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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Time to Play 上 第四章「五月一日,我教她」)

    身为男高中生兼当红轻小说作家的我,正被年纪比我小且从事声优工作的女同学掐住脖子。

    这就是我目前的处境。

    走马灯原本指的是,能让剪影画动起来的旋转灯笼。

    现在人们会用「宛如走马灯一般」这种表达方式——而且也有人将其简略,只用「走马灯」这个词来比喻「人在死前会不断地回想起过去的事」。

    我曾在书上看过。

    人在死前,会一口气看见过去的记忆。

    据说那是因为,大脑在全速地寻找某样东西。

    看是否能够从自己过去的经验中,找到可以脱离现在这个危机的线索。

    因此,我现在非常清楚地回想起过去的事。

    回想起,从初次见到她的那一天到今天为止的事。

    *  *  *

    时间到了五月。

    虽然五月的第一天是俗称的「黄金周」,但今天与明天确实都是平日。我今天要上课,明天则要去观看配音情况。

    放学后,我把制服换成便服,搭上往常那班特快车。

    今天的乘客远比上周之前都来得多。毕竟是黄金周,一身登山打扮的人特别多。

    我早预料到会有这种情况,比之前更早去排队,所以我确保了往常那个最末端的座位,并把行李放在旁边座位。

    距离发车还有少许时间。我心想,似鸟大概会如同往常那样,等到发车后才过来吧,于是我根本不担心,悠哉地等。

    几天前,我察觉到——

    似鸟会不会是故意在最后一刻才来到月台,然后从其他车厢上车的呢?

    这个站离学校有点远,但还是有学生会来这里通学。如果班上某人看到我和似鸟并肩站在月台上等车,很可能就会出现「那两人在做什么呢?」这种传言。

    由于我们两人每逢周五必定会请假,要是被人盯起,我可没有自信能够蒙混过去。

    倘若似鸟是基于这项考量——

    那我真的得好好感谢她才行。

    在今天的国文课上,那位似鸟表演了一段极为出色的朗读。

    大概是因为我那男子汉般的恳求奏效了吧,她选择的不是《VICE VERSA》。

    那么,是什么呢?答案是《桃太郎》,大概没有人不知道这本书吧。

    似鸟带了一本儿童取向的图画书,从头开始朗读:

    「很久很久以前,在某个地方——」

    那确实是「专家级的恶搞」。

    她细心沉稳地朗读着叙述文。声音宛如发音示范,一个字都不会让人听错。

    台词的部分更是精采。她完全发挥了演技,丝毫没有保留。似鸟在饰演老婆婆、老爷爷、桃太郎、狗、猿猴、雉鸡以及恶鬼们时,都用了不同声音。

    由于我当时朝着前方,所以我不清楚;不过她应该是跟专业声优们常做的一样,透过全身来表演吧。我看到了班上同学瞠目结舌的模样。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经过六分三十四秒后,似鸟绘里的个人秀结束了。

    没有付钱就能听到这番表演的我们先是愣了、会儿,然后才拍手欢呼。

    老师列举了许多华丽词藻来大大称赞她,然后非常干脆地说:

    「好,那么下次轮到铃木同学喔,下下次则是久川同学。」

    要在似鸟之后朗读的铃木同学实在是可怜到不行。至于那位铃木同学是谁,我连长相都不记得了。

    上完课后,女生们便聚集到似鸟身旁,其中也有男生。

    我决定稍微晚一点再起身去散步。

    班上同学们异口同声地夸奖说似鸟有多厉害后,有人问:

    「你有演过戏吗?」

    似鸟流畅地回答:

    「其实,我在之前念的学校参加过戏剧社,当时曾用心练过朗读演技。虽然老师很严格,不过我今天的朗读很成功,不晓得他会不会称赞我。」

    我听到了「咦」、「喔」之类的声音。听她这么说,我想起她在自我介绍时,的确说过她是去年转学过来的;至于她之前住哪,我就不知道了。

    「那么,你不加入戏剧社吗?」

    某位男同学那样问道。

    任何人都会那样想吧——只要不知道她现在从事的工作。

    「基于种种理由,所以我决定现在不参加社团。」

    似鸟说出不太能够算是答案的回答。

    当我差不多打算停止偷听,并站起身来时,某位非常不懂得看场合的女生毫不客气地问道:

    「为什么你星期五都请假呀?跟你说的种种理由有关吗?」

    听她的口气,我想她应该完全没有恶意。

    「不,没有关联。」

    似鸟非常干脆地回答。

    「那么,原因是?」

    那位女同学继续追问。

    「这个嘛……」

    似鸟发出感到有点困扰的声音。

    尽管此处还有另外一名每逢周五必定不在的同班同学,不过看来我似乎没有受到瞩目。我的存在感真是低得惊人呀。唯独这一点真是帮了我大忙。

    不过,我还是担心自己是否会打扰到似鸟。当我在思考是否应该赶快离开座位时,我已经错过时机了。

    事到如今,开溜也许反而会让情况变得更糟。当我开始思考接下来要怎么做时,似鸟开口说:

    「我父亲目前自己一个人住在东京。那是因为工作很忙,而不是我父母正在调解离婚喔?」

    这件事我是第一次听说。

    话虽如此,我对于似鸟的事情几乎一无所知。

    「不过,因为我只有周五才能与人在东京的父亲见面相众,所以即使要向学校请假,我也一定会去见他。事情就是这样。」

    这当然是骗人的。不过她语气实在过于自然,而且说得很流畅,我也差点就要说出「什么嘛,原来是那样啊」,信以为真了。

    至于班上其他同学的反应。

    「咦?」

    「这样啊。」

    「原来如此。」

    光听反应,就知道他们完全相信了。

    专业声优的演技国真厉害。

    我放心地去散步。

    我一边散步,一边思考。

    似鸟会为了与家人共度周五而前往东京,是个谎言。实际上,她是去参与配音工作。虽然她也可能会在配音工作结束后与父亲见面,但那并非主要目的吧。

    那么,她之前说过的「双亲正在分居」之类的事又是如何呢?

    她刚告诉我时,我不疑有他,马上相信了;但是周五的事让我觉得,她也可能会为了说谎而说谎。

    似鸟的演技与常人不同。我无法透过似鸟的言行举止来掌握事情的真伪。

    也就是说,除了「她是饰演蜜可的现任声优,同时也是小我一岁的同班同学」这些事以外,我对似鸟绘里一无所知。

    一旦想得那么多,我的坏习惯就会强烈发作。

    坏习惯指的是,我现在用来赚钱的「妄想癖」。

    似鸟的真面目究竟是?

    住在目白的亲戚什么的,以及因为想要知道关于作家的事,所以偶然搭上同一班电车后,便想要问我问题,这些全都是谎话吗?

    事实上——

    事实上,似鸟是职业杀手吧?

    她盯上了我,只要一有机会,就打算杀了我;所以她成为声优、获得角色、得知我的真实身分,并在暗中策划阴谋,以和我就读同一个班级?

    这并非偶然,而是必然对吧?

    在特快车上,她之所以会询问我各种事情,也是为了想要更加了解目标而采取的行动对吧?

    这么一来,我背对着似鸟岂不是很危险吗?

    「哇哈哈哈!」

    男学生突然独自笑了起来,位在附近的两名看似一年级的女生仓皇逃离,毫不留情地全力狂奔。

    很抱歉吓到你们。

    但我自己那番蠢到家的妄想实在有趣到令我发笑。

    只要一有机会,就打算杀了我?

    我吃了那么多她所招待的洋芋片,也喝了茶。

    若她真打算杀我,我早就死上两、三次了。

    背对着她很危险?

    从周一到周四,我有好几个小时都背对着她。

    她看着我背部的时间,比我看到她的时间长得多了。

    列车渐渐驶动。

    车内因出游返家的乘客而变得相当拥挤,同时也变得很热闹。

    似鸟就在这种情况下,从后方车厢走了过来:

    「一周不见罗,老师。今天好多人喔,谢谢你帮我占位子。」

    她一手握着那个惯用旅行包的把手,另一手则跟往常一样,拿着我专用的诱饵。

    「拿着,这是今天的谢礼,请慢用。」

    我一边收下便利商店的袋子,一边老气横秋地说:

    「不好意思呀,总是接受你的款待。」

    似鸟把包包放在座位后方,依旧一边仔细地整理头发,一边坐下。

    「不是说好不提那个吗?」

    她今天也带着美丽的笑容来回答我。

    对于到了这个时间就会饿的我,这些零食真是及时雨。

    其实我每周出门前,都会先吃两片土司;不过由于我正值发育期,只要眼前出现食物,我就会很乐意地收下。

    我不客气地吃了约三分之一包洋芋片后,喝了一点茶。

    「那么,我今天应该说些什么呢?」

    接着,我朝右边座位如此问道。对自己这么轻易就放弃主动构思话题,我也有些讶异。

    似鸟立刻回答:

    「我想要知道小说的写法!」

    「什么意思?」

    由于这个问题有点过于笼统,所以我反问她。

    「这个嘛……老师你之前不是说过『关于小说的写法,改天再说』吗?所以,我想要知道那个方法,也就是小说的具体写法。因为像我这种没有写过小说的人,完全不知道要如何写出那么长的小说。」

    「原来如此……那么,今天要在那种状况下进京吗?」(注:日文中的「状况」与「进京」发音相同)

    我自言自语似的将内心想法直接说出来。

    「什么?」

    似鸟歪着头说。

    「啊,抱歉。只不过是文字游戏罢了。只要看到汉字词汇的话,也许就能理解。」

    「…………喔喔!能够一下子就想出那种词真是厉害,好像作家喔。」

    「因为我就是作家啊。」

    本周果然也出现了这种对话。

    似鸟迅速地用右手指尖调整眼镜的位置:

    「那么,请你针对专业作家的小说撰写方法进行一番说明吧。」

    「好的……」

    老实说,我才入行约两年,「专业作家」这项称呼让我感到很难为情。虽然我认为,既然靠这行赚钱,就算专业人士,但那应该是我用来要求自己的话。

    话虽如此,由于我也对似鸟产生过「专业声优真是厉害!」这种想法,所以两者也许是相同的吧。

    我决定告诉她我自己的小说写作方式。

    「一开始,有件事我必须先跟你说清楚。」

    「什么事?」

    「作家的数量有多少,小说的写法就有多少种,或者更多。因此,我现在要说的终究只是『我至今所采用的方法』。」

    「我明白了。」

    小说要怎么写呢?

    如同我刚才说过的那样,方法因人而异——

    我采用的是,在创作《VICE VERSA》的过程中掌握到的方法。

    照顺序来说明这个方法,应该是最适当的。

    首先是提出构想。

    构想〈plot〉。

    这们拼成PLOT的英文单字除了阴谋、企图之类的意思以外,还有情节、构想等意思。当我(与其他作家们)使用此单字时,指的肯定是后者。

    我曾在网路上查过「构想」这个词的定义。严格来说,其定义似乎相当复杂。

    暂且不管定义,我在使用构想这个词时,大致上会将其当成「剧情概要」的意思。

    国二时,我领悟到「原来如此,必须想出故事才行!」,但我现在几乎不会使用「故事〈story〉」这个词。

    不知从何时开始,我统一采用「构想」这个词。

    「我认为构想就像是小说的架构图或设计图。」

    「嗯嗯。」

    「我认为构想的分量没有正确答案。就连《VICE VERSA》的档案名称『穿越到异世界后,变成不死之身的故事』也可以说是最简洁的构想。总之,只要能够明白那是『主角前往异世界,在那里成为不死之身,大展身手的故事』就行了。」

    「原来如此。不过,构想并非总是那么简洁对吧?」

    「当然。有时得更加确实地说明构想,尤其是在向责编说明时。」

    写小说的第一步就是提出构想,我认为方法可以分成两种。

    一种是「为了记录自己下次要写些什么而提出构想」。

    这就是所谓的备忘录,由于只要自己看得懂就行了,所以可以写得简单一点。就算只掌握要点,写得非常简单也无妨。《VICE VERSA》的档案名称正是如此。

    不久后,小说的内容就会从此处逐渐扩增,不必急着逼自己扩增想到的点子(若突然想出点子的话,我当然会先记录下来)。

    「海底人探索陆地的冒险故事」;

    「来自未来的罪犯的故事」;

    「人物模型动了起来,开始袭击人类」。

    即使是这类只有一句话的简单构想,只要一想到就记录下来备用,就会成为将来也许用得到的财产。我的电脑内记录了许多这类构想。

    接着,另一种提出构想的方法则是「作家为了告诉责任编辑自己想要写些什么而提出构想」。

    在此情况下,构想既是设计图,也是一种能将「我想写这样的故事,你觉得如何」这一点告诉业务合作对象的企划书。

    构想的写法同样会因作家而异。我问过其他作家,很明白这一点。

    有的人会提出几乎只有一句话的简短构想。

    相反地,也有人会提出几乎宛如小说般的冗长构想。

    有的人会采用宛如报告书般的文体,以极为简洁的方式来描述「发生了什么事、角色会如何行动」等事项(我也是那样)。

    相反地,也有人会在构想这个阶段就开始描写角色的心情,修饰文章。

    「如此一来……只要构想没有取得编辑同意,作家就不会开始写吗?」

    似鸟问道。

    我先说了句「这些只是我自己的经验,以及从认识的轻小说作家与编辑那边听来的事」,接着又说:

    「基本上是Yes。不过,也有例外。」

    以我的情况来说——

    暂且不谈完全写完的报名原稿,之后的作品,也就是《VICE VERSA》第二集之后的情况则是这样:

    「我几乎都是在提出构想并获得同意后,才开始写。也就是说,我会用电子邮件把『下一集我打算这样写。角色们会如此这般地行动,会出现这样的新角色,在此处让读者厌到惊讶,结局则是这样』这些想法寄给责编。」

    当时家里已经牵了网路,我开始使用电子邮件和责编联络:只是我觉得那些事不是这次要回答的内容,所以我没有说。

    「虽然每集小说需要写的构想分量都不一样……不过都不会很长;短则十几行,就算长一些,也不会超过文库格式的一个跨页,也就是两页以内。」

    「那算短的吧?」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想唯独这一点会因人而异……」

    「有件事令我有点在意。你刚才说过『几乎都会提出构想』,这是指,你在写某一集时没有那样做吗?」

    我点头。

    「第七集就是那样。」

    已看完所有已出版作品,让我觉得很感激的似鸟立刻想到:

    「是『移动之国』的故事对吧。」

    《VICE VERSA》的第七集,也就是「Side真」的第四集,描述的是巨大移动国家的故事。

    故事的舞台,是雷普塔西翁中科技最先进的国家;该国家全长三公里、宽度一公里,借由无数履带进行移动。

    这国家配备了巨大的机械手臂,前端还装设了旋转式凿岩机,能够咯吱咯吱地夷平大地,持续取得矿物资源。所到之处,连山丘也会被铲平,到处都只剩下一片荒芜。

    该国原本只会在人烟稀少的地区开采矿物,绝不会给其他国家添麻烦;但自从领导人因武装政变而遭到替换后,这国家便开始怀抱野心,企图透过科技力来称霸雷普塔西翁。

    辛为了阻止该国的野心而展开行动。

    接下任务的真闯入该国,一边屡次死去,一边持续逼近该国的中枢区域。

    「没错,只有这个故事是在没有提出构想的状态下就开始撰写。」

    「那个……那是为什么?而且,要怎么做?」

    我一边回想起去年某天的事,一边回答:

    「吃完饭后,我呆呆地看着电视,然后看到电视上出现了德国的巨大凿岩机。那种巨大机器叫做『斗轮式挖掘机』,全长两百公尺以上。虽然我知道这玩意的存在,但我还是第一次确实看到此机器运作时的模样。似鸟你有看过吗?」

    似鸟摇头,眼睛却直盯着我,只有眼镜转动的样子有点好笑。

    「这台透过履带来自动前进的机器,虽然是一台宛如巨大蛇颈龙般的怪兽机器,形状却很复杂,好像把一堆工厂组合在一起一样——」

    说到此处时,我觉得让她看看照片会比较好。毕竟光听口头说明,很难想像出那种机器的外形。

    我从口袋中掏出智慧型手机,用「斗轮式」这个关键字来搜寻图片。

    「就是这个。」

    我把搜寻到的整排图片连同智慧型手机一起交给似鸟看。

    似鸟接过手机,稍微卷动画面,观看图片。

    「嗯……」

    大概是因为她对机器没什么兴趣吧(正常,毕竟是女生),所以她的反应很冷淡。接着,她把手机还给我。

    我把手机收起来后,便说:

    「我在电视上看到那台巨大机器咯吱咯吱地夷平大地的模样后,便产生了『敌人就是这个。下一集真要入侵到那里面去』这个想法,并立刻开始写作。」

    「『立刻』是指?」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虽然那个节目还没播完,不过我看完介绍那个机器的部分就关掉电视,在电脑内新增了一个名为『巨大国家的故事』的档案,开始撰写本文,根本没有提出构想。我一开始先描写不停施暴的巨大国家,辛与部下们瞪着它看,然后真来了……后来呢,就是想到什么就写什么,啪嗒啪嗒地敲打键盘。直到最后的最后,我都没有提出构想,而是一边思考『接下来会变成这样,然后会这样发展』,一边写作。我也不在意我已经写了多少,总之就是一直写。」

    「…………」

    似鸟稍微皱起眉头,沉默不语。

    「她被我那种蛮不讲理的写作方式吓呆了吗?」我担心地想。

    「居然能够突然就写出一本长篇小说……究竟要怎么做,才能做到那种事……?」

    跟我想的完全相反,她感到很佩服。

    即使她那样问,我也只能回答:

    「这个嘛……因为刚好有灵感。」

    虽然中途曾稍微停下来思考剧情,但之后又持续不断地写了两周又三天,终于把它写完了。

    我把以这种方式完成的故事(当时我没有料想到此故事会成为第七集)附在写着「我完成了一篇故事,所以寄给你」如此内容的邮件中,寄给责编。

    几天后,责编回了一封信表示采用了那个故事。信上写说:

    「嗯,很有趣喔。有些小地方需要修改,等到下次见面时再说吧。这篇是『Side真』,所以是第七集吗?还是第九集?」

    「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似鸟用仿佛看到魔法师般的眼神看着我。

    我是可以将那当成称赞,不过这是我自己所做的事,也就是自己办得到的事——所以我自豪不起来。

    完全不会演戏(而且也根本没演过戏)的我认为,似鸟那种强而有力的朗读表演远比我来得出色。

    「那个……就是,第七集是例外啦。平常我都会好好提出构想、思考剧情流程后,再开始写作的。」

    我如此说道,并决定将话题向前推进。

    关于小说的撰写流程,我扔只说明了第一个步骤。

    今天的车掌也由女性担任,而且比平常还要晚来验票。验完票后,我开始吃洋芋片,并喝了一点茶。

    「那么,先不谈例外……假设我完成了一本小说分量的构想,寄给责编,然后责编说很有趣,请我开始写。」

    「嗯。」

    「接下来就要开始写作,流程进入实际的撰写作业。」

    提出构想后,接下来的步骤是撰写作业。

    话虽如此,此步骤就跟字面上的意思一样,指的是一个劲地持续撰写文章。

    由于构想只是决定概要,所以有很多事项都要一边写,一边决定。

    「不对,我要更正——必须边写边决定的事项,远比在构想中就决定好的事项来得多。举例来说,在提出构想时,我完全还没决定『客座角色的名字』之类的事项。」

    「这样喔?我以为写小说都会先确实决定登场人物后,再开始写呢。」

    「我想有些作家会那样做,但我不会。重要角色当然另当别论……比起一先决定所有角色的名字后,再开始写』,我反而较常等到该角色登场时,再采用一下子想到的名字。要说为什么的话——」

    「为什么?」

    「只要构想已经大致决定,我就会想要开始写;如果要先确实决定所有设定资料再开始写……我就会觉得永远都写不出来。」

    若将构想当成旅行计划。

    有的人可能是这么计划的:

    「这次我想用大约一周的时间造访京都。周游各个神社与寺院。我想去这个寺院与那个神社。我想吃那个。假如还有时间,我想做某件事。最晚只需在几号前回到家就行了。」

    有的人则可能是这样:

    「周一搭乘新干线,在中午抵达京都车站。首先前往某寺院,待到下午三点;傍晚四点抵达某饭店、晚上五点洗澡、七点用餐。隔天——」

    我的构想属于前者。如果不制定出完美计划就无法旅行,我想我永远都出不了门。与其没完没了地制定计划,我想我应该在适当的时机停下来,然后说声「我出发罗」,把门打开。

    「话说回来——我不太会完全依照构想来写作。」

    我很干脆地说。

    「咦?」

    似鸟又再次吓了一跳。

    「哇!」

    我也被她吓到了。两人都发出了很大的声音,幸好车内很吵闹。

    「有需要那么惊讶吗?」

    我小声地问。似鸟也用音量虽低,却能听得很清楚的声音问:

    「可是!所谓的构想,既是计划书,也是设计图对吧?也就是说,你没有完全依照设计图来完成作品?」

    我深深地点头。

    「那样做行吗……?」

    「目前并没有发生问题喔。」

    我很干脆地回答。

    绝对要依照设计图来组装才行。

    也就是说,必须依照构想来写作。

    如果在意那种事——

    如果受制于那种事——

    说句难听的话,老实说,我觉得这样当不了什么鬼作家。

    我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想。尽管我只有两年的作家资历,但我会带着「完成的作品就是我自己想写的作品」这种心情来写作。

    假设设计图上画的是「小巧轻盈的蓝色流线型跑车」。

    即使完成的车是「重量还可以接受,内部宽敞,造型宛如鸡蛋般的黑色旅行车」,我也不认为那是失败作品(这项例子当然很极端)。

    「啊,我完成了这样的作品。」

    我如此地思考,并反复重看,只要我觉得有趣的话,我就会满意地把作品寄给责任编辑(「有趣」是最重要的要素,唯独这一点不能让步)。

    写作途中,构想本身也可能会持续变化,这种事一点都不罕见。

    「会如何变化?」

    「举例来说……当我对初期构想的剧情发展不满意时。或是,在写作途中想到了新的剧情发展时。这些事真的很常见。我没有数过,但这种情况是最常见的。」

    「原来如此。其他呢?」

    「第二常见的是剧情长度的调整。原本打算要写一本小说的分量,但之后却发现剧情太短了,所以必须增加剧情;相反地,有时也会写太多剧情,所以必须删除中间的几个场面。以我的经验来说,后者比较常见。」

    「那样做……你不会对『自己无法写出如同最初描绘的剧情』感到懊悔吗?」

    「我刚才也回答过了,我完全不会觉得懊悔喔。因为比起美丽的构想,我还是比较喜欢已经完成的粗糙小说。我当然也想要尽量地修改,使小说变得更好。」

    「……原来如此。」

    「另外,我也经常会变更角色的设定。」

    「怎么个变法?」

    「我会为了炒热故事气氛而增加角色。相反地,假如角色描写不完,我就会想要删减角色。由于女性角色很少,所以要变更角色的性别;由于『某某人其实是女性!』这种剧情发展很王道,所以我很常写。之前,剧情写到一半时,就曾发生我觉得『咦?把这家伙改成女性也许会比较有趣喔』,便将原本当成男性来描写的角色改成女性。」

    「…………」

    我不知道似鸟无言以对的原因是感到惊讶还是觉得佩服。

    不过,我真的就是以这种方式来完成小说的。

    我想要避免因为勉强依照预定的路线(构想)来前进而导致「最后无法抵达目的地」、「花了非常多时间」、「屡次让自己感到很疲惫」等情况发生。

    「正因如此……所以我不能永远都在那边严谨地专心撰写中途有可能会改变的构想。」

    我觉得我说了极为普通的事。

    「直到刚才为止,我以为所有小说家都会确实地认清目标,依照构想来写作耶。」

    透过眼镜底下那双张大的眼睛与再次提高音量的声音,我得知了似鸟的惊讶程度。

    「我认为……那样的人也绝对存在。不过……我认为并非所有作家都会那样做。」

    「啊……我好惊讶。」

    写作工作,是一件既辛苦又愉快——

    然后还是很辛苦的事。毕竟实际写作过程需要花费最多时间。

    必须一味地思考大量的文章,然后持续写成文字。

    由于我现在只会使用文书处理软体来写作,所以实际上应该是「持续打字」才对——

    然而为了方便起见,我还是会使用「写」这个动词。

    「我想你应该知道,小说的内容可以分成『叙述部分』与『对话部分』。叙述部分指的是叙述与说明的文章,也就是——对话以外的部分。」

    我自己也觉得我的说明很拙劣。

    似鸟点头,然后发问:

    「那么——老师你觉得叙述部分与对话部分,哪个比较难写?」

    我回答:

    「嗯,绝对是叙述部分。」

    国二时,我写不出小说。此事我已经说过了。

    而且,我写不出的是叙述部分。

    我认为,立志成为小说家的人首先会遭遇到的最大难题就是,如何想出(构思)故事,以及——

    如何撰写小说的叙述部分。

    「如同之前说过的那样,虽然我再三挣扎,最后勉强能够写出来……不过,我当时真的很痛苦啊。」

    我一边看着前面座位的椅背,一边感慨地说。

    学会游泳后,回想起旱鸭子时代的回忆,会觉得有点有趣。当时所付出的辛苦绝对不会白费。

    话虽如此,现在并不是能沉浸在那种感慨的时候。我必须向似鸟说明,叙述部分为何难写。

    「这个嘛,首先……由于叙述部分的目的在于,向读者说明发生了什么事,因此作者必须将这部分的文意传达给读者。」

    「嗯嗯。」

    「为此,浅显易懂的文章必定是最好的。也就是说,绝对没有必要采用艰涩的文章。主语和述晤分得很清楚,任何人看了都不会误解的文章应陔是最理想的。」

    那么,若问「在世上到处可见的小说中,叙述部分全都非常简单吗」,答案当然并非如此。

    实际上,作者会加入风趣的措辞、出色的比喻、正确的术语等。也就是说,作者会进行各种「修饰」,让文章变得更加华丽、优美。

    「我是这么认为的。文章的修饰就跟画家的运笔一样,是最能呈现出该作者特色的部分。举例来说,如同『有些画家的画风很细腻』那样,有些作家的文章描写方式也很细腻;此外,有的作家会大量使用比喻,有的作家的文笔虽然非常简洁,但会愈磨愈优美。」

    因此——

    想要写小说的人会认为:

    「自己也必须写出那种文章才行。」

    然后,变得写不出来。

    举例来说,有人在电视上看到奥运比赛,被选手的表现感动。

    他心想,试着接触那项运动看看吧,并开始从事该运动。

    那么,他是否能够马上表现得像奥运选手一样好呢?当然不可能。任何人都明白这个道理。

    「为什么我不能在十秒内跑完百米?」

    「为什么我射的箭不会百发百中?」

    「为什么我无法在高低杠之间华丽地跳跃呢?」

    我不太认为有人会产生这种烦恼。

    然而在小说这个领域,我觉得有相当多的人明明才刚开始写,却会产生「为什么我无法写出像○×老师那样的文章呢」这种烦恼。

    「话说回来……我刚开始写作时,正是处于那种状态。我当时好像很认真地持续在思考『我之前明明看过很多书,但我为什么写不出那样的文章呢』这个问题啊……」

    大概是因为,我一边那样说,一边缅怀着遥远的过去吧——

    「…………」

    似鸟稍微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委婉地表示认同:

    「嗯,那当然,是办不到的事……」

    「嗯,办不到。不过这世上存在着非常惊人的天才,而且例外随处可见,所以我不敢说绝对——总之大部分的人大概都办不到。」

    写作与例子中的运动之间的巨大差异在于——

    基本上,「用日语来写文章」这项行为本身是任何日本人都办得到的事。

    因为能写出半吊子的文章,就认为自己应该也能写出像小说家那样的文章吧。

    接着,因为写不出来而苦恼。

    最后便放弃了。

    「那么,至于『这时候该怎么做才好呢』……或者我应该说,至于『我自己是怎么做的呢』——」

    「嗯,你是怎么做的?」

    「从写得出的文章开始写。这是我在回顾国二时代时,省略掉的部分——」

    我察觉到了。

    我发现到,我之前虽然看过很多小说,却完全没写过小说。因此,我虽然会用日语写文章,但是要我一开始就能顺利地写出「日语小说」,这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所以,我要说的不是『没有面包的话,那就吃蛋糕吧』——我认为,既然写不出艰涩文章的话,那只要写简单的文章就行了。」

    「原来如此,从做得到的部分慢慢进步对吧。」

    「嗯,我觉得简单的文章就行了,所以我最重视『易懂性』,并决定总之就是要动手写。」

    想要一下子就写出像○×老师那样的文章是不可能的。因此,我会从「任何人看了后都能理解的浅显易懂文章」写起。

    接着,我暂且将故事完成。然后,反复地重看自己写出来的文章。

    我持续地在简单的文章上进行修饰,像是「稍微补充一些描写」、「改变措辞」等。若觉得没必要修饰,当然会让文章保持原样。

    不久之后,我变得能够写出比一开始来得好的文章。

    「然后,在写作的过程中,你渐渐能写出更好的文章来……就是这样对吧?」

    「要直接写出姑且称得上小说的文章,是勉强还可以。」

    「你又自谦了——那么,你现在还是觉得叙述部分很难写吗?」

    「嗯,即使是现在,我在写叙述部分时还是会很苦恼。虽然写得出来,但我还是会问自己,这样就行了吗?难道没有更加浅显易懂的表达方式吗?在浅显易懂这个大前提下,难道没有更能让读者觉得有趣的修饰方式吗?毕竟在写小说时,之后再修改文章一点都不难。」

    「原来如此。」

    「不过当然,我有截稿的压力,所以必须在某个时间点告诉自己『这样就行了』。我现在的作法是重看三次,如果文章读起来不觉得别扭,我就会决定寄出稿子。」

    说明暂且告一段落后.我喝起了茶来,似鸟则问我:

    「那么,对话部分呢?虽说比叙述部分轻松,但对话有那么好想吗?」

    我老实地回答:

    「远比叙述部分来得轻松。我总是能够相当顺利地想出对话。」

    我从小就开始妄想——

    在妄想中,对话占了相当大的部分。

    我反复想像着「角色们(我自己以前也曾是其中一员)进行帅气、热血,或是有趣的对话」的画面。

    我自己明明既内向又胆怯,只要一和别人面对面,就会紧张到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但在妄想中,我却能毫无顾忌地与人聊得很起劲。

    毕竟在实际的对话中,交谈对象是存在的,我不知道对方会说些什么(即使有事先预测)。

    听了对方的话后,思考如何回复对方,然后再继续听对方说——这种必须反复进行这项流程的行为绝对不轻松(此时,若我开始烦恼「不想伤害对方」、「不想说出失礼的话」等问题,就会更加累人)。

    若要举例,就是两个人认真地比赛下将棋。

    由于妄想内的对话,全都是由我独自进行,所以我知道对方会说些什么。

    若要举例,就是一个人独自下将棋。自己能够炒热比赛气氛,并决定胜负。所有行动都是依照自己大脑的指示,当然比认真的比赛来得轻松。

    我之所以不擅长在现实中与人对话,也许是因为我太习惯独自下将棋了吧。在「对话应该会依照我的想法来进行」这项误解下,当对方说出意料之外的话时,我就会变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不过,对我来说,老师你看起来能够与人正常对话喔,也能够确实地与人沟通喔。」

    「那是因为,我主要是在回答问题……我觉得回答关于自己的问题,是一种最简单的对话形式……」

    「那么,就是那个对吧!」

    「哪个?」

    「刚才你在说明叙述部分时说过的事。就是只要从简单的对话开始做起,不久后就会进步的那个!」

    「啊,那个呀。」

    「没错,就是那个。」

    虽然对话中尽是代名词,但我很高兴能够毫无顾忌地持续与她交谈。如同似鸟所说的那样,我想大概没有人天生就很擅长与人对话。

    从简单的部分开始慢慢做起,不久后——

    「那个,小说中的角色的对话……与实际的对话完全不同。我认为不仅是小说,动画与戏剧的剧本也是如此。」

    我拼命地思考,然后如此说道。

    「嗯!这一点我明白!」

    似鸟暂且表示同意。

    我很高兴。获得他人认同时,应该没有人会不高兴。我曾在某本书上看过,用言语来取悦他人时,最基本的技术就是,不要否定对方。

    「远比实际对话来得完整且简单易懂对吧。」

    似鸟回答出正确答案。真不愧是会盯着剧本看的专业声优。

    实际的对话与小说的对话不同。

    只要将实际的对话录音并一条条誊出来(写成字句),就能清楚看出,实际对话充斥着大量的赘词与错误。这种如实将每句话记录下来的文章,实在难读得不得了。

    我是在网路上查过后才知道,将对话录音誊成字句时,可以分成「逐字稿」、「通顺稿」、「修饰稿」这三种方式。

    逐字稿是指,包含「这个嘛」、「啊」等发语词在内的所有声音,都得直接记录成文字。用于需正确地记录对话内容时。

    通顺稿是指,事先去除那些没有意义的声音,或对于明显很奇怪的部分作最低限度的修改。

    修饰稿就如同字面上的意思,是指要重新修改成简单易懂的文章。

    「虽然我觉得,这也跟作家的喜好与作品风格有关……不过小说的对话基本上都会成为『修饰稿』。要呈现吞吞吐吐的感觉时,会加入『这个嘛』之类的嗣,若是文章的话,则会加入三个点的删节号。」

    「『三个点的删节号』是指?」

    「由相连的点所构成的标点符号,用来表示『无声』的意思。」

    「咦!原来有名字啊。」

    「它有三个点,被称为删节号。正确来说,会连续使用两个或四个符号—也就是说,以复数使用为原则。不过,这个符号的用法其实还挺看作者喜好的,在轻小说以外的刊物也是如此。」

    「老师你呢?」

    「我基本上还是会依照规定,接在词汇后面时用两个,也就是六个点;在引号内要表示完全无声的状态时,则会多用一倍,也就是十二个点。」

    提到删节号,让我有点想顺便说明文章的写作方式、规则等各种事项。

    不过,那样会使得话题再次大幅变更,所以我自制了。

    「那其他像对话部分,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我想尽量多学一点关于对话的知识。」

    似鸟说。真不愧是声优。

    「那么,我就再说一个关于小说对话部分的事。除了『角色们的对话远比真实的对话来得洗练』以外,我觉得两者还有一项非常大的差异。那就是——」

    「那就是?」

    「角色们的对话,其实不是在说给彼此听。」

    「嗯?那么,是说给谁听?」

    似鸟歪着头问道,于是我回答:

    「说给读者听。」

    「啊……原来如此,这样啊……」

    「举例来说,我现在像这样,在列车上只对你说话……」

    「嗯嗯。」

    似鸟随声附和,似乎显得很开心,这会是我的错觉吗?就算如此,我也不明白她有哪里好开心的;不过在意那种事也没用,我便继续说:

    「如果我是小说中的角色……我说话的对象就不是似鸟。」

    「…………嗯,的确是那样。」

    这次她则显得不高兴,真教人搞不懂。

    「我说话的对象——是读者。我会扮演我这个角色,对读者说出作者想要表达的想法。给人的印象就是这样——啊,我似乎有点自以为是,抱歉。」

    「不会不会——那么,我当然也是在对着读者说话吧?」

    我确实点头。

    接着,似鸟随即把视线转向右上方的列车天花板。

    「各位亲爱的读者,大家好。如果觉得这本书很有趣,请推荐给班上同学喔!」

    她说话的声音与平常完全不同,非常可爱,也就是所谓的「动画腔」。

    由于从我这个角度看不到——

    所以我不知道当时的似鸟脸上带着什么样的表情。

    五月一日的车厢内依然远比平常来得拥挤。

    虽然有很多人在中途的车站就下车了,但搭上这班列车的人也同样很多。自由座车厢内变得更加闹哄哄。

    我们前面那排座位依然没有人坐,但右侧的靠窗座位,终于坐了一名年轻女性。

    如此一来,我们就不能像之前那样交谈了。

    正当我那样想时,那名女性立刻戴上耳机听音乐,还闭上了眼睛。

    「看来……我的睡眠魔法似乎奏效了。」

    由于似鸟一脸认真地说,所以我也认真地回应:

    「真有你的。」

    睡眠魔法是《VICE VERSA》中最简单的魔法,能够让对方产生强烈睡意,使对方自然地睡着。

    这也是来到现实世界的辛发现情况不妙时,常会使用的魔法。

    似鸟问我小说要怎么写,而我目前只回答了提出构想与写作等一小部分。

    「那么,在小说写作流程中,下个步骤是什么呢?」

    「这个嘛……」

    我开始思考,并产生一种念头。

    「我会稍微说些题外话喔,可以吗?」

    「请说请说。」

    「那么——刚开始写作的我,当然会依照概略的构想或当时所想到的点子,起劲地持续写作。」

    「嗯嗯。」

    「我觉得写作这件事——是一种绞尽脑汁想出各种可能性,不久后再不断丢弃它们的工作。」

    「嗯?什么意思?」

    「这个嘛……我的小说是从我的脑海中诞生的。一开始产生的是点子,不久后则会形成构想。在此阶段,我的故事仍尚未定型。这是因为,如同我刚才说过的那样,我在写作时不会受到构想的限制。」

    「嗯嗯。」

    「可是,继续写下去后,我就会决定要保留哪些部分。我有时当然也会重写,或是舍弃某些场面……不过,只要我对写好的部分感到满意,就会决定保留该部分。」

    「啊,我好像听懂老师想说什么了。」

    「当一本小说写完时,内容就会定形,不会再变成其他故事,这时我就舍弃了其他各种可能性。我舍弃的可能性,远比我所选择的某种可能性要多上许多。虽然令人不舍,但也无可奈何;因为若不舍弃,就无法做出选择。」

    「就像人生一样。」

    似鸟带着非常严肃的表情说道。

    我并没有打算让人产生如此宏大的印象,我只是想要表达「舍弃的辛苦之处」。

    不过,我还是决定老实地附和她:

    「就像人生一样。」

    「那么,已经说过提出构想、开始写作,接着是……」

    我一边思考接下来该说什么,一边嘀咕。

    「可以问一下吗?作品的书名是在何时如何决定的?由谁决定?」

    似鸟喝了一口茶后,便向我伸出援手。

    「啊,谢谢。那么,我就先说明这部分吧。」

    「不客气。拜托你了!」

    我认为书名非常重要。

    不管怎么说,读者最先看到的就是书名与作者(在轻小说领域,封面和书名一样重要,这点暂且不提),我在挑选轻小说时,非常重视书名给人的印象。

    取书名时,不仅要比冲击性,还要比易懂性。

    「先不说冲击性,我们首先要思考的是易懂性——假设有一本书叫做《某某杀人事件》,我们就能轻易得知那是什么样的小说。」

    「嗯,是推理小说对吧。」

    「没错。虽然这是典型的例子,但我认为各类型的小说都会有与其相称的书名,以那种方式来决定书名是最有效的方法。如果我要写推理小说,除非发生让我实在无法妥协的情况,不然我就会那样做。」

    「那么,老师你目前所写的这部轻小说是如何决定书名的呢?」

    「嗯,在轻小说界,书名——」

    只能用混乱来形容。

    什么样的书名都有,可说是百花齐放。

    有的书名会简单地直接采用主角的名字。

    有的书名会由主角的名字与其他词汇所组成。《○○的××》这种书名很常见。

    也有用简短的词汇来彻底呈现作品世界观的书名。

    在某个时期,包含动画与漫画在内,出现了很多只使用四个平假名,并在后面加上惊叹号所构成的书名。

    而且,还有一种目前仍相当常见的——

    完全可以说是句子的超长书名。

    「啊……嗯,那种书名超长的真的很吓人。一旦要改编成动画,声优的甄选资讯就会到处流传,大家都会惊讶地觉得『哇,又来一个超长的!』」

    「我觉得,由于在冲击性方面能给人强烈印象,所以这种书名很盛行;再加上,能够把妹妹、魔王、班长、女仆等该作品的『卖点』要素加进书名内进行说明,所以大概也会让人觉得很方便吧。」

    「喔喔……这就是作家才做得到的冷静分析啊。」

    「超长书名本身并不是轻小说的专利,在科幻小说中,那种书名并没有如此罕见。你知道电影『银翼杀手』的原著小说书名是什么吗?」

    「不知道。」

    「书名叫做《Do Androids Dream of Electric Sheep?》(注:直译为「机器人会梦见电子羊吗?」),日文版书名采用直译,英文原名也是这么长。在电影中,也有几部片名长得吓人的片子,所以我认为书名长到变成句子这种现象,并非只出现在轻小说上。」

    「嗯嗯,那么……老师你会取那种书名吗?」

    我想了约三秒钟后,做出了「不会取那种书名」的结论。超长书名目前已过于泛滥,冲击性也变弱,让人觉得有点腻。

    「不,我不会那样做。」

    似鸟轻轻地笑着说:

    「我就知道你会那样说。我觉得《VICE VERSA》是非常棒的书名喔。虽然简短,却能表达出世界观——我第一次看到封面时,内心就『喔!』了一声哟。」

    我正想向她道谢,但改问她..

    「似鸟你……你的英文莫非说得很流利?」

    过去只负责回答的我,居然罕见地主动询问对方如此私人的问题,连我自己也很惊讶。

    「咦?」

    似鸟果然吓得瞬间睁大眼睛。

    「为什么……你会那样认为呢?」

    她反问我。

    比起发问这件事,她看起来似乎更对「我猜中了」感到惊讶。因此,我老实回答刚才想到的事:

    「嗯——我在查这个英文片语时,发现大多数日本人都不认识,还听说课本上也没有;不过,据说这在英文会话中很常用到。所以,你一看到书名就知道那是什么意思……让我觉得你英语会话大概还不错。」

    似鸟眨了眨位于眼镜底下的双眼。

    「…………真厉害啊,名侦探。」

    她的英文果然说得很流利吗?我又得知了一件关于似鸟的事。

    「我英文是还不错,可是那没什么好骄傲的,我也没向别人提过。」

    「我明白了,我会在学校保密的。反正,我也不会跟别人说话……」

    「你认识的人与朋友很快就会增加的啦!喂……老师你该不会也擅长英文会话吧?接下来,要用英文来聊一下吗?」

    「你忘了『My Warld number first』了吗?」

    我告诉勉强忍住笑意的似鸟《VICE VERSA》这个书名的由来。

    当我想出世界观,并记录在构想里以后——

    「啊,『反之亦然』这句话真不错呀。」

    我随即有这种感觉,并决定使用这个词。

    如同我之前说过的那样,我是从某部电影的片名中学到这个词的。之后,我便一直记得这个词。

    正如我刚才说的那样,我是知道大部分日本人都看不懂这个词,才取了这个书名。

    也就是说,我试着把「虽然看不懂这个神秘词汇的意思,但总觉得很帅气」这种魅力当成了卖点。

    若将「vice」当成普通的英文来看,意思是「邪恶」;听在德文使用者耳里,意思是「白色」,只是拼法不同。

    我在第一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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