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辉到瑞叶房间找她谈过的隔天──星期四的午休。

    吃完便当的慧辉，失魂落魄地趴在桌上。

    这次瑞叶可说是彻底甩了慧辉，但一如往常为他做的便当还是一样可口，吃得出满满的爱心，也让慧辉格外难以相信她昨晚说过的话。

    「她为什么事到如今，才想要重返兄妹关系啊……？」

    慧辉以谁都听不见的音量如此说著，反覆思索著昨晚的事。

    但即使他想了又想，依然得不出答案。

    而慧辉的这副模样，都被离他稍远的同班同学们看在眼里──

    「桐生同学今天还真是明显地消沉啊……秋山同学你知道为什么吗？」

    「这可是非官方消息，他好像跟瑞叶告白，然后壮烈地牺牲了。」

    「咦，这是怎样！？怎么在我没注意的期间，事情变得急转直下！？要是可以的话，请务必告诉我详情！」

    对恋爱话题毫无抵抗力的惠，向翔马要求进一步说明。

    但真绪没加入两人的谈话，而是来到慧辉身旁向他问了：

    「桐生，你还好吗？」

    「……嗯。」

    由真绪那举止来看，她恐怕也看出事情的端倪。

    慧辉很感谢她的关心，但现在他毫无心情跟任何人说话。

    「抱歉……我去买个饮料。」

    说完并起身的他，匆匆离开了教室。

    他这么做是为了调适心情。

    但一离开教室，慧辉随即对这样的选择后悔不已。

    因为在他前往贩卖机的途中，撞见瑞叶跟凛两人在走廊上交谈的身影。

    「……她又跟凛太郎在一起。」

    这恐怕是他目前最不愿见到的景象。

    两人不知针对什么话题聊得颇深入，而过去总是跟凛保持距离的瑞叶，如今再也没有那般距离感，跟他聊得很开心。

    瑞叶态度的转变，意味著两人距离的缩短，令慧辉看得有些不是滋味。

    （虽然有点想过去搅局，不过瑞叶都要求我回归兄妹关系了……）

    哥哥要是干涉妹妹的交友圈，未免太过分了。

    慧辉在心中克制著，才勉强压抑下妒火。

    「…………」

    到头来，他还是只能远远观望而不敢跟两人打招呼，随后便逃也似地离开现场。

    慧辉带著这般郁闷心情迎接放学，做完轮值的打扫工作后，慧辉一时还不太想回家，一离开教室便前往社办栋。

    他上了楼梯来到二楼，打开社办的门。

    慧辉一进入社办里头，在座位上阅读文库本的真绪便抬起头来。

    「打扫辛苦了。」

    「喔～」

    慧辉敷衍地应声并放下书包，坐到真绪斜前方的椅子上。

    「今天只有南条在吗？」

    「唯花说她今天有点事，但瑞叶应该会来吧？」

    「谁知道……」

    「她都没跟你说什么吗？」

    「没有，我们从昨天开始就只有最低限度的对话而已。」

    自从慧辉正式被瑞叶拒绝后，两人之间就只有最基本的、公事性质的交谈。

    这样的事实让慧辉不禁长叹一声。

    「……那个，桐生？」

    「嗯？」

    「你跟瑞叶是不是谈过什么？」

    「是啊……」

    「她是怎么说的？」

    「她说她喜欢我只是误会一场，然后希望我们回到爱上彼此之前的关系，也就是正常兄妹……」

    「……是喔。」

    慧辉的报告，让真绪迟了半拍才低语了一声。

    她似乎有话想说，但又吞了回去。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呢……就算我继续单方面追求，要是瑞叶没那个意思……」

    也许被她当面说讨厌，都还比较有机会挽回吧。

    因为这样慧辉至少还有努力的空间，只要再让她回心转意就行了。

    但若她说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那慧辉就再也无计可施了。

    「桐生，你真的接受这样的结果吗？」

    「这不是接不接受的问题……」

    「你真的要就此放弃瑞叶吗？」

    「我……」

    真绪朝慧辉直射而来的视线，让他一时语塞。

    慧辉心中的尴尬与惭愧，让他逃避似地垂下眼帘。

    「……这种事我也没办法强求。」

    「……这样啊。」

    简短嘀咕完，真绪从座位起身。

    慧辉还以为她怎么了而抬头一瞧，却见两手空空的她跨出大步来到慧辉面前。

    「南条……？」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不再客气了。」

    「……咦？」

    她一发表完谜之声明，接著竟然坐到慧辉的腿上，将手绕上他的脖子抱上去，就像是情侣之间会做的行为。

    「南条！？你在干嘛啊！？」

    「嗯？色诱吧？」

    「色诱！？」

    「就如同我之前说过的，我可还没对你死心。要是你不打算跟瑞叶交往了，那么就和我交往吧。」

    「什……」

    突如其来的告白令人不知所措。

    慧辉很清楚，南条真绪是不会拿告白这种事开玩笑的。

    也因此这让他一时反应不过来，害他无法挥开那只贴上慧辉胸膛的手。

    「桐生……」

    「南、南条……？」

    脸颊泛红的同班同学，将脸朝慧辉凑了过去。

    两人的距离极近，连对方的睫毛长度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接著只见她缓缓闭起眼。两人的呼吸彼此掺混，嘴唇就要交叠之际──

    「……抱歉。」

    垂下头的慧辉，双手撑著真绪的肩膀。

    接著他轻柔地将她的身体推离自己。

    「抱歉，南条……」

    再次赔罪完，慧辉正眼看著她并吐露心声。

    「我果然还是喜欢瑞叶的。」

    「……嗯，我知道。」

    南条点点头，温柔地轻笑著。

    彷佛打从一开始，她就知道慧辉会有这样的回答。

    「因为我喜欢的人才不会这么没骨气，不会因为被甩一次就轻言放弃。专情且一心一意，做事笨拙却又懂得为他人设想……我喜欢的桐生，就是这种温柔程度没有上限的烂好人。」

    「南条……」

    「所以关于瑞叶，你接下来可要保护好她喔。」

    「咦……？」

    保护？

    「先等一下，这句话是什么──」

    不瞭解真绪的话中含意，于是慧辉再次询问。

    就在这时，一道沉钝声打断两人。

    慧辉往声音的方向一望，开启的门外出现一只掉在地上的学生书包，以及呆然伫立的女学生身影。

    「哥哥……」

    「瑞叶！？」

    慧辉完全大意了。

    他本以为今天不会来的人物现身，令他像是血液被抽光似地一阵发寒。

    而瑞叶没有捡起落地的书包，或许就证明了她此刻有多么惊讶吧。

    「哥哥，你们在做什么……？」

    「啊、呃，我……」

    就算慧辉想说些藉口，这场面显然难以对瑞叶交代。

    坐在椅子上的慧辉，以及坐在他腿上的真绪。

    外加慧辉的双手此刻正扶在她的肩上。

    这不管怎么看都不是死党之间该有的动作，更像是一对亲热中的情侣，甚至真要说的话，似乎也能解释为男生向女生索吻……

    简单来说，这幕景象足以让目击者误会两人的关系。

    「呃……抱歉喔！我没想到你们正在忙。」

    「不不不不！我们根本不是在忙好吗！」

    「没关系，我懂的。不必找理由。」

    瑞叶笑咪咪地说完，随即捡起书包。

    「那么电灯泡这就退散了，两位请继续不用客气～」

    挥手告别完，她转身离开现场。

    「瑞叶……！？」

    「桐生！快去追瑞叶！」

    「喔、喔喔……！」

    真绪一从腿上离开，慧辉连忙奔出社办。

    视线一捕捉到在走廊另一头的妹妹渐渐跑离的背影，慧辉立刻卯起来追了上去。

    「哎唷，这到底是怎样嘛……！！」

    为什么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为什么事情总是这么不顺利？

    自己明明就只是有了喜欢的女生而已……

    自己只不过是希望能够和她在一起……

    本来以为接下来能有更多的欢笑，但实际的恋爱却和想像的大不相同，整个一团乱，总是处处碰壁。

    但慧辉唯一清楚的是，自己不能就这样被瑞叶误会下去。

    为什么要追向她，这便是充分的理由了。

    「总之，我得先追上她……！」

    将麻烦事留待之后再说，慧辉在放学后的走廊上使劲奔跑。

    他下了楼梯穿越通道后，总算在进入教室栋的位置追上目标。

    「瑞叶……！！」

    「……！？」

    「你先别走！」

    见瑞叶又准备逃跑，慧辉从身后抓住她的手腕，总算将她留了下来。

    「拜托你先听我说好吗！刚刚那件事是误会！」

    「……误会是指什么？」

    被抓著手的她，头也不回地说道：

    「如果是说刚刚的事，我并没有生气喔！反正哥哥想要跟谁亲嘴都不关我这个妹妹的事。」

    「你怎么这样讲啊……」

    瑞叶生硬的制式回应，让慧辉升起一股无名火。

    我找真绪商量时是抱著什么样的心情，你又懂多少了？──他如此心想。

    「总之，我要说的就是这些。」

    「等一下啦！我话还没说完──」

    见瑞叶又打算逃走，慧辉将她的手臂用力一扯。

    「……哎！？」

    「……瑞叶？」

    慧辉一气之下，以使劲的力道硬是把瑞叶扯得转身。而当慧辉看到瑞叶的表情，却让他十分后悔自己这么做。

    「瑞叶你……为什么在哭啊……？」

    「…………」

    瑞叶哭了。

    不知是悲伤还是气愤的泪珠，一滴滴流了下来。

    「说要回到兄妹关系的明明是你，为什么你看起来比我还要煎熬……」

    拒绝告白的是瑞叶。

    她明白地说了，自己过去的情愫都是误会一场。

    但她为什么要流泪呢？

    （这看起来不就像是她在嫉妒我们吗……？）

    慧辉还以为彼此心灵相通，告白后却被一口拒绝。

    瑞叶声称自己的好感只是误会，没多久却又误会了哥哥和真绪的关系而落泪。

    她的发言和行动不一致，让慧辉感到莫名其妙。

    （虽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即使如此，慧辉还是无法就这样拋下流泪的她。

    他一心只想著，得先让她停止流泪──

    「瑞叶──」

    「咦？……嗯！？」

    结果慧辉一回过神，已经与她接吻。

    他将手搁到瑞叶那娇纤的肩膀上，微微弯身以弥补身高落差，吻上错愕少女的双唇。

    慧辉也不懂自己怎么会这么做。

    明明自己正在生她的气，见了她那张哭脸却不忍发脾气，不知不觉就吻了她。

    「……」

    「……」

    两人维持接吻仅仅几秒钟。

    一结束嘴唇相接后，慧辉从瑞叶面前移开脸，只见她愣然地仰望著自己……

    「瑞叶……？」

    「咦？我为什么……」

    从她的眼里又扑簌簌地流下泪珠……

    「呜……」

    「啊，喂！瑞叶！？」

    以手拭泪的她，就这样一奔而去。

    这次她会逃，完全是慧辉自己的行动所导致。

    因此这次他再也无法追上她，只能原地挠抓头发。

    「我到底在干嘛啊……？」

    明明不想见到她哭，自己却把她弄哭了。

    而事情接二连三地发生，更是令他脑中一团乱。

    到头来，瑞叶还是什么也不肯说。

    而慧辉伤害了喜欢的女孩，接下来又该怎么办呢？

    「……？怎么回事？」

    悔恨与无力感向慧辉袭来，此时不知从哪传来的声音令他抬起头。

    附近教室里有几名女学生探头而出，正观望著慧辉这边。

    由于正值放学时间，在走廊上闹出骚动而引来凑热闹的人群照理说很正常，但她们的态度却有些不太对劲。

    「──你有看到吗？他们刚刚接吻了啊！」

    「──有有有！那个传闻果然是真的吗……」

    ……传闻？

    「她们说的传闻是指什么……？」

    女学生们窃窃私语著。

    虽然慧辉不清楚她们在说什么，但他有种强烈的不祥预感。

    「慧慧学长……」

    「咦？……凛太郎？」

    慧辉回头一瞧，身后是穿著男生制服的三谷凛。

    总是朝气十足是他最大的优点，但此刻的他却以前所未见的阴沉表情看著慧辉。

    「慧慧学长真过分……竟然一直把我蒙在鼓里……」

    「什么？蒙在鼓里？你指的是什么事？」

    「别装蒜了好吗！我刚刚都看到学长跟瑞叶学姊接吻了。」

    「你也看见了吗……？」

    「而且事情还不只这样，你们的事情已经传开了喔。现在大家都知道慧慧学长跟瑞叶学姊你们明明是兄妹却在交往。」

    「……咦？」

    我怎么会这么蠢──慧辉心想。

    瑞叶不寻常的转变，以及慧辉在图书室感到的嫌恶视线的真面目。

    在造成这一切的『传闻』蔓延开前，自己竟然浑然不觉，甚至还在校内犯下跟妹妹接吻这最糟糕的错误。

    不知道谁的话声就像挑准时机般，再次传入慧辉耳里。

    「──明明是兄妹却像情侣一样交往，这不是很奇怪吗？」

    ◇

    在那之后，回到社办的慧辉，向真绪说明刚刚发生的事。

    包括他追向瑞叶并吻了她的事，一切都被女学生们目击的事，以及有关两人的八卦在校园内传开的事，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南条你早知道我们的八卦了吧？」

    「是啊，因为班上的女生们私下都在传嘛。」

    就跟先前一样坐在慧辉斜对面的真绪点点头。

    怪不得她会说，要慧辉好好保护瑞叶。

    「不过，我也是今天才听说的。桐生你既然被失恋打击成那副惨状，也不能怪你没发现啦。」

    「那些八卦具体来说，是怎样的内容？」

    「嗯～……好比说你们在游乐园里热情拥抱的事？」

    「原来那被人看见了吗……？」

    八卦之所以会传开，原来是因为二年级的女生小团体，偶然目击到慧辉和妹妹在游乐园里相拥的画面。

    当时本来是慧辉为了避免妹妹春光外泄才采取的行动，但看在不知情的第三者眼里，或许就像是情侣彼此调情吧。

    也因为这样，「桐生慧辉和自己的妹妹正在交往」的八卦不胫而走。

    「我之前会感受到某种嫌恶的视线，原来也是因为这缘故……」

    「看来就算再怎么喜欢对方，在游乐园拥抱可能还是太大胆了吧。」

    「那件事其实是有苦衷的。」

    当时瑞叶的裙底风光差点就要对外大公开。

    「看来瑞叶也听说那八卦了吧。」

    「她会拒绝你的告白，搞不好也是因为这原因吧。」

    「可是这样的话，瑞叶为什么要跟凛太郎私下见面呢？」

    「啊，学长叫我吗？」

    「嗯？」

    突然被插话，让慧辉转头望去，发现最近鲜少做女装打扮的凛太郎，已脱下室内鞋在榻榻米区上抱膝而坐。

    「咦？凛太郎，原来你在啊？」

    「当然在啊！从刚刚一直都在！……而且我们刚刚是一起走进来的，学长难道忘了吗！」

    三谷少年不满地噘起嘴。

    另外，他之所以会抱著膝盖散发怨气，原因正是因为桐生兄妹的绯闻。

    「既然当事人在那就好办了。我说，你之前不是跟瑞叶在站前咖啡馆喝咖啡吗？」

    「我们是去过没错……慧慧学长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那天我路过刚好看到的。」

    其实慧辉是跟踪瑞叶才发现的，但这种事目前还是先保密吧。

    「所以，为什么凛太郎你会跟瑞叶搭上线？」

    「是瑞叶学姊约我的，她问我要不要去咖啡馆坐坐。」

    「她还有说什么其他的事吗？」

    「喔……好像还说她有些苦衷，说什么要是能跟我关系变好会比较方便，总之我也听不太懂那是指什么……」

    「这……」

    慧辉望向真绪，她也理解似地点点头。

    「好吧，看来三谷你只是个工具人。」

    「咦？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应该是想跟桐生以外的男生打好关系，打算藉此消除兄妹交往的八卦。」

    「这话的意思是，瑞叶学姊只是在玩弄我的情感吗？」

    「这讲法有点难听，不过算是这样没错吧。」

    「不会吧！？还以为瑞叶学姊终于肯接受我的真情攻势了……」

    晴天霹雳的事实，令凛太郎大受打击。

    「……咦？不过这么说来，瑞叶学姊好像有说过什么，希望我帮她消除八卦之类的话……」

    「她明明有徵求你同意嘛。」

    「你都没把瑞叶的话听进去吗？」

    「因为我那天一听说瑞叶学姊愿意陪我喝咖啡就乐坏了嘛，而且坦白讲，我从头到尾只注意学姊的胸部，没怎么专心听她说话。」

    「桐生，三谷真是烂透了。」

    「不意外。」

    总之，这下就能确定瑞叶对那些传闻是知情的。

    「可是慧慧学长，你其实也很过分吧？」

    「我？」

    「我之前还想说你为什么老是要阻挠我，结果原来是因为你早就跟瑞叶学姊在交往了！外加继妹这个设定太犯规了吧！？有够羡慕学长每晚都能随心所欲地揉那对胸部！」

    「我并没有揉好吗！目前也没在跟她交往。」

    「咦？这样啊？」

    「虽然我的确是向她告白过了。」

    「所以还是告白了嘛！这不管怎么判都有罪！」

    「还有罪咧……」

    「是啦，当他喜欢上妹妹的那一刻起，的确就已经有罪了。」

    「怎么连南条你也……」

    两人还真是一个比一个畅所欲言呢。

    「虽然我实在有点不爽，恨不得学长你们爆炸算了，不过继兄妹本来就是可以结婚的。既然法律允许那也没办法，我只好乖乖让步了。」

    「瑞叶打从一开始就没把你放在眼里，哪有什么让不让步的？你这样追求只会造成她的困扰，所以还是死了心，饶了她吧。」

    「不要当著本人的面说这种话好吗！？」

    慧辉其实也不愿把话讲得这么白，但凛太郎就是那种直接说清楚才会清醒的人。

    「不过，学长在走廊跟瑞叶学姊接吻，我觉得实在不应该。」

    「关于那件事，我也正在深切反省……」

    「毕竟这下不但没化解八卦，甚至是火上加油了。」

    一如真绪所言，这次的事情就像是给原本就烧起来的绯闻添加燃料。

    照这情况看来，两人接吻的事应该很快就会传开吧。

    「知道内情的我是很愿意为学长加油啦，可是若要让大家也接受你们两人的关系，我觉得难度应该不小。」

    「我想也是……」

    慧辉脑中响起刚刚学生们无情的批评。

    她们现在应该正忙著大肆散播八卦消息吧。

    只是那些人也不晓得瑞叶和慧辉之间，是怎么孕育出爱苗的。

    （怪不得瑞叶会希望我们重回兄妹关系……）

    她也听说过八卦的事。

    瑞叶是为了保护哥哥，才主动跟慧辉保持距离的。

    （我这下究竟该怎么做才好……？）

    要是慧辉尊重瑞叶的想法，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

    现在该从风波里抽身，在传闻消散之前与她保持距离。

    （我们现在还有办法回到正常的兄妹关系吗？）

    自己真能如瑞叶所言，回到对彼此有感觉以前的状态吗？

    能够回到像过去一般，只是稍微亲密点的兄妹关系吗？

    （……这种事我怎么办得到？）

    要是他办得到，哪还需要如此烦恼。

    慧辉如今已将她视为异性，而不是家人。

    他在不知不觉间迷上温柔的继妹，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

    打从一开始，慧辉就没有放弃她这个选项。

    「这件事也许不容易，但我还是喜欢瑞叶。接下来我会努力，光明正大地和她交往。」

    「好吧，是我的话也一样不会因为这点阻挠而放弃就是了，毕竟对象可是拥有那对胸部嘛。」

    「我明明连胸部的胸字都没提到吧……」

    「桐生真差劲……」

    「为什么骂我！？」

    总之，不管怎样，慧辉这下已经想好方针。

    （等回家之后，我得跟瑞叶好好谈谈才行。）

    首先，得先确认她的心意。

    至于今后的事，等那之后再说吧。

    ◆

    下午五点多，一身制服打扮的瑞叶待在附近的公园。

    夕阳格外炫目的这个时间点，瑞叶坐在去年夏天跟哥哥一起吃冰时坐过的同一张椅子上，心中满是悔恨。

    「为什么、我会说出那种话呢……？」

    刚刚她说了哥哥想要跟谁亲嘴都不关自己的事，以无情的态度对待哥哥。

    当初她明明决定跟哥哥保持距离，一看到慧辉跟真绪太过亲近，还是感到十分动摇，甚至将这份情绪表露无遗。

    「而且我还因为哥哥跟小真搂抱而落泪……」

    她心想以哥哥的个性，那恐怕只是个意外，但还是让她克制不住情绪。

    「哥哥一定也早就察觉了吧……」

    察觉到妹妹的心依然属于哥哥。

    「所以他才会那样吻我……」

    瑞叶下意识地轻拂嘴唇。

    当时突然被慧辉吻上而害她吓了一跳，眼泪又不禁流了下来。

    在消息逐渐传开的目前，照理说绝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那样做，否则被其他人看见一定会出大问题。但一想到当时，还是不禁让瑞叶心跳怦然。

    她心想事情真是乱成一团。

    瑞叶明明决定要与慧辉保持距离，却根本藏不住对他的好感。

    「接下来，我该怎么办才好呢……？」

    她本打算在被哥哥听见前先止住那些八卦，没想到这么快就出状况，事情也彻底搞砸。

    她一个人生闷气、独自落泪。

    这一定会带给他许多困扰吧。

    「我接下来该拿什么脸面对哥哥呢……？」

    她早就习惯隐藏自己的真心。

    毕竟她可是从小就隐藏自己的恋慕感情直到现在。

    但如今被他那样一吻，让她再也没有把握能佯装平静。

    「真不想回家……」

    到了这时，外头已经开始转凉，虽然瑞叶有穿外套，但还是可能会著凉。

    照理说，现在她应该赶快回家以免感冒，可是一旦她回到家，就一定会跟哥哥碰面。

    能跟他一起住虽然很好，但这种时候可就不方便了。

    在两人面对面之前，她还需要多一点思考的时间。

    「──瑞叶？」

    「咦？」

    被可爱又耳熟的嗓音呼唤，让瑞叶抬起头。

    「啊……」

    而站在她面前的是──

    ◇

    「瑞叶还没回家吗……」

    跟真绪他们道别后，慧辉沿著早已夜幕低垂的街道回到家，发现玄关的门依然是上锁状态。

    他从书包掏出钥匙进入家中，在昏暗的玄关脱下鞋子进入客厅，先将电灯打开。

    「天都已经黑了，她是去哪里了？」

    家里没有任何瑞叶返家过的迹象。

    若是平常，她有可能在放学返家途中到超市采买，但今天发生了那些事，应该可以排除这种可能。

    「总之，先联络她吧……」

    慧辉随手将书包摆著，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结果他还没打电话，铃声反而在这时响起。

    慧辉还以为是妹妹打来的，但一看手机画面上显示的来电人并非『瑞叶』，而是『小春学姊』……

    「小春学姊……？」

    她怎么会打来呢？

    慧辉感到纳闷之余，同时按下通话键。

    「喂？」

    『喂，桐生吗？我是凤。』

    「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我刚刚在公园里遇见瑞叶。』

    「咦，瑞叶？」

    『我看她似乎心事重重，于是就邀她来我家里，今天打算留她下来过夜。』

    「这样啊……」

    看来瑞叶已经跟小春说过什么了。

    毕竟今天发生了那些事，她应该也觉得回家跟哥哥碰面很尴尬吧。

    小春肯定也是体谅这点，所以才将她留下来过夜。

    「能让我跟瑞叶说个话吗？」

    『呃……抱歉，她说她现在不想跟你谈。』

    「这样……」

    这回应也算慧辉意料中的事，不过只要知道她平安无事就够了。

    「那么学姊能帮我传话吗？就说等她心情平复下来再拨个电话给我，我整晚都会等她。」

    『好的，我会转达给她。』

    「不好意思，给学姊添麻烦了。」

    『小事一桩，没什么的。总之，瑞叶就交给我照顾吧。』

    「谢谢。那就麻烦学姊了。」

    道完谢后，慧辉挂断电话。

    原本他还担心妹妹没回家该怎么办，不过既然知道她在小春那儿，就能放心了。

    确定瑞叶平安无事，那么就等晚点再听她说心里话吧。

    而既然妹妹今晚到别人家过夜，这下慧辉眼前就多出某个等待解决的问题。

    「今晚做个蛋包饭好了。」

    瑞叶不在家，他当然只能自己打理晚餐了。

    脱掉外套的慧辉于是站到鲜少进入的厨房，试著以不熟练的厨艺挑战制作料理。

    ◆

    慧辉开始下厨前不久，凤家二楼的小春房间里，刚结束通话的房间主人将视线转往瑞叶身上。

    「我已经通知桐生了。」

    「谢谢。」

    坐在座垫上、身穿制服的瑞叶，以拘谨的嗓音向学姊道谢。

    毕竟要是不联络会让哥哥担心，但自己此刻又不想与他通电话，只好拜托小春代劳。

    小不点学姊挂断电话后将手机摆到桌上，随即露出笑容。

    「嘻嘻，我还是头一次在路上捡到女生呢。」

    「我也是头一次在路上被女生捡回家。」

    在公园里呼唤瑞叶名字的，原来是碰巧路过的小春。

    在她的询问下，瑞叶把自己有家归不得的状况告诉她，得到她「不然，你来我家坐坐吧」这样的回应。

    「瑞叶，你肚子饿了吗？」

    「我现在没什么胃口，抱歉。」

    「既然这样，你先去洗个澡吧。我的衣服对你来说尺寸应该太小，所以会另外帮你准备访客用的室内服。」

    「也太体贴了吧……」

    可能凤家平常就是这么好客吧。

    对身为一介庶民的瑞叶来说，这实在是难以想像的世界。

    她来到更衣间脱下衣服，进入宽敞的凤家浴室。

    这间浴室大小跟桐生家的比起来，至少有两倍以上。

    就算她跟小春一起洗澡，这空间也绰绰有余。

    而且不知怎地，小春还真的打算和她一起洗澡，此刻同样脱得精光，手拿沐浴海绵等著她。

    「瑞叶，今天就让我来帮你洗背吧。」

    「咦？可是这样不太好意思吧……」

    「不必客气，你今天可是我们家的客人。」

    「呃……好吧……」

    瑞叶心想一味地拒绝似乎也很失礼，就决定让她帮忙。

    上一次让人帮忙洗背、洗身体，得追溯到好久以前，由现在的妈妈代劳的那一次，那让瑞叶感到有一点点难为情。

    等到身体洗净，两人面对面地泡进浴缸里。

    「真舒服……」

    「真是太好了。」

    「小春学姊，你的皮肤真漂亮。」

    「嘻嘻，我虽然没有像大家那样的好身材，但肌肤年龄可是不会输给任何人的。」

    「看起来的确是光滑柔嫩。」

    「瑞叶你也很漂亮呀。我好羡慕你那稳重又成熟的个性。」

    「学姊过奖了……」

    瑞叶并不觉得自己有多稳重。

    「我还只是个不成熟的小孩。」

    她认为自己就算外表成熟，内心依然是个孩子。

    瑞叶深怕自己与哥哥的事遭人批评。

    如果自己是个更坚强的女生，现在应该就能无视他人指指点点，选择与他交往了吧。

    「……我呀，被哥哥告白了。」

    瑞叶将视线落到浴缸的水面上，嘀嘀咕咕地说道：

    「可是，我拒绝他了。我跟他说我没办法跟自己的哥哥交往。」

    「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我跟哥哥的事在校内传开……大家说兄妹之间不该相爱，说这样很恶心……」

    那些只是偶然传进瑞叶耳里的闲言闲语。

    但这些话已经足以让瑞叶的热恋心情急遽降温了。

    「我就是不喜欢那些话，不希望哥哥因为我的事心情受到影响，才会跟哥哥保持距离……」

    「原来是这样啊……」

    明明心上人讲了自己一直想听的那句话。

    只要她接受告白，就能化身为心上人的女朋友了。

    结果，瑞叶却拒绝了对方的告白。

    「今天我也对哥哥说了重话……明明当初是我自己甩掉他的，可是一想到如果他真的讨厌我……」

    这种事光是想像就令她心痛。

    心如刀割的感觉朝瑞叶袭来，让她的眼泪再度涌了出来。

    「没事的。」

    「……咦？」

    瑞叶一抬起头，小春的手已伸到她的脸旁，替瑞叶抹去泪水。

    「我想桐生并没有生你的气。」

    「可是……」

    「桐生他最喜欢瑞叶了。其实他刚刚要我传话给你，我想这就是证据了。」

    「传话？」

    「他说他整晚都会等你，希望你心情平复后再和他联络。」

    「哥哥……」

    这样的讲法太狡猾了。

    他都这么说了，使瑞叶不想联络都不行。

    「……真是的，只有这种时候这么硬来。」

    慧辉明明平常连偷窥她洗澡的胆量都没有，这种时候偏偏特别有男子气概。

    瑞叶也好想听听他的声音，却又觉得就这样妥协很不甘心，「唔……」只能不悦地鼓起脸颊。

    面对这样的学妹，小春只是以温柔的笑容相伴。

    ◇

    子夜换日的时间点，慧辉的手机接到来电。

    躺在床上的慧辉赶紧挺起身子，坐在被单上按下通话键。

    当他将手机一抵上耳朵，传来的是一直想听到的、那个女孩的声音。

    『……喂，哥哥吗？』

    「你愿意打电话给我真是太好了。」

    『你都说要等我一整晚了，让我想不打都不行。』

    「嗯，我也觉得你会这么想，才故意这么说的。」

    『那么既然联络过了，我可以挂电话了吗？』

    「太快了、太快了。我都等到这么晚了，拜托再陪我聊一下好吗？」

    『我没差就是了……』

    瑞叶在话筒另一头传来的声音仍然很生硬。

    就算看不到她的表情也听得出来，此刻的她相当提防著慧辉。

    因此他没立刻切入正题，决定先从闲聊开始。

    「你在小春学姊家里吧？」

    『嗯，我现在人在阳台。』

    「咦，你在屋外吗？不会很冷吗？」

    『学姊借了我毛衣外套，所以还好。』

    「那就好。」

    『哥哥呢？有好好吃晚餐吗？』

    「喔喔，今晚我自己做了蛋包饭。不过，没有瑞叶你煮得那么好吃就是了。」

    『我还真想吃吃看你煮的蛋包饭。』

    一聊起料理的事，她的声调也转为柔和且自然。

    透过这样的闲话家常，慧辉听得出瑞叶的紧张感渐渐舒缓。

    到了这阶段，应该没问题了吧？

    「我今天听凛太郎说，我跟你的事已经在校园内传开。这件事你也知情吧？」

    『…………』

    「而且就是因为这八卦，你才会说兄妹之间不该交往，是吗？」

    『……是。』

    瑞叶大概也自知纸包不住火，而老实地承认了。

    「为什么不事先跟我谈呢？」

    『因为这种事就算谈了，还是一样无可奈何的。』

    「怎么会说无可奈何呢……」

    『我跟哥哥是兄妹关系，这点并没有错吧？』

    「是这样没错啦……」

    但慧辉还是希望她能够拜托哥哥。

    他这样的想法是不是某种任性的表现呢？

    『所以，我心想一旦我们在一起，只会给哥哥带来困扰。』

    「我不会在意其他人怎么说。」

    『可是就算哥哥不在意，我还是会在意的。我不想看到其他人因为我的关系，私下对哥哥指指点点。』

    「瑞叶……」

    『所以对不起，哥哥……』

    「没事的，这又不是你的错。」

    打从一开始，慧辉就没有责备她的意思。

    放学回家时要求手牵手，以及在游乐园里抱著她导致八卦传开，这些都要怪慧辉自己。

    『然后，我决定明天向学校请假一天。刚刚跟学姊谈过后，她说我可以再住一阵子没关系……不过，下星期我就会正常上学了。』

    「……知道了。」

    也许目前这样做才是最好的。

    毕竟由于接吻的事，明天八卦风声一定会烧得更旺。

    在梳理好心情以前，两人最好还是先保持距离。

    「我想问最后一件事。」

    『什么事？』

    「瑞叶你并没有真的讨厌我吧？」

    『……嗯。』

    话筒另一头的她点点头。

    『其实，收到哥哥的告白时，我真的很开心。那本来就是我从以前等了好久好久、一直想要听的一句话。』

    「瑞叶……」

    瑞叶说话时的嗓音轻柔温暖。

    就算相隔两地，慧辉也能够想像她此刻动人的笑容。

    『可是，我觉得我们还是该回到兄妹关系。在这种情况下继续交往，只会让我们不断受伤，这样是得不到幸福的。』

    「……这样啊。」

    所以这话题就到此结束吧──

    慧辉听出这样的氛围，于是就此噤口。

    时间已过午夜零时，也差不多该入睡了。

    『那么，我要挂啰？』

    「喔喔，睡觉时要做好保暖喔！」

    『嗯。哥哥也一样。』

    最后两人互道晚安、挂断电话。

    慧辉看著回到待机状态的手机，回想著瑞叶的话语。

    「现在该重回兄妹关系、吗……」

    时至今日，慧辉已经能够体会她的心情。

    慧辉就算再迟钝，也并非麻木不仁。听到那些带有恶意的传闻，受到周遭诧异的眼光注视，不可能还可以满不在乎地继续交往。

    「虽然我们还是两情相悦的，但接下来又该如何是好……？」

    问题实在大到让他不知该从何处理。

    慧辉此刻的心情之所以比通话前轻松许多，看来还是因为得知了瑞叶的心意吧。

    而现在，他只要知道这点就足够了。

    ◇

    隔天午休，慧辉独自在书法社的社办里嚼著甜面包。

    他的料理厨艺毕竟没好到能够给自己做便当，只好上学途中到超商买面包当午餐。

    他坐在椅子上啃著甜面包，边整理之前和瑞叶对话时得到的资讯。

    「首先，能厘清瑞叶的真心算是一大收获。」

    看来自己并没有被她讨厌。

    关于这方面的问题目前姑且算是解决了，但也同时衍生了新的问题。

    「虽然瑞叶说要重回兄妹关系，但这实在是办不到啊……」

    就算是可爱妹妹的请托，唯独这次有点困难。

    如今慧辉已经完全将她视为异性，不可能再把她当妹妹看待。

    「虽然也可以瞒著大家私下交往……」

    也就是在学校扮演正常的兄妹，私底下则是情侣关系。

    但这感觉就像是承认两人的交往是错误的事，瑞叶应该也不会接受这种偷偷摸摸的行为。

    那么还剩下──

    「看来不管怎么做，那些八卦都非得处理不可……」

    问题就在于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两人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毕竟还是兄妹。

    既然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就没办法像学生会选举那时一样，透过媒体来操纵情报。

    「该怎么让大家接纳我们的关系呢……？」

    「──嗯，这件事应该挺困难的。」

    「吓……！？咦，藤本同学？」

    「你好，桐生同学。」

    不知何时来到慧辉后方的，原来是藤本彩乃。

    浏海遮著单只眼、表情平淡的她，举起单手亲昵地问候了一声。

    「藤本同学，你是哪时出现的？」

    「从你说『重回兄妹关系这种事办不到』那时开始。」

    「那不是等于一开始就在了嘛……」

    原来自己的自言自语全被听光了──慧辉感到十分尴尬。

    「我看桐生同学在想事情，觉得好像不该打扰你。」

    「谢谢你的体贴──话说，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是来关心你的，因为你跟另一个桐生同学的八卦，已经在校内传开了。」

    「啊～……」

    看来那个八卦也传进她耳里了。

    当初的八卦在接吻那件事的推波助澜下更加蔓延开来，那么身为学生会长的彩乃当然不可能不知情。

    慧辉此刻会在社办，也是因为被班上男生们问到不胜其烦。

    「我是听三谷说的。他说你爱上另一个桐生同学的胸部，爱到无法自拔。」

    「我爱上的并不是瑞叶的胸部就是了。」

    「桐生同学不喜欢胸部吗？」

    「这个嘛，当然也喜欢……等等，现在问这问题是怎样！？」

    这人怎么突然就套起话来了。

    「藤本同学，你该不会是为了反对我们交往才来的吧？」

    「我没有这个意思。只不过……单纯好奇你接下来会怎么做。因为就如同你刚刚说的，这种事要让大家接受并不容易。」

    「关于这点，我目前也还在研究。」

    慧辉和瑞叶是兄妹关系。

    两人要是想进一步缩短距离，这个事实一定会成为沉重的负荷。

    「本来还有私下偷偷交往的方案，但我还是比较想光明正大地和瑞叶亲热。与其担心被人散播八卦而偷偷摸摸的，我更想要大方放闪，告诉大家自己的女朋友有多可爱。」

    「桐生同学……」

    「为了可以这么做，首先我得收拾那些八卦传闻……」

    传闻一旦散播出去，想消除几乎是不可能的。

    除此之外，目前还有另一个问题。

    「瑞叶说她希望能重回兄妹关系，那么我要是轻举妄动，搞不好会白费了她的一番好意……」

    瑞叶希望和慧辉保持距离。

    还说她不希望看到慧辉因为自己而受人指摘，因此才会在双方进一步发展之前，要求重回一般的兄妹关系。

    而慧辉接下来打算做的事，等于是践踏了她这番决心。

    「我觉得，你应该可以再任性一点。」

    「任性？」

    「这是选举那时你对我说过的话。」

    「喔喔，这么说来……」

    慧辉这才想起，之前彩乃和惠争夺学生会长宝座时，见她把所有责任都揽在身上，于是对她说过类似的话。

    「恋爱就像一场战争，要是处处都为对方设想，感情是不会顺利进展的。」

    「这番话不知怎地，听起来有莫名的说服力……」

    「可能是因为我其实最近才刚失恋。」

    「有这种事！？」

    她在这最心痛的时刻竟然还跑来关心他人，也未免太好心了吧──慧辉心想。

    「为对方设想虽然也很重要，但以你的立场，应该选择自己相信的选项。」

    「选择自己相信的选项……」

    意思就是让自己的想法凌驾对方之上。

    要是意见出现分歧，那就坚持己见、蛮干到底。

    「……这似乎也是个办法。」

    反正目前的情况，自己已经无路可走。

    那么还不如无视瑞叶的想法，即使给周遭的人添麻烦，一样坚持自己的想法放手一搏，这样就多出一条路了。

    「藤本同学，我有件事想拜托你，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当然没问题。」

    面对前临时成员的要求，彩乃带著笑脸一口答应。

    「至于酬劳，我希望是桐生同学穿过的内裤。」

    「这点我会审慎评估。」

    虽然这要求实在有些超过，但目前这关头，慧辉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为了喜欢的女生，他接下来可能会与全校学生为敌。

    要是能以一条内裤的代价换得学生会长的支持，这样的交易是很划算的。

    ◆

    周末结束后的星期一早上，瑞叶穿著制服与外套，走的却是与平时不同的上学路线。

    她的步伐异常沉重……

    （真不想到学校去……）

    她一想到自己跟哥哥的八卦可能已经传开，上学也就成了令她郁闷的事。

    自己毕竟已经装病请了一天的假。

    要是再继续装病不上学，不但会给父母添麻烦，也没办法对自己的课业交代。

    抱著这样的决心，瑞叶离开叨扰了好几天的凤家。

    这天瑞叶虽然提早出门，但等到终于看见校门、学生人数也已渐渐增加时，仍让她在意起他们聚集而来的视线。

    「……」

    为了逃避视线，瑞叶快步穿越校门。

    她来到一楼门口迅速换上室内鞋，前往自己的教室。

    就在她在还没什么人的走廊上前进，正准备上楼梯的时候──

    「啊……」

    楼梯间有几名眼熟的学生，让瑞叶停下了脚步。

    「又是她们……」

    高个子的长发女生，以及戴著耳环的短发女生。

    她们和慧辉一样都是二年B班的学生，瑞叶被告白的前一天，就是这两人讲著瑞叶与慧辉的八卦。

    （她们会不会又在讨论哥哥的事情……）

    她想起上星期的事，又感到一阵揪心。

    接下来该不会又要被她们恣意批评，说兄妹交往很恶心之类的话。

    「──你听说了吗？桐生跟他妹妹的后续消息。」

    「──有啊有啊！想不到那两人的父母竟然早就答应让他们互许终身了。」

    「……咦？」

    长发女子和短发女子轮流道出的内容，让瑞叶不禁愣哼一声。

    她们的话题一如预期是关于瑞叶与哥哥的事，但那内容就算保守地形容，也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那两人愈说愈起劲，并未发现在一旁愣住的当事人。

    「那妹妹原来从小就孤单一人，后来才被现在的家庭收养对吧？」

    「对对对！原本是妹妹先告白，桐生最初不肯接受，后来却渐渐爱上了她！」

    「他好像还为了得到交往许可，而跟父母当面谈判，简直就像电视剧剧情一样浪漫呢！想不到桐生平常看起来毫不起眼，该表现的时候倒是挺敢冲的～」

    「就是说啊～」

    「……咦？什么？咦？」

    如洪水般源源不绝的情报朝瑞叶袭来。

    那些内容有的听似熟悉，其中却夹杂了听都没听过的情节，让瑞叶不禁陷入混乱。

    而那当中最令她无法忽略的字眼──

    （互许终身？指的是……那个互许终身吗？）

    所谓的互许终身，就是指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