策啊。

    好啦,来请他吐露各种事情吧。

    ◇ ◇ ◇

    身上完全没有带著阻隔类护身符的间谍,很简单地就陷入【催眠】的术中。

    仔细想想,要是身上带著那种东西,连自己的变身魔法都会被弹开。魔法也有好有坏呢。

    把从催眠状态的间谍问出的事情整理一遍,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他似乎是在会议开始前迷昏了南泉侯,把他塞入那间房的衣橱内。

    也就是说,我们最初见到的那个南泉侯就是假货。

    等会议中断、进入休息时间时,为了让人以为这场犯行的目标是宰相,他自己要求要跟宰相换房。

    进入房间后,他把睡在衣橱中的南泉侯拖出来,让南泉侯喝下剧毒吐血,漂亮地杀了南泉侯。樱听见的就是这个时候茶杯掉落的声音。

    他从窗户逃离,用附有勾爪的绳子爬上屋顶。掉到窗户下的木片就是这时掉落的。

    他这次直接入侵东海侯的房间,化为东海侯,并用偷来的西森侯领巾绞杀了他。

    这位间谍使用的魔法是无属性魔法【拟态】,简单来说就是拟态的魔法。

    这个魔法的厉害之处就在于──也能够使肉体产生变化。因为不是像我这样表现出幻觉,被碰到也不会穿帮。不知道是不是连声带都拟态了,竟连声音都能变得一模一样。

    不过这个魔法也有弱点,想当然耳,就是无法化为比自己体型更小的人。也就是无法拟态成小孩。

    再加上要拟态就必须触碰对方,触碰的对象也不能是死人。

    而且还有诸多限制──像是不能长时间变身,最多就六个小时;一旦解除变身,想再变成同一个人就必须再度碰触对方等等。

    尽管只能用在自己身上,却是非常适合潜入任务的可怕魔法。

    间谍这次使用这个魔法,化成东海侯,刻意煽动宰相方及王弟方对立。把自己关进房间后,把刚才绞杀的东海侯尸体留在那个房间,接著离开。

    然后就在他化成警备士兵、以一副若无其事的脸站著时,被我逮捕了。成了这个拟态目标的士兵本人,则被人发现在王城的衣橱中呈现昏迷状态。

    而比这更让我惊讶的是,这家伙拿著『储存卡』。

    『储存卡』是施有收纳魔法的卡片,在里世界十分普及。因为无法停止收纳物品的时间,主要是用在带著戈仑走这方面上。

    这家伙就是使用这个,以搬运被绞杀的东海侯尸体。会把南泉侯塞进衣橱里,是因为特殊毒物的特性,需要他活到快到要暗杀的时间之前。

    毕竟它不像我的【储藏】,无法停止收纳物品的时间。

    而说到为何这家伙会持有里世界卡片的原因,好像是玉龙也有来自异世界的漂流者。那位漂流者被『九罗』捉住后杀害,拥有的魔道具全被夺走。其中之一就是这张卡。

    两回杀人案的犯人都是这个间谍没错。这下事件就解决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结果事与愿违。

    「那位间谍在一年多前潜入霍伦王国,为了让这个国家陷入混乱而展开行动。两位的对立也是受人策划的。」

    「什么……」

    「怎么可能……!」

    宰相•施魏因与王弟•加诺萨在这之后都说不出话来,天色也已经亮了,两人的脸上都可看到憔悴之色,但原因并非是熬夜。

    『九罗』的目的在于让那个间谍化为国王,然后先跟王弟说「此话不能外传」,约好要废除大王子,把王位让给他。

    接著再杀掉国王,在大王子和王弟之间引起争端,应该就会开启内战了。

    然而大王子因意外而过世。关于这点,对间谍而言似乎也是预料之外。他重新评估过计画,可是宰相•施魏因已为了让王孙即位而展开动作,他于是直接暗杀国王,假装国王是病死的。

    只是把大王子派VS王弟派的争斗,改成王孙派VS王弟派而已。

    「那、那么,我完全被敌人的策略耍得团团转吗……」

    坐在椅子上的王弟•加诺萨微微颤抖,惊愕的目光落到脚下。斜眼看著这一幕的宰相•施魏因开口道:

    「那些人的目的究竟是……」

    「这只是假设,双方是不是有等陷入内战状态时,考虑要使用的东西?」

    「「!」」

    两人再次露出惊讶的神情,在凝视他们过后,我的视线在两人间游走。

    「『铁机兵』。」

    两人都不禁表现出大吃一惊的反应。

    铁机兵,是罗德梅雅的博尔曼博士参考福雷姆基亚的零件……应该说是抄袭,并使用『黄金结社(戈尔迪安)』的资金开发的类福雷姆基亚。

    铁机兵跟矮人们开发的土木作业用『图维路达』不同,完全是战斗用兵器。

    「为了一扫彼此的反对势力,应该有来历不明的黑市商人推销铁机兵给你们吧?不过两位可能还没购买就是了。」

    「「…………」」

    两人完全陷入沉默。

    还有那张『储存卡』。持有它的里世界漂流者被杀了,收纳于其中的各式物品也就落到暗杀组织『九罗』的手里。而那些家伙在当中最为注目的……没错,就是戈仑。

    从那个间谍记忆中的证词来看,那位男性漂流者恐怕在『工厂』担任要职。

    因为收在那张『储存卡』里头的,是魔工国艾辛格等国所使用的三千台军事用戈仑『军机兵(士兵)』。

    一个男人会持有这么多戈仑,我想不到除此之外的目的。虽说是军机兵(士兵),也不可能一个人独自控制所有戈仑。按我推测,他应该是在交货途中变成了次元漂流者。

    再加上最糟的是,在新编成的暗杀组织『九罗』中也有『黄金结社(戈尔迪安)』的余党。

    两者似乎是因为憎恨布伦希尔德公王,才会联手的……

    『九罗』当然采用了戈仑的技术和铁机兵本体,然后制造出可称之为新型铁机兵的兵器,想要把它当作能够决定战争结果的关键,暗地里卖给王孙派、王弟派双方。

    当然,他们的目的不是贩卖铁机兵后能得到的金钱。

    而是想令霍伦王国因内战而衰弱,进而削减国家的军事力量。投入铁机兵的话,损害就会进一步扩大。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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