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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七看书网 > 集英社 > 六花的勇者 >第四卷 第一章 〈时〉之圣者与黑之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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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一章 〈时〉之圣者与黑之徒花)

    魔神苏醒后的第十七天深夜,斩指森林的一隅,八人围坐成一圈,听着德兹说话。

    「现在娜榭塔妮亚拥有的第一枚假纹章,其实是在三百年前,〈时〉之圣者哈犹哈交给我的。」

    说完,德兹停顿了一会儿,环视众人。

    「在说出打倒第七人的线索前,我得先说说关于哈犹哈的事。诸位需要我详述哈犹哈的生平吗?」

    「嗯喵,免啦,就连我也听过哈犹哈这个人的。」韩斯说道,芙雷米也摇头表示不必,其他伙伴就更不用说了。

    这是当然的。那是个家喻户晓的名字,只要是居住在这个大陆的人,就算是小孩子也都曾听过。

    〈时〉之圣者哈犹哈·普雷希尔——第二代六花勇者的一员,也是击败魔神的头号功臣。她的生平事迹详细记录在〈刃〉之圣者玛莉遗留的著作里。

    据说,哈犹哈能操纵触碰之物的时光。经她碰触的伙伴,能暂时以平常数倍的速度行动,而被她碰触的敌人,速度则会降至数分之一。

    她的能力尽管毫无杀伤力,却极为强大,因为只要碰触得到,不管怎样的对手都能瘫痪。一般认为,如果缺了她,第二次六花之战就不可能获胜。

    据书中记载,她脾气古怪,身披一件有如儿童涂鸦般花纹的长袍,以一只木碗扣在头上代替帽子,鞋子总是左右穿反,而且只有右手戴了一只破手套。

    她是个大酒鬼,爱说些下流笑话,言行总是瞧不起其他成员,举止无拘无束又任性妄为。〈刀〉之圣者玛莉坦白记载,认为就人格面来看,她实在不是个受欢迎的人。

    除此之外,哈犹哈还留有一个大谜团:她击败魔神后返回故乡,却在途中突然消失。

    而且她失去踪迹的地方,是邻近魔哭领的某个村庄。

    当时,筋疲力尽的三位圣者正在品尝许久没吃到的正常人类食物,其中哈犹哈以头上的木碗为酒杯尽情饮酒,喝了又吐,吐了又喝,直到快将村里的藏酒喝完时,哈犹哈跟伙伴说要去小解,离开了屋子。

    并且,就这么一去不回。

    从此以后,无人知道她的行踪。有人说她被凶魔逮到并杀掉,也有说她是遭某个畏惧其力量的国王监禁,甚至到最后,连因为争风吃醋而被六花同伴杀害的流言都出现了。

    大陆上到处都有人宣称自己见到哈犹哈,但没有一个消息称得上可靠。

    她并不像是死了,因为在她失踪后,〈时〉之神殿并没有选出新任圣者。只要〈时〉之圣者还保有其能力,就不会出现继任圣者。

    人们花了五年时间搜索,但却徒劳无功。后来〈时〉之神殿终于选出新任圣者,哈犹哈的生死才总算有了结论。

    「难不成哈犹哈她……」

    摩菈嘟哝了句,德兹轻轻点了点头。

    「您猜对了。哈犹哈打倒魔神后,又折回魔哭领,想寻找她要的真相——魔神究竟是什么。」

    忽然,德兹移开视线并垂下头。从那张侧脸里,亚德雷仿佛感受到某种失去挚爱的不舍与悲伤。

    「哈犹哈前来,是击败魔神之后约一个月后的事。她扛着一只大酒桶,突然在我、泰格狃以及卡尔癸克面前现身。」

    亚德雷有些不解,它们三头应该从以前就是敌对关系吧,为何当时却待在一起?

    而德兹似乎察觉他的疑问,突然改变了话题。

    「在谈哈犹哈之前,我先稍微谈谈我们的事吧。关于与哈犹哈见面之前的我们三个。」

    「也好,我有兴趣。」

    「我、泰格狃、卡尔癸克……在遇见哈犹哈之前,我们是朋友。那时的我相信,自己跟它们的友情是永恒不变的。」

    五百五十年前,魔神的身体生出了一个小肉块。那肉块虽小,但却拥有四肢,以及活下去的本能。它爬着避开魔神的触手,幸运逃离触手可及的范围。

    这就是凶魔的诞生。除了芙雷米等少数份子,大部分凶魔都是这样降生于世的。

    肉块吃着魔哭领里的小动物与树果,慢慢地进化:得到瘦狗般的身躯,花了它十年光阴;得到操纵雷击的力量,花了它五十年光阴;拥有相当于人类的智慧,则是诞生百年后的事了。

    凶魔就算有智慧,也不代表有思想。它们的愿望就只有复活魔神,以及杀掉人类;想着的就只有如何杀人,以及服从高阶凶魔。

    日后,凶魔得到德兹这个名字,然而当初的它,也不过是个平凡而普通的凶魔。

    诞生后过了约两百年,德兹——当时的它还没有名字——获得意想不到且匪夷所思的进化。凶魔如何进化,通常是根据自身意愿,但偶而也会发生超出凶魔期望的进化。

    这次的进化,让德兹获得了情感。

    魔哭领总是响彻着凶魔的哭声。杀不了人类的苦闷,败给六花勇者的不甘,以及绝对的主宰「魔神」惨遭封印的悲伤。魔哭领的名称,正是因为凶魔的哭泣声而来。

    打从生来就时刻相伴的哭声,自己也曾发出的哭声——如此熟悉的哭声,却在某一天,令德兹的内心感受到莫名痛楚。德兹花了十年光阴,才理解这心痛是什么。

    这叫做悲伤,但并不是杀不了人类的悲伤,也不是因魔神败退而悲伤。德兹的悲伤,是源自其他凶魔的悲伤。

    凶魔绝不会哀悼死去的凶魔,也绝不同情其他凶魔的痛苦。它们想着的,只有对魔神效忠;同伴情感这种东西,只有人类才会拥有。

    然而,德兹却变得悲叹其他凶魔的痛苦,祈求其他凶魔的幸福。对于本来只想着杀人的凶魔来说,这样的进化是非常不可思议的。

    在那之后,德兹饱受孤独的煎熬,因为没有同类能理解它的痛。大家将它视为蠢货,并驱赶它这个怪胎。德兹因而离开所属的凶魔团体,在魔哭领里到处流浪。

    成了独行侠的德兹,以咯血谷一隅的某块巨岩为巢穴,从上方望着人类居住的大陆,听着身后传来的凶魔哭声。

    很长一段时间里,德兹许着愿,希望有朝一日,凶魔能不再哭泣,魔哭领能不再被称作魔哭领。

    打倒六花勇者让魔神复活,打造出凶魔都能欢笑度日的世界吧——它立下誓言,并思考实现它的手段。

    某一天,德兹身旁忽然来了一头凶魔,它拥有银色鬃毛,身披银色铠甲,以双腿直立行走。德兹过去也曾见过它好几次。它实力超群,却不属于任何群体,是头特异独行的凶魔。

    这凶魔跟德兹一样,站在岩石上眺望人类世界,过了不知多久,它才缓缓开口。

    「你也是吗?」

    德兹抬起头看着它。

    「我也是。」

    接着,凶魔将手里的一只无花果拿给德兹瞧。见到果实中央浮现的小嘴,德兹才发现它原来是头凶魔。

    「我也一样。」

    于是德兹点点头,向另外两头凶魔说了。

    「是的,我也一样。」

    只要这样就够了——能相互理解的它们,就此缔结了友情。它们怀着同样的愿望,分担同样的痛楚。

    为了保护凶魔不受人类侵扰,日日锻链自我的狮子型凶魔。

    为了让孱弱的凶魔拥有力量,而分出自身肉体的无花果型凶魔。

    不断思索,试图让凶魔迈向幸福大道的犬型凶魔。

    成了朋友后,它们为彼此取了名字。狮子型凶魔叫做卡尔癸克,无花果型凶魔叫做泰格狃,犬型凶魔则叫做德兹。

    它们是世上仅有的三头,对凶魔心怀慈爱的凶魔。

    接着,时间来到三百年前,与六花勇者的第二次交战。

    战事最终画下惨烈的句点,魔神再次遭到封印,众多强大的凶魔丧失生命。

    败因显而易见:凶魔缺乏能领导全军的统帅。当时的凶魔分成了数十个小群体,各自挑战六花,因而惨遭各个击破。

    要站在众凶魔之上并发号施令,需要绝对的实力,而能够继承魔王卓孚雷的凶魔,直到战败前一刻都没出现。

    相较之下,以卡尔癸克为首,德兹等凶魔为成员的凶魔群,或许已称得上是骁勇善战。

    德兹负责拟定计划及侦查—卡尔癸克正面迎敌,力克六花;泰格狃将力量分给凶魔部下,并辅佐它们俩。

    它们踏上人类居住的大陆,在某个村落设陷阱引来六花,铲除了以为魔哭领尚远而掉以轻心的〈风〉之圣者萝伊。在斩指森,它们同时从地底与树上发动奇袭,重创剑圣霍德尔,还拆穿了哈犹哈与〈刃〉之圣者玛莉的声东击西策略,一度守住了落泪乡。

    然而奋斗到最后却成了一场空。接二连三的战斗,令三头凶魔疲惫不堪,无力抵挡哈犹哈等人的第二次进攻,魔神也在落泪乡惨遭击溃。

    「什咪嘛,听你说这么久,结果只是在炫耀当年勇。」韩斯耸耸肩,打断侃侃而谈的德兹。「不好意思,我们现在可没空听你说这些无聊话。」

    「真是抱歉了,但接下来马上就要进入正题,请您再稍等一下。」

    德兹并不在意韩斯的调侃,继续说了下去。

    亚德雷倒是听得兴致勃勃。凶魔的诞生与进化过程,对亚德雷的师父艾特洛来说同样是个谜,要是时间充裕,他真希望能打听个清楚。而从凶魔的角度来看第二次六花之战,也同样耐人寻味。还有,他也想多了解关于泰格狃、卡尔癸克、德兹三头敌对凶魔过去的友情关系。

    不过,现在还是哈犹哈的事情最为要紧。

    魔神遭击败后,德兹等三头凶魔哭了一整个月。痛失魔神的苦,德兹实在是无从向人类形容。那就像是面对无可逃避的死亡?或是失去挚爱的悲伤?还是眼睁睁看着世界毁灭的绝望?德兹觉得不管是哪一样,恐怕都还差得远了。魔神在凶魔心目中的份量,人类是无从理解的。

    除了失去魔神的痛,它们还得承受其他煎熬:看着所爱的众凶魔如此悲伤,自己却无能为力。这样的事实,同样折腾着它们。

    三头凶魔谴责自己,谴责彼此,自残身躯,甚至还曾经动过自杀的念头。

    某一天,德兹再也听不下伙伴的哭泣,抛下卡尔癸克与泰格狃,跑了出去。它爬上山、进入森林、穿越山谷,但不管到哪里,哭声依然不断传进德兹的耳里。

    德兹一头捶向巨岩,边流血边撞个不停,光是这样还不够,还释放雷击烧灼自己。这样的行为持续了一整天,德兹最后筋疲力竭失去意识。

    趴在地面的德兹心想,为何自己得哭个没完,为何得承受这样的苦楚,为何得战斗?

    但问题还得不到解答,德兹的意识就已没入黑暗之中。

    之后不知又过了多久,德兹再次睁开眼,发现一道影子落在自己身上。它以为是卡尔癸克低头看着自己,没想到一抬起头,却顿时无语。

    「嗨,可爱的凶魔。」眼前的她边笑边开口,「有没有兴趣,打造一个人类跟凶魔都不必流泪的世界呢?」

    就这样,哈犹哈出现在德兹的面前。

    「喵,那个哈犹哈是美女咪?」

    韩斯又插嘴打断了话题。

    「你就不能安分地听人说话吗?」

    「唔咪,从小大家就都这么责备我呢。」

    被摩菈一凶,韩斯缩了缩身子,接着从行囊里抽了条旧布,开始用剑剪裁形状。看来他打算边听边缝件新衣,好换掉身上的破衣。这男人可真是闲不住啊——亚德雷叹了口气。

    「以人类的标准来看,哈犹哈应该称不上美女吧。她相貌平凡,行径还远远脱离常轨。」

    于是德兹接着又说下去。

    哈犹哈只是看着德兹的脸同时嘻嘻笑了好一阵子。德兹想起她是一个月前与自己交过手的敌人,但却不知该如何是好,既不明白她为何会在此地,也不明白那句话的含意,更不明白她为何而笑。

    不久,卡尔癸克也拿着泰格狃跑来。一见到哈犹哈,泰格狃发出惨叫,卡尔癸克则先是愣了一会儿,随后浑身喷出焰毒准备迎战。

    然而哈犹哈不为所动,张开双臂笑着走过去。

    「嗨,狮子跟无花果你们俩来得正好。我叫做哈犹哈,从今天起就是你们的伙伴了,还请多多关照。」

    「……什么?」

    「唔唔,看来我话说得太快了。呃……该从哪里说起才好?」

    哈犹哈手指抵着额头思考。

    「对了对了,有件事想拜托你们帮忙,你们愿意听我说吗?」

    下一秒,卡尔癸克的霸剑发出呼啸,对准哈犹哈的脸猛力斩下。斩击之所以停滞,不是因为哈犹哈抵御,反而是因为她既不挡也不躲,若无其事地望着头上静止的那把剑。

    「哎呀呀狮子,你是怎么了吗?」

    但她会这么从容,并不是因为算准卡尔癸克不会杀自己,表情也看不出一丁点轻蔑之色。她处之泰然,是因为早已接受眼前的死亡。

    「六花勇者,为何不躲?」

    「嗯,反正我即使死了,也没人会伤脑筋吧。」

    卡尔癸克再次架起剑,德兹也准备好释放雷击,但眼前对手实在是浑身破绽,反倒令两头凶魔找不到下手的时机。

    「嗯,这样站着也累,我们何不坐下来谈呢?」

    哈犹哈放下扛着的酒桶并坐到地面。德兹它们这下了解到,她是真的是将生死置之度外。

    因为要杀随时都能杀,德兹它们反而有了意愿要听哈犹哈说话。要是她有任何防御姿态,大家恐怕早已开打。

    「我刚不是说有件事要拜托你们帮忙吗?那件事恐怕也只有你们能拜托了。」

    德兹它们就只是听着,没有一声附和,更没有一丝帮忙的意愿。面对杀了魔神,令众凶魔悲痛的哈犹哈,它们只有满腔的愤怒。

    「我啊,想探究魔神的真面目。」

    三头凶魔这下一阵紧张。

    「我想知道魔神究竟是个怎样的存在,是在怎样的背景下诞生的,因此需要你们的协助。」

    听完,三头凶魔不发一语。

    魔神为何诞生——不只德兹或卡尔癸克它们,所有凶魔都不曾思考过这问题。魔神就是魔神,没有凶魔对其存在抱持疑问。

    「我没依据,只是凭直觉,但我想你们应该也不晓得魔神的真面目吧?」

    三头凶魔什么也答不上来,倒是卡尔癸克问了个问题。

    「探究魔神的真面目有何企图?难不成光是封印还不够,你想杀了祂吗!」

    「杀魔神?为了什么?」

    目瞪口呆的哈犹哈纳闷地问道。这反应令德兹它们大感意外。

    「难道你……不是为了守护人类吗?」

    「喔喔,原来如此,守护人类是吗?这种事我从来都没想过呢。」

    德兹一时愕然无语。眼前这个人不是六花勇者之一吗?一个月前不是才为了守护人类而战吗?

    「总之我可没打算杀魔神。与其让魔神死去,还不如让它活着要来得有意思。」

    「……有、有意思?」

    「魔神得活着才有办法陪我们一起玩,毕竟要是死了就不会动了,这样岂不是太无趣了吗?」

    德兹等凶魔听得哑口无言。

    「对我来说,有不有趣才是真实的,其余都是无意义的幻象,那些讲求什么爱与正义的家伙,在我看来简直是有毛病。凶魔的各位,你们说对不对?」

    哈犹哈拿下盖在头上的木碗倒起酒,津津有味地喝了一口,接着碗交给了卡尔癸克。

    「要喝一杯吗?和凶魔一同喝酒,应该挺有意思的。」

    卡尔癸克先是望着木碗一会儿,随后接过木碗仰头痛饮,酒沿着嘴角流下。

    「哎呀,真浪费。这可是好酒,别洒出来了。」

    「令人作呕的味道。」

    说完,它把碗硬塞回给哈犹哈。接下碗的哈犹哈,一副舍不得似地舔着剩下的酒。

    「我们是为守护魔神而生,为实现魔神的愿望而存在。你觉得我们会参与危害魔神的事情吗?」

    「嗯,看来还是不行吗?」

    「不过……要是了解魔神的真面目,也许能为下次决战带来胜算也说不定。」

    德兹吃了一惊,转过头看着卡尔癸克。

    「强化凶魔的力量,增加凶魔的数量,或是解除魔神封印……要是有你协助,也许就能找出这些方法。」

    「卡尔癸克!你这是在打什么主意!:」

    「德兹,第三次决战早已经开始了。只要能打倒下一任六花,任何手段我都不在乎。」

    「但对方可是人类,还是六花勇者,怎么能找她帮忙!」

    「卡尔癸克,你疯了不成?」泰格狃也同感诧异。

    「要是觉得我疯了,那么大可别管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不会强求你们留下。」

    「可是……」

    看着错愕的德兹等凶魔,哈犹哈气定神闲地说:「吵架不好吧,挺伤感情的。」

    你以为这是谁引起的,德兹心想。

    「哈犹哈,我将会利用你并毁灭人类,要是你不在乎,那我就帮助你。」

    「再欢迎不过了。狮子,你叫做卡尔癸克是吧?」

    哈犹哈边笑边斟酒。

    「喔,对了对了,你们刚问我想知道魔神真面目有何企图,而我好像还没回答。」

    「说来听听。」

    「等发现魔神的真面目……不对,应该说要是魔神的真面目如我所料……」

    哈犹哈将碗内的酒一饮而尽。

    「我打算跟魔神交个朋友,陪祂一起喝杯酒。」

    「你说……交朋友?」

    「有意思吧?这肯定会是史上最有趣的一场酒宴。不过只有我跟魔神也挺冷清的,要是能办一场不分凶魔或人类,普天万物齐聚一堂的大宴,肯定会是最有趣的了。」

    哈犹哈笑着。

    「也许宴会一结束,人类就得灭亡,不过那也无所谓了。」

    卡尔癸克肩头微微发颤,乍看像是气炸了,没想到下一秒,它竟然放声大笑。

    「……哈犹哈,你真的不在乎人类灭亡?」

    被卡尔癸克一问,哈犹哈快活地回答。

    「毕竟我也拯救过一次世界了,接下来试着毁灭看看,搞不好也挺有意思的。」

    哈犹哈的想法,德兹完全无法理解,只晓得如今非得帮她不可了。卡尔癸克是它们的头领,一旦下了决定,它们都非得跟从不可。

    听到这里,亚德雷不禁觉得,哈犹哈简直是个疯子。先人留下的传承里确实提过她是奇人,但没想到竟然古怪到这种地步。

    「哈犹哈缺乏身为人类的归属感,也没有所谓的责任感、使命感、正义感之类的感情。她只追求乐趣,不在乎个人生死或人类命运,就连成为六花并与魔神对决,恐怕也只是她的娱乐之一罢了。」

    「…………」

    「打倒魔神后的日子太过乏味,因此她找了个新的消遣并付诸实行——这恐怕就是哈犹哈前来魔哭领的唯一理由。人类、魔神与凶魔的一场大宴……真亏她想得出如此异想天开的消遗。」

    一时之间,伙伴们不知该说什么好,

    「于是,我们三头成了哈犹哈的伙伴并一同行动,时间长达五年之久。」

    话题到此告一段落,德兹也暂时收声。

    此处有遭泰格狃袭击的危险,因此在听后续情节之前,大家先对周遭检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凶魔的踪影。

    亚德雷等人回到原地,坐到德兹四周。

    「不过,她想怎么探究魔神的真面目?」摩菈问道。

    这点亚德雷也很纳闷。千年以来,人们一直想揭露魔神的真面目却都没有成果,而哈犹哈就算得到凶魔协助,恐怕也不容易做到,何况从刚刚那番话里,凶魔似乎也对魔绅的真面目一无所知。

    「哈犹哈有可能办得到,因为她是史上唯一有机会的人。」

    「她施展了什么力量吗?」

    「她操纵时光洪流,让过去的往事呈现在她的眼前。」

    摩菈听了大受冲击,恰姆与萝萝妮亚也一样。

    「这有那么了不起咪?既然是〈时〉之圣者,本来就该办得到呗?」

    韩斯边听边问,手里还拿着针线俐落地缝制衣服。

    「各种圣者之力,就属〈时〉之力最难掌控。历任〈时〉之圣者的力量,大多只有减缓食物腐败的水准。

    光是能将〈时〉之力应用在战斗之中,哈犹哈的力量就已经远远高出其他人好几个层级,只是没想到她竟然还能观望过去……」

    恰姆也说:「应该是高出好几个层级再好几个层级吧。恰姆虽然厉害,听了也觉得有点惊讶呢。」

    「连你都这么说了,看来似乎真的很厉害?」

    德兹接着又说下去。

    「但即使是哈犹哈,也没办法随心所欲地观望过去。要见到过去,得先到事情发生的地点,并且刻下提升〈时〉之力的神言后施术才能办到。

    我们到处向自古存活至今的凶魔打听消息,带着哈犹哈前往有机会看出线索的地点,并防范其他凶魔接近,接着才让哈犹哈施术探寻过去发生过的事。

    就这样,我们踏遍魔哭领寻找各种往事,探究魔神的真面目,甚至还曾经借助变形型凶魔的力量前往人类世界。最后,我们终于触及魔神的真面目。」

    「魔神的真面目是?」

    亚德雷一问,德兹正打算回答时,地面却冒出一把小剑刃。

    「!」

    所有伙伴一同瞧着娜榭塔妮亚。她在葛道夫的怀里,向德兹轻轻摇了摇头。

    「娜榭塔妮亚……也对。」

    说着,德兹转头朝向众伙伴。

    「不好意思,我现在还不能说出魔神的真面目。等时候到了,自然会将一切告诉诸位。」

    「你不是说会把知道的事情全盘说出吗?」

    「我承诺过会提供找出第七人的线索,但并没有答应要说出一切喔。」

    亚德雷与德兹这下你瞪着我,我瞪着你。

    「说到精彩处再留待下回分晓,这不就是酒馆吟游诗人的惯用伎俩咪。」

    韩斯的揶揄,德兹依然不为所动。

    「有什么不能说的?」

    「要想赢过诸位,我们总不能先亮出自己的所有底牌。」

    「……原来如此。」

    娜榭塔妮亚与德兹试图代换掉魔神,而亚德雷目前还不晓得它们打算怎么做。看来,一旦揭露魔神的真面目,代换的手段恐怕也会一并泄漏。

    什么叫做时候到了,自然会将一切告诉诸位?在胜负分晓前,它们根本就无意透露吧,亚德雷心想。

    「可是恰姆很好奇耶。要是不说出魔神的真面目,恰姆就要宰掉你们了喔?」

    额冒青筋的恰姆晃动手里的狗尾草。前不久才差点丧命的她,目前虽然乖乖坐着倾听,但看得出她心情十分恶劣。

    「建议您还是不要动手,毕竟您要是杀了我,就再也听不到下文了。」

    「这么说也对,那就刑求好了。」

    恰姆笑盈盈地打算将狗尾草伸进喉咙里,萝萝妮亚就在这瞬间由身后擒抱住恰姆。

    「慢着,恰姆小姐!」

    「放手,你这笨牛!」

    恰姆与萝萝妮亚两人缠斗了起来。亚德雷与摩菈叹了口气,娜榭塔妮亚看着她们俩,轻轻笑了出来。

    「虽然很可惜,不过看来是不可能让你们说出来了。」

    「真的很过意不去,但我们实在是有苦衷。要是说出一切,就等于失去利用价值,诸位也就没理由再留我们活口,因此为了活下去,我们没办法全盘告诉诸位。」

    现在最重要的资讯,是德兹它们持有的第七人线索,因此目前还不能与它们决裂。魔神的真面目,看来还是先放弃打听比较好。

    「恰姆懒得再刑求了!马上宰掉你们!」

    「拜托您先冷静下来吧!」

    恰姆使劲想甩开萝萝妮亚,却被摩菈一拳砸中脑袋瓜。等恰姆不情不愿地安分下来后,芙雷米开口了。

    「那么,哈犹哈的事与找出第七人的线索,两者有什么关联吗?」

    「好的,容我向诸位报告。哈犹哈和我们在发现魔神的真面目后,为追求更进一步的真相又继续调查,试图探寻持花圣者的真面目。」

    「更进一步的真相是指?」

    「无可奉告。」德兹直截了当地答道。

    「然而调查并没持续太久,就在我们开始寻找持花圣者真面目后的一个月左右,哈犹哈突然死了,调查也随着她的猝逝而结束。」

    「哈犹哈怎么会死?」

    「我认为恐怕是被谁给杀了吧。」

    亚德雷觉得这讲法可真怪异,如果是被谁杀了,就直接说是被杀掉不就好了吗?

    「什么意思?」

    「由状况来判断,那怎么看都是他杀,但是当时不可能有谁杀得了她。不管是我们三头之中的谁,或是其他凶魔或人类,全都不可能。」

    「呜喵喵,该不会是你杀的呗?」

    不知何时缝出新上衣的韩斯笑着问道。

    「不是我。但我现在也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哈犹哈的死因并不是重点。德兹继续说下去。

    「在那之后,我们起了内哄。得知魔神真面目后,我对魔神不再忠诚,并转而追求新的魔神统治,梦想着人类与凶魔能够共存共荣的世界。卡尔癸克在得知魔神真面目后依然对其效忠,并强烈排拒我的主张,与我针锋相对。泰格狃曾经试着让我俩和好,但百年之后,我们的同盟依然宣告决裂,我带着少数部下离开了魔哭领。」

    「看来你们的友情可真是比纸还薄呢。」

    芙雷米的话令德兹的毛微微倒竖。它瞪着对方想反驳些什么,但随后又别过眼,压抑怒气,继续又说了下去。

    「然而我跟卡尔癸克也都被泰格狃骗了,它瞒着我们俩,偷偷调查了持花圣者的事。」

    「泰格狃,是吗……」

    「哈犹哈留下了一件用来探求过去的圣具。我以为它随着哈犹哈的死而遗失了,但没想到泰格狃偷偷弄到那件圣具,并且用它调查持花圣者的事。说来惭愧,泰格狃在哈犹哈死后不久就进行了这一切,而我却过了两百年才发现。」

    亚德雷于是思索。

    「也就是说,泰格狃发现了持花圣者的什么秘密,为了瞒过你们两个,于是杀了哈犹哈以灭口……你是这个意思吗?」

    「……这我无法断定。」

    「由状况来看,也没其他可能了吧。」

    亚德雷说完,德兹望着地面思索。

    「不……当时的泰格狃,不可能杀得了哈犹哈的。」

    德兹苦思了一阵子,最后大概是发现多想也无益,于是又回归原来的话题。

    「先不管哈犹哈的事。那么接下来进入正题,也就是我所知道的,与第七人有关的线索。」

    总算来了,亚德雷心想。

    「就如我刚才说的,泰格狃暗中调查关于持花圣者的一切,此外还一并调查了圣者之力。它与它的手下在各地俘掳了人类带回魔哭领,其中有住在万天神殿或各地神殿的修女,也有研究圣者之力的神学者,有时甚至不乏圣者。」

    这是早已知道的事。泰格狃可是造出了〈火药〉圣者芙雷米,对于圣者以及神之力有所研究,是再明白不过的事实。

    「至于目的,当然就是消灭六花,也就是造出足以与其对抗的最终王牌。」

    「我听说它搜罗圣者相关的知识,就是为了造出我。」

    听了芙雷米的话,德兹摇摇头。

    「我想应该不是。你只不过是泰格狃研究下的副产物,或者是泰格狃为了隐藏真正目的,用来转移焦点的障眼法。」

    芙雷米的表情五味杂陈。

    「我也曾以为你就是泰格狃准备的最终王牌,但你战斗力虽然高,不过是一名圣者,再说如果你真是王牌,它不可能让你去挑战恰姆,更别说是抛弃你。」

    「……的确。」芙雷米别过脸并说道。

    「我的同志曾混入泰格狃的部下之中并探寻那王牌的真面目。它接触到了泰格狃派的核心份子,时而跟踪并窃听,但由于泰格狃恪守秘密主义,我们只能打听到支离破碎的线索。

    卡尔癸克也试过要发掘真相,但似乎同样徒劳无功。」

    「你们掌握到什么线索?」

    「首先,泰格狃的王牌是圣具,既不是人类圣者,也不是得到神力的凶魔,就只是一件道具。这是泰格狃派的核心份子明确说出的。」

    圣具,就是封入神之力的道具统称。亚德雷等人拥有的六花纹章,就是圣具的一种。

    「第二,是关于圣具的名称。根据同伴偷看泰格狃写下的指示文而得到的消息,泰格狃称那件圣具为黑之徒花。」

    徒花,指的就是徒然而生,不结果而徒然凋零的花朵。亚德雷低吟了这字眼,莫名的不祥预感油然而生。

    「第三则是我自己的揣测。黑之徒花恐怕封入了跟〈命运〉之神,也就是持花圣者同种的力量。泰格狃毕竟调查了持花圣者并隐瞒消息数百年,这样的推论理所当然。

    接着关于第四点……亚德雷先生,能请您拿出地图来吗?」

    亚德雷从铁匣里拿出地图摊在德兹面前。这地图是根据持花圣者以及过去的六花留下的资讯绘制而成,上头还有些新注记,是亚德雷等人行经该地后写下来的。

    「就在这里。」

    德兹伸出圆滚滚的前脚踏上地图,也就是魔哭领中央偏北,名为昏厥山地的地区。而它脚尖指着的,则又是该地区的中央稍微偏北处。

    「泰格狃在这里建造了祭祀〈命运〉之神的神殿。」

    除葛道夫之外的六花们,全都瞧着德兹所指的那个位置。持花圣者过去在世界各地建造了祭祀〈命运〉之神的神殿,就连亚德雷当初擅闯的比武大会会场,也是〈命运〉神殿之一。

    「〈命运〉神殿只有持花圣者能建造,其他人就算建了,照理说也不会带有神力……」摩菈说道。

    「但泰格狃确实建成了,并且还在这座神殿里造出黑之徒花。这是我的同志以性命换来的,千真万确的消息。」

    「黑之徒花……你的意思是,那就是第七人拥有的假纹章?」亚德雷也问了。

    「我认为可能性非常高,而且就算不是这样,那地方也有一探的价值。也许除了第七人,泰格狃还拥有更多名为黑之徒花的王牌。

    另外还有一点,这附近目前依然有泰格狃指派的凶魔驻守,而且它们似乎还是特质凶具的精锐成员。打从诸位进入魔哭领至今,泰格狃都还没移动过那群精锐。」

    德兹的前脚离开地图,亚德雷依然望着地图上的那个点。

    「有关第七人的线索,我们知道的就是这些了,至于要不要相信,或是该采取什么行动,就交由诸位判断。」

    说完,德兹退了下来,走到躺在葛道夫怀里的娜榭塔妮亚身旁。娜榭塔妮亚笑着举起手,轻拂德兹的脸颊。

    「亚德雷,你觉得呢?」摩菈问道,亚德雷望着地图陷入思索。

    德兹所说的〈命运〉神殿离这里并不太远,要是途中不出事,只要花上一天就能到,方向虽然有些偏离落泪乡,不过算下来并不至于浪费太多时间。

    问题在于,那儿是否真的值得前往,以及会不会是个圈套。

    「我想要更多的线索。」说完,亚德雷再次转头面向德兹。「你说你的手下曾经混进泰格狃阵营里对吧?它有打探到其他情报吗?」

    「真要说的话,是有些不太重要的情报……」

    德兹思索了一会儿并开口。

    「那么首先,泰格狃阵营里的凶魔,几乎全都不晓得谁是第七人。」

    亚德雷闻言吃了一惊。这可是相当重要的情报。

    「对于泰格狃派出假六花的计划,我的间谍同志就跟芙雷米小姐一样事前完全不知情,而泰格狃阵营的多数凶魔想必也是如此。凶魔群得知第七人的存在,是在你们接近魔哭领后的事了。具体来说,是魔神苏醒后的第十天。」

    亚德雷于是回想。它说的十天前,就是雾幻结界之战开始前不久的那一天。

    「第十天正午,一份命令传播至魔哭领全土,大家才晓得第七人的存在。泰格狃在命令里提到,它派了冒牌货混进六花勇者里,而那冒牌货将会带来胜利。」

    「…………」

    「并且它还说大家无须知道第七人是谁,只要全都当作敌人并杀掉即可,即使对方宣称自己是第七人,也不必手下留情。」

    「要是凶魔错杀第七人,那家伙又打算怎么办?」

    「不只我的间谍同志,泰格狃阵营的其他凶魔也问过同样的问题,但泰格狃只说它自有对策,第七人不会死去。」

    「不晓得那对策指的会是什么?」

    「……这我也毫无头绪。」

    芙雷米的嘟哝,德兹也只能摇头以答。

    先前的每场战斗,亚德雷一直都注意着凶魔,想看出其举动是否有手下留情,或是不自然的动作,以借此推测第七人的真面目。

    如今亚德雷总算明白,自己为何什么也看不出来。

    「泰格狃干得可真彻底呢,看来不管发生什么事,他也不愿第七人被发现。」

    「但所谓的对策究竟是什么?第七人要如何保护自己不被凶魔杀害?」

    萝萝妮亚偏着头并说了。

    「嗯……会不会是透过味道呢?例如搽什么能让凶魔不会攻击的香水之类。」

    「那样的话我应该也会察觉,而且凶魔的行动也会变得不自然。」芙雷米说了。

    「啊,说得也是……」

    韩斯没加入讨论,开口问了德兹。

    「你的什么同志现在还待在泰格狃阵营里咪?」

    德兹摇摇头。

    「不,大家全都阵亡了。为了保护败逃的娜榭塔妮亚,它们不得不脱离泰格狃的指挥。」

    「你的同志是待到何时才漏馅的?」

    「第十二天的晚上。」

    听完,韩斯若有所思。

    「话说,公主忙着打仗时你在哪儿?在干些什么?」

    「当时我在魔哭领里,与同志进行幕后工作,以防止泰格狃或卡尔癸克干扰我们的计划。有什么问题吗?」

    「嗯喵,没什么,问问罢了。」

    说完,韩斯收声不再提问,似乎有了什么想法,内容却不得而知。而就在这时,原本默不吭声的葛道夫突然出声了。

    「公主被抓到的时候,有什么、异样吗?」

    亚德雷吃了一惊,他本来以为葛道夫无意参与会话,然而葛道夫的沉默似乎并不是刻意为之,只是单纯想不到该问什么罢了。

    「咦?啊,有的。」

    葛道夫的提问,同样令德兹与娜榭塔妮亚有些错愕。

    「……确实有件事不太对劲。凶具二十六号吞没娜榭塔妮亚后,我曾试着向泰格狃套话,问它是不是打算趁机策动第七人杀掉六花。」

    「然后呢?」

    「泰格狃语带嘲弄地回答了我,说:『你在说些什么?攻击早就在进行当中。』」

    「…………」

    「我本来以为诸位已经有一人或两人死于第七人之手,所以听说大家平安无事,我当时真的有些惊讶。」

    亚德雷手撑着下巴思考。攻击早就在进行当中——这句话可不能轻易放过。乍听之下,虽然可能是单纯的虚张声势,但如果是事实,亚德雷等人就等于身陷重大危机之中。摸不透敌人的攻击手段,可说是再危险不过的事了。

    「我能提供的线索,就只有这些了。」

    德兹说完,亚德雷以为话题到此为止,没想到芙雷米接着又问了。

    「……有件重要的事你还没说。娜榭塔妮亚拥有的第一枚假纹章,你是如何弄到手的?」

    那件事确实非问不可。被哈犹哈以及黑之徒花等各种要事占据脑袋,害得亚德雷都忘记了。

    但是那方法也许能成为线索,帮助解开泰格狃如何取得纹章的谜团。

    「好的,让我来回答,不过事情其实也没那么复杂。

    就如诸位知道的,哈犹哈能够操控触碰物的时光,而她对六花纹章施展了那力量,让原本打倒魔神六个月后就会自然消失的纹章,能够半永久的延续下去。她在获选为六花勇者后立刻就施展此术,所以纹章不但不曾消失,也没有缺瓣。」

    亚德雷这才明白,哈犹哈能在满是障毒的魔哭领待上五年,原来就是借由那力量办到的。

    「哈犹哈丧命前不久,曾一度离开过魔哭领,并且将六花纹章交给当时同行的我。这件事我一直瞒着泰格狃与卡尔癸克,并且在后来将纹章转交给娜榭塔妮亚。她的纹章就是这么得来的。」

    「咦?六花纹章原来还可以传来传去的吗?」恰姆吃了一惊。

    「什么,原来你不知道吗?只要持有者认为对方够资格,纹章随时都能转让的,只是从来没人实际做过。」

    这点亚德雷也知道。初代六花之一的弓圣巴纳在前往魔哭领的途中,曾与蛮族酋长为了纹章大打出手,当时见证此事的〈火〉之圣者璞迦,就曾提到类似的话。

    「不过,纹章竟然可以转让给凶魔?」摩菈问德兹。

    「不但可以,而且毫无问题,只是过去从来没人想过要将纹章转让给凶魔。何况……」

    「现在这里就有一名拥有六花纹章的凶魔。」芙雷米接着说道。

    「呜喵,为何哈犹哈只把纹章交给你?」

    经韩斯一问,德兹稍微思索该如何回应。

    「我的梦想是代换掉魔神,而这梦想非得要有六花纹章才能实现。哈犹哈是个叫人摸不透想法的人,但她也曾动过凶魔与人类共存的念头。或许,她只是一时心血来潮也说不定。」

    「为何非要有六花纹章不可?」

    但德兹沉默不语,韩斯只好耸了耸肩。

    「……又是不可告人的机密咪?」

    德兹点点头。代换魔神并让其与人类共存究竟该如何办到,又为何需要六花纹章?尽管谜团越来越费解,但亚德雷判断,要德兹现在道出真相,看来是不可能了。

    「泰格狃拥有的假纹章,也是用同样方法造出来的吗?」芙雷米问道。

    「我认为可能性不高。与哈犹哈一同幸存的梅拉妮亚以及玛莉,所拥有的纹章都在人们见证下平安消失了。」

    「其他三人呢?」

    「〈风〉之圣者萝伊在抵达魔哭领前就被卡尔癸克杀了,剑圣霍德尔据说被凶魔一击砍掉脑袋,〈盐〉之圣者曼妮康为了保护同伴,担任诱饵引来众多凶魔并自爆身亡。我不认为他们有时间转让纹章。」

    「……那么最初的六花勇者呢?」

    「您的意思是,有其他〈时〉之圣者能使用跟哈犹哈同样的手法?」

    被德兹反问,芙雷米摇摇头。

    「不然泰格狃到底是怎么做出假纹章的嘛?」恰姆问了。

    「很遗憾,这我也不清楚。」

    「真是没用,看来还是把你杀掉好了。」

    萝萝妮亚闻言,又打算飞扑过去,不过恰姆这次似乎只是说说罢了。

    「看来假纹章应该是在〈命运〉神殿造出来的?摩菈你觉得呢?」

    亚德雷望着摩菈。在这群人当中,就数摩菈对圣者之力最为了解。

    「坦白讲,我也毫无头绪。关于持花圣者……也就是〈命运〉圣者,我们所知实在太少。对其他圣者适用的法则,在〈命运〉圣者身上是否同样管用,没人说得准。」

    的确,能与魔神分庭抗礼的持花圣者,同样是个谜团重重的人物。

    她在魔神即将毁灭世界时突然现身,而在她现身之前,世上是不存在圣者的。持花圣者在打倒魔神后传授成为圣者的方法,才有了圣者的诞生。

    她是怎么成为圣者的?又是如何知道成为圣者的方法?她所属的〈命运〉神殿又在哪里,历史并没有记载。

    关于她的死,现今同样毫无记载。她建造负责甄选六花勇者的〈命运〉神殿,选出形形色色的圣者,留下许多关于六花的传承,并且在达成阶段性任务后销声匿迹,没留下遗体或坟墓。

    而且别的不提,持花圣者就连本名都是个谜。

    与魔神一同现身于世,并且在拯救世界后忽然消逝。持花圣者是不是人类,甚至都有待商榷。

    「仔细想想,这可真是怪事。我们连持花圣者到底是谁都不清楚,却乖乖照她所说的战斗。」

    「的确……」

    「连委托人的名字都不晓得就承接杀人工作,可不是我的作风呐。」

    亚德雷听不出他这话是当真,还是在开玩笑。

    不经意地,亚德雷瞧了瞧右手的纹章——它赋予持有者拯救世界的力量;只有拥有纹章的人,才能令永生且无敌的魔神受创;据说纹章蕴含的〈命运〉之力,正是推翻魔神永生命运的关键;要是没有纹章,亚德雷甚至无法在魔哭领内呼吸。

    六花纹章是拯救世界不可或缺的一环,但人们却对六花纹章一无所知。强烈的不安,在亚德雷的心里越滚越大。

    持花圣者,究竟是什么人?

    「摩菈,要是我们到〈命运〉神殿去,你能判断得出那里在做什么吗?」

    「要是那里留有制造圣具的神言结界或祭坛,就能大致看出曾经制造过什么,但就如我刚刚说的,〈命运〉圣者本身充满神秘,我也不敢保证自己看得懂一切。」

    「那么何不问问神殿里的家伙呢?」

    韩斯说完,德兹随后也插了句话。

    「根据情报,神殿里曾经有过不少人类,而且都是些修女或学者,对圣者之力自然有所研究。要是找得到他们,肯定能问出些什么。」

    「……我不认为泰格狃会留他们活口。」

    芙雷米的看法,德兹也点头同意。泰格狃竭尽所能地保守秘密,哪怕是一丁点泄漏的可能,它也一定会设法防堵。

    「但要是不去探探,什么也不会知道的。」摩菈一脸为难地说道。

    伙伴陷入沉默,大家都在思考该如何是好。

    「首要的问题是,德兹说的话是真是假。」

    亚德雷说完,先前沉默不语的恰姆开口了。

    「恰姆坚决反对!德兹根本就不能相信。既然话都问完了,干脆宰掉它不就好了吗?」

    「恰姆,坦白讲,我对魔神的真面目很好奇,就算要杀,最好也等问出这件事后再说。」

    「不然就刑求嘛,恰姆会把它的骨头跟内脏全部拆开来问个清楚。」

    看恰姆甩着狗尾草,芙雷米摇摇头。

    「德兹与泰格狃的敌对关系是毋庸置疑的,我认为他们来寻求合作并不是假话。刚刚那番话也许不全是真的,但也不至于全是谎言。」

    「咦?芙雷米你相信吗?相信这条笨狗?」

    恰姆不悦地皱起眉头。

    「我也认为,它应该没有撒谎。」

    萝萝妮亚一边留意众人脸色,一边道出自己的看法。

    「反正要是发现撒谎,大不了到时再宰了它。恰姆我能体会你想杀它的心情,但你何不再稍微忍忍哩?」

    「既然猫先生你都这么说了……」

    于是恰姆不情不愿地收起狗尾草。这时,葛道夫开口了。

    「我认为,这是陷阱。」

    包括德兹在内,大家全看着葛道夫。

    「我认为公主,以及德兹、跟泰格狃可能合谋,想除掉我们。德兹与泰格狃虽然敌对,但有可能会、为了优先除掉我们,而联手合作。」

    「……真想不到你会说出这种话啊,葛道夫。我还以为你是站在他们那一边的。」亚德雷说道,他一直以为葛道夫早已是德兹阵营的人。

    「我会、守护公主,但是并没有打算、帮他们实现野心。我会从六花手里保护公主,也会从公主手里保护六花,试着守护世界与公主双方。」

    看着那目光,亚德雷明白,葛道夫是认真的。娜榭塔妮亚在葛道夫的怀中凝视着他,但从那表情里,看不出其想法。

    「葛道夫先生,我就知道您会这么说,所以当初才没有拉拢你加入我们。」

    「是吗?」

    「若您的想法能再多些弹性,我们的计划就会跟现在不同了。」说完,德兹叹了口气。

    「一定会守护公主,不管她是敌是友吗……我可真搞不懂你的想法。」

    摩菈的嘀咕,亚德雷也深有同感,其他成员想必也不例外。然而葛道夫的眼神里,看不出一丝迟疑或迷惘。

    「葛道夫,由刚刚的战斗来看,泰格狃完全不打算留娜榭塔妮亚活口,我想他们应该不至于串通到现在呗?」

    「可能性、不高,但总是有的。」

    「你说得对,我们不该掉以轻心,但我不能就因为这样否定德兹说真话的可能性。」

    「……好吧。」

    葛道夫于是让步,娜榭塔妮亚也安心似地呼了口气。

    「那么第二个问题,假设德兹说的是真话,那么这里头究竟有没有真正有用的资讯?」

    亚德雷指着地图上某个点,也就是昏厥山地中央,〈命运〉神殿的所在地。

    「得看泰格狃有没有留下什么证据,或是能当线索的东西哏,但如果我是它,一定会先将那些全部毁掉。」

    「这倒不见得。有些圣具要是神言结界或祭坛被破坏,效果也会跟着消失,而且越强的圣具,越容易有这层限制。」

    「圣者的玩意可真复杂喵,我实在是猜不透了。」韩斯搔搔头。

    「而且泰格狃不是派了凶魔驻守吗?那儿应该会有些不可告人的东西才对。」

    「但那也很可能是诱杀我们的陷阱呗?要是泰格狃把证据清得一干二净,只留个圈套等我们踩,那么去了岂不只是浪费时间?」

    的确也有这种可能。这时,萝萝妮亚开口了。

    「呃……德兹,请问您知道〈命运〉神殿实际的位置吗?」

    「不,只知道大概在这一带。」

    萝萝妮亚盯着地图继续说了。

    「这座山这么大,我认为要找出〈命运〉神殿应该有困难吧。」

    伙伴们一阵沉默。亚德雷觉得,她恐怕是白操心了。

    「萝萝妮亚啊,我可是〈山〉之圣者喔?」

    「啊啊,我都忘记了。抱歉,对不起。」

    萝萝妮亚这才惊觉,并低头向大家道歉。摩菈拥有仅限在山中使用的千里眼能力,能瞭望自己所在的整座山林。只要有她在,想找出神殿并非难事。

    「话说回来……黑之徒花究竟是什么?莫非是指第七人拥有的假纹章?」

    「可是那假纹章一点也不黑呐。」

    「光从名称实在判断不出来。也许是指假纹章,也有可能是指其他东西。」

    「如果不是假纹章的话才恐怖呗,因为那就等于泰格狃除了第七人,还有另一张王牌。」

    德兹与娜榭塔妮亚看着引领众人讨论的亚德雷,尽管嘴上没明讲,但显然希望他早点做个决定。

    而亚德雷觉得,结论其实早已定案了。

    「决定了,我们接下来就前往昏厥山地,到〈命运〉神殿揭开黑之徒花的真面目。」

    若是在平常,亚德雷都会先征询众人意见再下结论,但这次却是要大家遵从自己的决定。

    「……这很危险。」

    「你把恰姆的意见当耳边风吗?」

    葛道夫以及恰姆分别表达不满,萝萝妮亚与摩菈样子也有些迟疑,但亚德雷似乎无意改变决定。

    「危险确实是有,但身为地表最强的我,认为不该放过这次机会。」

    「为何?」

    「我们过去一直在泰格狃的算计里战斗,不管摩菈那件事,还是葛道夫那件事,我们都只是在应付泰格狃的计策。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我们跟德兹联手,以及德兹知道〈命运〉神殿的存在,这两件事应该都不在泰格狃的算计之内。这次不但有机会反将他一军,甚至可能是唯一的一次机会。」

    恰姆沉默不语。

    「亚德雷,我支持你。关于黑之徒花,非得弄清它的真面目不可。」

    「唔喵,这可真是奇了。我记得你平时不是都会尽可能避免冒险的咪。」

    「平时的确是如此,但我认为这次非得冒险不可。」

    「为何?」

    「直觉。」

    芙雷米的回答,令恰姆露出无法置信的神色。

    「从很久以前,一直有种窒息感缠着我,就像是被无形的手给掐住喉咙,我知道要是不甩开它,总有一天一定会死,但却不知道那无形的手是什么,只能感受它所带来的恐怖。

    我说不出什么理由,只是觉得要是不弄清那黑之徒花的真面目,到时我们恐怕就玩完了。」

    其实,亚德雷也有同感。听见黑之徒花这名称的瞬间,仿佛有种深沉的恐惧穿越脊梁。感受到这恐惧的瞬间,亚德雷就心想,无论如何都要设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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