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高位阶的精神性存在──神明邀请人类参加的「众神的游戏」。

    被神明挑中的人成为使徒，获得来往高位阶精神界「众神的游乐场」的资格。

    里头是怎样的空间，有怎样的游戏等候。

    一切只有神明知道。

    然后──

    斐伊他们潜入门扉之中，来到一片一望无际，只有天空的空间。

    远方可见鲜明蔚蓝的渐层。

    彷佛水平线般无限延伸的天空，底下是一片纯白云海。

    上半部是蔚蓝天空。

    下半部是纯白云海。

    包括斐伊等人，共计二十二名参加者朝着填满下方的云海，自由落体般持续坠落数百公尺。

    「这、这是什么啊～～～！？」

    帕儿在呼啸不停的风声中大声惊叫。

    「我们只能坠落吗？没有飞空能力就直接淘汰吗？蕾茜小姐，能请你想想办法吗？」

    「嗯～……说真的，要我浮空也不是办不到。」

    头上脚下地坠落中的蕾茜双手在胸前交叉。

    虽然在坠落过程中被帕儿紧抓不放，前神明少女毫无惧色，悠哉地说。

    「我挺在意云海底下是什么，要不要坠落看看？坠落个数万公尺的话，说不定就能见到地面。」

    「坠落在地面的话，只会摔成肉饼啦！？」

    「反正我又没差。」

    「除了蕾茜小姐以外的人会全灭的～～～！」

    在空中无限坠落。

    正下方只有一望无际的云海……

    「嗯？」

    斐伊俯视下方的纯白云海，发现了异常情况。

    轰隆！

    彷佛空气爆裂的声音响起，宛如汪洋般无限延伸的云海喷发，彷佛厚重棉花般的云层突然现出大洞──

    从洞中，闪现一道摇晃黑影。

    「唔，云海底下有东西！」

    黑影浮起。

    极度巨大的──

    穿破云海的是一条超巨大的「龙」。

    「这是！？」

    异样地，不，异常地巨大。

    连从超高空自由落体的斐伊等人也无法看清全貌。沐浴在阳光中的巨龙，全身覆满反射深紫光芒的鳞片。

    比大象或鲸鱼──

    甚至比巨神──

    比斐伊过去看过的任何神明都更巨大。

    「该不会……」

    「那个是！？」

    接在斐伊的发言之后开口的是，同样正在自由落体中、帕儿的前队友──队伍「华炎光」所属的十九名使徒。

    他们个个脸色发青，俯视着底下的巨龙。

    「骗、骗人的吧，在这关键时刻……」

    「是乌洛波罗斯！」

    听到这声惨叫，连斐伊也全身冒出冷汗。

    颤栗。

    看到这尊「神」的瞬间，感到背脊发凉。没有理由。光存在就让人类感到畏惧──

    ……这种感觉是第一次。

    ……比过去遇过的任何神明，都更压倒性地超越！

    昂扬感令斐伊止不住颤抖。

    「他就是那尊乌洛波罗斯啊……！」

    无限神乌洛波罗斯。

    攻略成功者依然为0。

    过去不论是圣人、超人，还是游戏天才，都像婴儿般无能为力地败退的绝望之神。

    一旦抽中这尊神明，除了失败，没有其他可能性。

    神秘法院总部甚至建议在开战前先「投降」，可谓压倒性的下下签，就是这只超超巨大的黑龙。

    「…………在这里居然抽到这尊神，很好。」

    彷佛忘了眨眼，斐伊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正下方。

    持续地坠落，坠落，坠落。

    在地心引力的引导下，众人落入无限神乌洛波罗斯洄游的云海之中。

    「就让我挑战看看吧，祢的游戏！」

    ──众神的游乐场「零之大空域」。

    VS「无限成长」乌洛波罗斯。

    游戏，开始。

    2

    无限神乌洛波罗斯。

    体长十公里──

    在这尊神登场前，人类挑战的神明最大全长大约是六百公尺。由这项数据的对比，应能想像得到他是多么超规格的神明吧。

    光论体长，就整整差了两位数。

    而他的游戏也被说是不可攻略等级。

    过去曾有超过一百名成员的队伍「抽到」这尊神直接惨败。没有任何人找到攻略线索。

    「呜呜，没救了啦～～～～～～～～～～！？」

    帕儿的哀号响彻了蔚蓝天空。

    「无计可施了……啊啊，谢谢你们邀请没用的我入队。斐伊同学、蕾茜小姐。然后，我感到很抱歉。」

    「要放弃也太早了吧？」

    「可、可是，可是！请看底下，底下～～！」

    二十二名参赛者朝着云海不断坠落。

    底下是一片宽广大地。

    不对。

    是在云海游泳的乌洛波罗斯的背部，宛如广大的运动场般辽阔。

    「太好了，至少有地方着地。」

    「那里是我们的坠落地点耶！？我们掉落在乌洛波罗斯的背上，会摔成一片肉泥，不留原形的！」

    坠落距离大约七百公尺。

    超越一百层楼的高度。从这种相当于超高层大楼的顶楼跳下的人类会怎样，相信不用明说吧。

    「……这我倒不怕。虽然会失去意识。」

    斐伊的神咒是「受神宠爱者」。

    这个超人型的能力在泰坦战时也发挥过功用，能使斐伊「重生」。从小小擦伤到致命伤都能完全回复，不受任何限制。

    ……虽然会摔成肉饼。

    ……只须几秒钟就能恢复意识。但还是很让人受不了啊。

    至于蕾茜不用说，当然会毫发无伤吧。

    换句话说，伤脑筋的人只有一个。

    「帕儿，靠你的空间传送应该能回避坠落伤害吧？」

    「我、我的空间传送最大距离是三十公尺……可是这个高度，就算缩短三十公尺也没什么帮助！」

    说得也是。

    假如这是三十公尺高的大楼，从顶楼到地面，用空间传送便能平安无事。

    但数百公尺级的自由落体就算缩短三十公尺，依然减少不了多少坠落伤害。

    「先不说我，斐伊同学你呢！？」

    「我想我应该不会有事。」

    「喔喔！？所以我也能得救吗！」

    「────────」

    「为什么不敢看我～～～～～～～～～！？」

    「抓住了。」

    蕾茜抓住帕儿的后衣领。

    「真是的，人类的身体实在好脆弱啊。」

    「……蕾茜小姐！」

    「我不是说过，浮空这点小事我办得到吗。」

    一边坠落，一边灵巧地把帕儿扛在背上，同时朝斐伊伸手。

    「斐伊，你也牵住我的手。」

    「你有办法吗？」

    「简单说，只要缓慢降落不就得了？」

    坠落的速度逐渐趋缓。

    斐伊觉得自己的双脚彷佛被看不见的双手从底下支撑着。

    「念动力？」

    「嗯。应该有很多使徒拥有这种力量吧？」

    彷佛把火焰调小的热气球一般，斐伊等人缓缓地在巨大神明的背部着地。背部覆盖着宛如钢铁的坚硬鳞片。

    「……还、还以为死定了～」

    帕儿瘫坐在地。

    斐伊站在她身边，蕾茜则是愉快地眺望下方的云海。

    「呐，斐伊，这片天空肯定是无穷无尽吧。」

    「我反而对于有如此巨大的神存在感到震惊呢。」

    无限神乌洛波罗斯──

    从头到尾，全长十公里。这是过去挑战过的使徒实际测量的数字。光背部的宽度就有三百公尺。

    已经是能徒步竞走的距离。

    ……由于过于庞大，和站在地面上的感觉完全一样。

    ……丝毫不像站在神的背上。

    飘浮在天空的乌洛波罗斯文风不动，和站在地上没有任何差别。

    「……那个，斐伊。」

    帕儿胆颤心惊地站起。

    和蕾茜一样，从乌洛波罗斯背上环顾四周云海。

    「我们平安站在神的背上了，这应该算攻略成功了吧？」

    「我也有想过这个问题，不过我想……」

    从高度七百公尺处迫降，难度虽高，却非不可能。

    超人型可以用蕾茜刚才使出的念动力、魔法士型也能靠风魔法减缓降落速度。

    「现在仍是游戏最初期的阶段。若用卡牌游戏来比喻，像是扑克牌的话──」

    「还只是在发牌的阶段？」

    「应该是刚步入赌场的阶段。」

    「那根本还没开始嘛！？」

    「恐怕就是如此。若是其他神明，神秘法院掌握了许多资料，但乌洛波罗斯的话，从头到尾都是谜团。因此，我们应该从交换资讯开始。」

    「咦？和谁交换？」

    「跟对方。」

    斐伊指着在约一百公尺后方着地的队伍「华炎光」。有几个使徒蹲在地上，看似在坠落的过程中受伤了。

    「华炎光！？咦、咦，我没有立场做这种事啦……」

    「我会出面交涉。」

    「放心啦～我和斐伊会帮忙说话的。」

    由斐伊领头，被蕾茜推着，帕儿也接着胆怯地踏出步伐。

    在闪闪发亮的巨大鳞片上前进。

    「你们好。我是斐伊，这位是蕾茜。」

    「…………」

    目光凶恶。

    帕儿的前队友回头望着三人。虽不至于敌对，态度明显并不友善。

    「抱歉，刚才没机会开口，接下来我们得通力合作，所以来跟各位打声招呼。」

    「去年的新人斐伊•提欧•菲尔斯与龙神莉奥蕾茜大人。卢因分部现在最火红的两人组啊……敝队也很乐意与你们好好合作。」

    从十几名部下的背后──

    一名看似队长风貌的男子原本背对着他们，轻叹一声后，侧脸望向斐伊等人。

    「……好久不见了。」

    「对不起～～～～！？」

    「她只是应我邀请才参赛，烦请各位手下留情。」

    斐伊摇着手，替躲在蕾茜背后的帕儿说情。

    ……他就是队长啊。所以是他吗？

    ……被帕儿发动相位交换的那个人。

    虽然下场是被神踩扁。

    斐伊比较意外的是，比起露骨表现出厌恶的部下们，队长自己顶多表情苦涩罢了。

    ……说不定队长本人觉得是过往云烟，早就释怀了。

    ……尚无法原谅帕儿的恐怕是部下们。

    就连现在都是这种态度。

    当时队内气氛肯定更为险恶。

    「抱歉，你是奥梵队长吧？」

    「奥梵•米斯克。队伍『华炎光』第四代队长。这是我第三年担任队长。」

    看似年近三十。

    五官深邃，个性严格。在年纪以十来岁至二十出头为主的使徒当中，可谓最年长级的资深老手。

    队长，围绕他的部下。以及──

    人数好像不太够？

    华炎光的参加人数应该是十九名。但加上队长怎么看都只有十五名。

    「四个人淘汰了。」

    在斐伊开口问前，队长先叹气说道。

    「从高度七百公尺处自由落体，算上我，只有五个使徒能对应这种状况，但我们五人能救的顶多只有十五个……三个队员承受不了坠落伤害而淘汰，回到现实世界。」

    「坠落淘汰的有三人，还有一个呢？」

    「────是它们。」

    奥梵指着下方云海。斐伊定睛凝视，这时，见到某物从云中浮现。

    与云海同化的银色外皮。

    长身如蛇，但身躯上有退化的短小四肢。

    「那、那种飞空鲸鱼是什么！？」

    帕儿尖声大喊。

    在空中泅泳的纯白鲸鱼。

    尾鳍和胸鳍宛如机翼，在空中悠然游动。

    在云海游泳的不只有乌洛波罗斯。在他的周围跟随着数百只巨大怪物。

    「神秘法院称之为天空鲸。相较于乌洛波罗斯或许不算大，但体长也有十公尺以上，算是相当可怕的怪物。它们虎视眈眈地等待人类从神的背上摔落。」

    「所以说……」

    「猎物掉落的瞬间，它们立刻摇身一变，由悠哉的鲸鱼化为凶猛的食人鱼。一名队员的坠落位置有偏差，落入云海……之后的结果相信你也想像得到了。」

    队长虚弱地摇头。

    「如此一来，总计四人淘汰，剩余队员为十五名。还有其他问题吗？」

    「……不，没有了。」

    见到华炎光队员们的阴暗表情，斐伊不好意思更进一步询问。

    游戏才刚开幕，他们已近乎失去战意。

    「……赢不了的。居然抽中那个乌洛波罗斯。」

    一名男性部下喃喃自语。

    用难以相信是从高度数百公尺的自由落体考验中生还，总算要正式进入游戏前的沙哑声音说。

    「糟透了。为何偏偏是遇到乌洛波罗斯……」

    「我们已经两败了，再输一次就会退役。为了不留下懊悔，正打算更加努力的时候，偏偏却……为何会这样……！」

    甚至有少女哭了。

    乌洛波罗斯是连神秘法院也认定可「无条件投降」的最凶恶神明。

    放弃也无妨。

    就算全体败退，也没有观众会责备。乌洛波罗斯就是如此令人绝望的对手。

    「……各位，抬起头来！」

    为了激励灰心丧志的部下，奥梵队长拍手。

    「别忘记现在正在直播中。全世界都在关注我们……虽然乌洛波罗斯的确是凶恶的对手，先从分析游戏开始吧。」

    「该怎么办才好……」

    部下咬起下唇。

    「在这个无比巨大的神明背上，我们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过关！」

    是的。无限神乌洛波罗斯不会开口。

    这究竟是个怎样的游戏？

    「真是个奇怪的神明啊。不说明是什么游戏，表示分析也是游戏的内容之一吗？」

    蕾茜一脸狐疑地歪起头来，灯焰色头发也随之大幅晃动。

    彷佛要交互比较似地。

    前神明少女频频确认纯白的云海以及躲藏于其中的天空鲸。

    「提示应该就是游乐场本身吧。他准备了这片云海，表示游戏一定会充分使用到。虽然那些飞空鲸鱼也让人在意。斐伊呢？你认为这个神想和我们较量什么？」

    「我正在思考。」

    斐伊盘腿坐在乌洛波罗斯的背上。

    顺手抚摸着如钢铁般坚硬、如玻璃般光滑的鳞片。

    「目前为止我和你的意见相同。这个游乐场本身就是提示。泰坦也是如此。」

    众神的游乐场会随游戏内容变化。

    如同巨神泰坦为了玩「神抓人」，准备了整齐划一的大楼般──

    这片无边无际的云海本身，恐怕就是乌洛波罗斯所准备的机关。

    「慢着。」

    奥梵队长插嘴。

    他显得有些讶异，交互看着斐伊和蕾茜。

    「你们没看过吗？神秘法院的公开资料。」

    「什么资料？」

    「乌洛波罗斯的游戏内容已被破解。过去挑战这尊神的使徒当中，有个能使用心电感应的超能力者。」

    那个使徒成功读取乌洛波罗斯的思考。

    虽然只读取出一部分。已知的游戏规则为──

    游戏内容「禁忌单字」。

    【胜利条件】让乌洛波罗斯喊「痛」。

    【失败条件】参加者全体淘汰。

    【隐藏规则1】？？？

    【隐藏规则2】达成隐藏规则1时，在限定时间内能■■■■■。

    「禁忌单字？咦，可是……？」

    帕儿讶异眨眼，说：

    「要让乌洛波罗斯喊『痛』吗？但是，神明不能说人语吧……？」

    「基本上什么都不会说。照过去的情形看来。」

    在如运动场般宽广的神明背上，斐伊摇头回答。某些神会说人话，这种神明都有一个共通点。

    皆为人型。

    但这尊乌洛波罗斯怎么看都是蛇型或龙型。

    难以想像他会说人话，也不觉得今后会张开他的金口。

    「况且，这种超规格的巨大神明假如痛到大叫，你觉得会发生什么事？」

    「……会很吵？」

    「恐怕会发出比飞弹着弹更猛烈的声爆。站在背上的我们全部都会被冲击波撕成碎片。」

    「咿呀！？」

    「也就是说，即使胜利条件是让神喊『痛』，也不是表面上的意思。我们要参透这个谜题。」

    斐伊望向华炎光的使徒们。

    接着走向愁容满面的奥梵队长。

    「以上是我的推测。」

    「……你猜得没错。这尊神未曾有发出人语的纪录。」

    队长闷闷不乐地点头。

    「说得更直接一点，我们连神的生理结构是否会感觉『痛』也不知道。神是精神性的存在，未必和人类的感觉一致。」

    要如何让神明感觉「痛」，并开口喊「痛」。

    没有人能解开这个谜题。

    「原来如此。即使已知胜利条件，却没人能分析出『胜利方法』。」

    彷佛自言自语般地说着，斐伊站起身。

    他转向蕾茜和帕儿，指着正下方。

    「好，我决定了。我们来做吧，两位也一起。」

    「什、什么？」

    「要干嘛？」

    「还用问吗？当然是彻底测试啊。」

    在彷佛头上浮现问号的两人面前，斐伊朝着自己脚下──有如大地般宽广的乌洛波罗斯背部，高高抬起自己的脚。

    「先从『好痛』的基本开始！」

    朝脚下的鳞片狠狠踩了一脚。

    但是，只微微响起「铿」一声，对乌洛波罗斯来说根本不痛不痒。发出哀号的反而是用力踹了鳞片的斐伊。

    「好……痛……！我的……我的脚都麻了！」

    「……呃，斐伊同学，你在自虐吗？」

    盯……

    帕儿以从未显露过的冷漠眼神盯着他瞧。

    「可以说明一下吗？」

    「我只是想，踹一脚说不定神明也会感觉痛，就攻击看看了。」

    「怎么可能会痛嘛！？他是神耶。不管斐伊同学踹得再怎么用力，也跟在大象背部大闹的蚂蚁一样啦！」

    「单靠人力果然不行啊。」

    「就•说•了•嘛！」

    「假如不是人力，结果又是如何呢？」

    「咦？」

    帕儿顺着斐伊所指的方向看去。

    十五名「华炎光」使徒聚集在同一处，组成圆阵。魔法士使用魔法，超人使用念动力。

    全部是在游斗技中「对神也通用」的力量。

    「对面也在试呢。如此多人数同时出手，帕儿，你站在那里可能会遭到波及喔。」

    「那可不行！？」

    脸色发青的帕儿跳进传送门，进行瞬间移动。

    轰！空气爆裂，宛如强风般的冲击波袭击斐伊全身。

    「呀啊！？」

    「嘿咻，帕儿没事吧？」

    差点被风压袭倒的帕儿，在千钧一发之际被蕾茜抓住，拉了回来。

    斐伊也差点被冲击波吹倒，光是站着就费尽力气。

    「……不愧是集合许多优秀使徒的队伍。」

    经验丰富的队伍一出手就显现实力。发动力量的时机也很完美。全队协力合作优美且流畅，全拜日常的训练所赐。

    然而。

    「……果然没用吗！」

    奥梵队长哑口无言。

    卷起的火炎消失后，底下出现的是毫无伤痕、反射着光泽的乌洛波罗斯鳞片。不只没有伤痕，甚至连丁点尘埃也没有。

    「怎么可能！？我使出全力攻击了说！？」

    「连一片鳞片都剥不下来……」

    组成圆阵的使徒脸色逐渐发青。

    在远处观望此一情景，斐伊和帕儿互看一眼。

    「人类真的好渺小，对吧？」

    「请不要征求我同意这么可悲的事！？」

    「帕儿，你身高多少？」

    「什么！？呃、呃呃，大概一百五十六公分左右，请别忘记我还在成长期喔。我比去年测量时还长高了三公分呢！」

    「乌洛波罗斯全长十公里，换句话说，是一万公尺。」

    「……？」

    帕儿像只小猫般歪起头。

    似乎没听懂斐伊的言下之意。

    「我在说身长比例。由全长一万公尺的乌洛波罗斯看来，身长顶多二公尺的人类，看起来像什么？」

    「呃呃……」

    「如果乌洛波罗斯和人类相同大小，概略计算起来，我们大概只有四百微米。」

    「那样是多大啊？」

    「和较大颗的花粉差不多。」

    「可以换个没那么可悲的比喻吗！？」

    「不然就尘螨、尘埃或室内灰尘。」

    「听来好像更糟了！？」

    「用这么具体的例子比较好懂啊。」

    边安抚嘟着嘴的帕儿，斐伊指着脚下的乌洛波罗斯的背。

    「换句话说，对乌洛波罗斯来说，站在背上的我们不管做什么，他都察觉不到。」

    空气中有无数花粉或尘埃悬浮──

    但人类对此毫无所感。对乌洛波罗斯而言，人类就是如此渺小的存在。

    「呐，斐伊，既然如此。」

    原本双手在胸前交叉的蕾茜，突然举起手。彷佛想到某种绝妙的恶作剧点子一般，露出天真淘气的神情，说：

    「接下来换我来试试吧！」

    蕾茜高举拳头。

    在斐伊、帕儿，以及华炎光的使徒面前。

    「喂、喂喂，先等一下，蕾茜！？你卯足全力的话很不妙啊！」

    「放心啦，这家伙块头这么大，揍起来一定很爽快。」

    「我不是这个意思，是我们会很不妙──」

    来不及了。

    抢在斐伊制止、帕儿急忙打开传送门逃走之前。

    轰！

    蕾茜挥出的拳头，在乌洛波罗斯的背上「炸裂」了。

    空气被挤压扭曲，如龙卷风刮起漩涡，过剩的力量形成冲击波，连云海也被冲散。

    「乌洛波罗斯居然会……！？」

    「虽、虽然很厉害……但做得太过火了～～～～～～！？」

    乌洛波罗斯背部开始摇晃。

    彷佛大浪袭来，立于其上的斐伊等人感觉自己就像站在弹跳床上跳动一般。

    「救、救救我，斐伊同学！！」

    「帕儿，抓住鳞片！」

    斐伊和帕儿拼命抓着，以防滚落。

    在这当中。

    「啊……」

    华炎光一名使徒不幸脚滑。

    其他人来不及拯救，他就从乌洛波罗斯身上摔落，倒栽葱地掉入云海，被等待猎物的天空鲸一口吞下。

    几秒后。

    遭天空鲸啃食的使徒化为一道光，回到现实世界了。

    一名淘汰。

    华炎光剩下十四名，斐伊一行人维持三名。

    「…………………………」

    摇晃停息。

    包括斐伊和帕儿等全体人类，一语不发地盯着前神明少女看。

    半是傻眼，半是愤怒。

    「不、不是啦！？」

    让灯焰色头发激烈晃动，蕾茜摇着头。

    「错不在我，这是不可抗力。大家别被骗了，全都是乌洛波罗斯不好！」

    「刚才那个怎么看都是人祸吧。」

    「是神祸～」

    「我们的同伴……」

    「呜……呜呜呜……？」

    在被众人瞪视的尴尬气氛下，蕾茜率先投降。

    「对不起～～～刚才……是我不好……」

    「既然龙神大人亲自道歉了。」

    奥梵队长重重地发出叹息。

    转头看陷入凝重心情的部下们。

    「虽然跌落的纳许很可怜，但莉奥蕾茜大人已表示歉意，就别再追究此事，回归游戏攻略吧。」

    「奥梵队长。」

    这句话不是来自吞吞吐吐的部下──

    开口的是不同队的斐伊。

    「你应该看到了。」

    「……什么意思？」

    「虽然被蕾茜揍乌洛波罗斯有反应，但还是没有开口。」

    让乌洛波罗斯喊痛的「禁忌单字」游戏。

    连被蕾茜痛殴也不开口的话，使徒想靠攻击让他喊痛是绝对不可能的。换句话说，可以肯定这不是靠力量让对方喊痛的游戏。

    「很明显地，这是一种斗智游戏。乌洛波罗斯要我们动脑思考『让神喊痛』是什么意思。」

    「没错没错，就是这样喔，斐伊！」

    唰地拨弄长发，蕾茜得意洋洋地说。

    「我只是想确认这一点啦，各位明白了吗……？虽然不小心在力道调整上有点出错。」

    「你的不小心差点害我们陷入全灭耶！？」

    「──帕儿。蕾茜也过来。」

    他向正在吵闹的两人招手。

    在帕儿和蕾茜面前，斐伊指着云海远方。

    「你们对这尊巨神背部尽头是什么模样是否有兴趣？」

    「有兴趣！」

    「要用走的吗！？」

    蕾茜和帕儿的声音完美地重叠。

    只是，两人的反应恰好相反。

    「要走到背部的另一头吗！？可、可是，光背部就形成一道地平线了耶。而且似乎还没到尽头……」

    「全长不是十公里吗？假设坠落地点是正中央，往头或往尾都只有五公里，走个一小时就会到了。」

    「……啊，说得也是。这么想来，意外地还满快的。」

    「就说吧。」

    两人带着帕儿，开始向前。

    不管前面是头还是尾，既然两边都要调查，结果是一样的。

    ……不管花多少久都没关系。这个游戏多半没有时间限制。

    ……直到我们的气力尽失主动投降为止，这个游戏会永远持续下去。

    二百七十八小时。

    这是某个使徒对上乌洛波罗斯，从开始到投降为止的经过时间。

    为何斐伊会记得，因为那就是神秘法院纪录中「单回游戏所耗费的最长时间」。

    「总之，我们也要做好长期战的心理准备。」

    「斐伊同学，你看那里！乌洛波罗斯的部下的天空鲸一直跟在我们背后！」

    帕儿指向云海。

    配合他们在乌洛波罗斯的背上的移动，天空鲸也开始移动了。彷佛肉食兽追踪猎物一般。

    「因为我们是它们的猎物啊。」

    「我一点也不好吃啦～～～～！」

    帕儿眼角浮现泪珠，全力抓紧。

    她抓着斐伊的手臂不肯放手。光这样倒还好。问题是帕儿太过用力，下意识地也将胸部贴过来了。

    「那、那个，帕儿……？」

    沉甸甸地。

    宛如芳香醇厚的两颗完熟果实，即使用力压挤也依然柔软。这种未曾体验过的触感，让斐伊的脸颊忍不住发烫。

    「帕儿，冷静一点，别那么害怕。目前已知只要在乌洛波罗斯的背上就不会被袭击。它们专门攻击摔落者。」

    「可、可是～……」

    不肯松手。

    附带一提，身旁的蕾茜表情变得越来越恐怖，但紧抓不放的帕儿并未发现。

    「呜呜好可怕～～～！斐伊同学，请绝对不要离开我身边喔！」

    「呃、呃呃，帕儿，后面有比天空鲸恐怖好几亿倍的……杀气……」

    「……哼。」

    蕾茜短哼一声。

    极度干燥，无色无味，缺乏任何情感的声音。

    「斐伊，你果然也是那种人。」

    「……什么意思？」

    「年轻男性都喜欢发育良好的女性。即使在我熟悉的古代魔法时代也是如此。连王国第一的贤者也说：青春少女的丰满胸部，魅力更胜于神之魔法。」

    「那家伙真的是贤者吗！？」

    「至于帕儿，你也是。」

    「呀啊？」

    抓住后领，像拎小猫一般，蕾茜轻松地将帕儿提起。

    「你不是说想要有好表现？」

    「咦？」

    「你说想让后面的那群人看到你的活跃，现在这样哭丧着脸行吗？」

    华炎光的使徒们跟随在约十公尺后方。

    虽然有人一脸憔悴，但包括奥梵队长，也有人眼中仍保有坚决的意志。

    「之前不是因为你的失误，害大家淘汰了？现在还说丧气话的话，不就会被认为『那家伙根本没变』吗？」

    「这、这个……呃……」

    一脸乖巧的少女咬紧下唇。

    「……蕾茜小姐说得没错。的、的确是如此！我不能在这里示弱！」

    「能加油吗？」

    「能加油！」

    「肯奔跑吗？」

    「肯奔跑！……咦？要跑去哪？」

    「跑到终点啊。不管是头还是尾巴。」

    蕾茜满面笑容，用力抓住帕儿的手。

    「我想快点知道终点究竟长怎样。用走的太浪费时间了。」

    「咦？我、我没那么想看啦……」

    「因此，预备～跑！」

    「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被蕾茜抓住的帕儿，一瞬便消失在被云海掩盖的远方尽头。

    「……喂～」

    在背后华炎光的使徒狐疑眼光打量下。

    斐伊只能摇头叹息。

    「也许我们是一支不懂何谓团体行动的队伍吧……」

    云海水平线──

    斐伊不停走呀走地，总算抵达距离遥远到人眼看不清的神之背的尽头。

    「啊，是斐伊。这边这边！」

    「我……我完全跑不……动了……话说回来，结果还是要等斐伊同学来的话，我全力奔跑到底有什么意义……」

    蕾茜开心地挥着手，帕儿则在一旁累瘫趴倒。

    「久等了。这里就是尽头吗？」

    「嗯。呐，斐伊你看。超级可疑呀！」

    蕾茜眼神发亮地指着背后。

    乌洛波罗斯的尾巴。

    近乎直角弯曲向上，朝正上方延伸。在抬头观察的斐伊眼里，恰似一道巨墙。

    「还很花俏哩。尾巴上长了许多巨大尖刺。」

    乌洛波罗斯全身包覆着鳞片。

    但尾巴除了鳞片之外，还长出巨大尖刺。

    「不错嘛。」

    「对吧？」

    「嗯嗯。感觉游戏总算正式开始了。巨大尖刺虽然也值得注意，不过更棒的是，只有尾巴是银色的这点。」

    斐伊一路走来，背部鳞片总是反射着深紫色光芒。

    唯独尾巴的鳞片是银色。

    越看越觉得是在提示「这里很特别」。

    ……这是来自乌洛波罗斯的提示，我想毋庸置疑。

    ……例如说，或许尾巴就是弱点？

    尤其上头还长了尖刺。

    尖刺这种东西，若以刺猬或玫瑰为例，有刺往往代表「别碰我」的自我防卫意志。

    「蕾茜，你调查过银色尾巴了吗？像是碰过或攀爬过。」

    「不，还没有。我有点犹豫。」

    蕾茜直接摇头。

    「怎么看怎么可疑啊。」

    「……我也颇犹豫。感觉是利用我们这种心态，引诱上当的陷阱。」

    「我明白了～～～！」

    正当斐伊和蕾茜双手在胸口交叉的时候。

    原本因全力奔跑而累趴的帕儿，突然跳起大喊。

    「斐伊同学！」

    「唔哇，吓我一跳！怎么了吗？」

    「呵呵呵……」

    刚才的怯懦彷佛是假的一样，帕儿朝斐伊大步迈进，脸上浮现彷佛确信自己即将得胜的得意笑容。

    「被我发现了。无败之神的攻略法！」

    「……发现是指？」

    「就告诉你吧。请仔细观察尾巴。只有这里的鳞片反射银色光芒，还很凑巧地长了刺。怎么看都很可疑吧！」

    「呃～……帕儿，我有不妙的预感，你先暂停──」

    「然后然后！」

    斐伊制止的声音并没有传进她的耳里。

    指着垂直耸立的尾巴，帕儿的语气越来越坚定。

    「既然这是个『让神喊痛』的游戏，鳞片颜色不同的尾巴肯定就是弱点，至于尖刺则是防止我们接近的防卫措施！一定没错！」

    早就知道了。

    斐伊和蕾茜看了尾巴二秒便想到这种可能性，而且连之后的发展也推测出来。

    ……但是，帕儿真的无比自信。

    ……说不定除了我和蕾茜考虑到的部分以外，她有注意到更关键的细节。

    斐伊吞了吞口水，直直凝视金发少女。

    「请告诉我你发现的乌洛波罗斯攻略法。」

    「没问题！就是……」

    「就是？」

    「狠狠地攻击尾巴就对了！攻击这个弱点，让乌洛波罗斯疼痛难耐，他就会投降求饶了。怎么想都是如此！」

    「……原来如此。」

    斐伊的回答显得心累，但自信满满的帕儿不可能察觉。

    「怎样？斐伊同学、蕾茜小姐！对我的世纪大发现有何感想！」

    「帕儿，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请问请问。」

    「你是否被人说过个性很死心眼？」

    「咦？」

    帕儿杏眼圆睁。

    「你为什么知道？我的父母和姊姊经常这么说我呢。」

    「……原来如此。」

    「然后，还有邻居老婆婆与超市店员，以及邮差大哥也担心地说过『帕儿妹妹好像从来不懂得深思熟虑呢』。太过分了，真是超级失礼的。」

    「这么有名啊！？」

    「我小时候的绰号是『全自动死脑筋女孩』喔。实在很失礼。」

    「精准的形容……啊不，没事。」

    原来如此，斐伊理解了。

    不开口的话，外表看似温柔乖巧，但帕儿其实是程度更胜蕾茜的「只靠一头热与气势莽进」的类型。

    现在回想起来──

    只因心情低落就一股脑地想辞职这件事，的确也显现出那种征兆。

    「原来是一起心动念就煞不住车的那种人啊……既然如此，与其听我说明，不如让她自己尝试……」

    「嗯？斐伊同学？」

    （插图015）

    「啊啊，没事，我在自言自语。先别管我，就采用你的意见吧。」

    斐伊点头表示同意，接着指向乌洛波罗斯。

    那覆满银色闪亮鳞片的尾巴。

    「这里是乌洛波罗斯弱点的可能性的确很高。因此，去打倒他吧帕儿，我和蕾茜会在一旁守望的。」

    「交给我吧！」

    迅速做出举手礼动作后，帕儿转身。

    仰望如银色墙壁般高耸的神之尾，彷佛独当一面的格斗家般紧握拳头。

    「请看着吧，斐伊同学、蕾茜小姐。在下帕儿•戴蒙，现年十六岁，打倒无败之神的纪念性瞬间！我接下来要做的，说是人类史上第一伟业也不为过！」

    「嗯，加油。」

    「好，我要动手了！」

    「啊对，帕儿，为防万一给你一个建议。揍一拳立刻逃跑喔。」

    「……为什么？」

    「只是为防万一，总之把这个建议留在心里就对了。」

    这时──

    纷乱的脚步声接近而来。跟在斐伊后面来到的华炎光全体队员脸色发青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奥梵队长！果、果然！」

    「他们打算攻击乌洛波罗斯的尾巴。而且是帕儿！」

    「喂，帕儿，且慢！」

    「啊！奥梵队长……」

    帕儿回头。

    从进入这个空间起一直被刻意回避。这是第一次被队长直呼名字，不自觉就回应了。

    「奥梵队长！那、那个……请看我的表现喔！我现在要弥补半年前的失误，奉上打倒乌洛波罗斯的胜利给各位！」

    「住手～～～～～～～！？」

    「喝呀～～！」

    前队友们也来不及制止。

    帕儿朝着疑似要害的尾巴挥出拳头，同时传来一声软啪啪的打击声。

    没过多久──

    乌洛波罗斯的尾巴发出光芒。每一片银色鳞片宛如大型电灯照射出刺眼光线。光线全部集中在巨大尖刺上。

    「……咦？奇、奇怪，不是应该破关了吗？」

    「啊～果然如此。」

    斐伊一面后退，大大地叹口气。

    「帕儿，假如有人突然敲了一下你的头，你会怎么想？」

    「嗯？当然很生气啊。」

    「嗯，所以神明当然也会生气。神明如果生气的话，会发生什么事──」

    光集中在乌洛波罗斯的尾巴末端。

    这代表着……

    「帕儿，快点蹲下比较好。」

    蕾茜按住帕儿的头，强制她趴下。

    神的反击──

    数百条光线从乌洛波罗斯之尾放射而出。

    光线无差别地烧灼站在背部的使徒，将云海撕裂成二半，连同泅泳的天空鲸也一并抹消。

    倘若──

    倘若这种热线在现实世界放射出去，高层大楼墙壁恐怕会像奶油一般烧毁融化，断裂成二半倒塌吧。

    那么，假如是人类受到这种光线照射呢？

    「你们没事吧！？」

    不可能承受得了。

    在奥梵队长眼前，受到神之光线照射的部下连哀号都来不及就消灭，化为一道光，强制送回现实世界。

    四名淘汰。

    华炎光还剩十人。斐伊这边维持三人。

    「……咦？为、为什么……这不是正确攻略法吗……」

    「是陷阱。」

    脸颊受到擦伤的奥梵队长，压抑着愤怒回答。

    队长幸亏只是被光线擦过脸颊，倘若受到直击，恐怕早已和部下一起消失不见了。

    「过去的挑战者早就试过无数次。乌洛波罗斯之尾是故意引诱人类攻击的陷阱。一旦触碰，瞬间就会被那种光线灭团。」

    「……不、不是的……我、我只是想……」

    帕儿不停摇头，眼角渗出泪水。

    「我没有恶意，我只想帮助大家。我、我说得没错吧，斐伊同学？」

    「────」

    「斐伊同学？」

    「好，我明白了。这个尾巴果然具有某种特异性。是乌洛波罗斯特地加入的机关。假如这个推测没错，刚才的光线──」

    「现在是认真思考攻略的时候吗～～～～～～～～～！」

    被骂了。

    帕儿吊着眉毛，站起身，朝斐伊冲了过来。

    「斐伊同学！」

    「怎、怎么了？我差点就浮现点子了说。」

    「你该不会早就发现触碰尾巴会被反击吧？」

    「嗯。」

    「为～～～什么•不•先•把这件事告诉我呢！结果害我──」

    「帕儿，冷静。」

    双手抓住愤怒颤抖的少女的肩膀。

    凝视她因生气而满脸通红的脸，斐伊缓缓开口。

    「因为就算你没动手，我也会尝试。」

    「一点也令人不开心吧！？」

    「这是很重要的检验啊。我向来认为过去的资料对众神的游戏没有太大意义。过去的使徒试过？那种事情无法当成根据。」

    「……为什么？」

    「因为神明很任性。」

    闲得发慌的高位阶精神性存在──

    这些人类难以推断其思想的神明们，不可能万年都用同一套规则玩游戏。

    像巨神泰坦史无前例的「神抓人」就是个好例子。

    「无论规则或胜利条件如何，在游戏中摸索试探才是斗智竞技的基础。只能自己一一验证。况且，从未有人胜过的神明，谁能保证他的过往资料正确？」

    「…………」

    「所以才需要实证。就算被刚才的攻击命中的是我，我也不会把责任推卸给你。」

    「唔！」

    帕儿倒抽一口气。

    因为她发现斐伊的这句话不是对她，而是对背后的华炎光的使徒说的。

    「人类想在众神的游戏中完全胜利是不可能的。只能抱着可能是陷阱的觉悟去挑战。然后，最重要的守则是『不责备犯错的同伴』。」

    「……」

    华炎光的使徒皱起眉头。

    为了让他们明白这个道理，斐伊抬头看乌洛波罗斯的尾巴。

    「队长，刚才你们说这是陷阱。为了引诱人类攻击，故意让尾巴长出特别显眼的银色鳞片，再加以反击。」

    「……没错。」

    「我的意见不同。」

    「什么？」

    「乌洛波罗斯会觉得这种陷阱有趣吗？怎么想都觉得不太可能。如此超规格的神明，顶多让几个人类中计就会觉得开心？他不是器量如此狭小的神明吧？」

    这种设计必然有意义。

    无限神乌洛波罗斯只在尾巴设置了特别醒目的机关。

    用这个来进行游戏吧。

    他在向人类提示。

    「若不是陷阱，那是什么？」

    「是正统的攻略方法。请想起这个游戏的内容。」

    游戏内容「禁忌单字」。

    【胜利条件】让乌洛波罗斯喊「痛」。

    【失败条件】参加者全体淘汰。

    【隐藏规则1】？？？

    【隐藏规则2】达成隐藏规则1时，在限定时间内能■■■■■。

    斐伊注意的是「隐藏规则1」。

    「我猜隐藏规则1是『攻击乌洛波罗斯的尾巴，会受到反击』。这不是陷阱。我们正确地按照他所设定的攻略路径前进。」

    「开什么玩笑！」

    一名手臂受到撕裂伤的使徒怒吼。

    「看看我的伤痕。看到那几百道闪光，你居然还能说这些蠢话！？一个不慎，我们恐怕就全灭了！」

    「只有四个。」

    「……什么？」

    「退场的那四人的确很可怜。但是，如果乌洛波罗斯认真瞄准，不可能只有这么少的牺牲者。」

    不是陷阱。

    光线威力虽然超乎想像，但准头却很微妙。

    ……数百道光线齐射，却漏掉这么多人。

    ……摆明就在提示这是攻略步骤之一。

    为了伪装成「陷阱」，故意只命中几个人。虽说被击中的使徒很不幸是事实。

    「你头脑没问题吧……？」

    一名使徒少女一副傻眼表情瞪着斐伊。

    其他成员也是同样态度。

    「你真心以为这是乌洛波罗斯设定的攻略途径？该不会是为了掩护帕儿不经大脑的行为，随便编造出来的说词吧？」

    「不，这是我认真思考过的答案。」

    「……好吧，斐伊。」

    华炎光的队长面容严肃，开口说道：

    「假如攻击尾巴是攻略顺序，接下来又该怎么做？」

    「当然是思考隐藏规则2是什么。」

    「你说得如此断定，心里应该有底吧？」

    「不，完全没有。」

    「什么！？居然这么悠哉……！」

    「悠哉又何妨？这个游戏没有时间限制。只要我们不攻击，尾巴也不会发射光线。」

    不着边际地如此回答后，斐伊坐到乌洛波罗斯背上。

    单脚盘腿，另一脚竖起膝盖。

    ……好，思考吧。假设攻击乌洛波罗斯的尾巴就是隐藏规则1的话。

    ……当然，下一个行动方针自然就是隐藏规则2。

    隐藏规则2──

    达成隐藏规则1时，在限定时间内能■■■■■。

    「究竟什么『能』做什么呢……」

    乌洛波罗斯的背上──

    人类应该能做点什么才对。

    「例如说，在限定时间内使徒的神咒能获得强化，利用强化过的力量攻击乌洛波罗斯便能产生效果之类？蕾茜，你有何看法？」

    「若是如此，最可能有变化的是帕儿吧。叫她来一下好了。」

    「什、什么！？蕾茜小姐，你找我有事？」

    耳尖听到蕾茜的喃喃自语，金发少女猛然抬头。

    「你说我怎样？」

    「关于你变得怎样了，现在正要确认。」

    蕾茜迅速地展开行动。

    她双手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