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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三话 水中迷官探索)

    迷宫内部是完全淹没在水中的宽阔洞窟。宛如钟乳洞般光滑的壁面散发出黯淡朦胧的光辉,昏暗地映照着四周。通道的宽度和距离天花板的高度都是十公尺左右。

    「这么宽的话,对我们来说很不利啊。」

    棹砥将手放在旁边的墙壁上,讽刺地笑了笑。

    「比起无法随心所欲地游泳的我们,适应水中环境的怪物可以更灵活地运用这个空间。」

    「或许只有入口才这么宽。」

    芙蕾从空气泡泡里对他们说道。这个像肥皂泡泡一样塞满空气的气泡全长有两公尺左右,正在迷宫入口漂浮着。里面是芙蕾和索妮亚。

    在气泡外面游泳的是棹砥、梨花和绘梨花等地球组。还有与其说是在游泳,不如说看起来几乎就是溺水状态的夏洛特,她的脸色很苍白。现在正抓着绘梨花的肩膀,吁吁地喘着气。

    绘梨花一脸担心地抬头看着夏洛特。

    「夏莉,你不用勉强自己唷。这里就交给绘梨花一个人来守护。」

    「不、不行,不可以这样。我身为负责人,有义务确保大家的安全和背后。」

    第四公主坚强地说着,但紧接着,她就拍动着脚失去了平衡,身体上下颠倒过来,最后还是绘梨花用念力魔法将她转正。

    即使有水栖糖,也不代表就得到了游泳的能力。

    棹砥和梨花不仅会游泳,也有潜水的经验,但绘梨花则施展犯规的控制魔法,感觉也没有游泳的必要了。如果他们不能像绘梨花一样,利用某些手段确保机动性的话,在这座水中迷宫活动起来将会无比困难。

    「梨花,你还是留在这里支援夏莉……」

    「不、不必。梨花,你去支援棹砥。」

    因为待在水中,夏洛特的脸色明显地愈来愈糟,但她还是斩钉截铁地发出宣言。

    「你应该很清楚吧?正因为是在这种水中,所以单独行动会变得极度危险。」

    「我知道了,夏莉。我会辅助我哥哥。」

    梨花在稍微犹豫了一下之后,轻轻碰触了背上的和弓,然后用力地点点头。

    「……不对,在水中不能射箭吧?」

    「虽然威力会减弱一些,但只要下点功夫,就会变成很有效的手段喔。」

    令人庆幸的是,用魔法创造出来的箭矢不同于普通的箭矢,虽说仍会受到水的阻力影响,但还是能射得很远,因此还算派得上用场。不过,那种软弱无力的箭矢就算正中目标,应该也无法戳入适应水压的怪物……

    「而且,我也打算用促成拥抱的圣女勾玉和索妮亚小姐产生连结。只要可以使用魔法的话,我多少能成为哥哥的助力吧?」

    原来如此,所以才会连索妮亚都来了啊。棹砥理解了。

    「没问题吗,索妮亚殿下?」

    「无、无妨。大家置身险境,本宫却在屋子里待命这种事情,牵涉到本宫身为第三公主的尊严。」

    她哼了一声,桀傲不逊地挺起胸脯。若换作是平常,她这番话颇为感人,不过要是声音严重颤抖、不停结巴的话,就一点威严也没有了。旁边的芙蕾一脸担心地扶着索妮亚的肩膀。虽然芙蕾本身也怕水,但唯有现在,主从的羁绊似乎战胜了对水的恐惧。

    「关于连结的对象……我和芙蕾连结,梨花和索妮亚殿下连结,这样可以吗?」

    「当然,身为主力的你,应该要和能够巧妙运用魔法的芙蕾一组。」

    红发公主偏过头,不懂他为什么要说这种理所当然的事情。她直率地承认自己不如人的部分,棹砥觉得这一点这是她的美德。话虽如此……

    不,反正马上就会知道了。于是,棹砥将下文吞了回去。

    「那么,芙蕾,要连接了喔。」

    棹砥游到气泡旁边,缓缓将手放在上面,只见他的手臂陷入气泡内部。芙蕾抓住棹砥的手,拉了一下。棹砥的全身猛然穿到了气泡里面。

    棹砥呼吸的是空气而不是水,这时稍微凝滞的空气与浓郁的甜甜香水味猛然扑鼻。

    「……唔,有点恶心。」

    「呐,棹砥。你这句话好像有点过分耶。」

    芙蕾捏住棹砥的脸颊,用力扭转起来。

    「对铺机(我感到非常抱歉,又香又美丽的芙蕾大人)。」

    「啊!抱歉,棹砥,应该是这瓶香水的关系吧?」

    虽然平常都是索妮亚在发怒,然而她现在却一脸歉疚地从袋子中拿出小瓶子。原以为是舶来品,但那玻璃瓶身却带着一股古典美。

    「这是国内生产的东西吗?」

    「听说这是马哈派特拉家的植物研究所制作出来的,而雅儿菲琳王姊送给我,作为前阵子支援的谢礼。根据王姊的占卜,只要在情人面前喷这个香水,幸运就会降临。」

    「雅儿菲琳姊姊吗……感觉事有蹊跷。」

    夏洛特将脸穿入气泡里,她莫名警戒着第二公主雅儿菲琳。据说是「雅儿菲琳姊姊比我还要黑心。」这样的原因。

    有一句谚语叫作知黑心莫若黑心。实际上对夏洛特来说,比起根本不掩饰冷静沉着的个性的艾蕾欧诺拉,在暗中行动、不太表现出真心的雅儿菲琳还更加棘手。

    「唔嗯,王姊可是诚恳地回报本宫一行人的支援喔。」

    「……谁知道呢?」

    夏洛特哼了一声。这恐怕是带了点同类相斥的心情因素吧——棹砥这么想着。

    「也让我用一下那瓶香水吧。」

    连梨花也将脸穿进了气泡里。

    「无所谓,还有很多。你整瓶一起拿去吧。」

    「接下来要在水中移动耶,你喷香水干嘛啊?」

    「别管我。」

    梨花拿到香水瓶之后,就赌气撇过脸去。她将香水瓶收进袋子里,离开了气泡。

    「……那家伙为什么要生气啊?」

    「你就是不知道这一点,才很没用啊……赶快连结了啦。」

    芙蕾一脸傻眼地叹口气,然后用戴上魔导机章的右手拿出文库本大小的魔导书。旁边的索妮亚疑惑地歪起头。

    「契约履行,术式解放……」

    芙蕾和棹砥慢慢贴近彼此的脸。

    「促成拥抱的圣女勾玉。」

    他们两人的嘴唇交叠在一起,芙蕾在棹砥口中呼地吐出热气。他的胸口深处一阵滚烫,全身像是要燃烧起来一样。

    「欸、欸欸、欸欸欸欸!」

    在索妮亚无比动摇的时候,芙蕾全身就松软了下来。棹砥连忙接住银发少女的身子。

    「噢、噢噢噢!你们在做什么!」

    「这个魔法为了让彼此的乙太回路连结在一起,就必须这么做。」

    索妮亚发出「呜!」的一声,泪眼汪汪地瞪着棹砥。

    「果、果然还是本宫跟你……」

    『已经来不及了!』

    棹砥脑中响起芙蕾的嗓音。他往旁边看过去,便发现芙蕾的身影像幽灵一样飘在他身旁。只见芙蕾伸出两只手,得意地抱住棹砥。

    「喂、喂,等等。」

    『放心啦,这幅情景和声音都是直接投射在你的视网膜与鼓膜上。索妮亚殿下看不到,也听不到声音。』

    芙蕾摆出像是在咬耳朵的动作。就算棹砥明白理论上是如此,但还是无法压抑住胸口的剧烈起伏。

    『所·以·说,现在可以进行昨晚的后续唷。』

    「你个性是不是变了啊?」

    『我想了一个晚上,觉得这样子也不错呀……你不喜欢?』

    「随便你啦。」

    一看周遭,便发现除了昏迷的芙蕾以外,所有人都死瞪着棹砥。

    「唔、唔嗯,你和芙蕾要亲热的话,等事情结束后再说啦。」

    「才、才没有在亲热咧!你有什么证据!」

    「棹砥,光是听你的自言自语,就大概想像得出来了。」

    的确如此,棹砥呻吟着。就算她们听不到芙蕾的声音,棹砥本身的声音却全让周遭的人听到了。

    「唔!芙蕾,你太狡猾了!本、本宫也想和棹砥亲热一番啊!」

    「恕我直言,姊姊。刚才放过这个机会的人,是你自己。如果索妮亚姊姊希望的话,身为优秀的妹妹,也打算多少推波助澜一下。」

    「唔、唔嗯,可恶!」

    索妮亚跺着脚,造成气泡用力摇晃起来。这位骋驰战场的红莲公圣发出没出息的叫声,抱住了棹砥。

    「呜、呜呜!啊呜呜呜!」

    「虽然胆怯的索妮亚殿下非常可爱,但大家都在看,现在就以任务为优先吧,嗯?」

    「呜呜,棹砥,给本宫勇气吧。」

    真是没办法,棹砥耸耸肩……

    然后在索妮亚的脸颊上印下轻轻一吻。

    「这样能够努力了吗?」

    「——嗯,本宫会努力!」

    索妮亚像是在触碰重要的东西似地用手包住脸颊,微微一笑。

    「多谢款待,哥哥。」

    梨花再次进到气泡里面来,又不悦地冷冷瞪着棹砥。

    「变得很会驾驭女性了嘛。」

    「还满累的。」

    「真是的!你要多顾虑一下我和夏莉呀!」

    就算这么说也没办法啊。棹砥叹口气,然后不断盯着面对面的索妮亚和梨花。

    「怎、怎么了吗,哥哥?」

    「没什么,我是打算静静观察女孩子之间的热吻……」

    「才不会接吻呢。」

    「什么?但是要连结的话……」

    「透过嘴唇确保线路的确是最有效率的方法。不过,根据夏莉所说,如果有王族等级的乙太回路和充分的技能,那将手放在肚子上就很足够了。」

    棹砥看向夏洛特,只见金发碧眼的第四公主盈盈一笑。

    「多管闲事!」

    「棹砥,难道本宫的初吻被令妹夺走也没关系吗!」

    「女孩子之间的吻不算数啦,这从以前就规定好了!」

    他握紧拳头,有力地提出主张。索妮亚和梨花对视一眼,然后垂下肩膀。

    「很抱歉是这种男人,梨花啊。」

    「很抱歉是这种哥哥,索妮亚小姐。」

    「……看到大家相处融洽,我真高兴呢。」

    『包围网愈来愈窄了喔。棹砥,做好觉悟吧。』

    旁边的幽灵芙蕾露出贼笑。

    最后,索妮亚只将手放在梨花的肚脐附近,就成功连结上了。

    将呈现昏迷状态的索妮亚和芙蕾放在气泡里面后,完成连结的棹砥和梨花来到水中。只见满脸通红的绘梨花用双手遮住脸,从指缝之间偷看着他们。

    「哇!哇!好色唷,会怀上孩子唷。」

    「接吻并不会怀上孩子,母亲。」

    「是这样吗?」

    绘梨花歪超头。梨花则竖起食指说道:「听好了,所谓的怀孕……」,棹砥则用力敲了一下她的后脑勺。

    「很痛耶,哥哥。母亲的教育是由我来负责的吧?」

    「考虑一下时间和场合吧!」

    梨花吃惊地僵住表情,看了看棹砥,接着又看了看正勾唇微笑的夏洛特。

    她的脸颊染上朱色,然后垂下头来。

    「真稀奇呢,没想到梨花会做出这种脱离常识的行为,让我备感新鲜。」

    「这家伙的义务感偶尔会凌驾在一切事物之上。」

    太过认真也是一个问题,棹砥这么想着。

    「不过,这种地方要说可爱的话,是还满可爱的啦。」

    「请、请不要戏弄我!」

    「我偏要戏弄你!连续三个月都拿这个梗玩你!」

    「……你很糟糕,棹砥。」

    「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棹砥是坏男人唷。不可以欺负梨花唷。」

    夏洛特和绘梨花瞪向了他。

    *

    棹砥和梨花朝夏洛特和绘梨花挥挥手后,出发了。

    棹砥穿着自己的咒式装具·晓光之银,手持亚露露梅露露为他准备的单手枪。梨花仍穿着泳装,右手有魔导机章,腰上系着腰带,装在上面的腰包里放了几本魔导书。此外,背上还背着一把大弓,感觉不太好行动。虽然这种打扮很不好看,但也没办法。她看起来是如此认定了。

    「总比为了外表好看而死掉好多了,幸好哥哥不在意我打扮成什么样子。」

    「其实我反而希望你的武装再多一点,至少要穿包覆住四肢的皮铠……」

    「皮铠吸水后会变得非常笨重喔,不能动更危险。」

    听到这个极为恰当的反论,棹砥连一个声音都发不出来。

    「不用担心,索妮亚小姐知道在这座迷宫也能使用的屏障魔法。再加上使用适当的魔导书,就算不靠哥哥,我也可以充分保护好自己。」

    一边在唯一的一条弯弯曲曲的道路上前进,棹砥一边对梨花说道:

    「啊,那应该没问题……吧。索妮亚殿下能够感知这座迷宫的怪物吗?」

    「因为知觉能力是使用我的东西……遗憾的是,直觉好像无法好好发挥。」

    这是令人有点不安的因素呢,棹砥这么想着。

    『让我们来使用感知魔法前进吧。』

    棹砥听从芙蕾的建议,施展感知玛那聚合物的魔法。话虽如此,主要是芙蕾来进行将玛那注入棹砥的乙太回路的作业。不明的术式让他的乙太回路擅自运作起来,还令嘴巴自动念出咒文,这感觉相当怪异。

    魔法发动了,棹砥脑中萌生出另一种感觉,那和听觉或视觉不同。

    远远能感觉到后方有庞大的玛那,应该是夏洛特等人和气泡吧。

    而除此以外的玛那聚合物……感觉不到。

    『现在四周似乎没有怪物呢。那个,我施展魔法之后,你还好吧?』

    「虽然感觉不太对劲,但习惯就没问题了。」

    他们再次前进。棹砥游在前面,梨花在稍微斜后方跟着。

    「听说用没有配戴魔导机章的手拿魔导书的话,意识就会被夺走,哥哥,这是真的吗?」

    梨花一边注意左手的魔法手套,一边问道。

    「嗯,是真的。因为魔导书有自我意志。话虽如此,那基本上是指在地球上的情况。要是和这座迷宫一样富含玛那的话,我们也有方法反击回去,所以不是什么大问题。但要在有索妮亚殿下跟着的状况下,我才能笃定『没问题』。」

    梨花点头应声,然后用空着的左手在袋子里摸索着,拿出拇指大的宝石尺寸的魔导书。这种含有魔法术式和玛那的魔导具,虽然称作魔导书,但并没有一定的形状。特别是宝石型的魔导书相当常见,因为很容易装填玛那。

    「——好痛!」

    梨花微微蹙起眉。

    棹砥连忙折回到妹妹身边。

    「喂、喂,你没事吧?」

    「我没事。虽然感觉好像被什么东西侵入了,但索妮亚小姐一瞪之下,就又逃出去了。」

    「……还真是令人放心的护卫啊。」

    芙蕾的幽灵也在旁边露出苦笑,可以说没有比索妮亚更棒的保镖了。

    尽管如此,他还是要说一下。

    「危险的实验还是适可而止吧。」

    他认为该叮咛的还是得说。

    没多久,棹砥在魔法的作用下扩大的知觉有了反应。

    前方距离不远的地方有玛那蠢蠢欲动的感觉,怪物出现了。棹砥一停止游泳,梨花也在后方不远处停下来。她神色紧张地取下背上的弓。

    「有几只呢?」

    「不知道数量,这前面是大厅……的样子?」

    『似乎是如此。虽然只知道大致上的情形,但反应分散开来了……我想对方动作很快,当心一点。』

    在速度上落后水栖怪物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吧。

    他们警戒地稍微往前游去,道路就变成下坡,前方约莫二十公尺的地方变得很宽阔。

    「我引诱它们出来。」

    梨花触碰弓弦,施展起魔法。只见发出银白色光辉的玛那箭矢带着劈哩啪啦的雷击凭空冒出。这是她最擅长的魔法,不过其实直到一个月前都只用过这个魔法而已。而且现在……

    梨花发动了用左手的无名指与小指夹住的橘色宝石,也就是魔导书。

    「术式解放——烂熟宝玉的朔花。」

    她在箭矢上再次施放了魔法。

    梨花拉紧弓弦,朝大厅射了过去。

    箭矢划过水流,猛然飞向大厅,并在前方爆炸开来。分散到四方的雷电剧烈地震荡着湖水,产生出水蒸气,大厅被烟雾包覆起来。

    「我用魔导书发动延迟爆炸的魔法。因为索妮亚小姐说可以像手榴弹那样使用,我就在想,或许也有这样的使用方式。」

    所以就在仓促之间决定做出这种应用吗?棹砥不知道该称赞妹妹的判断力,还是该感到不满,他的心情很复杂。

    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他凝视着前方。魔法的感觉灼痛起来,宣告着敌人的接近。

    「来了!」

    棹砥用右手举起枪,将梨花掩护在身后。

    在大厅的怪物穿过水蒸气的烟雾,往通道冲了过来。

    总共有三只。

    其中两只拥有类似鱼叉的锐角,是刺戟海豚。

    最后一只在后方,动作很慢,还看不清模样。

    「术士解放——划破烈天的黑兽旋风。」

    梨花接着释放出的魔法,卷起了奔腾的黑色烈风。缠绕着漆黑玛那的水流从棹砥身旁穿过、化为浊流,扩散到整个通道上。由于湖水被激热搅乱,刺戟海豚的冲势明显减弱。甚至有一只翻了九十度,整枝角刺在壁面上。

    这时,在后方的最后一只怪物追上来了。那是一只长得像水母的生物,它一边摇摇晃晃地漂浮着,半透明的身体一边发出绿色光芒。

    「呃,那是什么?」

    虽然棹砥大致了解陆上的怪物,但还不至于连水栖怪物都囊括在内。他瞥向旁边,就看到幽灵状态的芙蕾也不解地皱起了眉。

    「是电光水母!小心一点,哥哥!那怪物会……」

    水母型怪物的绿色光芒变得更强了。

    下一瞬间,棹砥遭受剧烈的冲击,他发出惨叫声,扭起了身体。

    他察觉到这是雷击。他痛苦地扭动身体,想转向前方,但麻痹的四肢无法顺利行动。

    背后的梨花似乎幸运地逃过一劫。

    棹砥在水中毫无防备地漂浮着,而重整态势的两只刺戟海豚朝他逼近。除此之外,一度恢复白色身体的电光水母,那凝胶上的绿色也再次转浓。

    「我来争取时间!术士解放·百兵少女!」

    梨花丢开弓,用双手架起绿色短刀,来到棹砥前面。碧色的伞在短刀的前端撑开,挡住刺戟海豚的冲撞。虽然梨花发出了呻吟声,还是代替棹砥被撞飞了。

    「哥哥!」

    梨花抓住棹砥的手,他们两人的身体一起旋转起来,撞在壁面上。

    「我要……保护哥哥!」

    刺戟海豚的下一波冲撞也被梨花拿伞挡下,而且连电击也因为这个屏障而四散开来。

    不过,她已经做到极限了。梨花似乎没了握力,便放开短刀。虽然她不甘示弱地试图从袋子里拿出其他魔导书,但手臂不听使唤。

    刺戟海豚又要冲过来了,这次是两只一起。

    「对不起,哥哥——」

    「不,已经够了。」

    棹砥终于从麻痹感中恢复过来,他推开梨花的身体挺身而出。他踢了墙壁一脚,利用反作用加速,将全身暴露于两只刺戟海豚面前。接着,他将握在手中的无数模型大小的枪洒向四周——

    「要上了,芙蕾!」

    『好!庞大固埃之剑!』

    与他连结的芙蕾发动了固有技能。

    模型枪在转瞬间巨大化,延展到和棹砥的身高差不多长,并一齐朝两只刺戟海豚袭击过去。只见海豚型怪物们遭到无数支枪刺杀,流出玛那之血,扬起咆哮声并扭起身躯。它们偏离冲刺的方向,全都猛烈地撞在墙壁上。

    剩下一只。棹砥举起枪,瞪着电光水母。

    「梨花,你知道这家伙的弱点属性吗?」

    「是寒气。」

    棹砥点点头,踢着水前进。电光水母身体所发出的绿光逐渐增强,当光芒变为最强烈的瞬间,便会使出电击。只要了解这一点的话……

    棹砥在芙蕾的辅助下,用寒气属性的魔法包覆住长枪,在水母的光芒变得格外强烈的前一刻,投掷出去。只见长枪一边冻结起周围的湖水,一边直飞而去,刺进电光水母体中。聚集成束、正要释放出去的高电压的电击没了去处,在怪物体内猛烈地窜动。

    水母型怪物爆炸了。

    发出银白色光辉的玛那如同雪尘般,在棹砥四周飘落下来。

    「这家伙虽然攻击力很强,但防守极为薄弱啊……」

    「因为要处理刺戟海豚并不容易……老实说,多亏庞大固埃之剑的威力强到犯规,我们才能得救。」

    梨花一边甩着发麻的手,一边捡回落下的魔导书,并感慨地说道。

    「这座迷宫比想像中还危险呢。」

    「是啊。抱歉,梨花。谢谢你帮我。」

    「不用道谢,我们不是伙伴吗?」

    梨花稍微强调「伙伴」这两个字,然后露出腼腆的笑容。

    *

    事实上,根据芙蕾的说法,用棹砥的身体并没办法完美地重现庞大固埃之剑。

    『我想威力只有平常的五成左右。不仅无法精准地瞄住目标,要同时让大量武器巨大化也很困难。』

    看来使用别人的乙太回路果然会非常不顺手,让她施展起来绑手绑脚。如果是规格化的魔法就算了,以个人能力的影响成分居多、意即原创魔法的固有技能来说,差距就会特别明显。

    『就算棹砥来到我体内,可能也没办法使用形魂变性。』

    「我想也是。」

    棹砥同意。他本来就不擅长使用魔法,所以不觉得自己做得到如此灵活的运用。老实说,光是能使用庞大固埃之剑,就算是歪打正着的好处了。不过,他姑且有办法用原材料卡片来模仿这个招式……

    『迷宫探索会遇到好几次怪物攻击,所以尽量保留原材料卡片比较好。』

    便是这么一回事。他估算这次会是为时较久的探索,所以带了二十张原材料卡片。当他告诉梨花这样就值一亿圆的时候,她就一脸严肃地告诫他:「能保留就保留喔,知道了吗,哥哥?」

    「真的很吝啬耶。」

    「你说谁吝啬啊,哥哥?」

    棹砥一边穿过通道一边碎念着,而听到那句话的梨花来到他身边,用力拉住他的耳朵。他发出惨叫声,向她求饶。

    『知道要道歉的话,还不如不要说出口。如果是和我对话,只要动动嘴唇,我就读得懂了。』

    靠读唇解读话语是他们在军校学到的技能。明明受过这种训练,却不小心将抱怨说出口,难道是因为在日本度过了和平的一年的关系吗?棹砥如此想着。

    连他都变成这样了,那一直生活在和平国度的梨花,现在又感受到多少压力了呢?

    「不用担心,我要是觉得累,立刻就会告诉你。」

    不知道梨花究竟看穿他多少心思,只见她干脆地这么说道。

    「再说,还有索妮亚小姐在保护我。当我失去冷静的时候,索妮亚小姐会指正我喔。」

    这话说得不错,棹砥点点头。话虽如此……

    「不过,要是你无视索妮亚殿下的忠言呢?」

    「我和哥哥不一样,会仔细听别人说话!」

    梨花有点生气地说道,而棹砥则偏过头,说:「是吗?」

    虽然这个妹妹不管怎么看都是非常优秀的人物,当棹砥的妹妹很可惜,但同时个性也有点爱逞强。要是关系到身为哥哥的自己的话,逞强的状况更是严重。

    这部分必须由他盯牢才行。

    因为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梨花的哥哥……

    『竟然能如此受你重视。有时候,我还真的很羡慕梨花呢。』

    芙蕾手扠着腰,鼓起了脸颊。

    *

    『梨花,本宫很羡慕你喔。』

    站在身旁的幽灵索妮亚勾起一抹笑容,她的样子和说出口的话相反,看起来并不是那么在意。梨花看着与自己连结在一起的红发少女,用嘴型说出:「你感觉很开心。」她刚刚才得知用嘴型就能读取意思这件事。

    『嗯,本宫的棹砥深爱着家人,这比什么都还让人高兴。这是本宫一族所没有的东西,因此更是高兴。』

    索妮亚的父亲在政变事件中遭到杀害。

    不过,听说他们亲子间的关系一直都很冷淡。借用棹砥和芙蕾说过的话,就是「先王迦德不信任任何人」。无论是亲信还是后妃,甚至血脉相连的孩子们也一样。不仅如此,国王还用石化诅咒束缚住孩子们,试图防止他们因为恐惧而叛离。

    就算没有政变事件,距离破局之日也不怎么遥远了。

    而现在回头看起来……梨花甚至觉得,那个身为叛乱主谋的男子,或许是提前清除弊病的名医也说不定。

    在迦德这个桎梏消失后,这个国家应该会改变吧。

    现在的梨花明白那是必要的事情。在该来的来临之前,如果不完成必要的变化的话,这个国家大概就会灭亡。

    在这个蜕变的过程中,她萌生了想多多少少尽一点心力的想法……这应该算是很傲慢吧?

    梨花没有那种力量。只是,她身边存在着几位拥有如此力量的人。若能推动他或者她们的力量——以谚语来说的话,没错,就好比蝴蝶在旧中国拍拍翅膀,却导致纽约掀起风暴一般,或许早晚会产生巨大的漩涡。

    「索妮亚小姐应该已经确定要和哥哥要在一起了吧。」

    『这太奇怪了吧?』

    索妮亚反而愣住了。

    「不,我觉得这样很棒。」

    梨花虽然这么说着,内心深处却刺痛了起来,她强颜欢笑地掩饰过去。

    她知道自己的感情渐渐难以掌控,是能掩饰到什么时候呢?先不提哥哥和她们,不断地欺骗自己,是一件相当辛苦的事情。

    「对了。」

    梨花改变话题。

    「我有几个战斗设定的提案,可以陪我测试一下吗?」

    『是什么?说吧。』

    「可以使用玛那帮助游泳吗?」

    『你是要用魔法游泳吗?』

    索妮亚歪起头,而梨花便说明详细的原理。

    『有意思!』

    红发公主勾唇一笑。

    知会过棹砥后,梨花就在索妮亚的帮助下,让玛那流入乙太回路中。

    具体来说并不是要使用魔法,只是聚集玛那来加速。

    接着,给予玛那一定的向量,徒手掌中放出来。

    在反作用力之下,她的身体猛然被吹往后方。可能是施加太多力量,紧急加速的梨花打转了起来。

    「哇!哇哇!」

    『放轻松,将两手伸到前面,本宫一发出信号,你就再做一次刚才的事情。』

    她跟随索妮亚的指示,将玛那喷射出来,让威力相互抵销。威力在她撞到墙壁的前一刻减弱下来,于是背轻轻地碰到壁面。

    梨花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得救了,索妮亚小姐。你明明不会游泳,这方面的事情却很厉害呢。」

    『总之,就和在空中打转的时候一样吧?』

    原来如此,用魔法在空中飞翔的人说的话就是不一样。

    梨花点点头,看向棹砥。

    「如何?这命名为玛那喷射。看到母亲自由自在地操纵玛那来移动身体,我便觉得,这种程度我应该也能做到。」

    棹砥一副吃惊的模样,然后苦笑着说:「亏你敢这么做。」

    「没受伤吧?话说回来……当场就创造出魔法太夸张了。」

    「并不是创造出魔法喔。玛那在乙太回路里,并没有加工。」

    「就算如此……唔,慢慢使用就不会有危险吧?不要勉强自己喔。」

    「我大致知道要如何拿捏了。」

    「会累吗?」

    「只有现在这样还不清楚,要不要多用几次看看?」

    棹砥表示不要比较好。

    「和索妮亚殿下商量是很好,但你没有咒式装具的辅助,急剧地释放出玛那会带来相当大的负担。只有紧急情况才准用。」

    听到棹砥这番话,幽灵状态的索妮亚点点头说:『唔,也是。』

    『不过,梨花,你的乙太回路比你哥哥大得多。我是透过连结才发现的,是直逼夏莉的规模喔。只要别像刚才一样紧急加速,慢慢持续加速的话,应该就不会有问题。』

    真是可靠的一番话,梨花将索妮亚的发言和要继续一起练习的事情告诉棹砥之后,他就点头同意了。

    「出事的时候,你就用那招飞快逃跑吧。」

    「我是想要把这个力量用来保护哥哥……」

    她感到很难过。

    为什么这个哥哥老是这样呢?她愈来愈不满。

    不对,她心里明白。她是个外行,也是魔法的初学者,本来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光是不拖累棹砥就要拚尽全力了。

    尽管如此,她多少还是有自己做得到的事情,她能够帮助哥哥。

    (唔唔,不行。)

    她摇摇头,警告自己不能依赖这份喜悦之情。

    梨花改口说:「好。」,并点了点头。

    因为她已经因为自己的愚蠢而害哥哥身陷危机好几次了。

    「很听话嘛。」

    「我不想要像政变那时一样添哥哥的麻烦。」

    虽然她说着反省的话,但棹砥却露出不愉快的表情。

    「被掳走不是你的错,当然也不是绘梨花的错。全部都是事件主谋他们害的。」

    「话虽如此,哥哥为了救我和母亲,的确吃了不少苦。」

    棹砥还想说什么,但或许是芙蕾劝了几句,因此他没把话说出来。

    对话中止,他们继续前进。

    梨花慢慢用玛那喷射加速,追在哥哥后面。

    幽灵索妮亚叹了口气。

    『虽然本宫也没资格说别人,但你们真是一对笨拙的兄妹。』

    「我也这么觉得。但是,我和哥哥分开很长一段时间。只有这一年多才住在一起。所以要是再不意识到彼此是兄妹的话……许多方面都会很麻烦。」

    她们用嘴型对话,背对她们的哥哥应该看不到。

    『真是伤脑筋哪。最伤脑筋的,就是你们彼此都有这个自觉吧。』

    「是啊,的确如此。」

    不久后,洞窟里头分为两边。

    「右侧通道有怪物的气息,正在慢慢接近。左侧则没有怪物……我想是这样。」

    「那么,前往右侧吧。」

    「喂喂,你真好战耶。」

    「放着不管的话,怪物可能会袭击入口的母亲和夏洛特,也可能追在我们后面。解决掉比较下会留后患。」

    「……你真的是第一次来迷宫吗?」

    「政变事件的时候,我不是和哥哥进去过一次吗?」

    怎么会忘了呢?梨花指责着。

    「从那之后,我就做足了功课。探索迷宫首重侦查,此外,行动时要断绝身后之忧。」

    『原来如此,上了一课呢。』

    为什么你会不知道呢?梨花想这么吐槽索妮亚的时候,突然想到王族有受到相关的限制。或许这是索妮亚第一次探索真正的迷宫也说不定。

    「所以,哥哥,和怪物之间的距离有多少?」

    「我只能凭感觉探知玛那聚合物而已啊……嗯,应该有五十公尺左右吧。」

    虽然梨花觉得这距离很近,但接着便转变念头,在水中的话,这其实算是中距离。没记错的话,男子五十公尺自由式的世界纪录应该是二十秒再多一点点。

    「我们躲在左侧通道里面,来个突击吧。」

    「好、好。」

    「我要使用隐身魔法。索妮亚小姐,拜托你了。」

    『嗯,包在我身上吧。』

    梨花和棹砥将身体紧贴在通道墙上,利用索妮亚的魔法隐藏气息。

    没多久,从右侧通道现身的,是用四只手臂架着两支三叉戟、长得像半鱼人的怪物。它拥有超过三公尺的巨躯,正一边让宛如金属盔甲的青绿色鳞片发出喀锵喀锵的声响,一边游着。

    其名为四手沙华鱼人,是比刚才战斗过的刺戟海豚与电光水母更高等的怪物,不可轻忽。

    但是,这只四手沙华鱼人太大意了。即使逼近到致命的位置,它还是没发现梨花和棹砥的气息。

    在敌人踏出三叉路的瞬间,棹砥就从通道窜出来,挥枪刺进它弱点所在的后颈。绿色的血液在水中散开。

    怪物挥舞手脚挣扎着,而棹砥则立刻和它隔开距离。

    「术式解放·划破烈天的黑兽旋风!」

    透过梨花使用的魔导书,出现了黑风搅乱湖水,让四手沙华鱼人撞到墙上。

    「用这招解决你!」

    棹砥将模型小枪撒在四周。被赋予玛那的模型瞬时巨大化,同时刺向四手沙华鱼人。

    没多久,怪物断气了。它全身闪闪发光,逐渐被分解。玛那散尽之后,只留下一颗大宝石,也就是玛那矿石。

    「真是不费吹灰走力。」

    「这是知己知彼的结果。」

    「也是,不可以太过自负。」

    『迷宫的基本确实是侦查哪。』

    正如索妮亚所说。只要率先发现敌人的话,就能做好详尽的准备。不仅可以配合需要撤退,也可以躲起来让敌人过去。一想到敌我立场如果颠倒过来,便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要是遭受突击,而防御脆弱的梨花被盯上的时候,几乎没有因应的对策。虽然姑且张开了简单的玛那结界,但根据索妮亚所说的,那甚至脆弱到经不起刚才的四手沙华鱼人一击。

    「尽管如此,如果能抵挡一击的话,那也令人轻松许多。」

    『棹砥的侦测比想像中还有效果,所以过多的担心就是杞人忧天了吧。』

    不过,梨花是认为没有过度担心这种事情……

    『听好了,梨花。慎重和胆小为一线之隔的东西。你拥有充分的知识,如果你能靠着那些知识做出最有效率的事情,就不能因为担心太多而退缩,不然那就叫作胆小。』

    原来如此,既然身为最优秀战士的索妮亚都这么说了,或许就是如此也说不定。梨花附和了一声,与兄长商量过后,便往沙华鱼人出现的右侧通道进去。

    *

    夏洛特和绘梨花这对入口待命组,是在棹砥和梨花出发约莫一个小时过后,遭到怪物袭击的。

    这座迷宫入口位于长长的通道深处。因此,怪物在发现可疑的气泡时,必定会立刻猛冲过来。

    如果是刺戟海豚的话,那速度就有如箭矢一般。

    不幸的是,敌人多达四只。

    而且夏洛特还抓着绘梨花的肩膀。

    她们两个一起迎击怪物。

    「嘿咻!」

    绘梨花使用风魔法,创造出巨大的漩涡,挡在刺戟海豚的正前方。宛如子弹一样飞过来的四只怪物,都大幅减弱的速度。

    接着,夏洛特为了发动埋伏好的陷阱,便拉起手中的绳索。只见在他们两人前面五公尺左右,有网子突然展开来,将通道塞住。刺戟海豚在失去冲刺的威力时,就被大网缠住了。

    「绘梨花,请退后。」

    夏洛特放开绘梨花,打开无限袋,拿出一把魔法之枪。

    「小心一点唷。夏莉游泳技术不好,不可以做危险的事情唷。」

    「嗯,我知道,你别靠近。」

    她单手撑在墙上,用可以自由移动的手举起枪,慎重地瞄准之后投掷出去。只见附有追踪魔法的长枪划破湖水飞了起来。

    魔法之枪贯穿刺戟海豚的躯体,以一击让其断气。

    「噢,掌声鼓励鼓励。」

    「现在拍手太早了,还有三只呢。」

    夏洛特接连从无限袋里拿出枪,然后一把把地投掷出去。

    虽然有两支没射中,但剩下的都命中了。最后,在投出第十一支枪之后,四只刺戟海豚全都还原回玛那。

    「这样就结束了。」

    「我去捡玛那矿石。」

    绘梨花迅速地捡起四颗玛那矿石,夏洛特趁这时候重新布置陷阱。

    「钱很重要唷。」

    「你是受到梨花的薰陶吗?」

    绘梨花嘻嘻一笑。

    「绘梨花非常爱钱唷。」

    「……你这种说法会给人守财奴的印象呢。」

    「要是忘记庶民感觉的话,就会变成废物唷。」

    「绘梨花,你不懂这个词汇的意思吧。」

    黑发少女竖起食指轻轻地放在下巴上,然后看着天花板思索着。

    「梨花的意思,应该是想要珍惜日常生活——也就是和家人一起度过的日子。」

    「绘梨花也一样唷。」

    本来是梨花母亲的少女浮现满面笑容。

    「梨花和棹砥,还有爸爸和妈妈,绘梨花全都很喜欢唷。」

    夏洛特点点头。她觉得绘梨花过了这一个多月后变得相当聪明。对于自己复杂的境遇也明白大致的情形。在这个状况下,她还是试图融入大家。

    这肯定是梨花和棹砥的影响吧。

    想和他们在一起,这一定是现在的绘梨花的原动力。

    「绘梨花也来帮忙布置陷阱。」

    「谢谢你。网子边缘很利,你小心别受伤了。」

    「大家都过度保护了唷。不过是自己的伤,绘梨花会用自己的魔法治好。」

    「话虽如此,最好还是别受伤,绘梨花也怕痛吧?」

    「绘梨花听说有的人喜欢痛唷。」

    「那种人比较特别,而且是指玩游戏的时候,绘梨花不需要放在心上……这是棹砥告诉你的吗?」

    「是梨花的朋友偷偷让绘梨花看了书唷。」

    看来梨花有一群好朋友,夏洛特叹了口气。想到这时候必须由她来努力才行,便徒生一股冲劲。

    「听好了,绘梨花。在这种事情上,以男女间的合意最为重要。如果是在彼此都很了解对方的情况下发生的行为,就算再怎么离经叛道……」

    绘梨花愣愣地听着。没多久之后,她就若有所思地偏过头。

    「怎么了吗?」

    「总觉得,夏莉和梨花非常像呢。」

    「虽然很令人光荣,但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绘梨花再次往反方向偏过头。夏洛特也不太懂绘梨花所说的话,便也偏过头。

    连她自己都觉得这样真蠢。

    不过,朋友之间的对话像这样就可以了吧。身为一个长年生活在宫廷的人,她对这种互动并不是很了解。

    *

    另一方面,此时。

    棹砥和梨花的探索顺利地进行中。

    第三次的战斗是两只四手沙华鱼人。

    棹砥和梨花分别迎战其中一只。梨花使用玛那喷射,采取边后退边射箭的作战方式,独自将一只怪物打倒了。

    「能够打带跑的话,是最安全的呢。」

    「当然了,因为不会受到怪物攻击,还能单方面地一直射箭啊。」

    棹砥本身是希望妹妹基本上能以安全为主,所以不知道该不该佩服梨花。基本上,她只要确定自己有危险的时候,就不会贸然出手。之所以会说「基本上」,是因为不包含兄长陷入危险的时候。

    「所以哥哥也要注意自己的安全。要是哥哥遭遇危机,我也不得不做出鲁莽的行为喔。」

    虽然这话摆明就是在恐吓,但对棹砥很有用。他不满地噘起嘴,而幽灵芙蕾就在旁边窃笑起来。

    『这个方法只有梨花和夏洛特能用,而且对棹砥非常有效呢。』

    「……不,你和索妮亚殿下用的话也很有效。因为我不想失去任何一个重要的人。」

    芙蕾明显地惊慌起来。她的脸红了起来,看起来很有趣。

    『棹砥,那个,你说得那么直接的话……』

    「给我习惯吧。」

    棹砥得意一笑。

    在第四次的战斗中,这个作战方式不管用了。因为敌群混着刺戟海豚,刺戟海豚的冲刺比梨花用玛那喷射加速还快。因为了解这一点,所以一开始就采用了其他方法。

    敌方有两只刺戟海豚和一只电光水母,以及两只初次见到的龟型怪物·同调海龟。用一般方式和这种阵容战斗的话,应该会陷入苦战。

    庆幸的是,擅长侦查的棹砥等人是站在可以发动奇袭的立场。

    梨花把之前用过许多次的延迟爆炸魔法施加在箭矢上,将箭矢射到在广阔的洞窟里巡逻的怪物群中间,使其爆裂开来,搅乱湖水。接着,她又接连射出好几发相同的箭,彻底搅乱水流。泥沙飞扬起来,遮蔽了它们的视线。在爆炸声之下,它们也无法使用听觉,而被搅进漩涡后也闻不到气味。

    怪物们陷入一团混乱。

    在这场战斗中,就只有棹砥可以用侦测玛那的方式,锁定怪物大致的位置进行攻击。他用庞大固埃之剑痛宰怪物,将承受不住而冲过来的刺戟海豚照顺序刺杀。而剩下的怪物在费一番功夫脱离漩涡后,也被依序打倒。

    「结果同调海龟做了什么攻击啊?」

    这场战痛快到他甚至在打完之后这么问道。

    「龟壳上不是描绘着四个文样吗?听说那个文样可以透过发亮的组合来使用魔法。敌人能陷入惊慌真是太好了呢。」

    的确如此,棹砥点点头。虽然,他下一次也想采取同样的手段来战斗,但不凑巧的是,在这个作战方式中用到的庞大固埃之剑所需的模型枪不是折断,就是失踪了,只找回了几支而已。

    『就算和预备的加起来,也只够用一次而已呢。』

    芙蕾无奈地耸耸肩。

    『尽管如此,我不会叫你别用。如果能安全战斗的话,就应该使用。』

    从她的立场来说,这是很理所当然的发言。

    不过,妹妹的意见则是……

    「呜呜,太浪费了。把这个作战方式封印起来吧。」

    「真不愧是守财奴!」

    「才、才不是呢!我只是知道金钱的重要性而已!」

    他挚爱的妹妹一副龇牙裂嘴的模样,气到仿佛会扑上来咬人。

    棹砥摸摸她的头,安抚她。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在帮我担心吧。」

    「等等,哥哥,不要用这种哄小孩的方式对我!也不要以为你驯服母亲的那一套,连我都可以拉拢!」

    「嘴上明明这么说,你看起来却很高兴啊?」

    「才不高兴!真是的,你这样很失礼!」

    她气鼓鼓地撇过头去。

    棹砥瞥向一脸无奈的芙蕾。

    「这是在假装生气吧?」

    他用唇型问道。

    『真可爱呢,梨花小姐。在棹砥面前就变得如此老实呢。』

    虽然,他同意窃笑的芙蕾所说的话,但他面对梨花时,还是一脸正经地说:「不,我真的很感谢梨花。」

    「真的……吗?」

    梨花抬眸瞥了他一眼,脸颊浮上淡淡红潮。或许是索妮亚正在戏弄她。

    「是真的。」

    「不拿胸部来搪塞这个话题吗?」

    「哪有哥哥会对妹妹的胸部产生渴望啊!」

    「你瞬间失去说服力了。」

    「欸、欸?」

    他不解地歪起头。

    梨花噗哧一笑,说:「我会原谅你,但哥哥可要更尊敬我喔。」

    「我当然很尊敬你了。」

    棹砥一边紧盯着她的胸部,一边用力地发出宣言。

    他明明说话算话,但不知为何,芙蕾和梨花都瞪着他。

    「我搞错什么了?」

    他完全一头雾水。

    暂且不管那件事,两人继续进行探索。就算说是探索,他们也没有热心地制作地图之类的。总之工作只有走到深处,打倒怪物回收玛那矿石而已。

    「没有要和头目战斗吧?」

    迷宫有头目。虽然拥有特别大的玛那矿石,但在水中本来就很不利了,还要打倒动辄能与骑士种匹敌的头目怪物的话,需要相应的准备。

    他们花了两个小时左右一边转来转去,一边前往深部,然后就看到迷宫的景色一变。

    天花板消失了,可以看到水面。太阳的光芒灿烂地洒落而下。虽然他们尝试往上浮,但到了一定的高度就被看不见的墙挡住,没办法浮出水面。看来这里果然是一座「水中」迷宫。

    「真是混淆视听耶。」

    虽然他这么抱怨着,但由于有阳光照射进来,四周的绿色水草得以繁茂生长,正随着水流轻轻摆动着。而且在光合作用之下,气泡不断浮出来,这样的画面看起来相当梦幻。

    「真舒服呢。」

    梨花眯眼笑了起来。

    「竟然也有这种地方呢,我在资料上并没有看到。」

    「迷宫的形态多得像星星一样,你能确实调查好这些东西实在厉害。」

    不过——棹砥环视了四周。果然,不管朝向哪一面,玛那感应器的反应都非常激烈。水草和长在壁面上的绿苔等等,周遭尽是大量的玛那,怎么也无法发挥出探知的作用。

    如果有精准度更好的感应器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他无可奈何地将这件事告诉梨花。

    「虽然我被美丽的景象吸引住了,但这很棘手吧?」

    梨花露出苦笑。在阳光照得一片明亮的这块区域里,棹砥从正面看到她的脸庞之后,才终于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妹妹的脸色非常憔悴。

    『对不起,我应该注意的。毕竟这对梨花小姐来说,是第一次的正式实战吧。』

    「梨花,不管是要继续走下去,还是要回去,都先休息一下吧。」

    「啊,我还可以……」

    才刚这么说,梨花的身体就踉跄了一下。棹砥连忙扶住她的肩膀。

    「你是情绪高昂起来,所以没注意到身体状况啦。」

    他们在隐蔽处做出泡泡,然后一起进去里面。从水压中得到解放之后,他们都安心地呼出一口气,梨花似乎因为消除了紧张而失去力气,当场就瘫倒在地。

    「啊,对不起,哥哥。」

    「好了,快休息吧。」

    『我会警戒四周,棹砥也休息吧。』

    唯有现在,棹砥感激地接受芙蕾的提案,闭上了眼睛。

    一阵宛如凉风般的香味窜入鼻间,清新不已,于是棹砥便睁开了眼。

    只见旁边的梨花打开小瓶子,将里面的液体倒一滴在手上,然后闻了闻气味。

    「那是索妮亚殿下的香水吗?」

    「对,根据索妮亚小姐所说,在这种时候对于消除疲劳很有用。」

    既然和索妮亚互有连结的她都这么说了,或许就是如此吧。棹砥向梨花借来香水瓶,像是在做化学实验一样,用手把气味搧过来闻。

    「……这不是烈性毒药,哥哥。」

    「不是,我对这种东西满抗拒的……唔嗯,好像稍微恢复一点精神了?」

    「可能是※伪药效果。」(译注:指治疗虽然无效,病人却相信或预期治疗有效,而让症状得到舒缓的现象。)

    他希望她不要说得这么直截了当。

    「不管是骗人还是怎样都好,只要得到力气就好了啊。这香水可以借我吗?」

    「我是无所谓啦……哥哥,男生擦香水这种事,我不太……」

    「才不是咧!既然相信有舒缓疲劳的效果,那就有很多种使用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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