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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一话 轹神)

    网译版 转自 天使动漫

    翻译:断章的罪歌

    校对:中嶋阳子

    向七日寻问有关六花的事情,可他什么也不说。

    横躺在后车座上的拉缇梅利娅暴躁如雷,脚底板用力踹车门。

    “让你说你就说!从六花的牙齿里诞生出来的我理应有知道的权利。”

    “咚、咚”她从从内侧跺着车门,提出抗议,而古川七日依旧手握着方向盘,没好气地咋舌。

    “要是车门坏了,我让你一星期都没饭吃。”

    “我可是喰神,要是一星期不吃饭可不要死了!阿七是想要杀了我!”

    “是耶。要是你想死就给我继续踹。”

    “……哼”

    后座席变安静了,七日透过后视镜看过去。

    戴着风衣上的兜风帽,从短裙的下面可以窥见到大腿,拉缇梅利娅怀里抱着黑尾鸥横躺着不动,板着一张脸。

    七日叹了一口气。

    “……有什么你想知道的。明明过去从来没有在意过。”

    “我一直都不知道嘛,六花的牙齿——作为我依代的那个犬牙,是你的姐姐的东西。……我和那个叫六花的人,长得很像?”

    “是,你真的很像她。”

    打开方向灯,手打方向盘,七日回答道:

    “一副了不起的样子,吵得要死。贪吃,脑袋还笨。是一个笨蛋……”

    话说到一半,拉缇梅利娅气得鼓起腮帮子,“咚”一声用力踹后车门。

    随后七日掏出金黄色的荷包,咬下去。施加在荷包内的六花的牙上的伤害传达到拉缇梅利娅身上,悲鸣声从后车座响起。

    “哇呀呀啊啊啊!”

    时间正值山脊染上赤红的黄昏。

    载着二人的汽车驶进了宽阔的停车场。

    在汽车停下,引擎熄火的瞬间。

    拉缇梅利娅从后车座跳下来,从车后面画着大弧度迂回至前车门。没有停止奔跑的脚步,就这么向着走下汽车的七日的后背施展连环踢。

    “就只有咬、只有咬它我是绝不会原谅的!”

    七日用军刀的剑鞘化解踢击,然后一边闪躲着随之而来的爪击,一边将车门锁起来。

    “别这么生气啊。我那只是在回答你罢了。”

    “我已经足~够地明白你很讨厌六花这件事了!让你讨厌到要从背后刺杀她!”

    “……这事,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拉缇梅利娅盘起双臂,一脸得意地回答:

    “哼哼。就是因为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所以我就从情报贩子那里买情报了。用的是自己的零花钱哟。我已经听说了六花的临终的情况。在五年前的战争中,六花是被你——被既是战友,也是她弟弟的你所杀的。我似乎长得和六花很像呢,这情报可不能听了就算了。不然都不知道啥时候就被你从背后捅了哩。”

    “……哼”

    七日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视线从拉缇梅利娅身上离开,用下巴比划汽车的另一侧。

    “闹够了吧,还不快去把车门关上。小心我从背后捅你。”

    “你个鬼畜!”

    拉缇梅利娅老实地回到车后面,将揣着黑尾鸥的单肩包挂在肩膀上,关上车门。

    手放在车门门把手上,小嘴里嘀咕着。

    “……看来真的有够讨厌她的。所以才会一直追着‘六花的祸津神’不放。花了足足八小时跑到这么远的地方。而那甚至都不是确切的情报。”

    工作来了跟我走,他这么说着就把人撵进车里,出门的时候还是上午。接着就在车子上一路颠簸着,都一觉醒来还是没有到目的地。好不容易,车子终于停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太阳快下山的黄昏了。

    “我都没有听你说过,竟然要走这么远!既然如此你就用召唤的呀。肚子都饿瘪了。”

    “你不是也很讨厌吗?那个‘召唤’。”

    七日对在车子另一边大喊大叫的拉缇梅利娅置之不理,迈步向前。

    这一次的工作,是处理“希望从疑似‘六花的祸津神’的人物手中,保护这座城镇”的委托。但那只是“疑似”,寄过来的那封信的内容中,哪里都没有明确指出“六花的祸津神”确实存在于那里的根据。

    “要是没有的话,这次就白跑了。”

    “就算会白跑我也要去。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几率,不管在哪里我都会去。”

    “……可怕的执念。”

    拉缇梅利娅狠狠地瞪着七日的一身西装打扮。

    七日的心里,怀着对“六花的祸津神”的强烈执着心。

    要把将六花的身体用作依代的她们一个不落的找出来,斩杀。

    这股指向她们的憎恨,有时令拉缇梅利娅也感到胆寒。

    “……所以说,连我也一样讨厌是吗……”

    因为拉缇梅利娅也是从六花的身体一部分中诞生出的“六花的祸津神”。

    她确实有七日一死,就吃了他的血肉的打算。一有破绽,也同样会袭击并杀了他。但是要是一直没能杀死他的话,那么早晚要被斩杀的不就是自己了吗?

    就如同六花那样,从背后捅下去。

    “……咕喵”

    黑尾鸥察觉到拉缇梅利娅屏气慑息,释放着不祥的杀气,从单肩包里昂起头。

    拉缇梅利娅将食指比在嘴唇前,视线直直盯着七日的背影,压低身子。

    ——不吃,就会被吃……仅此而已。

    “差不多是时候了,赶快杀了他”她如此下定决心。

    向指尖施力,亮出爪子。

    从背后一爪子捅穿心脏——不,心脏被骨头胸骨保护着,捅穿很困难。那就握住胸骨,把它扯下来。要瞄准的就是腰骨的上边——。

    吸、吐,一次不作声响的深呼吸。让心平静下来。

    朝着七日的后背,拉缇梅利娅飞奔而去。

    伸展出的手指就要触及七日后背的,前一刹那。

    七日扭转身体,双手缠抱住拉缇梅利娅的手臂。

    接着将关节向反方向扭曲,将握在手里的军刀的刀柄压在她的脖子上。

    身体后仰,变“く”形,拉缇梅利娅发出悲鸣。

    “咕嘎!?”

    七日也同样涌起战意,将军刀的剑锷用大拇指顶出。

    “……喂喂、需要让我从正面把你辟两半吗?”

    “唔、咕。果然初始形态还太弱了……。要是我能换装升格的话,要是我能换装升格的话!区区一个你,不一会就给你吃了!把你的皮骨啮得粉碎,把筋肉撕咬扯裂,弄成一团糊糊了再吃个精光——嘎!”

    手臂被掰出“咯哩咯哩”的声响,眼眶泛着泪光的拉缇梅利娅这时突然抬起头来。

    眯细眼睛,“吸吸”地抽动着鼻子。

    “……哪里有,好香的味道。”

    拉缇梅利娅扑腾扑腾地乱蹬乱闹,解开束缚。她在停车场的对面,发现一条笔直小路,那里提灯连作一排,她的脸上焕发狂喜的神采。

    祭典的伴奏乐在山间回荡。穿着浴衣的人群熙来攘往。炒面、烤玉米之类的诱人香气,乘着晚霞的风迎面飘来。

    “阿七!不得了啦!祭典耶!”

    “我知道。毕竟那个疑似‘六花的祸津神’的人物就是在祭典的会场里出现的。”

    “搞什么啦!这根本就不是白跑嘛!好棒耶!祭典耶!”

    不祥的杀气如雾般消散,拉缇梅利娅欢呼雀跃。

    “你想去是无所谓,可别走丢了”等七日刚把这话说完,她已经撒腿奔向祭典的会场了。

    “有够自由的,那家伙……”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刚才的气氛一瞬间变得剑拔弩张的呢。和拉缇梅利娅待在一起,连喘口气的闲暇都没有。

    在又长叹了一口气之后,他为了不要看丢那活蹦乱跳的风衣,加快了脚步。

    X   X   X

    喰神爱章鱼烧爱得深沉。还有棉花糖、苹果糖、烤玉米,也一样爱得深沉。究竟为什么呢,为什么在夜祭典的露天摊里买的食物,会比往常美味那么多呢!?

    拉缇梅利娅双颊挂着玉米粒儿,脸上笑开了花。

    “壕好次!”

    右手章鱼丸、左手烤玉米,棉花糖的袋子挂在手腕上。

    长条状的云霞下,灯笼连成一线,小摊在笔直延伸的小道两旁栉比鳞次。

    短裙的裙摆翩翩摇摆,拉缇梅利娅配合祭典的伴奏乐迈着步子。心情甚好。

    挂在肩膀上的大号挎包里,可以窥见只把脑袋探出来的黑尾鸥。

    “小咲咲,吃吗?”

    “咕喵”黑尾鸥叫着,欢欣雀跃地啄食递过来的烤玉米。

    “呐。很好吃吧?祭典上的烤玉米咋就这么好吃呢?”

    走在前面一些的七日,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中回头。

    “你别玩太欢了。大老远地跑到当地的祭典上来,可不是为了玩。不要忘记这是工作。”

    “阿七自己不也玩得挺欢吗?”

    拉缇梅利娅蹙起眉头回望七日。

    一身西装,还有系在腰上的对祸津神专用军刀。这幅装扮的确不适合享受祭典,但他的手上正握着一串色彩鲜艳的麦芽糖。

    “我没你那么严重。”

    “不兴奋的人,还会去买麦芽糖之类的吗?”

    等拉缇梅利娅走过来,七日再次迈出步子。

    “听好了,要是你走散了我可要用召唤了。我们要在太阳下山之前,去委托人所在的山顶的神社……”

    但他又马上停下脚步。本应该跟在身后的拉缇梅利娅又不见了。

    “刚说完就没影了。”

    一个小摊上正搅拌着铁板上的炒面,在那小摊前找到了她的身影。这个贪吃的喰神,只要一眨眼的工夫,她就会被香气勾引,丢了魂儿似的不知跑哪儿去。

    “排什么队,跟我走。”

    七日一把揪住拉缇梅利娅的领口,硬生生把她从队列里拽出来。

    “唔咕”

    “你还想吃东西吗……。给我适可而止。”

    拉缇梅利娅的身体被拖行着,抬头看向正在叹气的七日。

    “你看看嘛,那可是炒面哦?这不就类似‘都跑到祭典上来了竟然不吃炒面,那你跑来吃什么啊?’的感觉吗?”

    “要说吃的的话,你手上多得都快扑出来了不是吗。不把那些吃完你也拿不下了吧。”

    “那你拿着好了。喏。”

    勉强做出妥协,拉缇梅利娅将装在托盘里的章鱼烧递出来。

    “就算给你吃一个,也不是不行哟?”

    “才不要哩。我讨厌章鱼。”

    “诶——。有这回事儿?为什么?咬不动?”

    “生理上接受不了章鱼。”

    “哼嗯。明明很好吃的说。出生在有章鱼的时代却吃不了章鱼,那你还为啥要生下来?”

    “活着又不是为了吃章鱼咧……”

    从人群中钻出来,两人走上漫漫石级。

    穿过鸟居,眼前的院落十分宽阔,笔直的小道的终点是神社的前殿。社务所和神乐殿之类的建筑像是包围石灯笼和手水舍(译注:一般于日本神社院落的中央设置,用于洗手和漱口,意在清晰尘世污浊。)一般建在四周。

    一群人聚集在神乐殿前。好像正在表演节目。

    “阿七。我想看那个。那是在做什么呢?”

    “是神乐吧。你去看吧。反正和委托人碰头的地方就是这里。”

    “欧耶!”

    拉缇梅利娅兴高采烈地奔过去,但是在人堆的最外缘,能看到的只有人群的后背,看不到舞台。虽然试着踮脚蹦了蹦,也只能勉强瞥到一眼演员的身影。

    “每、每次只能看到一下下……”

    听到“哇啊”的喝彩声,也不知道那“哇啊”是在喝彩什么,心急如焚。

    站在一旁的七日舔着色彩鲜艳的麦芽糖,悠哉悠哉地眺望着舞台。看来要是有他的身高,人群就成不了障碍了。

    “小不点就是辛苦呢。出生在有神乐的时代却看不到神乐,那你还为啥要生下来?”

    “活着又不是为了看神乐咧!阿七……!我赏你来给我骑高高的机会也不是不——”

    “才不干哩。你是小毛头啊。”

    “……啐。算了,我自己来。”

    拉缇梅利娅紧紧抓住七日的后背,蛮横地爬上那颀长的身体。

    “唔……给我下来,你个混蛋。”

    “不嘛不嘛,我要看嘛。”

    拉缇梅利娅的手臂缠住七日的脖子,腿也卷住他的身体,然后望向舞台。

    “哇啊,好厉害……”

    聚光灯打亮的舞台上,那里仿佛是另一空间。

    舞台的两端,立着两棵罗汉松,高得必须抬头才能望尽。

    缠在两棵树的树干上的草绳垂下无数折成菱形的纸缀。那就好似是在设下隔开两界的结界。那个空间,给人以不可侵犯之圣域的感觉。

    在舞台的中央,身披白色羽织的巫女肃穆起舞。

    笛声和太鼓声相应和,折扇赫然撑开。从那庄严的举止,可看出饱受淬练的秀美。

    “……好漂亮。”

    “那是《祸津六花》”

    七日舔着麦芽糖,小声说道。因为有人攀在背上,他的头只好歪着。

    “诶?六花?”

    “就是近代神乐。以战争时期的六花为主题创作出的舞蹈。”

    相传在战争时期,役使祸津神,拯救许多战士之少女的逸事想必在民众间备受欢迎吧。六花作为在战火中顽抗敌人的国民,被视为英雄,时至今日,那舞蹈在偏远的地区也在开始发扬。

    “这样啊。”

    “在正当中的巫女扮演六花。你看,她被包围了。那些人饰演敌人。”

    戴着面具,穿着黑袴的男子们登场,像是要包围六花的扮演者般奔走于舞台上。踩着变得更激荡的太鼓的节奏,男子们跳跃着、喧嚣着。

    然而六花的扮演者毫不狼狈。不疾不徐地举起扇子,翩翩起舞。接着从舞台深处又有新人物登场了,她们是身穿白色正装的六位少女。

    每个人手里都握有一根棒,棒的一端垂下一串菱形的和纸。

    “那就是‘六花的祸津神’。”

    “哦噢……出场了呢。”

    少女们如守护六花一般站在她身前,挥舞着棒,跳着舞。

    晚霞的风习习吹来,罗汉松的叶子和垂下的和纸一齐摇曳。

    噔哩咯噔、噔哩咯噔……。配合着伴奏的太鼓声,男子们一个接一个地消失在舞台的帘幕后。在击败最后一个人后,少女们聚集在六花身边,紧接着观众们爆发出和庄严的舞台不相符合的喝彩声。

    “好厉害。帅爆了!”

    “别闹腾,碍事。”

    拉缇梅利娅受到周围气氛的影响,双掌在七日的脸跟前不停拍合。

    “六花原来是这么厉害的人啊!”

    被六位少女围绕着,六花的扮演者娴静端庄地起舞。她将合起的折扇缓缓地横向平扫,但在将其指向观众席时,动作戛然而止。

    巫女那宛如雪一般洁白的脸颊,渐渐染上朱色。

    扇子直指的地方,六花扮演者视线的前端,七日的身影就在那里。

    “那家伙,回到平时的状态了。”

    七日小声嘀咕道。

    因为舞台正中间的六花扮演者静止不动了,周围的少女也开始感到困惑。她们继续着舞蹈,而脸上不安的表情纷纷指向六花扮演者。乐器的演奏者也抬起头,为了一探究竟,将视线移向舞台。察觉到惴惴然的气氛,观众们开始喧嚷。

    然后从六花扮演者的鼻子里,“嘶嘶”一串鼻血耷拉下来。

    巫女猛地回过神来,用袖口遮出鼻子。

    “呜哇、呀……”

    她眼珠子转啊转,惊慌失措的模样,结果还引来了观众席里“雪生小妹妹,加油哟——”等声援。在六花扮演者踩到衣裙下摆,摔了个狗啃泥的瞬间,全场爆发出哄笑。

    这出人意料的展开,就好比是,那连接近都令人忌惮的秀丽圣女,突然堕落俗世一般。让拉缇梅利娅呆呆地张着嘴巴。

    即使变得手忙脚乱,依旧跳完了所有的舞蹈动作,巫女兴冲冲地从舞台帘幕后离开。在笑声的同时,也爆发出了盛大的拍手声。

    拉缇梅利娅目送她的背影,赠与其干巴巴的拍手声。

    “阿七的姐姐……流鼻血了呢。”

    “不,先说清楚。那人可不是我姐。”

    X   X   X

    “古川君……!没想到你真的过来了!”

    所有的节目都结束了,等观众们都零零星星地散去时,刚才的巫女从舞台的后台现身了。,还是穿着原来的衣服,只是脱去了羽织,她就这么向七日跑过来。

    但是她马上被周围的观众们所发现,被团团包围住。

    说着“跳得很棒”“又变漂亮了呢”之类的话,甚至还有人送了她花束。

    “非、非常感谢。不好意思、请让我过一下……。那个……”

    巫女堆出一脸笑容的同时,也做出深受困扰的表情,消失在群众的另一边。

    拉缇梅利娅一边撕下棉花糖往嘴里送,一边看向站在身边的七日。

    “她叫你‘古川君’来着。你们认识?”

    “嗯。那是这次工作的委托人。”

    过了一会儿,巫女拨开人群,直直地跑过来。

    “对、对不起。让你久等了——啊!”

    但是她在来到七日这里之前,被石板绊到,一个狗啃泥,怀中的花束在空中飞舞。咚、巫女的颜面重重地撞在石板上。

    “真是一点没变,净是在流鼻血呢,大坂。”

    察觉到鼻血从撞扁的鼻子里流淌出来的巫女,“哇呀呀”地用袖口遮起鼻子。俏脸生晕、眼珠打转的那副模样,简直和舞台上的意外事故时如出一辙。

    “呀……又是这样。难得一次感动的再会的说。”

    “我看了唷,祸津六花。演得是不错……”

    说着,七日将花束还给巫女。

    “啊……谢谢……”

    巫女一手用袖子遮住鼻子,另一只手接住花束。

    “要是没有在最后关头流鼻血就更好了。”

    “那都是因为发现了古川君,被吓来一跳所以才……”

    七日站起身,巫女也挺起身来。

    “真的把我吓到了……。因为抱着古川君的是……”

    巫女吞吞吐吐,视线偷偷瞥向七日身旁的拉缇梅利娅。

    “嗯?”拉缇梅利娅歪了歪小脑袋。

    “这孩子就是……?”

    “对。喰神。”

    “会说话吗……?”

    七日俯视捏着棉花糖的拉缇梅利娅。

    “她正问你呢。会说话吗?”

    “这还用问!当然会!”

    巫女重新面向拉缇梅利娅。

    “那个……幸会。我叫大坂雪生。是这个甲良神社的巫女。”

    “诶、哦。那啥……”

    听到意想不到的礼貌问候,拉缇梅利娅慌慌张张地重整姿态。

    “我是……拉缇梅利娅。呃……这孩子是小咲咲。”

    拉缇梅利娅把包包拎起来,把正“咕喵”地叫着的黑尾鸥拿给她看。

    “哇。好可爱呢。”

    雪生用食指轻轻摩挲它的额头,黑尾鸥一副很舒适的样子闭上眼睛。

    “它现在翅膀上有伤,所以飞不了。”

    “这样啊……。那么你是在照顾它对吧。”

    “嗯,是我的储备粮!”

    “啊、原来是这样啊。是储备粮啊……”

    雪生怯生生地将手缩回来,拉缇梅利娅向她问道:

    “你是阿七的熟人对吧?是朋友?”

    “该说是朋友呢……还是……”

    雪生的脸上浮现暧昧的笑容,为如何回答感到为难。七日代替她答道:

    “在战争时期,我们我们都归属在同一个部队里。那是由祈祷士所组成的队伍。”

    “噢。祈祷士……?”

    “啊啊。大坂是祈祷士。”

    “欸!”

    拉缇梅利娅拉开距离,对她咬牙切齿。靠退治祸津神来吃饭的祈祷士,祸津神对他们自然不会有好的印象。喰神拉缇梅利娅也一样,她正是祸津神。

    雪生慌忙向着显露出敌意的拉缇梅利娅摆手。

    “我、我现在已经不归属于任何一方了。只有在神社有求于我的时候,我才会去退治坏祸津神而已……”

    乍看之下,雪生身上确实没有带着可以说是祈祷士特征的军刀。

    拉缇梅利娅再一次盯着雪生的全身看一遍。年龄看起来要比七日年轻,而身高只比拉缇梅利娅高一点。栗色的长发在身后绑成一束,还算大的胸部藏在巫女装束之下,站立的姿态让肩膀勾勒出平缓的坡度,散发着清秀之美。她的肌肤也“名”副其实,正是如雪一般白皙。

    这位酝酿出沉稳而温婉的气场的巫女,她挥舞军刀驰骋于战场的身姿实在令人无法想象。

    相形之下,让她在院落里拿着竹扫帚扫枯叶才更像回事儿。

    “……你真的上过战场?”

    白色的袖口因为两次的鼻血被沾污成了红色。像这样一不小心就喷出鼻血的女孩子竟然会上战场,真亏她可以活着回来。

    雪生像是感到困窘一样地笑着:

    “怎么说呢……。我是后方的部队啦……。所以说我使不了枪和剑之类的。”

    说着她从荷包里取出数枚歌留多牌。上面画有人或是动物的画,就是寻常的歌留多牌。将它们以扇子状排列开,雪生问道:

    “我来治好小咲咲的伤,可以吗?”

    “欸?”

    雪生用两指随手夹起一张歌留多牌。将其放在拉缇梅利娅挎包中的黑尾鸥的翅膀上。

    接着歌留多牌发出微微的光芒,柔和的光将黑尾鸥的翅膀包裹。

    “哦噢……”

    从歌留多牌上出现汉字《治》,它在空气中飘然舞动着。

    《治》一个接一个地从歌留多牌上涌现出来,大小不同的《治》被释放到半空中融化消散。治、治、治、治……。

    “怎么样……?因为本来就快要愈合了,我想它应该可以飞了才是……”

    雪生没自信地说着,抚摸黑尾鸥的侧腹,催促它张开双翅。

    翅膀发出拍打声,黑尾鸥从挎包里飞出来。

    “啊!”

    拉缇梅利娅的眼睛追逐着于晚霞的天空翩翩飞舞的黑尾鸥。

    绑在翅膀上的绷带脱落,落在她的头上。

    “虽然我不会使枪使剑,不过在战场上也会用到祈祷术。我就是卫生兵。”

    雪生为黑尾鸥能顺利飞起而松了口气,脸上浮现安心的笑容。

    X   X   X

    晚风吹拂,院落内的树木簌簌摇曳。七日站在石墙上,俯瞰着于晦暗黄昏中凸显而出的那一条笔直小道。

    祭典的会场一直延续到石级的最下面,从会场传来的露天摊的诱人香气在四周袅袅飘荡。因为小镇里的小工厂和杂木树林数量之多,一到祭典的晚上,祭典小摊的灯光点亮,一直延伸到神社的这条笔直小道就成一片灯火辉煌,看起来一片欢腾。

    从坐落于山的中腹位置的这座甲良神社看去,甲良镇的景色一目了然。

    这座盛行织布业的小镇,就位于山一侧的斜坡上。也因此这里的路几乎都是坡道,家家户户在斜面上彼此紧挨,石级路像是要将它们编结在一起般延展着。

    相似的小路连接起相似的小工厂,它们相互紧挨着,道路就像是迷宫一样。

    涂染以像柿子的果实一般艳丽的朱红——这是这个地方特有的染色法“柿染”。因为它十分有名,这里既是工厂地带,同时也是工厂的见习者经常造访的观光小镇。

    只要到一年一度的甲良祭,每年都会有许多的观光客聚集在这里。白天是纺织品的展览会、晚上则有架起神轿互相撞击的“翻神轿”竞赛等等,节目一个接一个。

    为了方便俯瞰小镇风景,在石墙上设置有长板凳,七日现在就坐在那里。

    “久等了,古川君。”

    没多久,从七日的背后传来柔和的声音。

    工作告一段落了的雪生拘谨地在七日的旁边坐下。她身上穿的依旧是巫女装。在她胸前,抱有一瓶东西。

    “……那是什么?”

    “诶嘿嘿。这是看了神乐的人送给我的。他说自己是我的粉丝呢。”

    雪生说完,低下头,表情蒙上阴霾。

    “……但是流出鼻血了。要是六花小姐看到了,‘我才没有那样呢’——一定会这样发火吧……”

    “六花她曾经想要成为英雄。那家伙的活跃被谱成神乐受民众喜爱,我想光是这样她就会很高兴了吧。更何况那是由你,大坂来舞蹈呢。”

    “诶嘿嘿”

    雪生将瓶子拿出来,给七日看。

    “我说。为了庆祝我们暌违四年的再会,喝吧?”

    “酒才不喝咧。”

    “酒……你喝不了?”

    “到晚上会受袭击的,被那家伙。”

    七日用下巴指指石墙下的空地。相比这里要低一级,有一块由赤土覆盖的广场。那里,是小镇里的孩子一起玩耍棒球等游戏的地方。

    在已经变暗的广场上,拉缇梅利娅独自一人来回跑着。

    在她的头顶上,伤口愈合的黑尾鸥正在来回飞着。

    在空中滑翔的黑尾鸥现在正沉浸在用墨鱼须嘴对嘴喂食的游戏中。拉缇梅利娅用唇瓣夹着墨鱼须,将其向前凑。然而飞过来的黑尾鸥瞄偏了目标,喙刺在拉缇梅利娅的脸上。

    “咕嘎”拉缇梅利娅闷声嚎叫,在赤土上打滚。

    伤口痊愈的现在估计就要成你的忌日了吧,七日之前还这样怜悯着黑尾鸥,而拉缇梅利娅却在土地上扑腾扑腾地跺着脚,咯咯笑着。心情大好。

    雪生用袖口抵在双颊上,兴致盎然地向他问道:

    “夜晚的袭击……咦?夜袭?”

    “是为了吃我。要是让她看见破绽,就会瞅准机会来吃我。”

    “因为她是喰神?”

    “因为她是‘祸津神’。”

    七日说得好像事不关己,他望着下面的拉缇梅利娅。

    雪生窥伺着他的侧脸。从很早以前七日就不把感情表露在脸上,想要看透他的想法一直都很难。

    “这样啊。……所以才喝不了酒呢。要是醉倒了就危险了。”

    “危险的是那家伙喔。要是一醉没办法手下留情,一不下心就下杀手了。”

    “……啊啊,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听他的语气,和觊觎自己生命的祸津神住下一个屋檐下,似乎也没耗费他多少精力。还是说他只是在随口说说呢?

    “呐,古川君。能问你一下吗……。那孩子明明打算要吃了你……为什么还把她留在身边呢?”

    “怎么可能放着她不管。那也是从六花身上诞生出的祸津神。”

    “我不是这个意思……。既然不能放着不管——”

    雪生低垂着头,压低声音:

    “……斩了她,不就好了。”

    “……”

    因为会下杀手所以不喝酒——像这样的说法就好似是在为对方着想一样。雪生过去所认识的七日,不是会对祸津神如此手下留情的男人。

    七日翘着二郎腿,依旧俯视着空地。

    “就在刚才……。之所以会在舞台上流鼻血,原因不仅仅是看到了古川君。还因为看到了长得和六花小姐一样的,那个孩子。她们长得真的一模一样呢。”

    “确实很难下手吧。要斩那个和六花有着同一张脸的祸津神,真的很棘手呢。”

    “但是,假设那个祸津神的目的就在这一点上呢?看准古川君的弱点,模仿六花小姐的脸,来钻古川君的软肋,这不是不可能——”

    “你是想说,那全是演技?”

    “对方可是祸津神。不知道她会做些什么……?”

    “所以我才会监视着她。先不管这个,你把我叫过来,不会是为了说这件事的吧。”

    七日硬是切换了话题:

    “我是受了你的委托才跑来这里的。”

    从雪生那里寄来的信上所写的工作委托,简单来说,就是甲良祭的警备。

    所谓的“祭典”就是“祭祀”神以崇拜之的意思。祭典能让诸神振奋不已。

    祭典的伴奏乐,其音色有时就连不速之神也能吸引过来。明明没有招呼他,祸津神会自己现身。

    因此一般在这样的祭典上,都会请祈祷士协会派遣祈祷士过来。

    实际上,就在七日走上参道的这段时间,已经看到几位携带着军刀的祈祷士在巡逻着。应对祸津神的警备万无一失。更何况甲良神社本身就是有专门退治祸津神的祈祷士常驻的神社,理应根本不会有轮到七日出手的情况。

    而要说为什么雪生要寄信给七日——

    为什么七日带着拉缇梅利娅,跋山涉水来到这边境之地——

    都是因为有情报说,有人目击到疑似“六花的祸津神”的人物出现了。

    “‘红发的女子’被人目击是发生在祭典的准备期间。被目击到她避开人的耳目,走进了山的另一侧。虽然没办法笃定那个人就是祸津神……”

    雪生紧抱着瓶子,心有愧疚地说着:

    “就算真的是祸津神,这里还有祈祷士协会的人在,而且这个镇上还有我们大坂流派的神社在,所以我想应该不会出问题,但是因为疑似‘六花的祸津神’,所以就还是想着请古川君来警备好了……”

    “我没问题。红发女子,光是这样对方就有可能是栉结神。”

    七日回想着“六花的祸津神”其中一人的样子,抬头望着环绕院落的森林。

    “要说山的另一侧,那里不是只有森林吗?”

    黄昏天空中浮现一轮皓月,还有成排矗立的杉树描出的剪影。随着夏风簌簌摇曳的树木被黑压压的影子涂没,营造出惊悚的气氛。

    离开甲良镇绕到山的背面,那里是无人问津的森林地带。

    在那森林中也有祸津神存在。现在正值撩拨诸神情绪的祭典时期,究竟有什么理由要特意去涉足那里。

    “……我记得,在森林里祭祀着一个神轿没错吧。”

    “啊。嗯嗯,我听说森林深处是有祭祀神轿的佛堂……。我自己也没见过。因为平常镇上的人几乎都没进过森林里面。山的另一侧,那里是‘山之主’的领域。”

    森林里的“山之主”。那就是所谓,在镇上世世代代流传的传说。传说在距今三百多年前,就已经存在架起神轿互相撞击的“翻神轿”这一风俗。一个神轿击翻了众多敌手,一路优胜,最后诞生出了祸津神。

    身材庞大,力大无比的祸津神被当时的人们崇敬,在山的另一侧建造佛堂,祭祀那个神轿。于是山的一半变为祸津神栖息的圣域,不管是进入还是砍伐都成为禁忌。

    “不得接近山的另一侧。那会激怒‘山之主’——小的时候就被这样叮嘱。这就类似小镇里不成文的默契。”

    只有山的其中一侧是小工厂成排的人类居住区。另一侧是被弃置的森林地带。双方互不干涉,禁止砍伐的戒律从三百年前就传续至今,时至今日也依旧被遵守着。

    “古川君知道的真清楚呢。你难道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吗?”

    “不是。在战前,古川家的老爷子把我带到这里来过。我没跟你说过吗?”

    这还是第一次听说。雪生的声音激动起来。

    “没跟我说过!你来过吗!?这里可是我的故乡唷?你不知道吗?”

    “是不知道。但是来的时候,我和六花都还小。我们去祭典上转悠过。我记得那时候还有一个假到不行的,专门展示稀奇动物的小屋来着。”

    “说不定还和我有见过面呢。我呀,一直都住在这座神社里的。”

    “天知道呢?就算有见过也不可能记得住吧。”

    “姆……”

    明明把“山之主”的事情记得那么清楚的说,雪生在心里赌气着。

    七日俯视着广场,思忖着红发女子的目的。

    然而拉缇梅利娅东窜西窜地乱动,思考动不动就被她搅乱。现在她正把黑尾鸥压在地上,硬是想要骑在它的背上。

    她手指指向夜空……说着“来,我们飞!”的傻话。

    “……也太为难人家了吧。”

    不经意间的细语,雪生听到后“嗯?”地看过来。

    “啊啊,不,没什么。那个祭祀着神轿的佛堂,你知道具体位置吗?”

    “我想去问问父亲应该能知道……现在就要去吗?晚上的森林很危险唷……”

    “那就明天天一亮就去吧。那么没那个目击者在哪里——”

    “阿七!”

    拉缇梅利娅的叫唤声压过了七日的话。

    “我决定还是要去!就算是你也阻止不了我!”

    “去哪里……”

    “那还用问!当然是去买炒面啰?既然来到祭典,果然还是少不了炒面。但是有一个问题呢。该怎么办?”

    “啥问题……”

    “我零花钱没了!”

    “这是该理直气壮地说出来的话吗。”

    拉缇梅利娅把有拉链的小钱包里的零钱全都倒在手心里,摊给他看。

    “这点钱买不起炒面!”

    “关我屁事。那你就放弃吧。你已经买了够多东西来吃了吧。”

    “可是我还没有吃到炒面的说。再说了,我的钱太少了。我也不是有帮你工作吗,为什么我没有工资呢?那么限制我的零花钱,你几个意思啊?”

    “我们不是约定过吗,‘有这些这些钱就够了’。我不是还做饭给你吃了么。”

    “……我觉得自己被上当了。我的职场真是个不得了的黑心企业喔……”

    “少给我死缠烂打,自己明明是个祸津神。”

    “我抗议——!抬高员工工资——!”

    坐在一边的雪生,这时候畏畏缩缩地把手微微举起。

    “那、那么……由我来给吧?”

    “?”

    “我来给你零花钱,那个,可以让我和你一起去吗?”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所以说古川君也一起去祭典嘛。而且‘翻神轿’也马上就要开始了……”

    拉缇梅利娅攀上石墙,扑闪扑闪着眼睛从雪生的脚边望过来。

    “‘翻神轿’,那是什么?”

    “是甲良祭上首屈一指的活动。”

    雪上弯下膝盖,对拉缇梅利娅投以微笑。

    “将神轿和神轿相撞,来举行淘汰赛。那可是相~当有魄力的传统仪式。在赛事激烈的那一年里,甚至还会出现伤亡者呢!”

    “喔噢,燃起来了。我们去吧,阿七。那可是传统仪式!”

    “燃你个头,傻瓜。我们是来工作的。”

    “古川君。目击者是在准备露天摊的时候目击到的。所以我想他现在也应该在参道上忙着开店呢。我们在去问话的时候,顺便去看看,好吧?”

    “……行吧,如果是这样的话……”

    七日即使不情愿也还是同意了,雪生抱着瓶子满心欢喜:

    “那我们就赶紧——啊,但是在那之前……”

    打量站起身的七日,“姆”地做出复杂的表情。

    “不觉得太俗气了吗?竟然在祭典上穿西装什么的。”

    X   X   X

    拉缇梅利娅身穿的那件浴衣,其腰带在腰后像缎带一样绑出一个结。

    一甩屁股,垂耷下来的腰带前端就像尾巴一样,摇摇摆摆。

    拉缇梅利娅“咯啷咯啷”地踩响木屐,像是在舞蹈一般地甩着尾巴嬉戏着,不知到底是哪里有趣。那件蓝色浴衣的下摆之短,暴露出来的地方从白皙的脚丫一路延伸到大腿。

    黑尾鸥从挎包里探出脑袋来。伤明明已经痊愈了,看来它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挎包窝。

    “……看她玩得欢的。”

    七日边叹气边说道。在他身边的雪生脸颊染上红潮。

    “那个……。你看这身。怎么样呢?这件浴衣还是新做的呢。”

    黑底的浴衣上描绘着椿的花纹,散发着成熟气息。头发也刻意理在脸庞一侧,使其垂至身前,雪白的后颈在黑色的布料的衬托下显得更有存在感。并拢的双手一起提着小布袋,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仰视着七日。

    “这是我的压箱宝物……什么的,诶嘿嘿。”

    “嗯。无与伦比。”

    “无与伦比!?呀……不行了。鼻血要……”

    “不愧是纺织之镇,手艺一流。别让鼻血弄脏了它。”

    “你说的是浴衣?刚才那是在夸浴衣的布料?鼻血都倒流回去了……”

    七日身上穿的,一样是浴衣。这是雪生的那位在甲良神社担任神官的父亲的东西,几乎是强逼着让七日把它穿上的。浴衣上点缀有菱形的花纹,穿在身上柔软贴身,一看就知道是上等的逸品。

    “这件衣服很适合古川君呢。简直就像是为你量身定做的。”

    “因为阿七他在家里也一直穿着浴衣嘛。”

    雪生对拉缇梅利娅说的话做出过剩的反应:

    “咦?真的吗?”

    “但是呐,就算这样他也剑不脱手。穿着浴衣还拿着剑,很像落魄的武士吧。老气横秋武士!”

    “你好吵,要我斩了你吗?”

    即使换上了浴衣,七日依旧将军刀带在身上。那是因为有拉缇梅利娅在。

    虽然看上去就是个在祭典上喧闹的小孩子,但拉缇梅利娅仍是祸津神。既然将这种东西带在身边,就要时刻携带着用以扼制其暴走的武器。

    颀长的身形再加上携带着剑的身姿,确实有几分武士的味道。

    “老气横秋武士……我觉得即使这样也挺好的唷……?。多有古风。”

    “……我看起来就这么沧桑吗?”

    七日脱力地回答,然后望向拉缇梅利娅的背影。

    “那家伙真够活蹦乱跳的。那浴衣是不是太短了?”

    “不是有演‘六花的祸津神’的女孩子了吗?拉缇梅利娅小姐的浴衣就是向她们借来的。让她来选喜欢的样式,选出了的就是那个。是不是有些太孩子气了呢……?”

    “嘛啊,穿那件也正好。反正那家伙是要到处跑的。”

    正如七日所说的,为浴衣感到满足的拉缇梅利娅马上就把兴趣转移向露天摊那边,喊着“快走啦”就冲进了人群中。

    和沿笔直的小路向着神社走时的情况不同,这次让拉缇梅利娅感兴趣的不是卖食物的店铺,而是射击游戏的店。入手的奖品取代食物,埋没的她的双手。

    拉线抽奖游戏抽中了狐狸面具,钓水球游戏钓到了一个色彩妖艳的水气球。

    在玩捞金鱼的时候,捞鱼的薄和纸网不一会儿就破掉,她“呜嘎!”地嚎叫着。

    “我不适合玩这个。”

    “那是因为你用蛮力在玩。弱爆了。就凭你那技术,就连一只也捞不起来。”

    蹲在旁边的七日从拉缇梅利娅手里夺过一只薄和纸的网,轻轻地放在水里。屏住呼吸接近金鱼,嗖地一下就捞起一只秀给她看。

    “……噢。挺能干啊……”

    “拉缇梅利娅小姐,也请给我一只。”

    雪生在拉缇梅利娅的另一侧蹲下。拉缇梅利娅将未使用过的纸网递过来,但雪生笑吟吟地摇摇头。

    “不是,给我破了的就行。”

    雪生依旧带着满脸的温和笑容,接下纸网。

    用破网的边框勾住金鱼,在一瞬间将它扔进碗里。

    “哦噢……!?”

    雪生势不可挡,一只、两只、三只,金鱼一个接一个地被捞上来。

    “那只眼珠特大的能捞到吗?”

    “那孩子,感觉很能扑腾呢……”

    雪生将纸网勾在拉缇梅利娅所指着的那只黑色凸眼睛的金鱼。但是在被捞起的瞬间它挣扎着跳起,飞到了桶的外面。

    “啊!”

    拉缇梅利娅叫出声来。雪生利索地伸出纸网,用网的框子从下面怕打了凸眼金鱼两三下,把它弹起来,“噗通”一声掉进了碗里。这时周围一圈不知不觉间聚集过来的人群送来喝彩声。

    “好厉害!刚才真是千钧一发!竟然把它救起来了!”

    “诶嘿嘿”

    和正在害羞的雪生成对比,店铺的老板以一张快哭出来的表情耷拉着眉梢。

    “求求你放过我吧,雪生小妹妹……”

    “对不起咯”雪生吐着小舌头,把碗里的金鱼全都倒回桶里。

    “是大佬还这么谦虚!”

    拉缇梅利娅向雪生投以尊敬的目光。七日告诉她:

    “凡举游戏,这家伙的技艺之高简直诡异。明明平常都那么笨拙。”

    “说、说我笨拙太失礼了啦……!我是在这里的神社出生的嘛。要是每年都玩的话即使不情愿也会变得擅长。但是拜此所赐,我被禁止在游戏摊贩上玩游戏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只要见雪生一来,游戏摊贩的主人大家都脸色铁青。她在“游戏”方面的能力超凡脱俗。

    投圈圈游戏她也是如行云流水一般接连投中目标,就好像百发百中是天经地义一样。

    用大头针抠下小麦粉糖果上的图样的游戏上,七日扣出了伞状的图案。拉缇梅利娅就连苹果形状的图案都没能扣出来,直接啃了上去(译注:可食用)。而她在他们旁边抠出了最高难度的菩萨图案。

    “……为什么糖果雕刻游戏里可以诞生出这么神圣的东西……”

    把菩萨提起来看的七日傻眼的说着,雪生羞赧地用双手掩住脸颊。

    手被拉缇梅利娅拽着,雪生洗劫了一家又一家游戏摊贩,但是不管是哪一家店她都没有收下奖品。只是施展出自己的身手,时不时偷觑一下七日的脸。

    每当雪生展露她的技巧,掌声就会涌现。因为雪生的美貌吸引人的目光,就招引客人的作用来说,可谓是不可多得的广告塔。而且,她虽然会付钱,但不会收下奖品,原本脸色铁青的店主们也心情转好,说着“把这个那去吧”,把小礼品送给她。

    现在拉缇梅利娅的手腕上,就有一只由捞金鱼摊送的小金鱼在摇晃着。

    “雪生小妹妹!雪生小妹妹!”

    嗓音粗哑的中年店主挥手招呼着,一行人来到射击游戏摊的店铺前。

    “今年的奖品个儿可大了。怎么样啊雪生小妹妹。来挑战试试!”

    在额头上绑麻花状缠头巾的店主龇牙笑着,大板牙还缺了一块。他大敞着的手臂所指的方向上,一个翻白眼的达摩木偶(译注:其实就是长得像达摩的不倒翁,不过底座是一小块平底。)镇坐在架子最高处。

    “要是你射下来了,尽管拿走。而且也不收你钱。怎么样,接受挑战不?”

    这是射击游戏摊的挑战书。在周围已经有人群聚集过来,向雪生投来期待的视线。这挑战不能不接受。

    拉缇梅利娅首当其冲地举起了手。

    “我我!我想玩。只要射击就行了吗?”

    “气势不错呢,小姑娘。但是,一人只能射三发。嘛啊,料你也做不到啦。”

    从奸笑着的店长手中拿来放着木塞的小盘子,拉缇梅利娅架起气步枪。磅,射出的木塞击中了达摩木偶的鼻头。

    不知道里面有什么机关,受到冲击的不倒翁放出电子音。

    ‘哈啊啊——我起!’

    达摩木偶稍稍向后倾斜,然而他又像是不倒翁一样,马上站直了。

    “虾米……!我火啦!”

    拉缇梅利娅不服气地把木塞塞进枪口,瞪着达摩木偶。然而不管怎么打,达摩木偶都喊着“哈啊啊——我起!”的吆喝声回归原样。

    “这是诈骗啦……!”

    在如此愤慨的拉缇梅利娅身旁,雪生把木塞塞进枪口。

    “哼哼。就算是达摩木偶,应该也有不想被打中的地方才是……”

    雪生架起气步枪,温婉的气氛陡然一变。如同架起猎枪的猎人时的肃杀气氛,包围了射击游戏摊。

    人群、店主、拉缇梅利娅都为其生吞一口唾液之须臾,雪生开枪了。

    磅!击中的地方是达摩木偶的眉梢——。

    ‘哈啊啊——’

    达摩木偶被弹开,斜向后方,大幅度地向架子背后倾倒。

    要落了,正当无论是谁都这样想到的瞬间,达摩木偶顺溜地回转半圈,再一次站直。

    ‘我起!’

    店主举拳高呼。

    “你还太嫩!雪生小妹妹!”

    “才不是,我又没打算第一发就把它打下去!”

    雪生已经塞好了木塞,向着达摩木偶射出第二发。

    磅——。被击中下巴的达摩木偶跳起来,‘我起’的吆喝声中仿佛能听出几分焦躁。

    然而达摩木偶依旧在架子的边缘死命挣扎,雪生向他射出最后的一发。木塞正中眉心,达摩木偶缓缓向后倾斜。

    拉缇梅利娅身体凑向前,呐喊:

    “掉下去!达摩去死!”

    然而——‘哈啊啊啊哈啊!我起!’

    达摩木偶还是没有倒下。向着架子后方倾斜的达摩木偶将冲击化作势能,再一次站了回来。

    雪生用光了所有弹药。这次换作店主放声呐喊。

    “哈·哈!看来即使是你也没办法击倒他呀!”

    “怎……怎么会这样——”

    雪生脸色变青,这时一张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让一边去。”

    代替她上前的七日用右手架起气步枪,将其向前伸到极限。七日的手脚原本就很长。枪口和达摩木偶的距离被缩到最短,店主面如土色。

    看准“咕隆咕隆”地前后摇摆着的达摩木偶向后倾斜的时机,将致命的一击赏给他的额头。

    “哈啊啊啊唔——!”

    以强硬的做法,让达摩木偶消失在架子的背后。

    场面一度陷入寂静,欢呼声随之到来。

    掌声沸腾,拉缇梅利娅双眼放光,仰视着七日:

    “我对你刮目相看了,七日!原来你比达摩木偶还强!”

    “不不,你对达摩木偶的评价还真高啊。”

    “谢、谢谢你……古川君。你捍卫了……我的荣耀……”

    “不不,你把这看得多重要啊。这不过是射击游戏欸。”

    店主抹着眼泪,从架子后面把达摩木偶抱过来。

    “……该死的……。该说不愧是雪生小妹妹的相好吗。把这拿去吧,小偷!”

    “咦,不、不是、相好啦,大叔”

    雪生摇着手否认,七日在她边上俯视着到手的达摩木偶。他依旧翻着白眼,“我起(去)……”的叫声就好像是在做“请多指教”的问候。

    “啥嘛这是,我又不需要。大坂,就由你收下吧。”

    “咦!这样好吗?多不好意思啦。古川君,真的给我了?”

    “诶诶——。好好啊。我也想要。”

    拉缇梅利娅伸出手,雪生抢在她之前一把夺下达摩木偶抱在怀里。

    “不、不行。这是给我的!”

    “诶诶——那,怎么石头剪刀布?来嘛?”

    “不要、不要——”

    被双方拽着,达摩木偶“我起(去)!我起(去)!”的发出悲鸣。

    将争抢达摩木偶的两人抛在背后,七日拨开人群离开了摊位。

    踢踏着木屐,三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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