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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八话)

    「师父,我都听说了。请不要冒险!」

    几天之后,听到风声的克洛希飞奔而来。当时我正好在跟拜恩以及雷尔商量会谈的事情。

    「克洛希殿下,真要阻止的话,还请阻止我吧。毕竟到时候我可是国王身边的侍卫,必须扮演不谙世事的纯真少年。这根本就是大材小用。」

    「关于这点,拜恩不也是一起扮演侍卫的角色吗?你的长相确实是老成了一点,不过……」

    故意说出这句话,藉以伤害拜恩是吧?什么也不表示,藉以伤害雷尔是吧?太好了,原来受伤害的不是只有我而已。

    「我也要一起去!不能让各位独自面对这么危险的场合!」

    克洛希拚命主张。看来她也十分担心我们。

    「不过可能有危险呢。」

    「就是因为危险,才不能全部推给你们。我也要一起去。你们以为我是为了什么才接受特训的?」

    「不行啦,不能让王族出席那么危险的会议。」

    「就因为我是王族的关系吗?既然如此,身为贵族的师父也不行。」

    「贵族可以,王族不行。这是贵族的责任。」

    不行就是不行。让克洛希一起来的话,只会徒增风险罢了。只要有假扮成国王的我在场,应该就足够了。

    「拜恩,你也有同感吧?」

    「嗯,不行。你还不够资格。」

    「什么叫做不够资格?仰卧起坐也好,引体向上也罢,当初你所定下的课题,我可是全都通过了。你以为那些特训是为了什么?」

    被克洛希这么一呛,拜恩也只能保持沉默。当时的特训不就是为了现在能够派上用场吗?克洛希的说法显然站得住脚。

    「去跟你爸爸说吧。我们无权决定!」

    我懒得再说下去,便将事情推给亚米拉雷国王。克洛希立刻飞奔而去,不过国王不可能点头答应。考虑到女儿的安全,理应会要求她留在城内。

    「取得许可了,这就去准备相关文件。」

    这样子好吗!国王,这样子真的好吗!

    「真的要去?可能会很危险呢!」

    「师父,你真的很啰唆。」

    连我都被呛声了。除了带她一起去之外,似乎别无他法。

    于是我们召开名为商讨作战计画,实际上则为零食吃到饱的会议,正式决定工作分配。

    首先我负责扮演国王的角色,这点大家都没有意见。具备变身能力的人只有我跟猫老师,既然猫老师明白表示不愿意,自然落在我头上。而且这份工作也是非我不可,毕竟威仪和架势不一样。嗯,威仪和架势。就当作是这样吧。

    接下来,拜恩扮演护卫。在庞大的身躯以及老成的面孔加持之下,融入角色应该不成问题。

    再来,雷尔扮演少年随扈。他的外表清新秀丽,应该没问题吧?万一被拆穿了,就直接牺牲他吧。

    到时候猫老师会变身成美丽的大姊姊,扮演秘书的角色。

    除此之外,还有克洛希和米亚。她们当然是以真实身分出席。这些毫无关系的人兜在一起,形成了彼此之间好像真的有关系的结果。算了,也罢。危机来临的时候,还是以逃命为最优先。

    「就这样决定了,准备前往会谈的地点吧。」

    来到亚米拉雷王国的第二周,我们出发前往会场,准备跟南部领主萨尔曼进行谈判。

    「会谈的地点安全吗?」

    移动的途中,我向猫老师提出内心的疑虑,结果当然得到了没问题的答覆。简单说来,会谈的地点好像是选在亲近国王的商人所拥有的土地,而且还是在户外举行的,应该不会有可能对我们造成伤害的陷阱。猫老师还说「反正对方的目标就只有克尔利小弟而已,没问题的喵。」,真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根本是大有问题好吗!

    「不知道那个叫做萨尔曼的人到底想要谈些什么。这次的会谈是对方主动提出的呢,希望是讨论往后大家该怎么和平相处。」

    「那是不可能的喵。只能祈祷不是发表开战宣言的场合喵。」

    真是吓死人了,千万不要发生。

    会谈选在令贵族为之汗颜的豪华大宅以及宽阔的庭园举行。

    抵达会场之后,豪宅的主人亲自出迎。他似乎真的站在国王这一边,频频向变身为国王的我以及克洛希低头致意。

    「亚米拉雷王,欢迎您的大驾光临。在下将在会谈的过程中尽力协助。」

    真是个忠心耿耿的人。回去之后一定要报告给国王。

    话又说回来了,在这种情况之下,我该如何回应才好?我只接受过变身以及声音变化的特训,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下可惨了,居然犯下最基本的错误。

    「期、期待你的表现。」

    「是,在下铭感五内。」

    好像答对了,总算是产生一点自信。

    会谈地点依照原订计画选在户外,我们被带到设有小水池的庭园。那里有几个座位,正中央还摆了一张大桌子。正对面是萨尔曼的座位。

    萨尔曼好像还没抵达。

    总觉得有点紧张,端上桌的红茶也是一下子就喝光了。萨尔曼抵达之后,红茶消失的速度应该会更快吧。真心希望到时候不会演变成严肃的会谈。

    萨尔曼一行人抵达的时候,我已经喝掉了第三杯红茶。

    神情倨傲的一行人现身会场,就座于长桌的另一侧。

    坐在我正对面的男人,就是萨尔曼。

    皮肤黝黑,眼神挺温柔的。听说他今年二十三岁,脑袋倒是秃得发亮。由于是秃得精光,倒也不怎么碍眼。

    「初次见面,亚米拉雷王。我是亚德利安•布列吉涅夫的儿子萨尔曼。」

    「大名如雷贯耳,萨尔曼先生。感谢你今天特地拨空前来相见。」

    「这点我也是深有同感。原本以为会遭到拒绝呢。」

    萨尔曼依然是面不改色,跟抵达会场的时候一样,维持温柔的表情。千万不能大意,他是呕吐死的儿子。天晓得什么时候会将本性呕吐出来。

    「萨尔曼先生年纪虽轻,却听说已经再度将南部纳入掌中,看来手段确实是相当高明。」

    「不过还是比不上亚米拉雷王。您拥有优秀的部下,在先前的内战当中,可是让我军吃足了苦头。」

    我知道克洛希对我军二字产生了反应。就她的立场而言,南部的人民全都是亚米拉雷王国的一份子。

    「『我军』是吧?看来你已经将南部视为自己的东西了。」

    我替可爱的弟子强出了头。就允许我稍微放肆一下吧,猫老师。

    「没办法,在下只是陈述事实。我们提供了人民富足的生活,因此他们才会聚集在南部。」

    「应该是被囚禁在南部才对吧?」

    猫老师先前的交代是设法让这次的会议圆满结束,不过听对方这么一说,我也忍不住反击了回去。毕竟我方阵营的人全都强烈如此希望。

    「要怎么想都是您的自由。可是相信您也知道,南部还是比北部繁荣,而且繁荣的程度远超北部。」

    「萨尔曼先生,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国王的做法已经不适用于往后的时代了。这个国家需要的是提振国力之后,足以跟他国互相抗衡的军事力量。」

    「邻近的库丹王国与本国向来友好,库丹国王不至于对我国的领地造成威胁。」

    「那是现在,往后还是有可能会出现昏君。若缺乏足够的军事力量,天晓得什么时候会对我国造成威胁。」

    继任的昏君是指亚克吗?嗯嗯,继续羞辱他无妨。

    「只有力量才能与力量抗衡吗?国力不应该只用在正面冲突上面。」

    「您的说法与做法互相矛盾。先前的内战,不就是力量与力量的冲突吗?」

    「那是因为时间不够的关系。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一定可以找到武力对抗以外的方法。」

    「愿闻其详。」

    萨尔曼端起红茶,以一贯的态度询问。

    「若要举例的话,也对,就拿把持库丹王国的经济来说好了。若能制造出少了亚米拉雷王国,库丹王国的经济便会出现问题的状况,就不会演变成武力对抗的情形了。」

    连我自己都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

    「嗯,这个方法不错,不过真的那么容易吗?之前一直做不到的事情,突然之间就可以做到了吗?再说这方面应该是我们南部的强项。」

    言之有理。就亚德利安过去的功绩来看,这种事确实是南部更为擅长。更何况他们还有个继承这种能力的萨尔曼。

    「不可能。南部办不到。」

    「为什么?」

    萨尔曼今天应该是第一次变了脸色,我有种正中红心的快感。

    「举例来说,假设你们打倒现在的政权好了。接下来你会利用不逊于父亲的高明手段发展经济,挟著余威对库丹王国发动经济攻势。」

    「听起来应该是再理想也不过的结局了。」

    「不过我可以断定就算依照这个步骤,也难以对库丹王国进行有效的经济攻势。这点我十分肯定。」

    轻咳一声之后,我继续说下去。

    「假设萨尔曼先生打倒亚米拉雷王国好了,接下来可以顺势跟库丹王国维持友好关系吗?一定会遭到拒绝的。没有人会主动让窃取政权的野心家登堂入室。如果是我的话,肯定会对这种危险人物敬而远之。」

    「嗯,言之有理。不过库丹王国的经济也有可能陷入困境,理应有趁虚而入的机会。」

    我大致上已经习惯扮演国王了,萨尔曼的说词实在让我哑然失笑。

    「这是不可能的。目前库丹王国迎来了本世纪绝佳的景气优势,而且是非常有感的景气。以赫蓝领地为起点,金钱的流动可说是前所未有地蓬勃。就我个人的估计,大概可以维持五十年而不坠。你的手段再怎么高明,也没有发挥的空间。」

    「若真如此,您也没好到哪去。经济攻势无法奏效,势必将迎接弱国的宿命。」

    「即使如此,也总比现在就被库丹王国消灭要好得多。一旦我国陷入混乱,势必会遭致库丹王国的反感,到时候说不定一不做二不休,乾脆举兵踏平这块土地。幸好我国目前跟库丹王国维持友好关系。」

    「有说跟没说一样,这样子等于是把问题丢给后人去解决。」

    「你太天真了,萨尔曼先生。我早已有所安排。」

    端起今天的第四杯红茶,我对差不多该袭来的尿意戒慎恐惧,同时将第四杯红茶一饮而尽。嗯,好喝。使用的是相当高级的茶叶。还是要归功于泡茶的人功力深厚?不管怎样都好,重点在于现在喝的是美味的红茶。

    「可以请教一下是什么高明的安排吗?」

    上钩了。萨尔曼非常在意这件事。既然如此,就稍微夸张一点吧。

    「这位是小女克洛希,你应该知道吧?」

    我指著坐在旁边的克洛希,介绍给他认识。除了我跟萨尔曼之外,其他人都还没自我介绍。

    「当然知道。」

    「爆发内战的时候,我让她流亡到库丹王国。这件事你应该也知道吧?」

    「是的,这件事我也略有所闻。」

    果然知道,相当厉害的情报网络。这么说来,克洛希当时的处境不是很危险吗?

    「事实上这项安排可说是非常成功,小女带著庞大的利益凯旋归国。」

    我听到萨尔曼咽了口唾液的声音。现在正是乘胜追击的大好机会。

    「我想你应该知道才对。就算不知道,请人调查一下也行。亚克•库丹殿下、拜恩•洛特、克尔利•赫蓝,对这几个名字有印象吗?应该有吧?没错,你一定知道。小女何其有幸跟他们成为朋友,而且还是过命的交情。现在知道我的意思了吧?想要打倒亚米拉雷王国,等于是跟下一个世代的库丹王国过不去。听起来或许窝囊了些,然而这绝对是非常强大的力量。」

    我扬起下颚注视著萨尔曼,一副挑衅的模样。

    萨尔曼闭上双眼,陷入了沉思。他在想些什么?觉得我是在虚张声势吗?若真如此,可就有点麻烦了。

    「有任何证据吗?目前南部在经济以及军事方面都占了优势,随时可以攻陷亚米拉雷王国。可是若有这层顾虑,恐怕得从长计议才行,所以希望您可以出示证据。」

    证据?交个朋友还需要证据?结为好友不需要那种东西!完全不必划清界线!萨尔曼老弟,你该不会是没有朋友吧?

    「我不认为有出示证据的必要,不过你还是拿去自己看吧。」

    拜恩不知道从怀里拿出什么,直接丢给貌似对方护卫的男子。萨尔曼接过之后,脸上的表情明显出现了变化。

    「原来如此,这是库丹王国骑士团长洛特家的家徽,非常有力的证据。」

    对方将家徽还给拜恩。原来他是这么机灵的人,真是令人意外。

    「现在如何呢?可以的话,我倒是希望可以换取长期的和平。」

    我做出总结。应该没必要继续谈下去了。

    「可以。这次的会谈非常有帮助,我方也期待长时间的和平。」

    会谈顺利结束,接下来可以聊些不著边际的话题。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

    「在这之前,我可以先请教一件事吗?」

    就在我准备展开幕后花絮时间的自由对谈时,假扮美女的猫老师开口说话。

    「当然可以。既然是美女的提问,那更是没问题。」

    「前阵子王城发生火灾。我们抓到部分犯人,让他们吐露实情,结果得知所有人都是来自南部,而且还是衔命行事喵。」

    露出破绽了!露出破绽了!别在最后一刻松懈啊!

    「……那并非出自我的命令。」

    证据呢!?给我拿出证据啊!?

    「身边的人都说我真的跟父亲很像,事实上我跟父亲截然不同。家父亚德利安性喜争端,我却是打从心底爱好和平,此话绝无虚假。不管是怎样的形式,我都希望维持长时间的和平。这次的会谈所归纳出来的答案,证明了维持现状是最好的做法。未来希望能够比照过去的惯例,给予南部近乎自治的权利,完全不受北部的干涉。在归纳出这个答案之前,我绝对不会轻举妄动。」

    「既然如此,又是谁做的好事?犯人已经供称是来自南部啰?」

    「我当然是心中有底。南部大致而言已经获得了整合,却也还不到坚若磐石的程度。父亲那一代的伙伴在我上台之后倒戈背叛,类似的案例并不在少数。」

    若这番话是可信的,这个叫做萨尔曼的人物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危险。只要亚米拉雷王国选择稳扎稳打的路线,他也不会有什么大动作。当然,前提是若这番话可信。

    「应该是激进派的人做的。那些家伙也让我们吃足了苦头。」

    「原来如此。既然是这样,还请南部尽快处理,以免对好不容易才产生的和平共识造成负面影响喵。」

    「您的语尾助词相当有意思。没记错的话,在先前的内战当中,听说也有个同样使用这种语尾助词的女子,砍下了我方好几名将领的首级。」

    被发现了!被发现了!现在露出懊恼的表情也太迟了!完全被察觉了!对方的护卫一直恶狠狠地盯著我们,一定是有部属或是长官死在猫老师的手中!

    「嗯,激进派那些人迟早也是要处理的。既然如此,由你们那边派出几个精明干练的高手来也无妨。」

    在不弄脏自己的手的情况下,把所有的脏东西一扫而空。如此一来还可以提供确实的证据。有种在最后的一刻,被他回敬一枪的感觉。

    「关于这件事,请容我日后答覆。今天的会谈就到此告一段落吧。」

    「说得也是。那么接下来就进入非正式的愉快闲聊吧。」

    我完全没有什么有趣的话题,只想快点回去,快点上厕所。

    「任何话题都可以,真的完全没有限制。」

    「既然如此,可以请你们提供鱼类的加工产品吗?不如将南部的名产以我国的名义赠与库丹王国,藉以彰显南北携手合作的意义。如此一来,也可以让邻国安心。」

    可以的话,再让部分的加工产品流入赫蓝领地,然后成为我的腹中美食。

    「这个点子不错,今天的会谈可说是意义非凡。原来亚米雷拉王是这么开明的人物,往后事情就好办了。」

    意外获得高度的评价。这可以视为立下了大功吗?毕竟我避免了内战再度爆发的危机啊。

    「那么,今天的会谈就到这里为止。关于激进派的那件事,还请尽快给予答覆。」

    会谈结束了,剩下的琐事就交给随扈雷尔来处理。努力工作吧,随扈雷尔。我可是国王喔。

    「干得好喵,克尔利小弟,没想到居然取得了这么丰硕的成果喵。」

    「就是说啊,师父果然厉害!拜恩的灵机一动也帮了大忙。这真是一场精彩的会谈,相信父亲一定会很高兴的!」

    道别萨尔曼一行人之后,我获得同伴的高度赞赏。看来今天的会谈可说是相当成功。

    「哪里,应该是标签作用的关系。一想到自己正在扮演国王,充满自信的言语就会自动脱口而出。」

    不管我再怎么谦虚,大家还是赞不绝口。幸好当初接下这份工作,实在是太好了。

    「关于激进派的问题喵,我打算以原班人马直接处理喵。」

    猫老师的这句话将我们拉回现实。没错,工作还没结束。动乱的种子依然存在。

    「就我们一起上吧!」

    现场的某人展现出异常坚定的斗志,也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克洛希,你回去。」

    拜恩代表所有人,说出最重要的事。接下来真的不是身为王族的克洛希应该参与的工作。

    「不行。若论生命的价值,比起我这个小国的公主,师父和其他人的生命绝对更为重要。而且我的人面广,有我参与的话,在各方面都比较好办事。」

    感受到克洛希打死不退的意志,在场的所有人也不便多说什么。

    「那就出发吧,替这个国家讨回公道。」

    最后做出结论的人,正是随扈雷尔。你给我好好工作啊,随扈小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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