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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从白纸重来 7.纺车之歌)

    气温稍微升高的某日午后,一名女子正倒着浮在法尔萨斯王执勤室的天花板。这人盘着乌黑长发,身穿如同孩子般质朴的单薄衣服,但毫无疑问是铎洱达尔王族之一。缇娜夏有气无力地垂着头,询问房间的主人。

    「好、好热……我可以下降房间的温度吗?」

    「是不要紧,不过有那么热吗?」

    「因为我以前从未离开过铎洱达尔……」

    缇娜夏用魔法若干下降了房间的温度。随后缓缓回旋降落在地板。

    法尔萨斯与铎洱达尔虽是邻国,但与标高较高、城都位于北方的铎洱达尔相较之下,法尔萨斯城都的气温显得更高。即使扣除这点,法尔萨斯也是温暖的国家。在凉爽的国家成长的她是否能熬得住呢?正在帮文件分类的拉札尔感觉到凉爽的空气,不禁抬起头。

    奥斯卡则是依旧面向文件,直接说道:

    「既然下来了,就帮我泡杯茶吧。」

    「你能在这种天气喝热茶也实在很厉害呢。」

    她一边说一边用摆在墙边的茶具开始泡茶。尽管旁边放着冰凉的水壶,但这是从上周开始为了不耐炎暑的她所准备的。

    与杜尔札的纷争告一段落后,过了两个多礼拜,缇娜夏过着来去自国与法尔萨斯的生活。其中待在法尔萨斯的时间大约是三分之二的十天,她每三天就会为了即位而回到自己国家。但这周她尚未回到铎洱达尔。奥斯卡察觉到这点后歪了歪头。

    「你最近常常待在这里呢。解析出了什么状况吗?」

    「唔……是有点遇到瓶颈。有个地方我实在搞不懂……」

    「噢。」

    「不过,就当作是稍微转换心情。之后说不定会想到什么头绪。」

    语毕,她又无声无息地浮上天空。她伸长纤细的双腿,同时缓缓在空中回转,奥斯卡依然面对着文件,笑着说道:

    「就算投降也没关系喔。」

    「我才不会!请你再稍微等一阵子。」

    「不过若是不行,你会愿意帮我生小孩吧。」

    「我会生的。我会拼命灌输他父亲的个性差劲透顶,然后再把他交给你。」

    「你性格也是满恶劣的嘛。」

    听到他们对彼此开着这种无伤大雅的玩笑话,拉札尔不禁感到危机,一个人皱起眉头。

    缇娜夏是预定要成为邻国女王的人。所以在国交上,拉札尔希望别让这样的她生下会成为法尔萨斯下任国王的孩子。尽管奥斯卡对这点应该也是心知肚明,但身为他的随从,自然会对这点感到焦虑。

    缇娜夏站回地板,开始将泡得恰到好处的茶倒进茶杯。她将充满淡红色液体的茶杯放在办公桌后,目不转睛地凝视奥斯卡。

    「如果是女孩子,就由我扶养喔。」

    「其实我不在乎男女。」

    「真是意外。但这是我自己的问题。」

    这段对话以玩笑来说听起来十分具体,拉札尔闻言,不禁慌张地挥舞双手。

    「可、可是目前也还在解析嘛。」

    「说得也是!我有一瞬间都给忘了!我正在努力呢!」

    「是吗是吗。那你加油吧。」

    奥斯卡伸手拿起茶杯,开始喝茶。随着热气飘上的香味令人舒服。他暂时放下手上拿的文件,抬头望向站在身旁的拉札尔。

    「有没有什么有趣的话题?我身体都要生锈了。」

    「即使有,也不至于要陛下亲自出马。真要讲的话,顶多就是最近在城都似乎出现了奇怪的宗教团体吧。」

    「那是什么?」

    见奥斯卡表现出兴趣,拉札尔便简单说明自己所知道的内容。

    ──在一个月前,城都似乎出现了一个宗教集团,他们祭祀的神只与以往的截然不同,拉札尔还提到他们正在稳健地增加信徒,同时在镇上落地生根。

    「新的神只……是什么样的?」

    「听说除了信徒以外没有对外公开。不过好像是很重视力量的宗教。」

    「真是危险的思想呢。」

    坐在椅子上听着这番话的缇娜夏冷淡地断言。

    法尔萨斯没有信仰的限制,但几乎大多数人都信仰着以艾迪亚神为首的远古神只。实际上城里的大圣堂及东边的神殿也都祭祀着那类诸神的雕像。

    另一方面,铎洱达尔毕竟是魔法国家,所以属于无神教。尽管大圣堂设有祭坛,但没有设置任何偶像。

    听说了事情状况的奥斯卡用手托住下巴,一脸无趣地开口说道:

    「最好派人去调查吗?」

    「话虽如此,目前并没发生任何怪事。顶多是周遭的人会望而生畏罢了。」

    「原来如此……」

    奥斯卡将茶一饮而尽后,放下茶杯。或许是因为房间的空间变冷,茶也凉得很快。让房间变凉的当事人或许是觉得这样依然很热,她站起身子拿起水壶。在把水倒进茶杯的同时,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似地说道:

    「话说回来,我今天傍晚和雷吉斯有约,会回铎洱达尔一趟。」

    「你居然忘了啊。」

    「我、我没忘记啦……毕竟和那个人在一起总是要学东西。尽管与你的性质截然不同,但他应该会成为一名好的国王吧。」

    奥斯卡被以拐弯抹角的方式称赞,但他听到这番话后,顿时皱起眉头。

    第一,是因为她与雷吉斯亲近这件事令他觉得很不是滋味,不过这是琐碎的小事。他更加在意的,是铎洱达尔下任女王的她刚才叙述雷吉斯的内容。

    「你这话听起来,简直就像是雷吉斯会成为国王啊。」

    「听起来像这样吗?」

    她以恶作剧的表情露出一抹浅笑。虽说沉睡了四百年的时光,但她的肉体年龄才十九岁。只要没有发生任何事,现在二十三岁的雷吉斯想必是不可能继承王位。

    奥斯卡对这件事感到匪夷所思,但没有继续追问。再说缇娜夏本身从前就是因为才十九岁而遭到排斥的年轻女王。不晓得今后会发生什么状况。而这点对同样年轻的国王奥斯卡也是相同。

    缇娜夏从茶杯啜饮一口水,随即露出愣怔的表情,将茶杯的水倒回茶壶。奥斯卡看到后对她开口问道:

    「怎么了?」

    「呃……水里面被人下毒了呢。」

    听到她讲得若无其事的这句话,两名男子顿时变了脸色。奥斯卡踹开椅子起身走向她,接着以左手抓住她的下巴,打算用右手指头塞进嘴巴让她吐出来。缇娜夏见状,慌张地阻止。

    「啊,等一下等一下!魔法药对我没效啦!」

    「……你真的不要紧吗?」

    「真的。」

    缇娜夏咬住差点塞进她嘴里的指头,泪眼汪汪地回答。奥斯卡相信这句话并将她放开。缇娜夏按住她白皙的喉咙。

    「我体内的魔力过于庞大,一般的魔法药就算有追加构成也会被分解掉的。这个若是普通人喝下就会死,但对我来说只是难喝的水喔。」

    「这样是没关系……不,大有关系。」

    问题在于水壶,这是为了缇娜夏而摆的。奥斯卡并没有碰过在这里的冷水,拉札尔除了陪同她泡茶以外,没喝过这房里的任何东西。要是有什么闪失,这事件很有可能会演变成外交问题。

    然而,差点遭到毒杀的本人却心平静气地环起双臂。

    「因为想得到太多人要杀我,实在没有头绪。可是既然会使用魔法药,代表对方认为我只是单纯的公主吧。」

    「我派人去调查。还有,你暂时要随时张开防御结界。」

    「瞭解。」

    「抱歉啊。」

    奥斯卡轻轻敲了她的头,同时对拉札尔下达指示。拉札尔虽然一脸铁青,但收到命令后便冲出执勤室。门关上后,奥斯卡叹了口气。

    「不然直到调查结果出来为止,你就先待在铎洱达尔吧。」

    「不要紧的。我很担心你,明天就会回来了。」

    见缇娜夏闭上眼睛露出微笑,奥斯卡莫名地想抱住她那纤细的身躯。

    但取而代之的,他毫无意义地捏了她的脸颊。

    「好痛!为什么!」

    「没有理由。」

    缇娜夏受到如此不讲理的对待,不禁半睁着眼,狠狠瞪视着脸上挂着坏心眼笑容的男子。

    ※

    太阳开始西下时,缇娜夏便用连结在两边自己房间的转移阵,回到了铎洱达尔。

    奥斯卡虽然对她差点遭到毒杀一事非常担心,但对于从小就与遭到暗杀的危险相邻的她而言,这并非什么大不了的事。因为人要杀掉别人的理由是五花八门的。

    她换上衣服,前往雷吉斯在等候的资料室。

    今天跟他约好要过目禁止带走的资料,并协助整理。

    尽管禁止带走的也有许多种类,但今天要处理的是最为重要的部分,也就是与禁咒相关的资料。这些资料在铎洱达尔之中,也只有魔法师长或是王族才允许触碰,尽管量不多,却是有着将近九百年历史的这国家背后的财产。

    这些禁咒资料尽管直到今天依然会追加新的,却从未进行整理。

    不过,由于上个月杜尔札的那起事件,雷吉斯认为有必要整理一番,便说服了父王并征求到他的同意。

    缇娜夏抵达资料室后,向负责看守的士兵知会一声,便走进里面。

    表面上的资料室是所有墙壁都形成书柜的书库。缇娜夏通过把书与文件塞得密密麻麻的这个房间,触碰了位于深处墙上的门。门对王族的契约起了反应,无声无息地开启前往另一端的通道。站在那前方的,是拿着古老卷轴背对着她的雷吉斯。

    他注意到门打开后,便回头望去。

    「还麻烦你过来一趟,实在不好意思。我认为像这种事情一个人做的话,会没办法受到信任。」

    「不,反正我也很在意,请让我帮忙吧。」

    两个人将禁咒资料在桌上摊开。快速地过目全部共十五种的资料后,缇娜夏如此说道:

    「这七种有对抗的手段,根据状况似乎还能派得上用场,待会再以书面记录吧。这个和这个还有这个……最好废弃掉呢。太过危险了。还有,这两种基本上关于法则的解释就是错的。这个也废弃掉比较好。剩下的三种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想即使就这样放着也不成问题。」

    雷吉斯一边点头一边依她所言进行分类,随后将废弃处分的资料郑重地放进封印箱。这些资料在经过国王的同意后八成会遭到销毁吧。

    缇娜夏将十五种当中最新的那份五十年前的资料拿在手上。铎洱达尔的一名魔法师所撰写的这份资料上面,记载着以大型都市为对象的大规模诅咒构成。

    然而就她来看,那不过是纸上谈兵。若是要组织如此庞大的构成,也只有她或是魔女才能办到。而且,一旦成为如此有实力的魔法师,便不需要他人所组织的构成,再加上这是诅咒,没办法以多数人进行构成。

    「我是认同他的热忱啦……」

    缇娜夏一边协助雷吉斯整理资料,一边露出苦笑。

    ──其实不应该把危险的术式留在这种地方。实际上,四百年前在她眼前差点造成国家毁灭的那个术式以及事件,并没留下任何书面资料,直接葬送在黑暗之中。只要还有人想借由强大的力量试图颠覆常理,世界随时都有可能产生禁咒。

    然而,这种事是绝对不被允许的,她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个道理。

    两人离开资料室后便前去享用晚餐。

    由于国王加尔司缇外出视察旧杜尔札的属地,宽敞的餐桌上只有两人用餐。雷吉斯向坐在对面的女子搭话。

    「法尔萨斯如何?」

    「很热。那样居然还不算是夏天,实在是莫名其妙。」

    见缇娜夏一边叹气一边左右摇头,雷吉斯出声笑了。看到他的反应,缇娜夏内心松了口气。因为实在不能讲出自己白天差点遭到毒杀。要是说出那件事,而被禁止出入法尔萨斯就伤脑筋了。缇娜夏以嘴角露出一抹浅笑。

    后来雷吉斯提及了有关杜尔札的那件事,或许是想到了邪龙,他突然问道:

    「话说回来,你把那头龙献给法尔萨斯王了吗?」

    「哦,那克原本就是那个人的。」

    缇娜夏不经意地顺口回答,看到雷吉斯露出怀疑的表情,才注意到自己刚才的失言。尽管她期待话题就这样带过,但他却再次询问。

    「这是什么意思?我以为那头龙是与你从四百年前过来的。话说起来,我国相传你是『在等待阿卡西亚的剑士』,但为何是他?尽管纪录上曾经提及三代之前的法尔萨斯王也有前来我国,但听说那位大人并没能获准通过地下那道门。」

    听到接二连三的质疑,缇娜夏露出像是恶作剧被发现的孩子般的表情缩起肩膀。

    尽管她之前曾在雷吉斯的面前和米菈说过会来这个时代的理由,但当时并没有提及到「来自未来的他」,而且她也从未向雷吉斯详细说明过。

    他只是大概知道缇娜夏是为了还人情才穿越时代来到这里。认为叫醒她的碰巧是奥斯卡,所以才会对他出手相助。

    他的视线虽然并不锐利,却笔直地投射过来,缇娜夏总算下定决心,让其他人离开。随后打开沉重的嘴巴。

    「我知道这件事很难以置信,但其实我在孩提时代曾见过他,还被他救了一命。」

    「咦?」

    「换句话说……先穿越时空的人是他。算是一种逆流现象……」

    雷吉斯闻言顿时目瞪口呆。即使听到她这么说也难以置信。因为魔法不存在回到过去的法则。这并非魔力大小的问题。而是不可能。即使是最高阶的魔族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现在的他没有当时的记忆。好像是因为拯救了我而窜改了历史……那克就是他留在我房间的。虽说原本好像是我送给他的就是了。但毕竟那个我不是现在的我,所以我没有那份记忆。」

    听到混杂着苦笑的这番话,雷吉斯轻轻摇头。不久后他整理了这番离奇的内容。

    「法尔萨斯王与另外一个你相遇,收下了龙……之后他回溯到过去,将龙让给了还是孩子的你吗?」

    「是这样没错。」

    「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我明白你的心情,但确实是同一个人。看了那克就能知道,我也很清楚。」

    听到她如此断言,雷吉斯深深地吐了口气,同时重新坐在椅子上。

    ……如果是真的,这个事实将会动摇魔法研究的基础。

    若是魔法师,任何人听了都会觉得是童话故事而一笑置之。然而说出这番话的,是铎洱达尔首屈一指的女王。

    「这件事,有告诉那位大人吗……?」

    「我没告诉他。毕竟这件事与现在的他无关。我还曾经被他凶过一次,说别以哀愁伤感的眼神看着他。」

    缇娜夏以有些寂寞的眼神望向远处。

    那是绝对无法填补的时间,如今那段记忆,已经是只存在于她心里的碎片。

    雷吉斯用完晚餐后便与缇娜夏告别,他拒绝士兵护卫,一个人在走廊走着。

    ──他自然地发出叹息。

    到头来,缇娜夏还是明言自己不清楚奥斯卡是透过何种手段来到过去。她本身在清醒、遇见他之前也是半信半疑。

    即使如此,她依然露出微笑说:「解除他身上诅咒的或许是之前的我。光是这样我也觉得自己幸好有来」,雷吉斯也只能点头。他从没想过缇娜夏会有这样的回忆。也没想过对她而言,奥斯卡打从一开始就是特别的。她拥有的是舍弃一切,让自己跨越四百年时光的念想。

    「这下可赢不了了吧?」

    雷吉斯闭起眼睛露出微笑。他的笑容当中混杂着些许苦涩。

    但不可思议的是,他并不觉得懊悔。如果她能幸福地笑着,这样也无所谓。因为他是自己打从孩提时代就憧憬的传说中的女王。实际见面时,虽然对她无垢的温柔微笑感到意外,但活生生的她更显得惹人怜爱,自己反而被她深深吸引。

    况且还没分出胜负。那只不过是她孩提时代的回忆之一。而且奥斯卡并没有共享这份回忆。应该还没到放弃的时候。

    「比起这些,不是她的她吗……」

    根据缇娜夏所说,现在的她是为了见他一面而跨越四百年的时光来到这里。

    ──那么之前的她,为何会跨越四百年与他相遇呢?

    如果是她的魔力,确实有可能透过魔法陷入睡眠,得以跨越数百年的时光,而且就算不睡,女性的身体也很适合魔力。想必有办法长年累月地活下去。

    然而赋予那种存在的称呼,雷吉斯只知道一种。那是为了彰显拥有过于强大的魔力,而受到敬畏的女性们所诞生的记号。

    雷吉斯开始深思,一边走着一边闭上眼睛。

    ──此时,无声无息地,某人的手碰了他的背。

    雷吉斯虽然讶异,但也反射性地转过身子。试图在右手集中魔力。

    但是,到头来他没能办到,在无法看见站在身后的人是何长相的状态下,沉睡在黑暗的夜里。

    ※

    对缇娜夏所下的魔法药,当场就由她本人推断制作者。但结果是「制作者为未知的人物」。

    虽说好歹也得知了制作者不在城内,但城里的饮料被轻易下毒也绝非好事。所以奥斯卡下令严格调查,找出准备水壶的人是谁,或是谁把它摆在房间的。

    「准备水壶拿过来的是名叫克菈丽丝的女官。今天三十六岁,没有亲人,从五年前便在城里工作。」

    「她知道些什么吗?」

    「关于这件事,她说自己毫不知情,但看起来有点吞吞吐吐……」

    「我待会再直接去见她吧。」

    奥斯卡听到拉札尔的报告,明显表现出内心的不快并如此回答。

    尽管这件事不能公开,但对方的目标是邻国放在奥斯卡身边的下任女王。万一那名女官就是犯人,无论理由为何,肯定是免不了极刑。

    「话说回来,我没看见缇娜夏呢,她没事吗?」

    他提出疑问的同时,房门也被敲响。奥斯卡以为是方才提到的她便给了回应,但进来的并非缇娜夏,而是精灵少女,他为此感到诧异。

    「缇娜夏大人说今天不会回来。我要说个机密喔,昨天雷吉斯遭到袭击,现在处于昏睡状态。缇娜夏大人为了帮他治疗,暂时会在那边待命。」

    奥斯卡与拉札尔闻言,脸色一变。才不过一天就有两名铎洱达尔的王位继承人遭到袭击。

    「犯人呢?」

    「不清楚。因为缇娜夏大人真的很生气,一旦找到或许会被大卸八块吧。」

    精灵挥手说声再见便消失无踪。拉札尔茫然地低喃:

    「与这边的事件是同一群人引起的吗?」

    「若是这样,他们的手段俐落到不可思议啊。」

    虽说是邻国,但两地距离相当遥远。尽管对于能使用转移的魔法师并非那么远的距离,但即使如此,这波攻势也实在是教人无法喘息。

    「怎么回事……我还以为莫名其妙的阴谋已经在杜尔札那件事后就结束了,是另外一伙人吗?」

    奥斯卡面有难色地用手托着下巴,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

    袭击雷吉斯的犯人在他身上施加了混有魔法与诅咒的术式。那是让对方睡着的诅咒,以及让他维持那种状态的魔法,两股力量相互结合,导致他陷入了昏睡状态。

    缇娜夏边咒骂消失无踪的犯人,边维持他的身体并着手解析诅咒。既然魔法与诅咒混杂在一起,就必须要同时对两者进行解咒。

    听闻儿子的异变,加尔司缇匆忙赶回国内,对进行解析的她询问。

    「如何了,缇娜夏大人?有办法救他吗?」

    「维持肉体的术式应该会在明天就产生纹样。解析会花很长的时间,要三个礼拜。若是能捉到犯人,或许能处理得更快就是了。」

    「我会彻底加强警备。可是目前收到的报告当中,并没有提到有人从外部入侵……」

    「这次对方的手法相当俐落,或许与内部人士有关。你知道雷吉斯殿下最近主要在处理什么案件吗?」

    加尔司缇用手捂住嘴巴。

    「最大的案件果然还是禁咒……但其他还有许多细项,我全部调查后再作成资料。」

    「拜托你了。」

    加尔司缇离开房间后,待在里面的只有两名护卫士兵与她,还有昏迷不醒的房间主人。缇娜夏注视着他可以看出家境优渥的睡脸。

    「既然是王族,会遭遇到这种事确实也是没办法啦……」

    她随意地拨起自己的黑发,将左手举在他的身上。

    随后,空中浮现出以红线描绘的构成。

    她瞪视着某人所组织的那个构成,静静地开始咏唱。

    ※

    奥斯卡结束上午的工作后,前往拘禁着那名可疑女官的房间。

    这位名叫克菈丽丝的女官见国王亲自前来,畏缩地低下头。奥斯卡单刀直入地询问。

    「你知道我为何来到这里吧?」

    「关、关于毒的事情,我真的不知情……」

    奥斯卡以冰冷的眼神看着她低着头战战兢兢的模样,拉了附近的椅子坐下。接着他笔直地抬望克菈丽丝的眼眸。

    年轻国王深深吁了口气,缓缓地说出沉重的话。

    「我向外界隐瞒着这件事,你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其实我有重大的事情委托那个女人办理。这是攸关法尔萨斯王家存亡的问题。所以那家伙才会在我身边。」

    「重、重大的事情吗……」

    「是啊。十五年来任何人都束手无策。唯独那家伙说能设法处理,正在为此努力。要是那家伙现在有什么万一,困扰的不只是铎洱达尔,连法尔萨斯王家都会灭亡。」

    克菈丽丝闻言,惊讶得合不拢嘴。原本以为这是在开玩笑,但一脸不悦的国王对她投以认真的眼神。她立刻感受到一股畏惧窜过自己的身体。

    克菈丽丝的表情顿时面无血色,用双手捂住嘴巴。她倒在地上开始恸哭。

    「非、非常抱歉。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你是从哪里拿到毒药的?」

    「在镇上有个陌生男子……他说,缇娜夏大人其实是魔女,打算诓骗陛下……那个药也是,那个人说因为她是魔女,不会这样就死的……」

    奥斯卡激动地咂舌。本以为是她单独犯案,但既然有个陌生男子,代表线索很有可能在这断掉。

    「为什么要相信那种话?那家伙只是超乎常人,并不是什么魔女,而是铎洱达尔的女王。」

    「非常抱歉……」

    克菈丽丝一边啜泣一边捂住脸。

    交给她魔法药的那名男子是谁,又有什么目的?他知道魔法药对缇娜夏无效吗?或者那只是为了操控克菈丽丝才编的谎话?光是思考头就似乎要痛起来了。

    「杜安会过来询问详细状况,你再告诉他吧。虽说你没打算杀她,但那是能杀人的毒药。想必你已经做好觉悟了吧。」

    「当、当然……」

    奥斯卡瞬间对她投以怜悯的眼神,但这样的感情也立刻就消失了。

    即使他在立场上有办法原谅她,而且缇娜夏也会肯定这种作法,但有些事情绝对无法含糊带过。他非常清楚自身的义务与责任。

    后来,根据克菈丽丝的证词,制成了诓骗她的那名男子的报告书。

    那名男子将魔法师长袍的兜帽压得很低,说自己来自铎洱达尔,并将缇娜夏描述为「被封印在城堡地下的第五名魔女」。证据就是虽然身为公主,铎洱达尔却没有关于她出生的纪录,克菈丽丝看到他出示的情报,便相信了这名男子说的话。

    「嗯,没有是当然的。雷吉斯是怎么对外说明的?」

    「他宣称缇娜夏大人是王家远房亲戚的女儿,天生拥有强大魔力,所以才作为下任女王候补迎她进入王室……」

    「可是调查了符合条件的远方亲戚,却没有这个人,是吗?」

    奥斯卡差点就抱怨应该连这部分也好好动手脚,但他想起雷吉斯还陷于昏睡状态,便噤口不言。杜安继续报告。

    「女官说看不太清楚男子的长相。她是在市场被对方搭话,听说那个人知道她隶属宫廷。」

    「总之,姑且先去调查镇上有没有类似的人吧。再来也要向宫廷的人确认最近是否有奇怪的人跟他们接触。」

    「遵命。」

    杜安接到敕命,便安排属下调查。

    ──然而他们始终没找到那名关键男子,也没能得到更加有力的线索,这件事便随着克菈丽丝的处刑落幕了。

    法尔萨斯迎来新的转机,是在缇娜夏遭人下毒的四天后。

    ※

    雷吉斯遭到袭击后过了一周,缇娜夏进行着诅咒的解析,也同步处理他所接洽的案件。与他有关的案件即使光是这周也有五十件以上。缇娜夏认为其中会有与袭击他的犯人相关的案件。

    处理中的案件由她承接,处理完毕的则是由雷吉斯部下的魔法师仔细调查。这个名为雷纳特的男子将所有案件调查过一遍后,出现在缇娜夏面前进行报告。

    「有件事很奇怪。去年魔法师长交替,殿下却对于那件人事重新展开了调查。」

    「有可疑的地方吗?」

    「正确来说,殿下是在试图找出可疑的地方。新任魔法师长是名叫罗布洛司的男人,殿下怀疑这个男人有可能侵占公款,也在调查研究费用在这个人成为魔法师长后的流向。」

    缇娜夏停下解析的动作,环起双臂。回望雷纳特。

    「意思是他并没有发现侵占的证据喽?」

    「似乎是这样。只是就我来看也觉得是灰色的。」

    「直接说你个人的意见没关系。罗布洛司是什么样的男人?」

    「矮小。」

    听到他果断的回应,缇娜夏不由得出声笑了。

    见雷纳特以若无其事的表情站着,缇娜夏不禁对他这人有了好感。自雷吉斯昏睡后的这一周,她已经与他接触过好几次,确实是有能力又值得信任的人。能遇上不错的人才至少算是幸运。

    缇娜夏用手指抵在下腭。脸上的微笑满是平常不会表露出来的威严。

    「我这边也有收获。只要优先解析诅咒,应该能更快察觉到就是。」

    「哪边才是关键呢?」

    「或者说两者都是关键呢。稍微设下点陷阱吧。既然敌人袭击雷吉斯后直到现在都没有动静,表示他也很慎重。所以要稍微动摇一下,让他不得不采取行动。」

    眼见她无畏的笑容,雷纳特低下头。

    以前都只是挡下敌人的攻击进行防卫。

    但接下来要转守为攻,他不打算让阴谋,以及认为这么做没问题的人逍遥法外。

    缇娜夏对雷纳特下了几项指示,自己也为了设下陷阱而开始行动。

    ※

    就在缇娜夏于铎洱达尔开始准备反击的五天前,有名奇怪的客人造访了法尔萨斯。

    尽管奥斯卡一开始想让对方吃闭门羹,但他经过一阵沉思后,便让那名人物来到谒见厅。他的表情看起来明显以此为乐,而在他眼前的有内大臣尼桑、魔法师长克姆、最近在艾塔德刚引退后继承他职务的亚尔斯、魔法师杜安以及拉札尔,众人一脸怀疑地注视着突然出现的那名人物。

    她以美丽的容貌露出妖艳的笑容后,以优美的举止行了一礼。

    「初次见面,国王陛下。我名叫黛莉菈。我知晓施加在您身上的魔女诅咒,不禁感到坐立难安,便来到这里了。还请将我留在您的身边。我身上的力量,足以抵抗得了诅咒。」

    听到她的说词,除了奥斯卡以外的全员都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

    她有着偏红的长卷发与丰满的肉体,彷佛相当瞭解该如何散发出本身的魅力般,以褐色双眼凝视着奥斯卡。国王只以嘴角笑着,同时回望她那双眼神。

    「你在哪得知的?这姑且算是机密情报呢。」

    「我们一族是以占卜维生。预测从未失准。」

    「那真是厉害啊。那么,你为何现在才来?」

    「上个月,母亲才占卜到这件事。而我正是应该承担这个责任的人。其实我本打算更早过来,但毕竟我们经常在外旅行,来到这里也花了不少时间。」

    奥斯卡哼了一声,简单地应对她。接着他以品头论足的眼神扫过她的全身。黛莉菈露出微笑,接受那毫不顾虑的视线。

    「克姆,你知道这女人的魔力大约到什么程度吗?」

    「我感觉得出她拥有相当强大的力量,但是否能承受诅咒,这就……我想若是铎洱达尔的公主殿下应该能看得出来。」

    「不行。那家伙现在很忙。」

    只是几天不见,感觉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见到她了。尽管米菈偶尔会来查看状况,但那边的事态似乎停滞不前。缇娜夏现在也依旧得一直陪在昏迷不醒的雷吉斯身边。

    奥斯卡用手肘撑住椅子,以掌心托住下巴,语带轻浮地对黛莉菈如此说道:

    「总之,既然你自己都这么说了。就算抵抗不了诅咒,你也得对自己的话负起责任。我会帮你准备房间。你就随心所欲地在这里生活吧。」

    听到国王的决定,所有臣下都哑然地张开嘴巴。拉札尔更是慌张地举手。

    「请、请等一下。缇娜夏大人她……」

    「闭嘴,少啰唆。」

    听到不容分说的这句话,拉札尔只得闭上嘴巴。奥斯卡半睁着眼环视臣下。

    「这是我做的决定。没人有异议吧?」

    平常国王不会如此强硬地做出决断,众人见状虽然感到困惑,但也纷纷低头。黛莉菈则是露出充满自信的笑容,屈膝行礼。

    杜安看着她充满美色的身影,同时想像缇娜夏回来后会发生什么事,背脊不禁窜起寒颤。那位美丽的公主明显地执着于奥斯卡。一旦那份执着化为嫉妒,实在不敢想像会发生什么事情。

    他往旁边瞄了一眼,发现亚尔斯的表情也是大同小异。他们面面相觑,默默耸了耸肩。

    ※

    铎洱达尔的魔法资料室收藏了许多文件与书籍,平常若是没有许可,几乎所有人都不准站在门前。这里就好比是城内的禁域之一。

    在那间资料室中,魔法师长罗布洛司正隐藏着紧张神色站在那里。待在走廊看守的士兵一看到他要进入,只是默默地低下头。因为罗布洛司的地位,让他成为少数只凭脸就能进入这间资料室的人。

    他环视无人的资料室,站在深处的门前。在这前方保管着重要度更高的资料──没错,比方说关于禁咒的资料也在这里。

    他战战兢兢地伸手摸门,随即传来一阵冰冷的触感。罗布洛司报上名号。

    「铎洱达尔魔法师长罗布洛司请求通行。」

    对他的声音起了反应,门缓缓往深处打开。罗布洛司紧张地咽了口口水。尽管他成为魔法师长才经过一年多,却还是第一次进入这扇门的里面。

    本来的话,即使是魔法师长,若是没有报备也不允许单独进入这间房间,他僵着一张脸悄声踏入里面。随后以魔法点亮阴暗的房间。

    「……好。」

    罗布洛司确认身后的门关上,便当场打开了转移门。

    几秒钟后,门的另一边伸出了白皙的手。他将那只手拉向自己的手边。一名娇小的年轻女性从差点关上的门现身。她环视满是书柜的房间后哼笑一声。

    「这里就是放有禁咒文件的资料室?」

    「没错。你快点吧。要是待太久会被怀疑的。」

    「那你也来帮忙吧。」

    听到对方命令的口吻,罗布洛司不禁发出怨言,随后仍开始翻找书柜。

    不久,两个人找到他们想找的东西。那就是遭到严重封印,写着「执行处分」的禁咒资料……的旁边,写着「保留」的资料。她拿起其中一样。表情满是无法压抑的兴奋之情。

    「就是这个……他们竟然把如此出色的东西封藏到现在……」

    「就是因为没有意义,才会以保留来处理的喔。」

    如冰一般的嗓音突然发出,罗布洛司与女性慌张地环视周围。原本以为空无一物的墙边,不知不觉间已站着一男一女。

    他们其中一人是下任女王缇娜夏,另外一人则是被视为人才的魔法师雷纳特。缇娜夏面带和蔼可亲的笑容,向罗布洛司说道:

    「原本门是没办法从里面打开的,但我今晚稍微动了点手脚。有帮上你的忙吗?」

    「缇、缇娜夏大人……您为何会在这种地方?」

    「推托其词只是浪费时间,我不准你这么做。请你认清自己的立场。」

    缇娜夏面带微笑地威胁他,罗布洛司见状,在发出呻吟的同时双膝跪地。雷纳特走近后抓起了他的手。

    「魔法师长罗布洛司阁下,关于袭击雷吉斯殿下,以及侵入资料室这两件事,待会再麻烦你详细说明。对了,关于侵占公款那件事也是。」

    罗布洛司被雷纳特套上封饰具,知道一切都已曝光,默默垂下了头。

    另一方面,缇娜夏似乎对男子已失去兴趣,转而注视着入侵的年轻女性。

    女子轻轻舔了嘴唇,尽管表露出紧张感,依然笑着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是因为罗布洛司太蠢了吗?」

    「不。你对雷吉斯施加的诅咒……我仔细解析后,发现和那个被使用在对都市诅咒的禁咒构成有着同样的习惯。你是他的血亲或是弟子吗?」

    「那是我祖父写的。他穷尽一生研究的结果遭到城里夺走,导致他失魂落魄,最后寂寞地死去啊!」

    「在他穷尽一生时就该有个人叮嘱他啊……」

    听到缇娜夏傻眼地这样说道,女子立刻激动大喊:

    「只要有这个术式,甚至可以轻易毁灭其他国家耶!祖父是为了与迫害魔法师的塔伊利战斗才会创造这个的……!可是你们却封印术式,迫害了祖父!明明他比任何人都要为这个国家着想啊!」

    女子顺着自己所说的话,朝仔细打磨的地板踹了一脚。眼见她堪称疯狂的模样,雷纳特露出了讽刺的笑容。

    「我是塔伊利出身,但我从未想过希望可以毁灭那个国家。更何况,使用禁咒只会导致铎洱达尔的立场恶化。为国家着想是好,但他的作法应该有问题吧?」

    听到他淡然地说出这个看法,在旁听着的缇娜夏闭着眼睛、露出一抹浅笑。女子一瞬间露出了胆怯的表情,但依然为了反驳而开口。

    「我会用这个来证明给你们看。真正有意义的是力量。」

    「虽然我很想说有办法用的话,就请你用用看啦……」

    缇娜夏运用反作用力,弹起原本靠在书架上的身子。将手伸向因为焦躁而无法将视线聚焦的女子。

    「但是一码归一码。你袭击了雷吉斯是不争的事实。来,请把构成说出来吧。」

    「我拒绝!那个王子打算废弃这个术式,我才不管他的死活!」

    「不是废弃喔,而是保留。这么做是无益无害。」

    「啰唆!」

    无形的冲击波袭击了房间。书柜剧烈摇晃。然而张开结界的缇娜夏与雷纳特,以及蹲在地板的罗布洛司都没受到任何影响。

    缇娜夏小声地吁了口气并闭上眼睛。接着她缓缓地重新睁开眼皮。

    深渊的眼神之中,产生了令人屈服的强烈光芒。展现出强大力量的笑容刻划在嘴唇。

    「如果你不从也无所谓。我会以正常手段解咒。尽管你在诅咒方面有卓越天赋,但似乎不擅长这种面对面的战斗呢。」

    「你说什么……」

    「机会难得,我就告诉你吧。什么叫做真正拥有力量。」

    话语刚落,缇娜夏就现出了压倒性的魔力。

    这名没有报上名号的女性感受到涌过来的纯粹力量,闷声发出了惨叫。

    ※

    「罗布洛司是个容易得意忘形的人,听说他在镇上的酒馆喝醉时,不小心就向身旁的女性透漏自己侵占公款一事。后来就因为这个把柄而遭到威胁,一直把城内的情报泄漏出去。」

    缇娜夏背对着雷纳特听取他的报告,同时露出苦笑。

    「自从她握住罗布洛司的把柄后,应该就一直在找机会取回祖父的禁咒吧。然后就在这时,她听说了雷吉斯打算整理禁咒这件事。」

    「虽说是整理,但自从杜尔札的那件事后,也很明显是打算以处分为主。不管怎样,她就是想阻止殿下的行动吧。」

    「手法很俐落,作法却很随便呢。枉费她以前那么慎重。」

    「她好像没有把缇娜夏大人也列入考量。她似乎判断一旦城内因诅咒而产生混乱,罗布洛司就算侵入资料室也不会有太大问题。更重要的原因,还是在于会在近日处分禁咒的事情传开了吧。」

    「你做得很好喔,感谢你。」

    「不敢当。」

    感觉到他低头的缇娜夏不禁露出微笑。她面向水盆的同时,以左手拿起了稍微大型的文件袋。里面放有所有的禁咒资料。

    「这种东西就算存在也没什么好处。原本决定保留的,还是也不要了吧。」

    随着听来很像自嘲的这句话,袋子在缇娜夏的手中开始燃烧。

    在震惊的雷纳特所凝视的方向,火焰只将袋子与内容漂亮地烧掉,不久便逐渐变小消失而去。在空中飞舞后落在地面的灰尘,也在缇娜夏挥出空着的左手后便消失了。

    「离解析还有十天,之后等雷吉斯的身体状况恢复,大约一周吧。完全没问题。这段期间我会陪着他,请把他的工作转到我这边。」

    「遵命。」

    「处分罪人一事就交给加尔司缇吧。请连同雷吉斯的事情一起向他报告。啊,我有件事想麻烦你帮我调查。」

    「请问是什么?」

    「处理禁咒的事,罗布洛司主张『并非他自己泄漏,而是对方主动提起』。尽管可能单纯只是在推托其词,但这次事件的手法过于俐落,姑且还是帮我调查是否有其他人涉入其中。」

    毕竟还有在法尔萨斯遭人下毒那件事。假如还有幕后黑手,就不能放任不管。

    雷纳特瞭解后便低头离开房间,缇娜夏随后深深发出叹息。

    ──比想像中还要费工夫,但似乎能设法处理妥当。若是被捉的那名女性不知道罗布洛司侵占公款,尽管会对城里怀恨在心,但或许能平安地度过一生。

    人与人的相遇,其命运其实相当危险。她若是在孩提时代没能与他相遇,或许会过上截然不同的人生吧。可能就如他所说的,会在经过四百年后,答应他的请求成为他的妻子──

    「……怎么可能。」

    那是连自己都会笑出来的想像。姑且不论从前的奥斯卡,现在的他只把自己当作占地盘的猫咪吧。即使拜托,他肯定也不愿意和自己结婚。

    缇娜夏下意识地鼓起脸颊……突然,她很在意好一阵子没去的法尔萨斯现在怎么样了。

    她对奥斯卡施加了抗魔法的守护结界。万一他受到某种魔法攻击,结界应该会立刻告诉她这件事。既然目前没感觉到任何变化,证明了一切和平。

    ──想去的话随时都能转移过去。

    但她不能去。她知道这是即将成为一国之王的人之间该有的距离。

    「其实没关系。反正我也没有想得到那个人。」

    缇娜夏说着谁也不会听见的自言自语,微微歪起那美丽的嘴唇。

    ※

    魔法师们会聚集在法尔萨斯的谈话室,这里基本上总是充满着茶香。

    与两名同事在该处休息的希尔薇娅,罕见地露出不满的表情。

    「我讨厌那个人。」

    「别说得那么直接。要是被人听到该怎么办。」

    杜安在过目文件的同时露出嫌弃的表情。

    身为铎洱达尔公主的缇娜夏自从待在自国后,已经过了两周。

    希尔薇娅一脸不悦地提及的这个话题,是在讨论与缇娜夏错开来到城里的黛莉菈。

    「因为,她总是看起来高高在上地看扁我们嘛!她以为自己是谁啊!」

    「陛下的情妇吧。」

    「叽──」

    感觉到希尔薇娅一脸不甘心地用力抓着桌子,正在看书的卡普顿时抬头。

    「不过她的魔力相当惊人。不知道以魔法师来说算是什么程度。」

    「不能只靠魔力来决定魔法师的优劣啦!」

    希尔薇娅暴躁地敲着桌子。两名男子因为她的粗鲁行径不由得发出叹息。

    黛莉菈表现出来的态度确实较为高傲,既然她是宠妃,这也是理所当然,他们并没有那么在意。但两个人以眼神交流,讨论希尔薇娅之所以如此生气,是因为对方是同性吗?

    「啊──缇娜夏大人能不能快点回来呢……」

    「别说那种可怕的话。」

    「为什么?」

    杜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夸张地耸了耸肩。他曾听主君提过「要是惹她生气,她会破坏周遭,你要小心点」。话虽如此,感觉最有可能惹她生气的是主君本人。

    所以杜安在意的,反而是奥斯卡为何要招黛莉菈进城。尽管她确实是有肉感的美女,但主君不会因为这种理由而心动。这次的事究竟有什么内幕?

    不清楚详情的卡普悠哉地开口说道:

    「可是若以陛下的对象来思考,她应该比缇娜夏大人更适合吧。如果不论人格的话。」

    「你也讲得相当直接啊。」

    「哪里适合了!旅行的占卜师根本就配不上陛下吧!」

    「不,一般来想,邻国的女王才不可能吧。」

    事情看来处于两个极端。这一切都是因为施加在王家身上的诅咒,况且那个诅咒正由缇娜夏在进行解咒。如果事情就这样顺利进行,应该能解决国王身上的问题,要是随便行动打乱状况,反而很有可能恶化。

    但是关于缇娜夏在解咒的这件事,奥斯卡事先交待要先瞒着黛莉菈。重臣们不瞭解主君的想法,只能默默听命。

    「不过陛下还很年轻,其实这件事也没什么好生气的。」

    觉得麻烦的杜安这样做完总结,随之离席。

    ※

    同一时间,拉札尔也在法尔萨斯的执勤室,一脸阴沉地向主人递出文件。

    见拉札尔不发一语,只是用毫无气力的眼神注视着自己,奥斯卡原本不予理会,但最后或许是受不了,他放下笔如此说道:

    「怎么啦?一脸闷闷不乐。别摆出那张脸。」

    「陛下……恕我失礼,我不赞成将那位女性放在身边。您到底在想什么啊?」

    「随你去说吧。」

    拉札尔既是奥斯卡的儿时玩伴也是他的随从,他知道这位国王姑且不论结婚对象,但至少是不缺玩伴。

    那么,为何事到如今还需要把黛莉菈那样的女人引进城里,如果是子嗣那件事,只要等待缇娜夏解咒即可;若是需要情妇,应该还有更会保守秘密、本性更为透明的女性。

    「难道……您该不会是为了惹缇娜夏大人生气故意这么做的吧?」

    「要是这么做而把城堡弄坏怎么办?我还没有疯到那种地步。」

    「那么,您的喜好实在不好。真是同情正在解析的缇娜夏大人。」

    「你到底是希望我远离那家伙,还是要把我们凑在一起啊?」

    「我希望适当就好!」

    奥斯卡放下文件,把背往后靠。他深深地吐气,同时跷起二郎腿。

    「总之你别管。那家伙好像也还要治疗雷吉斯,暂时不会回来吧。」

    ──上午收到在铎洱达尔抓到犯人的消息。

    但到头来,袭击的犯人与在法尔萨斯试图毒杀缇娜夏的男人并没有关联。目前正在调查有没有与此案更相关的对象,但也不知道是否有结果了。

    拉札尔露出厌恶的表情把茶端给国王。那杯茶与缇娜夏泡的风味大为不同,他默默喝下。发现随从的眼神似乎还在责备自己,奥斯卡不禁露出坏心眼的笑容。

    「不过,她比缇娜夏抱起来更舒服。那家伙太瘦了。」

    「您实在太下流了!」

    拉札尔发出正直的呐喊后,抱起处理完的文件。他一边走向门一边提出忠告。

    「总之,请您快点处理好。在缇娜夏大人生气之前!」

    见他粗鲁地关上门,奥斯卡笑了出来。随后他突然收起笑容,如此说道:

    「若是能在那家伙回来之前处理好,自然是再好不过。」

    那是非常冷酷,身为国王所发出的声音。

    ※

    黛莉菈走在法尔萨斯城的深层区域,没有人行走的走廊。她来到某间房间的前面后,赫然停下脚步。

    尽管身为宠妃的她获得了相当大的特权,但依然被禁止进出宝物库等其他几处场所。这房间也是其中之一,为了防止有人入侵,门上施加了坚固的结界。

    黛莉菈望着缜密且纤细的构成,将象牙色的手伸到几乎要接触的地方。

    接着她的指尖燃起了魔法构成──

    「你在那里做什么?」

    听到男性的声音突然搭话,她便将手收回,堂堂正正地回头望去。

    站在眼前的,是法尔萨斯最为年轻的将军亚尔斯。黛莉菈没有后退,而是以红润的嘴唇露出一抹浅笑。

    「不,我想说这里是什么房间……」

    「那里是来自铎洱达尔的客人的房间。现在她回到了自己国家。无论是谁,没有得到主人的同意都不该进入喔。」

    「这样啊?是我失礼了。」

    黛莉菈以堪称优雅的动作转过身子。

    亚尔斯始终以怀疑的眼神凝视她离去的背影。

    ※

    犯人遭到逮捕后,缇娜夏在帮雷吉斯解咒的同时也处理着每一天的政务。

    虽说有雷纳特辅佐,但她工作确实,效率也是非凡,不晓得她来历的周遭人士,也不得不洗刷之前侮辱她是「只有魔力优秀的女孩」的评价。

    缇娜夏在会议室摊开文件并泡着茶,随后她一边将茶倒给雷纳特一边笑着说道:

    「以前我也处理过许多工作,但我做的方式似乎太过随性,被旧体制派嫌弃呢。」

    「与其说随性……我想应该算是革新吧?」

    在这次事件得到她的信赖,听说了她真正来历的雷纳特淡然地回答。

    「多亏有缇娜夏大人开始接纳塔伊利的魔法师,才会有今天的我及母亲。我很感谢您。」

    听到他若无其事地表达谢意,缇娜夏一脸害羞地露出苦笑。雷纳特由于生来就拥有魔力,从小就与母亲离开塔伊利,移住到铎洱达尔。万一他当年继续住在塔伊利,想必会过着持续受到迫害的生活吧。

    经过时代变迁,依然有人希望她即位,缇娜夏回想自己还在王座时的往事。

    「四百年前果然还是重视王家的绝对力量。毕竟王位也是实力制。可是现在是怎么样呢?杜尔札已经分裂,我想应该不需要随便威吓其他国家才对吧。」

    「我认为那是力量的象征。若在平时夸示过于强大的力量,自然也会衍生出不必要的警戒。可是我们不知道事情会在何时发生。」

    「就是说啊。如果要以长远的目光来看,若是不以广泛的方式培养国家拥有的力量是很危险的。无论是铎洱达尔的精灵还是法尔萨斯的阿卡西亚,要是仰赖个人的力量或是血缘,绝对会有风险的。与其期待一部分无与伦比的绝大力量,更应该重视整体稳定拥有的力量……毕竟现在已经脱离大陆的黑暗时代,我认为国家也可以改变既有的面貌呢。」

    从千年前起七百年的漫长时代,遍地处于战乱,人们将其称为「黑暗时代」。现在的大型国家几乎都是在当时的战乱中所形成,而且幸存下来的国家。

    铎洱达尔的精灵与法尔萨斯的阿卡西亚也是在当时出现,并以那股力量为核心创立了国家,但现在两国都是稳定的大国,看在缇娜夏的眼里,那些力量已经是无用武之地。

    如同前阵子杜尔札的那起事件,尽管还会发生需要阿卡西亚的小规模冲突,但是从后来缔结的条约当中也可以发现,时代或许正朝着「禁止拥有绝大力量的魔法运用在战争上」的方向前进,她本人也很乐见其成。

    雷纳特对总是着眼在时代前面的她叹为观止,不禁低下头。

    「如果您希望的话,即便粉身碎骨,我也在所不惜,女王陛下。」

    缇娜夏对他的话微微露出苦笑。

    只要有人想要行动,时代无论何时何地都会朝着某个方向前进。

    ※

    黛莉菈躺在黑夜的床上浅眠,突然间,有人拍了拍那象牙色的肩膀,将她拉回现实。她抬头一看,便发现有个男人站在床旁边低头看着她。

    「别在这里睡。回你的房间。」

    黛莉菈趴在床上,神情恍惚地回望与太阳才刚西下的夜空同样颜色的眼眸。

    「这句话真是无情呢。明明都已经要两周以上了。」

    「问题不在于期间。有人在旁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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