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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初恋的亡灵)

    那是我的初恋。

    第一次见到渡良濑真水是在中学的考场。

    当时我的父母很天真,多多少少还对我抱持著期望。这都是因为我哥香山正隆很优秀。正隆优秀的程度和别人不一样,虽是惹人嫌的运动员类型,但功课成绩也很好,光靠上课听讲就能拿满分。

    如此讨厌的正隆还在读小学的时候,就毫无怨言地乖乖去上补习班,还考进了偏差值七十以上的有名私立中学。父母看到哥哥的优异表现,或许有些异想天开。也就是说,他们以为我也会像哥哥一样优秀。因此,我也是从小学就得开始上补习班,还要去考国高中直升的完全中学。

    我因为得了流行性感冒,在考试前一天发高烧。可是,我一点都不想放弃考试。虽然读书读得心不甘情不愿,但我好不容易奋斗到今天了,无论如何都要去考试。

    因为如此,我勉强去考试了。到达举行考试的中学教室时,我觉得头昏脑胀,脑袋完全不灵光,背过的无聊公式一点都想不起来。

    第一场考的是数学。我看著题目,脑袋却完全无法理解意思,看起来就像是莫名其妙的咒语。我绝望地想著:唉,完蛋了。监考老师喊著时间到的时候,我做完的题目还不到一半。

    过去的努力都化为泡影。

    下一场考试开始之前还有一些时间,我跑去厕所呕吐。因为身体不舒服、什么都没吃,当然也吐不出多少东西,但是胃酸上涌还是让我很不舒服。

    我难受得要命,几乎是用爬的回到教室。进教室时,我踢到了门轨,因此趴倒在地上。

    每个人都一脸厌恶地看著我,也有人只是冷冷瞥了一眼,又继续看手上的参考书。我彷佛可以听见他们无声地说著「跟我无关」。

    这时候,有一个人走到我的身边。

    「你没事吧?」

    那是一个女生。她的语气之中没有怜悯,但也并非冷漠,只是很普通的语气。

    然后我看见了。

    看见了她的脸。

    那是我的初恋。

    大概是一见钟情吧。

    她担心地看著我。

    「我带你去保健室。」

    我不能听她的话,因为我得留在教室里考试。

    下一场考试就快开始了,如果她带我去保健室,连她自己也没办法好好考试,这么一来有可能会丢掉几分,搞不好是丢掉十几分。

    所以她跑来对我说这句话,让我有些感动。那只不计较得失、朝我伸出的白皙小手,让我非常惊讶。

    「不,我一定要考上。」

    我如此回答,拒绝握住她的手。

    「好吧……加油喔。我们保证会金榜题名,在开学典礼时见面。」

    她微微一笑,对我这么说。

    后来我好不容易撑到考完试。当时支撑我的,就是对我伸出手来……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孩的那句话。

    我努力考试的动机,不再是不想浪费这些年的苦读,而是变成「想和那个女孩读同一所中学」。这份心情像拐杖一样,支撑著我写完所有题目。

    几周后,我收到厚厚的信封,里面有著合格通知。我真的很开心,因为四月就能见到她了。我不确定她是不是考上了同一所中学,但我从小就是个乐观主义者,我坚信她一定也会考上。

    在开学典礼上,我真的看到她了。

    我觉得这一定是命中注定。

    我开始想像将来的事。

    开始妄想自己去找她说话。

    想像著和她相识,和她聊起当时的事。希望和她越来越要好,一起参加社团。如果她加入合唱团,我也可以像个傻蛋一样唱童谣。

    我不确定要在什么时候邀她出去玩,但最好是在暑假前。去哪里都无所谓,我们可以去电影院或游乐园,只要她想去,我就愿意去动物园看那些无聊的猴子和狮子。

    但我当时没有找她说话。这也是当然的,想在开学典礼中和隔壁班的女孩聊天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后来想想,我觉得当时如果做出这种疯狂的举动也不错。我或许应该在枯燥的校长演讲中突然站起来,对她说:「虽然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不过等一下要不要一起出去玩?」

    「名字?深见真水。」

    我开始打听她的事。在共同体育课上,隔壁班的男生这样告诉我。

    「干嘛,香山,你对她有兴趣啊?」

    开学典礼过后一阵子,我还是没机会和她说话。

    「不是那样啦。」

    「她在我们班上满受欢迎的喔。」

    隔壁班的男生用愉快的语气对我说了很多关于她的事情。

    「她有参加社团吗?」

    我和她没有任何交集。虽然体育课和隔壁班一起上,但男女是分开上课的,我当然没有机会和她讲话。

    「她前阵子和我们班的女生说想参加运动类社团。」

    「真意外。」

    她的外表看起来不像运动少女,真要说的话,比较像是会参加学艺类社团的那种类型。

    「可是她又说不想晒黑。」

    我劝自己别著急。很怕自己搞砸了。

    「对了,她的身体好像不太好。」

    「是喔?」

    我心不在焉地回应。当时我还不知道这件事有多严重。

    入学不久之后,她开始频繁地请假。

    我询问隔壁班的男生,听说她常常莫名其妙地感到不舒服,也有人在猜或许是因为心理问题。

    心理问题?她是会因为这种原因而抗拒上学的人吗?我不认为她是这么脆弱的人,她看起来充满生命力,十分勇敢坚毅。

    可是,她越来越少来学校。

    在请假两周之后,深见真水来到学校。我心想今天一定要找她说话,还专程跑去看她。但我一直鼓不起勇气,直到放学都没有采取行动。放学以后,我匆匆跑出教室,看见她正要离开。我什么也没想,只是悄悄跟著她。

    在放学后的冷清图书馆里,她一个人默默看著书。

    图书馆很安静,没有人说话,所以我也不敢随便向她攀谈。我在漫画的那一区假装在看旧漫画,眼睛却一直盯著她。

    我发现她的眼角含著泪。那本书有那么感人吗?

    她应该不是第一次看这本书,因为书已经翻到了最后。看完书之后,她抬起头来发呆了好一阵子,然后把书放回架上,走出图书馆。

    我有些犹豫。应该追上去跟她说话吗?可是我更在意她刚才看的是什么书。

    若是知道她喜欢什么书,就能当作向她搭话的契机。能想出这个主意,令我不禁有些得意。

    我去书架上找那本书,依照封面和封底的模样,很快就找到了。那是静泽聪的《一缕光》,似乎是一本会让人看到睡著的书。只知道男主角好像是个生病的男人,感觉一点都不刺激,想必也没有战斗之类的情节。

    从隔天开始,深见真水就不再来学校了。

    过不久,她生病的事传遍全年级。有人说她罹患发光病,我听到之后大吃一惊,急忙去图书馆,再次翻开《一缕光》。那本书里面也有写到罹患发光病的男人。我从图书馆借走了那本书。

    虽然那本书很难读,我还是勉强看完了。故事很简单,大纲用一句话就能说完:那是一个罹患发光病的男人死在医院的故事。

    我上网查询发光病,发现这种病没有治疗的方法,一旦得病就只能等死。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她会死?这件事听起来一点都不真实。她还很年轻,才国中一年级而已,怎么可能认命地接受死亡?她本来应该有著多采多姿的大好人生,如今却要死了。

    一定是有某些事弄错了。我很想这样想,完全无法接受她会死的事。

    那些只是谣传,我还没从别人那里听到正确的情况。她说不定是得了其他病,总有一天会再来上学。

    话虽如此,但我有自己的人生。对于国中一年级的我来说,一年是很漫长的,如果光是用来等她回来上学就更漫长了。

    没有她的学校就像用修图APP修过的照片一样,有些褪色而模糊。

    我试著参加社团,因为觉得运动可以让我不会因为思念她而每天过得闷闷不乐。我加入的是篮球社。其实什么社团都无所谓,但我也不太想要晒黑。

    我一面过著无趣的生活,一面苦苦等待她回来上学的那一天,结果那一天却没有到来。

    她住院之后,发生了一件严重的事。

    哥哥正隆出车祸死掉了。

    那件事发生在我国中一年级的时候。那只是一起平凡无奇的普通车祸。正隆在人很少的地方过马路时,被一辆闯红灯的小货车撞上。他的身体飞到半空中,然后摔在马路上,头盖骨凹陷,全身受到撞击,当场死亡。听说他撞得遍体鳞伤。之所以是「听说」,是因为父母不让我看哥哥的遗体。

    正隆临死前在想什么?我偶尔会想到这件事。从他被小货车撞上,直到摔在地面的短短一瞬间,他的心里有什么想法?是不是「好痛」、「我不想死」之类的念头?或许人在面对死亡时只会想到这些事,但是这样跟昆虫或其他动物又有什么不一样?

    也不完全是因为正隆死掉的缘故,我不知从何时开始觉得人生很空虚。

    深见真水也一样。如果她真的罹患发光病,那她迟早也会死。

    活在世上是如此空虚,没有意义,也没有价值。即使我明天就像正隆一样突然死去,也没办法抱怨什么。我渐渐觉得,为了这种东西努力实在太愚蠢了。

    对了,我想起正隆有个女朋友,名字叫冈田鸣子,长得还满漂亮的。那个女生在正隆的葬礼上哭了。她没有哭出声音,只是静静地不停掉泪。看到她那个样子让我觉得好蠢,甚至有些佩服,亏她能哭成那样。

    那个女生在正隆死后不久也出车祸死了。听到这件事以后,我因为跟她不熟,所以只觉得「喔,这样啊」。但也觉得有些奇怪,出车祸死亡的机率有多高?为什么身边的人接连以同样的方式死去?虽然我想到这一点,但也只是想想,没有继续深思,因为想再多也没有用。

    或许是从那时候开始,我的个性改变了一些。不是一下子变得很多,而是一点一滴地改变。

    我稍微留长了头发,也比以前更在意服装打扮。我不想被周围的人看不起,个性变得有些吊儿郎当。

    我在男生之中越来越孤立,在女生之中的评价倒是没有降低。这个嘛,其实是因为我想让女生喜欢我。简单说,我想让自己更有女人缘。

    这是在练习。

    为了和深见真水在一起,我刻意地磨练和女生交往的技巧。

    我第一次接吻是在国中一年级,对象是同年级的女生,结果我们两周后就分手了。虽然我跟那个女生只有接吻、牵手和拥抱,不过我在国中二年级的春天就告别了处男生涯,对象是社团的学姊。

    「你喜欢我的什么地方?」

    做完以后,学姊问了我这个问题。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连我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喜欢她哪里,说不定我根本不喜欢她。

    「年纪吧。」

    我边穿衣边回答。

    「香山喜欢向姊姊撒娇呢。」

    听到学姊这句错误评价,我只是回以含糊的笑容。她似乎误会了。或许她就是喜欢这种会跟姊姊撒娇的可爱弟弟,那我就扮演这种角色吧。

    但事实并不是这样。

    我喜欢找年纪比我大的女生,只是因为这样比较有挑战性,追她们比追同年龄的女生更困难。对我而言,这就像游戏一样,累积够多的经验值之后就能升级。一味地打史莱姆是没办法提升等级的,我得试著挑战更强的敌人。从这个角度来看,我根本是把女生当成敌人。

    后来,我又陆陆续续和很多女生交往。女生也有各式各样的类型,要一个一个配合对方还是很累,于是我找到了一个简单的规则。

    想和别人相处得好,秘诀就是不要表现出自己的真实模样。

    每个人都希望别人听自己说话,所以绝大多数的时候只要附和对方、赞美对方就好。她们偶尔会希望我说些「她们想问的事」,我也只需要配合地回答即可。

    没有一个人在乎我真实的模样,所以,我只要依照对方的期望来调整自己的角色就可以。

    事实上,我只靠著这个方法就和很多女生睡过。

    国中二年级时,班上有个同学叫冈田卓也。

    我早就听说正隆的女朋友有个弟弟和我读同一间中学,而且和我是同学年。二年级重新分班时,我一进教室就和他对上眼。

    冈田想必也知道我是他姊姊男朋友的弟弟,他看到我时表情非常复杂。

    之后,我和冈田在教室里经常对上视线,但我们两人都没有特地找对方说话。冈田平时在班上话不多,我也一样,我们都不是会积极交朋友、主动找人说话的那种类型。虽然我们在这方面很相似,但也不见得会因此变得亲近。

    我和冈田度过了一段没有交集的日子,但我们偶尔还是会因为班上的事情,互相传个单子、帮忙拿体育课器材。每当这种时候,我和冈田之间就会出现若有似无的紧张气氛。没必要的时候就不说话,只会为了正事交谈──这就是我和冈田的关系。

    我们一直维持这种关系,直到那一天。

    那阵子我有些荒废课业,和同学的关系也很疏远,所以很晚才发现,冈田不知从何时开始、不知因何理由而遭到霸凌。他不是被全班霸凌,只是有几个自以为很厉害的小混混盯上他,动不动就撞他一下、踢他一脚。

    看到冈田被人欺负,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只是很平淡地觉得他运气不好。对于霸凌,只靠一己之力是没办法改变的。我对这件事没有任何责任,若真的出手阻止,恐怕只会雪上加霜,我不认为事态会因此好转。

    看到冈田被欺负,我的心里确实有些不舒服。难道我只因为他是已过世的正隆的女朋友的弟弟,就对他怀抱著廉价的同情吗?不可能,太恶心了。我想否认自己有这种恶心的想法,所以一直对冈田的事情视而不见。

    某一天发生了这样的事……

    「去死吧!去死吧!」

    下课时间,我听见教室窗外的阳台传来嚣张的叫声。转头一看,被群起抨击的人就是冈田卓也。我冷冷看著阳台那边,心中想著,又是那群人啊。人们的行为总是不出那几种,此时此刻在其他学校的教室里说不定也正上演著同样的光景。老实说,我只想要置身事外。

    阳台的声音从这里听不太清楚,只有冈田受到唾骂的气氛透过玻璃窗扩散到教室里。除了我以外,其他人也怀著微微的无力感坐视窗外的事情发生。

    看到这情形,冈田突然一步步地朝著阳台栏杆的方向走去。看起来他似乎准备跨过栏杆,往外面跳下去。我心中一惊,教室里的学生也都吓得屏息。现在还看得见冈田的身影,他踩在栏杆外面的边缘,看起来很危险,但还保持著平衡。我心想:喂喂,等一下,连你都要死吗?

    这未免玩得太过火了吧。这么一来不就像在接龙吗?正隆→鸣子→卓也。虽然姓名的拼音接不上。

    我心想,如果他真的就这么死了,我事后一定会觉得很不舒服。如果他死了,我心中对正隆死亡的印象铁定会加强,永远无法抹去。我不想让这件事发生,于是站了起来,一鼓作气地冲到阳台。

    「你们这群人,有够无聊耶。」

    总之先用言语挑衅吧。对方有五个人,真要打起来一定是我输,所以我只能持续虚张声势。

    我翻过栏杆,跳到外面的狭窄边缘,反手抓住栏杆保持平衡,站在冈田的身边。「你疯了吗?」那些小混混对我叫道。

    「脑袋坏掉的是你们。」

    我嘴上这么说,但心中其实很清楚,在栏杆内侧安全无虞地看热闹的小混混和教室里那些隔岸观火的都是正常人,站在栏杆外面、像在玩游戏一样让自己置身于危险的我和冈田才奇怪,多少有些异常。

    「和你们这群小孬孬比起来,冈田有胆识一百倍。」

    我如此说道。我和冈田并非特别要好,所以他看到我突然跑过来,似乎很惊讶。这是应该的,最惊讶的人其实是我自己。我到底打算做什么?

    小混混们看到我鲁莽的举动也都呆住了。问题是我根本没想过接下来该怎么做,也不知道要怎么收拾这个局面。短暂的沉默流过,每一个人都注视著我。

    该怎么做才好?

    总不能说:「好啦,快上课了,大家回教室吧。」然后爬回栏杆内。这样照理来说应该会被揍一顿。糟糕,该怎么办啊?

    我什么都没想,脱口说出:「不过最带种的还是我。」既然说了这句话,就不能不做些什么。我毫无来由地想起前一天晚上在电视上看到的电影里有一幕踢踏舞的场景。我的手放开栏杆,踮著脚尖站在栏杆外侧。只要踩歪一公分,我就会摔下去。我边拍手,边开始踏步,那群小混混、冈田,以及在教室里旁观的同学都愕然看著我莫名其妙的举动,脸上写著:「这家伙到底在干什么?」这也是应该的,因为连我都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只是继续乱跳著类似踢踏舞的舞步。

    你们看著吧。

    我一点都不怕死。

    「怎样?」

    我一脸得意地转头望向冈田。

    当时冈田的脸上充满难以言喻的表情。

    下一秒钟──

    我失去平衡,从二楼摔下去。

    真的假的?

    我不知道这世上有多少人有过从二楼摔下去的经验,总之,那真的是很奇妙的经验。虽然在半空中挣扎,却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在我坠地之前的短暂瞬间,我想到的是:「说不定正隆临死前飞上半空中的时候也有这种感觉。」

    此外,我在那一瞬间突然想起她的脸。那个许久不见、和我完全没有交集的初恋对象,浮上我的意识表面。

    后来的情形有点无趣。

    还好我是双脚先著地,要说幸运确实是很幸运。我受的伤并不严重,虽然痛得要命,但是没有生命危险。

    但我的脚后来就没办法灵活地动作了。我做了各式各样的复健,结果还是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医生说我还是可以正常行走,生活起居不会有任何障碍,可是,恐怕没办法从事运动。

    就这样,我退出了篮球社。

    我并不觉得难过。

    我对篮球没有任何执著,加入篮球社只是为了打发时间。

    对了,自从我摔下二楼那件事发生以后,也不知道为什么,冈田再也没有被那些人欺负过。我已经解释过好几次,说我只是闹著玩才会不小心摔下楼(事实也是如此),但还是有一些学生和老师,夸大地把那件事视为「自杀未遂」。说是这样说,倒也没人真的把此事拿来大做文章。

    老师虽然没有直接处理这件事,但可能还是想表现出有在处理的样子,还在班会上让大家讨论「关于霸凌」这个题目。那些小混混或许是因此不敢再随便闹事,所以后来都没再去骚扰冈田。

    我觉得这样也算是个好结果,对于那件事我从来没有后悔过。

    我和冈田并没有因为那件事而变得比较亲近。

    不过,我们在那之后比较常说话了,不知不觉发展成一起吃午餐的关系,但还不至于在假日约出去玩。我们维持著说近不近、说远不远的距离,感觉还称不上是朋友。

    我们之间没有明显的交集,也没有什么地方特别合得来。和女生出去玩的时候,我没有想过要带冈田一起去。我连他的便服打扮是时髦还是土气都不清楚。

    就这样,我差点死掉,结果没有死,只是脚受了伤,不过也因此和冈田这个闷葫芦熟了起来。

    毕竟冈田是正隆女友的弟弟,每当和他说话的时候,我就会想起正隆的事。

    「冈田,你有喜欢的女生吗?」

    我和冈田一起在学生餐厅吃饭时,突然想到这件事,向他问道。

    「没有。」

    「要我帮你介绍吗?」

    「才不要,谈恋爱麻烦死了。」

    冈田知道我喜欢泡妞的事,所以他这句话听起来就像在暗示「真亏你有办法做这些麻烦事」。

    「我问你,人要死的时候会想到什么?」

    我发问的时候没有看著冈田。他也没有看我,默默思考了片刻之后回答:

    「我觉得要死的时候什么都不想是最理想的情况。」

    听到他的回答,让我颇有同感。然后,我想起了自己从二楼摔落时,突然想到深见真水的事。

    此时我突然觉得,如果我继续逃避自己的初恋,一定会后悔一辈子。

    或许我应该去找她。

    可是要怎么找?我根本不知道她现在怎样了,也不知道她住的是哪间医院。

    结果我过了很久之后才真的去找她。

    在那段对话结束后,我和冈田离开学生餐厅,在中庭散步。

    「其实啊,我很想当个专情的男人。」

    我望向冈田说道。

    「别说这种恶心的话。」

    冈田如此回答我,很难得地笑了。

    明明不谈恋爱又不会死,为什么大家都要谈恋爱呢?

    这种青涩的烦恼,光是用想的也解决不了。

    所以,我后来就去见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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