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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卷 1.甘草奏的忧郁)

    【选吧:①「各位,看看我的内裤吧!」 ②脱下内裤戴在头上。】

    选项。

    恋爱游戏等领域的常见词语。

    玩家的选择,将增减欲攻略女性对玩家的好感。这样的东西当然不存在于现实世界,纯粹是为了增进游戏乐趣而诞生的产物。

    可是此时此刻,在上学路上,我的脑中却真的出现了选项。

    我取名为「绝对选项」的这个现象,会不定时地在我脑袋里冒出来,而我非得选择其中之一不可。

    「唔……」

    若拒绝选择或犹豫太久拖拖拉拉,就会像这样遭受头痛折磨,被迫行动,只好尽快下决定。

    【选吧:①「各位,看看我的内裤吧!」 ②脱下内裤戴在头上。】

    我再次确认内容,两者都一样地糟……可是我没有不选的余地。

    「…………各位,看看我的内裤吧!」

    在上班通学的尖峰时间对行人吶喊这种鬼话,结果就是──

    「喂?妈妈……我遇到怪人了。」

    小学生立刻联络母亲。

    「怎么办?要报警吗?那种人关起来比较好吧?」

    女高中生窃窃私语。

    「……………………咕噜。」

    头发三七分的上班族停下来,凝视我的胯下。

    糟糕啊……尽管最后那个方向不太一样,但同样很糟糕。

    「唔……!」

    我一溜烟地落荒而逃。

    「唉唉唉……一大早就烂透了。」

    跑了好长一段距离后,我重重地叹息。这个绝对选项好像跟我有仇,每一次内容都是那么凶残。虽然我刚说它「烂透了」,不过老实说,这次还算轻微的。

    从绝对选项缠上我至今的这一年多以来,我没事就要在女生面前开黄腔、在女生面前半裸、在女生面前说写根本不敢说的话、在女生面前……呃,想著想著眼眶就湿了,还是就此打住吧。

    我不是会嫉妒他人恋情的人,也没有特别想受女生欢迎之类的愿望,可是被全班女生用那种既害怕又轻蔑的态度对待还是很难受……

    升上二年级,已有一个多月。

    我给自己立下目标,期盼至少在新班级和女生正常对话,结果我的新学年新希望照样被绝对选项摧残殆尽。

    认真说起来,现在是开始有女生经常和我说话了,可是每个都很奇葩……

    「唉唉唉……」

    我拖著变得好重好重的脚,重新在通往学校的路上前进。

    *

    「唉……」

    才刚在教室里自己座位坐下,我又叹了口气。即使选项内容不严重,一早就丢那种脸仍给我会衰一整天的感觉。

    「甘草同学,有空吗?」

    我往突然对我说话的那道凛然的声音抬起头。

    「嗯?啊,雪平啊,什么事?」

    雪平富良野。头发色如雪原,彷佛体现其姓名的女孩。

    这个雪平基本上说什么做什么都面无表情,散发著冷若冰霜的气息,然而……

    「不好意思,能请你模仿一下猪叫吗?」

    「……为什么?」

    「不好意思,能请你模仿一下猪叫吗?」

    「……为什么?」

    「因为今天早上的运势占卜说,我的幸运物是『会学猪叫的同班同学』。」

    「这也太具体了吧!」

    她很爱耍蠢,一逮到机会就耍蠢,而且还是面无表情、语气淡然地耍蠢,无厘头到不行。

    「甘草同学,你这是在怀疑『节子夫人』说的话吗?」

    「『节子夫人』?我没听过这个算命师耶,很有名吗?」

    「不会,她不怎么有名。听说是最近才开始算命的。」

    是怎样?所谓今早的运势占卜多半是来自电视或报纸,不会找算命师吧?

    「再说得仔细一点,就是我的母亲。」

    「就只是主妇的兴趣嘛!」

    「很伤脑筋的是,这位『节子夫人』也不看自己都几岁了,还老是跟『阿博老爹』到处晒恩爱。」

    「这个『阿博老爹』又是谁啊……是你老爸对不对?夫妻恩爱很好啊。」

    「不对,是隔壁的叔叔。」

    「这不是搞外遇吗!」

    「节子也真是的,让人这么操心。」

    「这样不对吧!为什么说得像妈妈在担心坏小孩一样!」

    「以上全是开玩笑的。」

    雪平一脸正经地推翻之前全部的话。

    「再说我母亲也不叫节子。」

    「连那都是瞎掰的喔……你妈妈叫什么名字?」

    「(哔──)子。」

    「为什么消音啊!」

    「甘草同学,你问我母亲的名字是想做什么?……啊,该不会想和阿博搞3P──」

    「你够了喔!」

    这个雪平虽然是胆敢和我说话的稀有动物,可是思想非常悲惨,大多对话都是乱七八糟,有头没尾。

    尽管如此,我还是为她抱不平。有这种迷死人不用钱的脸蛋,只要闭上嘴一定很多人追──

    【选吧:①求雪平富良野骂你「猪」。 ②变成猪,求雪平富良野骑你。】

    ②是在想什么啊!这个选项根本是白痴吧!脑袋破了很大的洞吧!

    「呃啊啊啊!」

    我的咒骂似乎惹火了选项,侵袭我的头痛比平时更强烈。

    这时雪平的手轻轻拍在我肩上。

    「甘草同学,你一直治不好的痔疮好像很痛耶,不要紧吧?」

    「我按的明明是头耶!」

    「甘草同学,你一直治不好的爆脑好像很痛耶,不要紧吧?」

    「那我早该挂了吧!」

    「甘草同学,你一直治不好的右手好像很痛耶,不要紧吧?」

    「那是另一种病吧!」

    唔……在我这样吐槽的时候,头痛愈来愈强烈了。

    ……不行啊,②绝对不能选。变成猪……什么变成猪啊,你才是猪……

    唔……这里只能用消去法选①了。

    「雪平……可以骂我『猪』吗?」

    ……啊啊,又悲剧了。

    可恶的绝对选项,害我饱受女性白眼整整一年多的时间。尽管雪平不是普通女孩,听见这么变态的要求还是会倒弹──

    「怎么突然不说话呢,死猪?」

    「竟然骂了!」

    「竟然骂了?这是家畜的口气吗?也不撒泡尿照一照。你最好搞清楚自己是什么立场,死猪。」

    「好了啦……那个……虽然是我自己请你骂的,不过已经够了喔,雪平同学?」

    「对了,甘草同学。猪的咪咪平均有七对,也就是十四个咪咪喔?」

    「呃,真的不用再说猪的事了啦,我不需要那种小知识。」

    「也就是说,甘草同学这头猪会有十四个○鸡。」

    「最好有这种事!」

    这时,雪平掏出了口袋里的东西。

    「哎呀……真是太巧了,我刚好有十四个○鸡的甘草同学娃娃呢。」

    「这什么奇迹啊!摆明是你故意安排的吧!」

    还在想她干么那么坚持在猪话题上……原来是为了铺这个哏。

    「我才不是故意的,纯粹是一时的机~缘而已。」

    「为什么要故意强调某个字!」

    好累……和雪平扯淡真的好累。

    *

    「喂~阿甘阿甘!」

    午休时间,去自动贩卖机买罐茶的我刚回教室时,有个人影向我跑来。

    「我们来分便当的菜好不好?」

    这个双手各拿一枝筷子,面带纯真笑容的女孩是游王子讴歌,那头亮晶晶的乌黑长发令人印象深刻。

    「好是好啦……可是筷子敲那么大声很没礼貌,先停下来再说。」

    我和游王子接连回到座位。她就坐在我后面,所以转个身就算并桌了。

    「我看看喔。哇,你的菜……」

    游王子摆在桌上的便当配菜有汉堡排、章鱼小热狗和炸虾。堆成小山的番茄酱炒饭还插了一面牙签做的日本国旗……好经典的儿童餐。

    「很棒吧,超完美的!」

    这么说的她还目光闪闪地笑著露出两颗虎牙。这游王子实际年龄都十六岁了,言行仍活脱脱像个小孩。

    「现在轮到阿甘的便当啰……喔喔,好稳重喔!」

    我的便当盒里头有味噌炒猪肉、照烧鰤鱼、什锦卤菜、芝麻酱凉拌菠菜、黄豆沙拉。

    虽然全都是我自己的自信之作,不过经她这么一说,感觉还真的很有大婶的味道。

    「讴~歌~下~山~来~点~兵~」

    游王子哼著音乐挑选起来,胸部就大剌剌地靠在桌上。

    这个小屁孩明明行为和思想都那么幼稚,身体却发育得比其他女生更加成熟,这点特别令人头痛。

    而且她的肚脐没事就从贴身尺寸的衬衫下跑出来亮相,裙子也改造成濒临极限地短,每次都让我眼睛不晓得该往哪摆。

    「唉~全部都好像很好吃,好难选喔,就给阿甘先吧。你要选哪个?」

    游王子忽然整个人凑过来,脸贴到我鼻尖那么近。

    「喂,太近了啦!」

    「咦?」

    游王子一副「会吗?」的样子。这家伙多半没有男女授受不亲或羞耻心的概念吧,我们都已经是高二──

    【选吧:①用嘴告诉她男人的可怕。 ②用身体告诉她男人的可怕。】

    ……呃,我要再说一次,这个选项到底在想什么鬼?哪有可能选②啊?

    「游王子,我劝你还是不要随随便便靠男人那么近比较好。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这样很容易让人误会,说不定还会有人对你乱来喔。」

    游王子这时候的表情好像头上跳出问号一样,不过很快就明白了什么似的拍个手说:

    「原来如此!阿甘以为我还是小孩子,对男生女生的事什么都不懂,对不对!」

    嗯,一点也没错。

    「啧啧啧,我才没有幼稚成那样咧。不管是十八禁还是很A的事,我都做得出来喔!」

    ……没救了。你看看,她用词一样很幼稚……就像小学生刚学会一些低级的词汇,就兴高采烈地讲个不停一样。

    「证据在这里!」

    游王子突然站起来向前一步,逼到我眼前。

    「唔呼呼,这样有没有很性感?」

    接著把已经很紧绷的衬衫下襬掀呀掀地这么说。坐著的我,就这么跟她的肚脐大眼瞪小眼。

    「呃……拜托喔。」

    就是因为你可以完全不害羞地做这种事,才会说你是小孩子嘛。

    当我认为跟她讲再多也没用,准备放弃时──

    「啊,抱歉!」

    有人撞上我的背,使我向前一倒。

    「唔嘎!」

    由于游王子的肚脐就在我眼前……这一倒当然就是把脸埋了下去。

    「啊,对不起对不起……呃,游王子?」

    我虽然马上退开了脸,游王子却仍失了魂似的慢慢后退,一屁股跌坐下来。

    「你、你怎么了,还好吗?」

    她的脸,还红得让人怀疑那究竟是不是人的脸。

    喂喂喂,她该不会是……在害羞吧?

    「这、这是……什么……感觉啊?」

    我自己都不太敢相信……难道这家伙从来都没有「害羞」过吗?

    「呜呜……好奇怪的感觉……我被阿甘……我被阿甘……」

    喂,感觉不太妙啊这个……本能性地察觉危险的我,立刻动手要捂住游王子的嘴。

    但还是慢了一步。

    「我被阿甘非礼了啦啊啊啊啊!」

    「喂、不要乱说……!」

    全班的视线全都刺了过来。

    他们见到的,便是跌得衣衫不整的游王子,以及扑上去想捂住她嘴的我。

    ……原来如此,所谓看到垃圾的眼神就是这么回事吧。

    *

    「……唉唉唉。」

    「啊,奏先生,欢迎回家!」

    快累趴的我一打开家门,就有个金发少女带著满面笑容跑过来。

    「……裘可拉,先等一下。」

    我伸手挡下这个几乎要跳进我怀里的裘可拉。

    「好,什么事?」

    并对这个堆满可掬笑容的少女回答:

    「你……偷吃了对不对?」

    裘可拉动作忽然僵住。如果把「啪喀」这种状声词化为表情,就是这种感觉吧。

    「你、你在说什么呀?不把主词说出来,我听不懂耶?」

    「就是我买来招待客人的高级巧克力。」

    「唔……你、你有什么证据说我偷吃。」

    眼睛完全在飘,呆毛还不知所措地转个不停。

    不知道是什么道理,这个裘可拉的呆毛会随感情变化弹得直挺挺或无力瘫软,感觉和狗尾巴很像。

    不过这种事现在无关紧要,先摆一边。既然她不肯老实坦承,就只好拿证据逼她认罪了。

    「你嘴巴旁边有沾到褐色的东西。」

    「唔……好可怕的奏先生。真是明察秋毫啊……」

    「呃,那根本沾得满脸都是好吗。一定比你想像的还多很多。」

    脸脏到我很怀疑那到底是不是故意的。到底要怎么吃才会吃成这样啊……

    虽然她已经形同认罪,但教育不能只做半套,否则她不会知道自己做错什么。

    「裘可拉,我不喜欢人家说谎。把你嘴上沾的是什么说清楚吧,我不会生气的。」

    「真的不会生气吗?」

    「真的,只要你说实话。」

    她像是松了口气,狗尾毛一晃一晃地开心地说:

    「我把家里甜的东西全部吃光了!」

    「太扯了吧!」

    「奏、奏先生骗我!」

    ……这让我有点火大。

    「我要罚你今天不能吃晚饭。」

    「这、这样子会害我热量摄取不足!」

    都满出来了吧。她到底想要几天份的热量啊……

    「这是你的报应。把家里甜食全扫光的人才没有晚饭可以吃咧。」

    「大、大人饶命啊!」

    裘可拉反应夸张地伸出一手求饶。总觉得再跟她讲下去有损我的水准,便无视她动手脱鞋。

    「呜呜……奏先生好坏心喔。」

    我穿过做作的裘可拉身旁进客厅,坐上沙发。

    「真是的,那家伙每次都讲不听……」

    「奏先生奏先生!我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裘可拉仓皇地跑进客厅来。

    「你看看这个!」

    然后将藏在背后的东西拿到我面前。

    「这什么……冰棒的棒子?」

    中央印有「中奖」字样。

    「……所以呢?」

    「这样可以再拿一根,所以不算是把甜食全部吃完!请给我晚餐!」

    ……这下我真的怒了。

    「这样啊~一点也没错耶~这样就不算全部吃完了呢~哈哈哈,裘可拉好聪明喔~」

    「嘿嘿嘿。」

    「那你可以赶快去换奖品吗?」

    「好!」

    她就这么笑嘻嘻地出门了。

    ……抱歉了裘可拉,你的晚餐就是那根冰棒。

    「啊姆啊姆啊姆。」

    晚餐时,裘可拉一脸幸福样地大啖麻婆豆腐。

    「唉……我的心也太软了。」

    处刑是处刑了,可是她狗尾毛软弱无力,哀怨地啃冰棒的样子实在太可怜,结果我还是把晚餐的菜全给她吃了。

    「呼啊~这就是人生啊~」

    吃完晚餐,裘可拉就舒坦地在地上滚来滚去……裘可拉真废人也。

    「好羡慕你喔,好像都没有烦恼。」

    「对,我完全没烦恼!」

    酸她也没用……

    「奏先生有烦恼吗?」

    裘可拉爬起来,在我身旁的沙发空位坐下。

    「我的烦恼嘛,全部都在绝对选项上吧。今天就来了三次……」

    我将出现在上学路上,与雪平、游王子对话时的选项内容都说给裘可拉听。

    「嘿~真的好惨喔。这么常出现的话,会对日常生活造成很多不方便吧。」

    「还不只是那样喔……我好想和正常人一样谈恋爱喔,普普通通的就好了。」

    虽然我当前的目标跟早上一样,就只是和女生正常交谈,可是我这样身心健全的高中二年级生,当然多少会有这种期许。

    「嗯嗯嗯,恋爱是吧……可是在绝对选项不见以前,那是不可能的吧?」

    「那是当然的啊。哪有女生会喜欢没事就脱衣服怪叫的人啊。」

    「不过我很喜欢奏先生喔?」

    「啊──」

    我吓得差点呛到,好不容易才没咳出来,问:

    「拜、拜托你喔,不要随便说这种容易害别人误会的话好不好?」

    「误会?我是真的喜欢奏先生呀。」

    「唔……」

    我感到自己的脸红了起来。

    慢著慢著慢著,冷静一点啊,甘草奏。就算裘可拉说的是实话,那种喜欢也只是家犬对饲主的喜欢而已,绝不含恋爱成分。

    「奏先生,你怎么了?」

    狗尾毛晃呀晃的裘可拉抬眼看来,和我的眼对个正著……老实说,她真的很可爱。纯就外观而言,有海放小咖偶像的水准。

    父母长期在外,和美少女同住一个屋檐下,现在她还说喜欢我……

    现在列出这些客观事实来看,这个状况实在很糟糕……为了保持理性,我得先转换一下心情才行。

    「……裘可拉,能请你先去洗澡吗?」

    「洗澡吗?好的!」

    得救了……这样就能暂时独处一下,沉淀心灵──

    「喂,怎么在这里脱啊!」

    「受不了,她到底在想什么……」

    硬把裘可拉拖进更衣间之后,我又回到客厅沙发坐下。

    反覆深呼吸,镇定浮躁的情绪,重新检视自己所处状况。

    我已经被绝对选项纠缠一年多了。高中生活被这玩意儿搞著搞著,也一转眼过了三分之一以上。

    说到这一年来发生的事嘛……不外乎就是被女生讨厌、被女生嫌恶心、被女生瞧不起……不行,我不能再让这种事继续下去。

    决定了。一定要把绝对选项赶出我的脑袋,找回健全的正常生活!

    虽然裘可拉是下凡来帮我解除绝对选项的神的仆人(自称),可是我完全感觉不到她的作用,所以我一定得自立自强才行。

    就在我如此下定决心的那一刻──

    【选吧:①明天,在上学途中变成女性脱光。

    ②明天,在上学途中变成爬虫类脱皮。

    ③明天,在上学途中变成花花公子脱处。】

    …………冷静。

    冷静下来,整理思绪。

    我叫甘草奏,是十六岁的高中生,血型O型,正在自家沙发上思考。

    然后,是个明天就要脱衣、脱皮或脱处三选一的人。

    ………………好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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