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爆炸、爆炸——
随着轰隆巨响,地面被炸了开来,砂石尘土遮掩住视线,炮击如暴雨般狂泻而下。
但货柜车依然毫不停歇,全速狂飘毫不停歇,它闪躲着炮击,一路冲出爆炸气旋,车轮发出少女般的哀号,加速器全面开启,方向盘惊险地不停转动。
这里是备有军事基地的敌国都市——里顿,在这个不见市民踪影,只有满天烽火的市街上,费加洛魔皇国与谢兹奇戈尔德共和国双方军队正展开交战之中。
谢兹奇戈尔德共和国的军事基地而今只残留两处,就是里顿这里,以及前方某个背靠国境的都市,其他都市皆遭到占领,目前已成为费加洛魔皇国属谢兹奇戈尔德州了。
虽然就物资来说,敌军全然处于劣势,但其炮火猛烈的程度却完全凌驾于费加洛魔皇国之上,他们似乎已将残存的兵力大多调度于此,看来打算在这里一决胜负。
对于敌军这样的殊死攻击,以兵力应可致胜的魔皇国军的队列却十分混乱,部分前线已经瓦解,甚至开始后退,魔皇国的军队果真如此不堪一击吗?
不过在这样的状况下,一辆载着货柜的大型高速货柜车单枪匹马地深入敌营勇敢直闯而去。
那是由十七岁的费加洛魔皇国皇族西琉=瑟古亚所驾的货柜车。
「——呃!?」
成功闪过的炮弹在货柜车旁炸裂开来,驾驶座的侧边玻璃窗应声爆开,喷撒而出的瓦砾划破他的额头,他一边痛得表情扭曲,一边穿梭于持续落下的密布炮火之中。
今天货柜车的燃料箱没有被击穿,后方的我军也有进行掩护射击,这其实是因为自己所载运的货品相当特别吧。
如暴雨般的炮火越来越猛烈,四下尽是闪光、巨响及爆炸的冲击,西琉的生存本能拉起了警报,他想撤退,很想撤退,可是却还无法撤退!
(呃!?噢——!)
砰砰砰——!!西琉转动了方向盘,几乎在成功闪躲的同时炮弹炸裂开来,他不顾周围传来的爆炸声与热波,一股脑地让货柜车冲入新的弹幕之中。
炮火的密集攻势毫无止歇,有如怒涛一般不断进逼而来。
还不能停吗?还不能停吗?还得继续向前冲去吗——!?
『嗯哼。』
丝毫不顾心慌意乱的西琉,无线电里传出一阵鼻音。
『西琉,继续撑住,你就吞下一两颗反战车飞弹也无所谓呀,不是吗?就算你的身体被炸得四分五裂,本宫和安赛姆也不会受半点伤的。』
透过无线电,货柜车所装载的货柜里传出了嘲笑声,笑声的主人是蒂法,她于二十一岁时当上谢兹奇戈尔德州的总领事,是费加洛魔皇国的第五公主。
『不过,你尽忠职守地捍卫本宫的血液,应该好好称赞你一下对吧?你这只卑贱的丧家犬身上所流的是瑟古亚的血,那些血全都腐朽了,相较之下,身为费加洛家系的本宫体内所流的一滴血都还比较尊贵呢。』
「……属下会将您平安送到接近敌军前线之处。」
对于这些仿佛一口气吐出来的咒骂,西琉照单全收,一如以往地当只尽忠职守的丧家犬答了一声。
其实他的任务有如自行送死的神风特攻队,不过这也是家常便饭之事,对此他倒是显得相当沉着冷静。
为了替我方开创战果,他在战场上总是被迫负责一些毫无存活希望的任务……
炮火依然陆续从天而降,他不断地冲锋陷阵,而弹幕也随之更加猛烈。
冲啊、冲啊、冲啊冲啊冲啊,西琉在战火及生死关头之中惊险万分地不停闪躲穿梭——
结果,在迫近敌军之处,压轴人物终于隆重登场了。
『你没死呀,你这只丧家犬的命还挺硬的嘛,算了,你随便闪到一边去吧。』
咻!一阵声响的同时,只见铁板弹飞了开来,全长十一公尺的货柜顶端掀了开来,里面装载的物品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
一个巨大的人类……
不对,从货柜中站起身来的深红色物体,是具全长九公尺的人形作战机体。
虽然头部是威风凛凛的多面体结构,但全身却宛若芭蕾舞者一般身形瘦长,腰际挂架上所佩带的武器,只有一把与它纤细的躯体极不相称的粗犷巨剑。
这就是人类最强的载人作战机体,也是世界上唯一的魔导作战机体——辂机。
「喂,匹夫们,你们是猎场的野兔吗?还是高雅的荒野雄狮?这种场面是和本宫的尊贵之血相称,能荣显本宫尊贵的战场吗——?」
从略机的扩音器中传出女子尖锐冷酷的声音。
蒂法所操驾的辂机『安赛姆』取出佩带于腰际的巨剑目不转睛地望着敌阵……
「你们这群废铁也配吸噬费加洛的尊贵之血吗?——证明给本宫瞧瞧呀!」
一声怒喝后,安赛姆从货柜车一跃而出,向敌阵的正中央飞奔而去。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瞬间敌军集中炮火猛攻,像是要致人死地一般发狂连续攻击。
战车、装甲车、炮车,从一字排开的敌军武器击发的弹幕毫不留情地吞噬了安赛姆。
不过……
「快证明给本宫看呀!你们这些匹夫!」
一道划破爆炸烈焰的剑光一闪,附近所见之处的敌军武器全部溃散。
依然持续的密集炮火,但安赛姆完全不当一回事,它宛如跳舞一般,在战火中威风地举剑狂挥乱舞,轻而易举地将脚底的战车劈成两半,致使其燃起熊熊烈火。
一般的武器根本不是它的对手,像是反战车飞弹这种等级的武器,对于由能量金属安裘莱特所制造而成的辂机来说根本构成不了威胁,举凡毁灭性的破坏力与持久性,甚至是人形作战机体才有的动作性能,都让辂机成举世无敌的作战机体。
战况突然逆转了。
『全军前进!跟在公主殿下的安赛姆后面!全军前进!』
无线电里传来尖锐的喊声,原本处于劣势的后方自家军终于转而展开攻势。
——不过,敌军的后方出现了四道闪光……
闪光距离货柜车大约不到四千公尺,距离安赛姆则约三千公尺。
那是超近距离弹道飞弹『伊格利特』,要是真被它击中,恐怕连辂机都无法全身而退,至于货柜车则光被余波扫到就当场宣告完蛋。
不过剎那间,蒂法的安赛姆以闲置的左手对着伊格利特举起……
「《炎爆弩》!!」
蒂法从高举的手掌里发动了魔法!而且还连续数次!
超过十支的神速火焰箭飞射于半空中,瞬间便穿破了两英里的大气层——四枚伊格利特全数遭到射穿!
大爆炸——砰砰砰!!
跟在爆炸闪光之后发生的冲击与热波摇晃了货柜车,随后闪光慢慢消退无踪。
弹道飞弹未达目的便爆裂开来,只见深红色的辂机将左手高举向飞弹射来的方向,泰然自若地伫立于战场之上。
辂机仅属于费加洛家系所有,换言之只有魔皇国的皇帝奥德涅斯与他的血亲们才能使用,为世上唯一的魔导作战机体,而这位光靠长于操驾辂机便得以跃升至皇位继承顺位第五位的公主,她刚才所施展的魔法精采地击落了上升中的弹道飞弹。
……呃!?共和国军队骚动四起,而敌军的攻击则戛然而止。
不过这只是极为短暂的停火,敌军随即又对安赛姆展开更激烈的炮火攻击。
炮火、炮火、炮火炮火炮火——安赛姆被爆炸及烟雾团团包围,此外无数的陆战车队也集结成群死命抵抗。
「……」
安赛姆瞄了一眼这些敌军们。
然后深红色的巨人终于开始念诵起那个咒文。
「——(御用菲格各自诵咏,燃烧之红,天之焦黑。)」
公主蒂法喃喃念诵,她准备施展特有的最强魔法。
「(担负重叠力道之责,咏唱缠绕火焰的魔弹。)」
炮火益发猛烈,但巨人丝毫不受影响。
「(请赐予此处的灵物,倒卧此身做为供品献上。)——!」
当深红色的巨人一念诵完毕,破坏的时刻随即到来。
第五公主将左手朝向天际举起,然后就在此刻,她高声发动了『神代之诗』。
「——《绝·斜阳神曲》!!」
——压力!!安赛姆的四周充满超重力,万物皆被压扁且地盘下陷,它举起的手掌中出现无数的铅块,缠绕着火焰腾空飞起,随后对着四下周边狂泻而下,无论是步兵、装甲车,还是建筑物,所有道超重力压扁的物体均被铅块射穿粉碎殆尽——
结果,当场残存的只有黑烟及火焰。
在变成一片焦土的大地上,只看到一具深红色的巨人机体。
站姿何其优美高雅的安赛姆,它施加重力的枷锁,狂泻铅雹,瞬间歼灭了方圆数百公尺内的敌军。
统一历一九九九年,自从魔皇国向全世界宣战以来已过了十年的现今,由西欧到中欧与部分北非国家皆被魔皇国所占领。
魔法和辂机,这两种仅能由费加洛家系使用的武力,正是魔皇国侵略他国的关键武力。
情势已定,主力部队遭到歼灭的共和国军队开始转移阵地,进行撤退。
想必敌军应该也是有所觉悟下才采取反攻的,实际上他们也一度压制了前线,只是战况依然毫无例外地由辂机这个离谱的存在而定出了胜负。
『确认敌军已全数撤退!全体军队!向前挺进!接下来的主要战术改为扫荡战!』
自家军更加气势如虹,不断向前挺进追击奔逃的敌军。
另一方面,让战局大获全胜的功臣蒂法公主则是放任敌人逃之天天。
「……逃了是吗?真不配当本宫的对手,反正这些匹夫的命运不过如此而已,其实这里根本不是战场,而是猎场,像这种猎场,和费加洛的尊贵之血一点也不相称。」
蒂法似乎出现轻度的贫血,她低声喃喃自语。
「西琉,你还活着吗?快过来接本宫,本宫最好赶紧解除想调(类似同步、同调的行为)。」
「……遵命。」
西琉擦去从额头伤口滴下的鲜血,然后将货柜车从藏匿处驶了出来。
魔法是藉由流经施法者左手的血液来发动,此时所消耗的血量多寡,会根据施法产生之物质的总能量与施法者的魔力抵销,由于辂机也是一种强化魔力的装置,因此若与辂机想调,则所消耗的血量将可低于以肉身施展相同魔法之时。
话虽如此,毕竟刚才发动了超过十支的神速长距离《炎爆弩》,甚至还念诵了神代之诗,即使是第五公主也似乎承受了极大的负担。
西琉将货柜车驶往安赛姆所在位置,结果……
『哎呀哎呀,西琉大人,您还活着啊?真是太令人高兴了!您会阻碍到军队前进,麻烦稍微靠边一点好吗?』
突然从死角出现军车的影子,一辆自家军的突袭装甲车刻意从西琉的货柜车旁超车。
西琉晈紧牙关,一边眺望着奔逃的敌军,一边疾驶着货柜车。
虽然大半领土已遭魔皇国强夺,共和国军队却仍持续抵抗,但这不过是困兽之斗而已,如今这场战役又以败北收场,共和国所剩都市只有一个,今后就算安赛姆没有出动,魔皇国要拿下共和国全部领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吧。
不过,眺整着敌军撤退的西琉心中想道:
——不过照这个情况看来,敌军应该会再反攻一次吧。
魔皇国有辂机,只要让拥有天赋的人来操驾它,就能单枪匹马称霸战场,可谓所向无敌的魔导作战机体。
辂机是最强的军事力量,不过就算是最强,也可能有其弱点。
西琉一边心怀如此感想,一边驶抵了蒂法所在位置。
「……呼。」
蒂法悠悠地哼一声后,便直接驾驶安赛姆坐到货柜里。
西琉为了迎接蒂法,于是离开驾驶座去打开货柜的后门。
结果在货柜里,出现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
一头红如长长火焰的秀发、如刀刃般犀利的上吊型红色双眸、性感美艳且婀娜多姿的身材,这位就是以拥有令人不禁屏息的美貌与威严着称的第五公主,被誉为『红色战姬』的蒂法解除与安赛姆的想调后现出原本的样貌。
透过名为约慕的行为进入对方体内的费加洛家系,就算于想调期间对方负伤,其本人也丝毫不受影响,这就是所谓想调的魔法。
此时的蒂法与进行想调之前一样,除了左手背以外,其他毫发无伤,虽然安赛姆本身确实也未受伤,不过就算它严重受损,蒂法应该也依然能够像这样地走出来。
「蒂法公主殿下,请扶住属下的手。」
西琉毕恭毕敬地将手伸给了义姐,从旁协助她从货柜走下来。
结果蒂法一边淡笑,一边将她白皙的玉手伸了过来……
啪!她用力地呼了西琉一巴掌。
「动作太慢了!狗对主人不够尽忠职守,成何体统?」
「……属下该死。」
西琉顺服地鞠了个躬,一丝鲜血从他的嘴角流了出来。
「嗯?喔,看来不只是额头,你嘴里也受伤了嘛。」
蒂法以低沉的声音说了一句。
接着她露出娇媚的微笑,将自己美丽的脸庞凑近西琉,然后用红舌舔着流出的鲜血。
西琉面无表情地任凭其摆布,结果蒂法无趣似地嗤鼻说道:
「哼,真难吃,卑贱的瑟古亚之血还真是难吃。」
呸——蒂法将混着红色液体的口水吐到地面上。
然后公主半瞇着眼睥睨遭到战火烧毁的街道。
「再怎么不中用的军队,至少会彻底去追击敌人吧?剩下的就交给那群家伙去处理吧,你送本宫回领事馆就行了。」
「……遵命。」
西琉毕恭毕敬地垂着头,而在他面前的蒂法则看了安赛姆一眼,便撇下西琉,径自向货柜车助手席走去。
……我知道,今天依然没被认为立了功对吧?
费加洛家系之所以能够搭乘没有驾驶舱的辂机,正是因为他们可以进行想调,不过由于想调也是魔法的一种,就算光是以辂机来动作也多少会消耗血液,因此为了节省一些血液,所以西琉才会被任命将载着蒂法的安赛姆深入敌营。
西琉接受军事训练时总被部队当人球踢来踢去,在各个分发地当别人的出气筒,遭受极度严酷的对待;在实际作战时所被指派的任务,往往具有高度危险却无法获得功绩,有时则担任后勤单位的管理等,虽属重责却也不易论功;他冒死培训习得的战斗机等各种武器的操作技能,在此完全没有大展身手的机会。
——看来以我目前的处境,要是没有好的君主想要论功简直就是不可能。
无论如何都得设法提升自己的地位,但自己目前是费加洛魔皇国属谢兹奇戈尔德州总领事的辅佐官,两年前成为自己主君之人,就是第五公主蒂法。
若没有其他主君可以找,今后自己将只能埋首于离论功相当遥远的任务里。
不过……
或许要成就大愿的路途还相当遥远,但早晚势必……!
怨恨的火焰在西琉内心燃烧,他同时眺望着变成战场的街道。
一条铺着沥青的道路,只见建筑物冒着黑烟,远处传来炮火的声响,而满地则是支离破碎的败军武器。
远眺着毁灭的都市,西琉此刻暗自回想起灭亡的祖国。
● ● ●
统一历一九五四年,地中海沿岸小国拜瓦公国某个贵族的嫡长子遇到了『大天使费格』,这位嫡长子奥德涅斯当时与费格签订契约,获得了名为魔法的特异能力及与辂机密切相关的超文明科技。
五年后,原为公国监护国的大国耶史诺瓦共和国因受到邻国耶德布鲁克的侵略,大部分的国土遭到占领,此时奥德涅斯从中崛起,他以辂机为军力中心,并以此为后盾,成为拜瓦公国的统治者,并顺势从耶德布鲁克手中夺回耶史诺瓦共和国所有的国土,此外更藉战乱之际乘机并吞了所有受耶史诺瓦监护的国家。
随后,奥德涅斯藉此机会建立了费加洛魔皇国,并与邻近诸国缔结同盟对抗耶德布鲁克,结果战争获得了胜利,为欧洲带来了和平安宁,此后费加洛魔皇国便以西侧诸国中枢国之一的地位,与同盟国共荣而生。
不过,就在一九八九年,距现今约十年前的当时,费加洛魔皇国突如其来地向全世界宣战,同时开始侵略邻近诸国,此时属于战力主体的费加洛家系人数也已增加,相对邻近诸国由于过去三十年的友好关系导致疏于防备,结果转眼间便落得举国灭亡或遭到占领的不幸下场。
而在此邻近诸国之中,其中一个就是曾与费加洛魔皇国缔结同盟的西琉祖国——瑟古亚王国。
为、为何……?为什么……?怎么……会这样……?
十年前的某一天,刚满七岁的西琉幼小的身躯不停地颤抖着。
一间绚烂华丽的宫殿大厅,但此处却血流成河,国王、家臣及士兵们各个尸横遍野,四周弥漫着尸体烧成血肉模糊的恶臭和内脏的腥臭,令人感到无比反胃思心,反复吐了好几次。
这个年幼王子乌溜的双眼不停凝望着侵略者一声令下所展开的暴行。
「咿呃!啊啊啊!……求、求求……您……!」
在宫殿大厅的墙边,一位美丽的女子断断续绩地哀号着。
在惊恐的自己和父亲的尸体面前,身为瑟古亚王国王妃的母亲被魔皇国身形巨大的皇帝单手掐住喉咙地举了起来,而他的另一手则扯破了母亲的衣服。
母亲既痛苦又耻辱地扭曲着美丽的脸庞,但她忍受着疼痛,死命地哀求。
「……求您……王子他……!西琉的……性命……请饶了他——……!!」
在伴侣的尸骸前,她满脸泪痕地摆出极度卑微的姿态,恳求仇敌饶了独生子的性命。
「……呵、喔呵呵!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相对于此,皇帝奥德涅斯则嚣张地狂笑了起来。
或许他存心戏弄,最后他答应了王妃的请求。
战后,瑟古亚王国的领土变成『费加洛魔皇国属瑟古亚州』,强迫百姓成为魔皇国的人民,但事实上等于殖民。
国王的尸骸被曝晒在市街上任随乌鸦叼啄直至腐烂为止,而王妃后来被迫怀了皇帝的孩子,但在生产前便自杀身亡。
至于西琉则是保住一命,同时成为唯一以瑟古亚王国人民身分当了皇帝奥德涅斯义子之人。
虽然西琉有如玩笑似地成为皇族,但却没有皇位继承权,当然也没有任何靠山,亡国王子目前依然在消灭祖国、侮蔑祖国子民、杀害双亲的男人所统治的国家中过着任人糟蹋的日子。
● ● ●
距当时已经过了十年岁月的现在,西琉身处异国之地,眺望着毁灭殆尽的街道。
他的嘴角又滴下了鲜血,随便拭去后,便跟在第五公主的身后向前走去。
然后,在仇敌之女的背后……
他很用力很用力地紧咬牙根,有如要将牙齿咬碎一般
过去我只知道害怕。
但就在我失去母亲,而且已经没有什么能再失去的那天,我在心里发誓报仇。
任何耻辱我都要忍耐。
任何虐待我都要甘之如饴。
不过,我一定要翻身给你们瞧瞧。
等着看吧—夺走我所有一切,而今又将我困在这里的这个国家!
——我将以自己为祭品让你们灭亡!
〇 〇 〇 〇 〇
攻下里顿的隔天早上,西琉走进了位于州都诺尔市领事馆旁,费加洛人专属的高中校门。
「……就快要能征服谢兹奇戈尔德全国国土了,那家伙怎么什么都不管了啊?」
西琉暗自喃喃自语着。
蒂法根本无心理会政务或战后处理,因此名义上为辅佐官只处理一些琐事的自己也没啥公务 需要执行,而且因为是实战后的隔天,所以亦无军事训练,结果蒂法就下令自己去学校看看,距离上次去学校已有一段时间了。
能够光明正大地接受教育令人十分开心,但比起培育受教,自己目前更需要的是翻身的机会。
「呲。」
西琉的额头突然感到一阵疼痛,似乎是因为皱了眉而让昨天额头上的伤口又裂开了。
紧急处理时只清洗了伤口果然是不够的,他一边叹息一边用手摸着伤口,就这样走进了校舍。
「…………」
当西琉走在校舍的走廊上时,学生们对他投以轻蔑的目光。
他的脸在滴血,但与他擦身而过的学生们无人表示关切。
其实想当然尔,他虽然是应受人敬重的皇族,但同时也是拥有战败国国籍的殖民,因为西琉=瑟古亚就是这样一名男子。
「咦……?啊,义兄大人,您怎么受伤了?」
突然出现一个如摇钤般的清亮声音,一个和同学们走在走廊上的少女发现到他的情况而跑了过来。
一头长及背部的亮丽银发、初雪般的白皙肌肤、藏着灰色瞳孔的细长双眸,虽然身形纤细,但曲线玲珑的柳腰让她散放出一股难以言喻的魅惑气息。
她是芳龄十五的第五十七公主艾特菈,也是西琉在他母亲葬礼那天遇到的那名少女,而今于此地重逢,距当时已相隔十年岁月。
虽然艾特菈也担任相当州议会的『统治议会』议长,但在议会休会期间,她似乎都会来这间学校上课。这样的艾特菈拿出乳白色的手帕,纯真地为西琉拭去脸上所流的血。
现在可是在公主面前,他得彻底摆出尽忠职守的丧家犬姿态才行。
「艾特菈公主殿下,请您不要这样,会脏了您的手帕的。」
「义兄大人,您怎么这么说呢?您应该去治疗一下的说。」
「没关系啦,放着它自己就会好了。」
艾特菈蹙了一下她的柳眉,纤细的颈子左右摇晃。
「义兄大人,您太大意了啦,我们去医护室找人处理一下伤口吧——各位,不好意思,请你们先回教室去。」
艾特菈向同学们打了声招呼后又转过身来,悄悄地牵起西琉的手。
「那么义兄大人,去医护室吧,我也陪您一起去。」
只见她露出清纯可人的笑容,纤细滋润的手指感觉相当柔嫩。
重逢后他们并没有说过太多话,但艾特菈却待西琉如亲人一般,不愧是享有『白银圣女』称誉的公主。
……唉,正因为她是这样的少女,所以那天她才会离开那群人到我母后的坟前来吧。
「给您添麻烦了,很抱歉,那么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什么添麻烦,义兄大人您真是的,那么我们一起去吧。」
于是颇感困扰般地露出苦笑的艾特菈牵起西琉的手来到了医护室。
「打扰了……咦?医生好像不在耶,那么,义兄大人,请您坐在那边的椅子上,我来帮您处理伤口。」
「艾特菈公主殿下,万万不可,怎么能让您亲自动手……?」
「这点小事就让我来吧,因为就算没有血缘关系,我依然是您的妹妹。」
公主毫无所谓似地说了一句,随即从架子上取出急救箱,并让西琉面向她坐下。
「那么我要开始动手啰。」
于是艾特菈将身子凑了过来,呼……她对着西琉额头上的伤口吹起气来。
少女的吐气令西琉一阵苏痒,而她近在西琉眼前的酥胸则微微晃动着。
……既然身为公主就要像个公主,你实在应该再谨慎一点……
西琉因渐感尴尬而将目光移开,但艾特菈丝毫没察觉到他的反应,径自拨开他的黑色浏海,提醒了一声「会有点刺痛唷」,便倒下消毒药水。
「好了,完成消毒了,会痛吗?」
「不会,没想到您还挺会处理伤口的。」
「呵呵,让您夸奖真是荣幸,因为我呀,其实对医疗行为还挺熟悉的呢,您应该知道,我是指以病人的身分。」
艾特菈较一般人更为白皙的脸颊略显泛红。
原来如此,这么说起来,的确是曾有耳闻。
艾特菈白皙的肌肤正足以证明,她似乎生来就属于缺血体质,因此不仅不得使用魔法或操驾辂机,连继承皇位的顺位也只能处于最末位。费加洛魔皇国的皇位继承顺位并非以出生顺序为依据,而是取决于当事人所贡献的功绩。
不同于弃政务于不顾的蒂法,艾特菈正是擅长理政之人,尤其自从今年她来谢兹奇戈尔德州赴任后,年纪轻轻便以外交官及统治议会议长的身分参与政务,而她在此方面的手腕似乎已经获得贵族们的认同。
不过虽然她是如此优秀的公主,对于皇位继承顺位的提升却无法有所期待;母亲并非费加洛人,同时很难凭借体质树立战功的艾特菈没有可做为后盾的贵族家世,由于缺乏支持基本盘,也无地缘关系,若想在王宫内窜升而上恐怕很难吧。
话虽如此,她却是魔皇国皇族中罕见的富有品德之人,诚如刚才同学们围绕在她身边那般,不计得失地纯然仰慕艾特菈的人们也是经常可见。
其实她是个品格高尚的人吧,因为她毫不介意自己公主的身分,愿意亲自动手照顾他人。
「然后再用纱布和胶带贴住……好了,义兄大人,伤口处理好了唷。」
艾特菈在西琉眼前露出了爽朗灿烂的笑容。
尽忠职守的丧家犬深深地鞠躬致意。
「艾特菈公主殿下,实在非常感谢您,您居然为了像我这样的人做这样的事……」
「——义兄大人。」
突然,艾特菈伸出了食指,轻轻地按住西琉的嘴唇。
「义兄大人,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我是您的妹妹呀,而且我也常常期待能像这样为前赴战场站在第一线的您治疗伤口。」
艾特菈轻轻地拿开手指,然后稍微歪了一下她纤细的颈子。
「我受血液太少所累,虽然身为费加洛家系却从未上过战场,而我之所以能如此平安度日,都是因为您和大家总是冒着生命的危险来保卫我们,所以,能让我像这样为您处理伤口,我真的感到很开心。」
艾特菈仿佛祈祷般地于胸前将双手合十。
「义兄大人,请您下次也要平安归来唷。」
少女瞇起了细长的双眸,以她的薄唇清纯可人地说了一句。
……多么令人着迷的纯真啊。
不过她说的没错,就算自己是只丧家犬,也无法容忍自己平白牺牲。
「是的,我一定会的,我向您发誓。」
就算是假扮成忠犬的复仇者,此时也得如此坦然回答。
在受誉为圣女的少女面前,西琉暗自想道:
看来艾特菈自从那天之后,似乎未误入歧途地长大成人。
她真是个善良的女子,实在很难想象她是那家伙的女儿。
不过——她看人的眼光似乎糟糕到不行。
推翻这个少女的父亲和国家——明明这就是自己活着的目的……
「话说回来,义兄大人,那个……」
就在这个时候钟声响起,好像是预备钟声。
「哎哟……真可恶,难得有机会和您聊聊天的说……」
艾特菈垂下了纤细的肩膀,其实应该不至于惋惜至此。
这副模样的艾特菈状似不安地盯着西琉的脸庞。
「那么,我到教室去了……不过,义兄大人,我想和您多聊一些,所以,我有个诚挚的请求,那就是今天回领事馆后,能否让我再帮您处理一次伤口……?」
她的薄唇微微颤抖,一双略泛泪光的灰色眼眸从下方仰望而上。
自己早晚也会杀了她吧,因此并无和她深交的打算。
不过……
……如果尽如她意,说不定会像那天一样又把她惹哭了。
西琉暗自在内心独白一番后,脸上露出了笑容。
「这点伤不需要再处理一次啦,不过非常谢谢您,如果艾特菈公主殿下您不介意的话,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我不介意的话……?义兄大人,谢谢您……!」
艾特菈的双手默默地握住我的手,脸颊泛红地露出了微笑。
……果然,她和以前一样都没变。
于是西琉和这样一个义妹相互道别后,便沿着走廊上朝教室而去。
●
西琉仔细想来,其实教科书的内容早巳预习过并都有所理解,只是不能谅解近代史遭到擅自窜改。
虽然他很久没来学校上课,但在此似乎无法得到什么新的收获。
现在是第四堂课的时间,当西琉正有所感触之时,教室里他的PCD突然响起来电铃声,这是技术先进国家费加洛集结才智为皇族所开发出的多功能型移动电话。
在全教室谴责性目光的注视下,西琉取出了PCD查看来电者为何人。
不出我所料……西琉短叹了一声,清了一下声音。
「不好意思,是第五公主打来的。」
结果原本注视着西琉的目光瞬间飘向半空中,无数的声息戛然而止。
在此同时,西琉将PCD与附属的CCD视讯镜头双双摆在课桌上接听来电。
「动作太慢了!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劈头传来一个冷酷的声音,出现在PCD屏幕中的蒂法瞪着双眼直瞧。
西琉当场站了起来,在镜头前毕恭毕敬地低下头来。
「让您久等了,属下该死,属下老是太迟钝,常给蒂法公主殿下您添麻烦了。」
「真受不了你,唉,算了,把头抬起来。」
遵命——西琉一边答腔一边喘了口气,然后抬起头来。
「属下斗胆,请问蒂法公主殿下有何吩咐?」
「嗯,其实事态相当严重,因此本宫要你全力去执行。」
一反自己所言应有的态度,蒂法浮现出淡淡的笑容。
「统治议会里有两个搞不清楚状况的家伙,似乎以前曾在背地里嘲笑本宫,当本宫质问了他们这件事后,他们表示无论如何都要献上一份礼物来谢罪,听说可是个美若天仙的逸品呢,而这个逸品待会儿就会送来领事馆了。」
「美若天仙……谢罪的礼物?」
西琉皱起了眉头,但随即让自己恢复原本的表情。
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她又要做那种事吗?
对于西琉的疑惑,蒂法像是承认似地瞇起了她斜斜吊起的双眸。
「嗯哼……你现在立刻回来,听到了吗?」
蒂法命令了这么一声后,便切断了通讯。
……喂,搞什么嘛,结果是这么一回事啊?
这不仅阻碍了我立功的机会,而且我竟然还要再做那种事……
「……我先离开了。」
于是西琉低声打了个招呼,稍做收拾之后便走出了教室。
●
「啊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少女既愉悦又痛苦的呻吟声,从她的小嘴传了出来。
被当作谢罪之礼送来的是佩德雷提家十四岁的女儿,蒂法将她捆绑在床不停折磨,只见她披头散发,美丽的脸庞尽是泪痕与口水,而白皙的大腿内侧则滴着红色的鲜血。
「哼……」
大方暴露自己妖艳裸体的蒂法飘飘然地一边笑着,一边以左手手掌拭去了少女大腿内侧所流出的鲜血。
……真是低俗下流的行径,为了让处女受到更为凄惨的侮辱,她竟然故意在殖民地男性面前玩弄她。
西琉双膝跪地极力隐忍,嘴里传出紧咬牙根的声响。
「唉,又昏死了吗?处女就是比较不会反抗,不过她的反应的确也越来越钝了,本宫也没办法再忍受自己对她手下留情了。」
蒂法对着不再抵抗的少女无趣似地嗤鼻说道。
不过她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露出满脸凌虐般的笑容转过身来,然后说道:
「西琉呀,把这女孩的肚子搞大吧。」
——什么?这道谕令让西琉全身冒出了鸡皮疙瘩。
她在说什么?她到底想叫我干嘛?……竟然要丧家犬让这个没几岁的可怜女孩怀下孩子,她打算更加玷污少女的身子吗……?
「……咿……咿……」
这个时候,少女一直凝望着这边,同时虚弱地啜泣起来。
少女的心灵似乎已经破碎,她毫无声息,极尽恐惧地颤抖着依然稚嫩的身躯。
看着眼前这样的少女,西琉他……
(——呲!)
他暗自咬牙切齿,然后对着蒂法恭敬地垂下了头。
「蒂法公主殿下,属下斗胆,属下以前也跟您说过,这种事我没办法。」
「……你说什么?」
表情瞬间僵住的蒂法一边嘲笑着西琉,一边走下床来。
「喔呵呵,你这么一说,本宫倒是想起来了,仔细想想你本来就是只丧家犬,狗应该没办法对雌性人类提起性欲吧?」
一个毫无遮掩的躯体,全裸的蒂法自然地走了过来。
然后,她光着脚丫子直接往西琉低垂的脑袋踩了下去。
「你还真让本宫哑然无语耶,你又打算用这个理由违抗本宫的命令吗?既然你是只狗畜生,至少也会有些兽欲吧?就让本宫瞧瞧嘛。」
「……话虽如此,但狗也有辨识美丑的眼光,属下对您都无法产生欲棰了,换成其他女子属下又岂能办到?」
「什么?挺会说话的嘛,你又没被去势,却无法产生欲望,你还真是只没用的丧家犬耶。」
蒂法一边悠悠笑着,一边把踩在西琉头上的脚放了下来。
「你最好当心一点,最近的你惹得本宫挺不高兴的。」
结果蒂法从衣柜里扯出一件长大衣,扔向床上的少女。
「那件就给你吧,你可以回去了,这次佩德雷提家所犯的罪,本宫此后不会再追究了。」
「……啊……谢、谢公主殿下恩宠……」
憔悴的少女摆好姿势向蒂法跪拜,然后披上蒂法所赐的大衣踉呛地退出房去。
「哼,她是挺漂亮的女孩没错,但太容易得手了,不合本宫胃口,长相固然重要,但本宫真正想凌辱的是坚守贞操的女孩。」
蒂法感到十分无趣地嗤鼻说道。
然后……
「而且更重要的是……若非处女,就不值得本宫下手。」
蒂法突然不自觉地自言自语起来,她露出妖媚的笑容,同时望着自己的左手掌。
「……蒂法殿下?」
「干嘛?……嗯哼,你别管本宫,这些事和你这种血统卑贱的人无关,总之拥有尊贵之血的红色战姬绝不能没有坚贞纯洁的处女。」
蒂法用舌头舔着手掌,她白皙纤细的手指上,沾有少女的鲜血。
呲——西琉再次咬牙切齿,谢兹奇戈尔德州是蒂法的天下,凡是被这位第五公主看上的女子,无人能逃出她的魔掌。
不对,唯有一个人例外,蒂法一边说着她的名字,一边嗤笑起来。
「白银圣女,艾特菈,本宫早晚非要染指她不可,当本宫狠很地亲手摘下她这朵清纯可人的雏菊时,她将会如何呻吟呢……?」
——真受不了……西琉偷偷地瞪大了眼睛。
即使是同父异母,连亲妹妹也都成为她凌虐的对象吗?……当时唯一来到母后坟前的少女,也要被她重复施以那样的行径吗……!?
「……公主殿下,话虽如此,若要平定广大的世界各地,必须举族团结,而且皇帝陛下也严禁皇位继承人彼此恶斗,要是触犯了这道禁令,辂机和皇位继承权都将遭到褫夺,像您刚才那种鲁莽的言论,属下认为应该尽量避免为宜。」
「……什么?你这只狗最近真的老对着主人狂吠耶。」
蒂法一边冷笑着,一边一步步地走了过来。
「现在这里只有你和本宫,只要你闭上嘴,陛下什么都不会知道,看来要收回这句鲁莽的话,得封了你的嘴巴才是上上策。」
蒂法亲热地将双手环抱住西琉的颈子,然后将她美丽的脸庞凑了过来。
然后,她对着西琉吐了口水。
「身为畜生无需的伶牙俐嘴之罪,本宫此后不会再追究,你滚吧。」
「……谢公主殿下,属下万幸。」
西琉毕恭毕敬地鞠了个躬,便退出蒂法的房间。
住在领事馆角落的西琉在走廊上走了一会儿后回到自己的房里。
然后,他关上连门锁都没有的房门。
「那个总领事……果然不愧是那家伙的女儿。」
西琉压抑住内心激动的情绪,粗暴地擦抹了自己的脸庞。
●
现在已是下课时分,西琉就算回去学校也无课可上。
闲着无聊地的西琉决定进行平常深夜所做的锻炼。
不过要在自己房里练习枪法毕竟有所困难,能够进行的顶多只有肌力训练和剑术练习。
当今这个时代,会于实战中使剑的人只有操驾辂机的费加洛家系吧,不过能够独自锻炼的武力相当有限,而西琉深信定有施展剑术的机会,因此一直持续努力练习。
就在这个时候,PCD的来电铃声响起,是其中一位义兄打来的。
「是那家伙啊。」
我也很想尽可能地多方面自我锻炼……不同于他人,总是对丧家犬的我倾力相助的人,除了这个怪咖以外,应该别无他人了。
西琉回想起七年前唯一获准与其他皇族一起受教的那段时光,以惯用手的手腕挥空剑的他停止了动作。
他将PCD的附属品CCD视讯镜头摆在眼前,然后接听来电,当他切换了PCD的屏幕,其中出现一个留着金色短发,眉清目秀的少年脸庞。
「让您久等了,杰鲁王子殿下,我是西琉。」
『嗨,西琉,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哎呀,你不用这么拘谨啊,这里只有我啦。』
十八岁的三王子杰鲁亲切地笑了起来,不过他刚才打招呼的方式可不好笑。
「就算没有别人在看,但还是得恪守分际啊,真是的,你还是跟以前一样耶。」
『别在意这些芝麻小事了,当心早晚秃头喔——对了,咦?你额头上怎么贴着纱布?你受伤了吗?』
「一点小伤,昨天在战场上被瓦砾的碎片打到,只有浅浅割伤而已。」
『呜哇,真的吗?如果不是太严重就好了,那么下次碰面时我帮你舔一舔治疗一下好了。』
「你言重了,冲着你这句话,我一定会在下次碰面之前先把伤口治好。」
『呿,是喔是喔,你竟然拒绝和我有肌肤之亲,实在令义兄我难掩失望耶。』
哼——杰鲁似乎故意闹别扭……真受不了,你还是小孩子吗?
西琉愣了一下,然后叹了口气,一个是战胜国下任皇位继承的有力人选,另一个则是战败国的殖民,对于如此不同的立场,这位三王子显得一点也不介意。
「你是蠢蛋吗?你根本不该打电话给我却老是打来,实在是太蠢了,你如此善待我,恐怕周围会有人讲闲话吧?」
『嗯——是啊,的确没人会给我好脸色看吧,不过我才不管呢。』
杰鲁耸了耸肩,显得完全不在意。
『我的皇位继承权也一口气提升到第三顺位,持续出现的结果都比我预期的还要好,我才不会让任何人插嘴干涉我要和谁来往呢,就算是皇帝陛下也是一样。』
一句自然流露的自信之语,这个仇敌的儿子毫不害臊且理直气壮地笑着。
「……你要蠢到什么地步啊?」
明明自己是好心提醒他的说……对于屏幕的那一头,西琉打从心里感到无比讶异。
然后,西琉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唉,就让我给你打打电话嘛,我好孤单喔,除了你之外,我又没什么朋友,完全没有能滋润我人生的人啊……』
「王子本来就该孤单的啊,还有我是男的,别找我滋润人生。」
『我也很无奈啊!你明明是个男的,却长得比那些女生还美。』
「别说了,我快吐了。」
『喂、喂!你还要继续拒绝我啊——?莫非是那回事吗?所谓侍奉美女之男的从容自在是吗?说起来蒂法和艾特菈,也算是皇室中屈指可数的美女和美少女呢。』
「她们长得美和你这个有血缘关系的人不相干吧?」
『你这个白痴!这种违背道德的厌觉反而很棒呢!』
懒得理你。
『说起来,我和她们又没一起相处过,也没见过面,实在没什么互为兄弟姐妹的感觉。』
瞧杰鲁说得一副毫无所谓似地,不对,不能拿这个当作借口喔。
「像你这样的男生……算了,总而言之,艾特菈倒还好,至于蒂法,我就敬谢不敏了,我想蒂法对我这只丧家犬应该也是敬谢不敏吧。」
『咦?怎么了?蒂法又对你做了什么吗?』
「没什么,今天只是被吐了口水在脸上而已。」
『什么!?怎么会给你如此奖励?真搞不懂她!』
「我才搞不懂你呢。」
『我是被虐待狂啦!别逼我说出口嘛!好丢脸喔!』
「真的是很丢脸耶。」
真是的,怎么甜头都只有你的份啊……杰鲁嘀咕抱怨着。
『其实说起来,因为我和你不一样,我比较没有包袱,才会觉得那是种奖励吧,我的地位不比那家伙低,而且我对魔皇国也没有仇恨。』
「你竟敢在我面前说这种话,你明知我是瑟古亚的丧家犬。」
『哈哈,谁叫我不够体贴嘛,抱歉啦,不过我生来就是这副德性,你就别太苛求我了。』
挨了骂的杰鲁爽朗地笑了起来。
「蠢蛋,我早就对你不抱任何期待了。」
西琉对杰鲁吐槽了一句后,缓缓扬起一边的嘴角。
自从他母亲丧命以来,自己就在皇帝的命令之下,流转于数个皇族家庭之间,每次滞留数年之久,而在此过程中,七年前就曾寄住于杰鲁家。
而当时年纪还小的杰鲁就对瑟古亚的丧家犬吐露了真言。
『反正我们就是世界的敌人,要是没有辂机,我们早就灭亡了啊。』
「就算有辂机,只要其他国家成功开发出什么战略武器,你们一样也会完蛋吧?」
『或许吧,东西两边的超大国之所以会延后与魔皇国开战,目的就是要争取时间,要是哪个地方真的开发出来什么,搞不好历史就此会有很大的改变呢。』
「早晚都会改变啦,就算没有新武器。」
『你这家伙还是这么惹人厌耶,就是因为这样,你才会除了我以外,完全没有半个朋友。』
「生性如此,你就别计较了。」
西琉自责般地稍微耸了耸肩。
『说的也是,那我就洗干净脖子等你吧。』
于是杰鲁用力地裂嘴一笑。
只有杰鲁知道自己的复仇之心,而且在他得知之后,他还曾经安排自己接受与他相同的教育。
西琉自从被费加洛魔皇国领养以来已过了十年,除了靠自己的努力外,他唯一获得磨练的机会,就是跟在杰鲁身边那大约一年的期间。
自己一定要完成复仇大业……不过暗地里他也想了一条唯一能让自己放弃复仇的路。
——如果这个男人成为下任皇帝的话,或许……
『啊,哎呀呀,糟糕糟糕,差点忘了正事。』
杰鲁突然放低了音量,发生了什么事吗?
『就在刚才颁布了一道谕令,贝尔特朗那个混蛋被解除巴兰德州总领事的职位,三天后将到你们那边赴任,我猜他可能……是去接任蒂法亲卫队队长的职缺吧。』
「贝尔特朗?啊~~就是蒂法那个没用的双胞胎弟弟啊,为什么会有如此决定?」
『似乎是他怠怱职守且恣意而为,凡身为费加洛家系,原则上只要有些战功就不大会被追究什么,不过那家伙相当糟糕,不仅即使操驾辂机依然很弱,还不断逃离战场沉迷女色,结果似乎还搞大对方的肚子,由于他实在没甚么用处,所以这次就决定将他贬职并褫夺辂机。』
「……你说什么?」
西琉的眼皮突然抽痛了一下。
所谓褫夺辂机,实质上就等同于褫夺皇位继承权,此后贝尔特朗应该再也不会担任要职了。
「……这样啊。」
贝尔特朗的赴任挺烦人的,而且之所以会演变至此的原委也很令人厌恶,或许我目前的主君蒂法早晚也会有此危险,因为她和她的双胞胎弟弟有相同的恶癖。
她就是那种女人,今后她的皇位继承顺位应该不会再往上升了吧?而且如果她再继续过度纵情声色,搞不好还会被派驻到离建功机会甚为遥远的区域。
要是真的变成这样,那情况将更为糟糕,因为自己连现在想要立功都已经很困难了。
其实蒂法早就远输给比自己年幼的杰鲁了,虽然她被誉为红色战姬,不过并非认真追求表现之人,应该也没什么将来可期吧?
无论是让这个国家灭亡,还是支持杰鲁迈向登基的大道,都得先让自己翻身才行……
「……虽然这么说……」
『嗯?』
「啊,没有,没事。」
西琉随便敷衍了一下,同时脑中的一角思考着……
不过,像贝尔特朗这样的总领事垮台,对他那州的州民们而言肯定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喔,对了,还有三天之后,除了贝尔特朗以外,还有别人也会去那边——嗯?西琉,不好意思,我有访客,等我一下喔。』
杰鲁从屏幕上消失了……西琉原以为如此,没想到杰鲁又仓皇地跑回来且双手合十。
『不好意思,这里出了一点状况!我们下次再聊吧!』
杰鲁径自道了歉后,便切断了通讯。
变得心不在焉的西琉也切断了通讯,同时思考了起来。
自己终究是只丧家犬,虽非自己所愿,但眼前只能与主君共存亡,我不得不想,若要我非是某人的下属不可,那最好不是蒂法,而是更有将来性的皇族。
「……不行,无论成为谁的下属,我都一定要完成复仇大业。」
念头一转,西琉收拾起PCD和CCD视讯镜头。
就在这个时候,房门传来恭谨的敲门声。
只见一头亮丽的银色长发,以及羞涩泛红的白皙双颊,虽然她略低着头,但年幼的她站姿却相当端庄典雅,默默突显出她高贵的身分。
一打开门,白银圣女艾特菈就站在那里。
「艾特菈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安好,那个……找我有什么事?」
「是呀,义兄大人,我想依照今天上的约定,再来帮您处理一下伤口……那个……方便进房打扰吗?」
目光瞄往上方的艾特菈将手上的急救箱稍微举起。
……搞砸了,我不小心忘记了,就身分地位来看,应该是自己去找她才对……西琉满怀懊悔,转身望向房门对面的一扇窗子。
窗子对面的风景全都是两层楼建筑的别馆,艾特菈独自一人和不曾出征过的艾特菈专用辂机『维妲姆』一起住在这栋别馆里。
「应该由我去找您才对,实在是非常抱歉,这里又脏又乱,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就请进吧。」
「呵呵,一点都不脏乱呀,那我就进去打扰啰。」
房门原本就没关,于是艾特菈带着微笑快步走进房来,随即又自己将房门关上。
接着西琉坐在床上,而艾特菈则将椅子搬到床头并坐了下来,两人面对面坐着。
「义兄大人,那么我就开始帮您处理伤口了,要是觉得痛的话请告诉我唷。」
艾特菈说话的声音显相当愉快,她将手伸了过来。
「纱布下面……伤口都干了唷,看来接下来只要重新换上新纱布,保护伤口不会弄脏就行了耶……」
艾特菈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将身子凑了过来,呼……然后对着西琉额头上的伤口吹气。或许现在比今天早上稍微暖和的关系,艾特菈解开了几颗前襟的钮扣,西琉无比怜爱地看着她白皙的锁骨与乳沟。
……不对,等等,这位公主殿下毫不设防的程度加剧了喔。
无视于不禁将目光移开的西琉,艾特菈动作纯熟地持续为西琉处理伤口,当她轻轻地贴上新的纱布后,便坐回椅子并露出了微笑。
「好了,义兄